“早知道你們這樣不信任我,還不如讓精衛逃走,讓你們的功夫全都白費。”韓越瞧着衆人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心裡滿是怨念。然而他這麼想着,卻忽然一愣。那股暈眩感再次襲來,他撫住了額頭。
那精衛……好像沒有過任何攻擊意念吧?一直在攻擊的,都是我們……
那精衛鳥背上的霧氣蘿莉一直在蹲着身子悶着頭,她是在傷心麼?
暈眩感愈發的強烈了,他怔怔地瞧着那精衛途自掙扎,其他人的異能落在它的身上,再沒有被它躲開,霧氣一點點被打散,然後被那白色的光吸進瓶子裡邊。
異能的效果出來了,他們該相信了吧?可是,我爲什麼高興不起來?
“哼,你異能確實成功了。”他聽到姚聽寒用冷深深的語氣說話,轉過頭去,只見那個女孩的娃娃臉上滿是怒氣,瞪着他說:“但是你私自出來,終究不對,等回去我在收拾你。”
韓越撇了撇嘴,終是沒有說話。
姚聽寒說完了話,便站起身來,對着那精衛點出了手指,一聲驚雷轟然炸響,她所指處精衛的霧氣立時便被炸開,好大的一片,被籠罩精衛的白光拽進靳隨雲手裡的瓶中。而這也不過是一小部分,王伯炎的火在燒灼着,笑語的聲音在衝擊着,樑棟的手指也是輕點,那精衛身上的霧氣被大片大片的轟擊開來,幸是它太過巨大,纔沒有就如此便被消滅。
不過,它會疼麼?
韓越手拿日記本站在所有人的後面,聽着那精衛鳥的鳴啼混雜着雷聲,泛着綠光的眼睛裡印着那白光雷光火光月光,精衛鳥依舊奮力呼扇着寬大翅膀,霧氣被擊散,恍若散落的羽毛。他想如果這時精衛不再想着逃走,突然轉過來對着身前這幾個人發起進攻,會怎麼樣呢?
他腦補出了後果,心裡竟然泛起一絲極是痛快的感覺,忙搖了搖頭,“我在亂想什麼!”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看到那精衛鳥猛地一頓,便連啼叫都停止了。
靳隨雲似乎鬆了口氣,面前衆人的異能打擊在這一刻發揮出了最爲巨大的效果,大片大片的霧氣被收進了靳隨雲手握的瓷瓶裡,那霧氣鳥小了足足一圈,變化肉眼可見。
鳥背上的蘿莉忽然擡起頭來,霧氣構成的白色頭髮輕輕飄起。她轉頭,那霧濛濛的眸子盯向了靳隨雲。確切的說,是靳隨雲手裡的瓷瓶。
韓越愣了一下,他低頭看自己的日記本,心裡尋思,“我並沒有往本子上記,應該……不會吧?”
就見那蘿莉突然突然站起轉身,而她的目光,自始自終都在死死盯着靳隨雲高舉的手。
韓越不由嚥了口唾沫,將手中日記本緊了一緊。
那蘿莉動了,她的腿在霧氣鳥的鳥背上重重一踏,突然彈起,猛地就往靳隨雲俯衝過來。那雙霧氣包攏的眼睛直直瞧着靳隨雲,那眼中所流露出的,是比剛纔精衛鳥還要兇戾的戾氣。
那鳥卻呼扇着翅膀,不再掙扎脫離那瓷瓶白光,復又閃避異能。它的目光緊盯着俯衝下去的蘿莉,弓着頸背,似乎在隨時準備跟着那蘿莉俯衝下去。
那蘿莉衝得極快,她漫頭的白霧髮絲都似被拉扯住了,向着身後飄起如瀑布般倒衝而起,包攏着她的瓷瓶白光彷彿被迫給她分開了一條路,讓她半點阻礙也沒有。
韓越腦子愈發的暈眩,猛一下坐倒在地,手撫着額瞪大眼睛看精衛蘿莉。只見那蘿莉雙手突然甩出,於瓷瓶白光籠罩裡劃出弧線,她的手忽然變成不規則的霧,向靳隨雲抽了過去。然而她終究身體巨大,那抽下來的霧氣很顯然能將所有人都波及在內。
面前幾人皆是腳下一弓,猛地向着各處彈開,他們動作都仿似武俠片裡的習武之人,敏銳如脫兔,剎那間跳出好遠,離了精衛攻擊範圍。
精衛蘿莉的攻擊落了下來,韓越捂着額頭仰面,眼睜睜瞧着白色的霧氣落在自己身前,遮住了自己視線。凝重如山的煞氣鋪天蓋地般壓了下來,韓越只覺自己呼吸一滯,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雷聲轟然炸響。
跟着煞氣壓力忽然一輕。
韓越睜開眼睛,眼前已然失去了精衛身影。他扭頭四顧,卻見那蘿莉貼着地面而飛,已然略過靳隨雲頭頂,她似已又發動了一次攻擊,那不規則的霧氣在靳隨雲手邊浮動着幾縷,而靳隨雲手中瓷瓶掉落在地,骨碌碌打着轉。
好快!韓越忍不住震驚。
那蘿莉身子一提,折彎衝向高空。身子翻滾間,就見那霧氣鳥滑翔而至,正巧令蘿莉踏足其背上。這一人一鳥所成的精衛再不看衆人一眼,遠遠飛離。
“謝謝。”韓越對姚聽寒說了一聲,甩了甩昏脹的腦袋,瞧了眼精衛飛走的方向——那裡與精衛有關的,貌似有座發鳩山吧……
“哼!”姚聽寒迴應他的是一聲冷哼,她猛地衝至瓷瓶掉落之處,撿起瓷瓶,對準了精衛,口齒開合,似唸咒語,耀眼的劇烈白光隨之從那瓷瓶口噴涌而出,如同高壓水槍裡高速射出的粗大水龍,激射向精衛,剎那間再一次將其包裹。
精衛再次被困。然而這次它沒有再像上回一樣奮力掙扎,只是默默轉身,一人一鳥四雙眸子緊盯着姚聽寒,滿是惱怒和不甘。
“爲什麼非要這樣困住它呢?”韓越忍不住說出心中疑問和不滿,“看它樣子,並不想傷害誰。我們犯不着這樣惹它跟我們敵對吧?”
姚聽寒似乎怔了一下,她轉頭對韓越微笑,“是啊,還真是一隻溫和的怨靈呢。”可是她握着瓷瓶的手並沒有放鬆下來,反而握得更緊,“但我們有不得不把它消滅的理由。”
……真是令人無法吐槽呢。韓越撇了撇嘴,仰頭望向高空中白光裡的精衛。那個蘿莉微微屈下了膝蓋,貓起了腰背,她應該就要像上次一樣攻擊了吧?姚聽寒能擋得下那迅雷疾射般的攻擊麼?她怕是隻能再一次躲開了吧?
可是這圖的是什麼?韓越抿了抿嘴脣,瞧着那蘿莉,不自覺握起了拳頭。
果然,那蘿莉驀地從霧氣鳥背上彈了起來,如同離弦飛箭一般朝着大地飆射下去。
姚聽寒屈膝彈跳,輕輕鬆鬆就出了蘿莉攻擊的範圍,她手上瓷瓶卻一直在直直舉着,白光隨着她移動而變幻着形狀,終究是無時不刻籠罩住了蘿莉和那鳥。
蘿莉直衝衝俯衝了下來,不遠處的韓越能很明顯地感覺到那巨大身體破空飛衝產生的氣浪。當蘿莉幾乎挨擦着地面拐彎朝着姚聽寒滑翔也似飛過去的時候,那氣浪撲打在韓越臉上,幾乎使他窒息。
那蘿莉雙手再次變形,沒有規則形狀的霧氣划着弧線隨着蘿莉前衝的身體攬向姚聽寒。
韓越睜開了被那強大氣浪吹得閉起的雙眼,微眯着追隨蘿莉看了過去,那霧氣幾乎將剛剛站穩的姚聽寒完完全全攬住了,不由心裡一緊。
就見姚聽寒突然躍起,眨眼間到了極高的夜空裡,脫離了那霧氣。韓越頓時恍然,吐了口氣,“我卻忘了,她會飛的。”
姚聽寒的胳膊依舊直直指向蘿莉,澎湃的白光似乎瀰漫了整個夜空,在韓越只有黑白兩色的視線裡耀眼至極。那蘿莉和霧氣鳥始終被包裹其中。
蘿莉衝擊之勢不停,猛地身子一提,朝着高天上的姚聽寒繼續衝去。當一大一小兩個人就要相撞的那一刻,姚聽寒忽然側身翻滾,劃開一個大大的弧度,向着地面落去。韓越只覺自己是在看武俠電影。
姚聽寒落地,笑語奔至了她的身邊,握住了姚聽寒高舉瓷瓶的手:“你休息,我來。”
姚聽寒立馬決斷,鬆開瓷瓶,屈膝向後蹦出老遠。她劇烈喘息着席地坐下,擡眼就見巨大的霧氣蘿莉再一次俯衝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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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語的應對方法,也如姚聽寒一般,屈膝,閃跳。她沒有姚聽寒那樣的飛翔異能,因此躲閃時比之更爲小心,她一直把自己身體暴露在蘿莉身前,橫向划着曲線移動,避閃之間不來大的轉折,也不停頓。這樣閃避卻恰巧剋制了蘿莉的攻擊,那蘿莉一次次衝擊,都被她很有效地躲開。而蘿莉愈發地生氣,衝擊也愈發地激烈。
“這樣的場面,還真是令人麻木……”韓越心裡吐槽,緩解着壓力,忽見一直盤膝坐着休息的王伯炎站起身來,不由問道:“怎麼,該你接手了麼?”
“是的。”王伯炎語氣平淡,回答簡潔。
韓越長吸口氣,打開日記本,再次寫下了話,他對王伯炎說:“等一下接班,你可以不要躲閃麼?”
一衆正在休息者都是一愣。
靳隨雲忽然哈哈笑了兩聲:“小子,你跟王大叔有仇麼?可不能這麼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韓越一本正經地說:“如果一直躲閃的話,又能怎麼樣來抓住那精衛呢?”
衆人都是一愣。
“閉嘴吧菜鳥。”姚聽寒突然滿臉煞氣地瞧向姚聽寒,“不聽從命令,還隨意發號施令,你以爲你是誰?”她站起了身,又說,“你這樣亂來,可是會出人命的。你承擔得起麼?”
韓越怔了一下,終於接不上話,沉默低頭。是的,即使他有那神奇的異能,也不能如此輕易就斷定他的想法可以成功。他可沒理由讓王伯炎大叔拼命。
他翻開日記本,看着剛剛寫下的話,黯然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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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不要命啦!”靳隨雲的聲音充滿了驚懼和焦急,把韓越從低落的心情中驚醒。
韓越訝然擡頭,只見姚聽寒直直站着,手裡高舉白色瓷瓶,那從瓶口噴涌而出的白光裡,蘿莉正對着她俯衝而下。而笑語跌倒一旁,這時正用胳膊支起身子,滿是驚訝地看向姚聽寒,她臉色有一塊紅紅的拳印,顯然是被姚聽寒擊倒奪了瓶子。
一剎那間,蘿莉就與姚聽寒撞上了,熾烈的白光突然爆裂開來,刺得所有人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好一會兒,韓越微微睜開刺辣的眼。
蘿莉消失了。
姚聽寒的手在劇烈地顫抖着,她已滿頭大汗。她手中的瓷瓶依舊在放射着浩然白光,將天空中高聲哀鳴的霧氣鳥籠罩起來。
那鳥的叫聲,帶着一種奇異之極的感染力,韓越覺得自己能很清晰地從那聲音裡感覺到這一剎那那鳥的悲傷和怨怒。他仰着脖子看那鳥,只見其拍擊着翅膀,面向姚聽寒,似乎要學那蘿莉,進行衝刺。
一股劇烈的眩暈感傳來,韓越突然覺得天旋地轉,眼前朦朦朧朧,再也看不清晰。
“小子,你很不錯。”王伯炎似乎在拍他的肩頭,他聽到王伯炎在跟他說話。
然後,這位小陰間裡僅有的大叔似乎走到了姚聽寒身邊,去跟那娃娃臉女孩說話。韓越聽到他嘆息了一聲,說:“你動作還真是快呢。現在已經證明韓越的方法沒事了,我該接班了吧。”
短暫的沉默,高天上有風吹來,或許是那霧氣鳥開始衝刺了。
可是他再抵不住腦中的眩暈和疲憊,終於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