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八大牌坊

奉天地處渾河之北,自古即爲關外重鎮。相傳遠在三皇五帝之時,此地便已築城屯兵。明朝末年,清太祖努爾哈赤將國都從遼陽遷至此地,史稱盛京。公元一*四年清兵入關,十三年後統一全國,即在盛京設奉天府,後遂有奉天之名。

這一年已是民國二十三年,東三省早就淪陷,奉天城亦落入日本人手中。正值暮春天氣,華燈初上,奉天城北的八大牌坊內,依舊是陣陣絲竹歡笑之聲。各家院子門口站滿了賣笑攬客的姑娘,不停地向路人揮動帕子,拋着媚眼兒。各樓的茶壺們也裡裡外外忙碌着,大聲地吆喝,其間夾雜着院內喝酒鬧曲兒、猜拳行令之聲,當真是笙歌處處,好不熱鬧。

位於八大牌坊最東首的頤晴樓一間包房內,兩名青布短衫的漢子正每人懷摟一名妓女,坐在桌旁大吃大喝。左首一人三十歲上下年紀,瘦小枯乾、獐頭鼠眼,嘴邊留着兩撇髭鬚。右邊一人大約二十七八歲,身材高瘦,乾淨利落,頭上戴了一頂氈帽,帽沿兒壓得很低,看不清面孔。只見兩人你來我往,酒到杯乾,都已有三分醉意。

正喝到興濃,房門突然被人撞開,一個青衣綠帽的大茶壺急匆匆奔進房間。矮小漢子臉色一沉,放下了酒杯。大茶壺神色慌張,已徑直衝到桌前,喊道:“七爺、十爺,不……不好了,閻……閻二爺來了!”

兩名作陪妓女聽見這話,頓時露出惶恐之色。一邊伺候的清倌人也是一驚,一杯酒斟到一半兒,停在半空,一時間房內鴉雀無聲、一片寂靜。

那被叫做“七爺”的瘦小漢子翻了翻白眼兒,問道:“什麼他媽閻二爺,關我屁事?”

大茶壺猛嚥了口口水,結結巴巴道:“兩位大爺,您二位頭一回來,這閻二爺是咱奉天城黑龍幫二當家,可是位惹不起的人物……”瞟了瞟桌邊兩位妓女,道:“這秋菊秋月二位姑娘,就是……是閻二爺和黑龍幫大當家包了的……”

那位“七爺”白眼一翻,猛一拍桌子,喝道:“給我滾!什麼他媽閻二爺閻狗屁,今兒晚上就算閻王爺來了,也得乖乖在老子褲襠後面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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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茶壺猛一哆嗦,連忙陪笑:“是……是……可那位閻二爺已經……已經……”正想再說,猛見老七掏出腰間別的攮子,“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大茶壺嚇的脖子一縮,不敢再言語。

那高瘦漢子微微一笑,說道:“七哥,犯不着跟小的生氣,來,兄弟給你斟酒!”接過清倌人手中酒壺,往老七杯中添酒。

老七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老十回頭看了看兀自站在一旁的大茶壺,低聲喝道:“還不快出去!”大茶壺連忙鞠躬,退出房去。

老十揮了揮手,屋內衆妓女回過神兒來,添酒回燈、重整歌舞,房間內又熱鬧了起來。

又飲了幾杯,忽聽門外腳步雜沓、人聲喧沸,似乎正往這間房門口而來。老七神色一變,伸手去摸桌上的匕首。

“呯”的一聲巨響,房門被人一腳踢開。十幾名大漢旋風般衝進房間。只見來人均是短裝結束,腰裡繫着寬寬的板兒帶,手裡亮着明晃晃的傢伙。

爲首一人身材微胖,頭頂皇協軍的王八帽子,腳蹬兩隻日本皮靴,愣眉橫眼、面貌兇惡,正是大茶壺所說的閻二爺。

老七瞬時酒醒了大半,拽了拽一旁的高瘦漢子,低聲叫道:“十弟!”。

老十沒有動。

閻二爺斜眼掃了掃屋內兩人,下巴微微一揚。人羣中走出一名膀大腰圓的漢子,徑直來到桌前,吊着嗓子問道:“你們倆兔崽子哪兒的啊?知道我們閻二爺是誰麼?”

老七看了看那大漢,沒有說話。一旁老十拿起酒壺,自斟自飲,似乎什麼也沒聽到。那大漢火兒了,一把將老十帽子扇掉,喝道:“我他媽說你呢!”

老十彎腰撿起地上的帽子戴上,整了整帽沿兒,緩緩說道:“什麼鹽二爺糖二爺,沒聽說過!”那大漢一愣,抄起桌上酒杯,一揚手潑了過去,大聲罵道:“你他媽活膩歪了!”

老十並未躲閃,半杯殘酒涓滴無存,全潑在了臉上。酒水順着老十的臉流淌下來,一旁老七再也忍耐不住,“騰”地站起身來,伸手就去摸桌上攮子。

老十伸手按住,斜眼看了看桌旁大漢,不慌不忙從一旁妓女大襟上拽下一塊帕子,慢慢擦了擦臉。擦畢,拿起筷子夾了口菜吃了下去,就如沒事人一般。那大漢見老十如此鎮定,也愣住了。

房間內一時鴉雀無聲,老十慢條斯理吃了兩口,從盤中夾了一隻大蝦,微微一笑,對那大漢道:“兄弟給我敬了杯酒,所謂禮尚往來,就賞你口菜吃吧。”說完話,站起身來。

那大漢見老十夾着一隻大蝦走過來,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屋內衆人你看我,我看你,連閻二爺與一衆手下也完全呆住了,不知該如何應對。

這邊老十已一步一步將那大漢逼至屋角,皮笑肉不笑問道:“怎麼,不給面子麼?”臉色一沉,道:“好,大爺餵你!”還沒等那大漢反應,猛一擡手,已擒住對方下額。

那大漢不自覺張開嘴,剛要掙扎,老十已瞬間將大蝦塞進他口中,隨即用手在筷子尾部輕輕一拍。兩根竹筷立時從大漢口中直插進去,只留了一截筷尾。

只見那大漢雙目圓睜、手捂喉嚨,已發不出聲。但見口中及後頸處鮮血狂噴,踉蹌了幾步,一下軟倒在地。

坐在屋內的歌妓鬼哭狼嚎般一聲大喊:“出人命啦!”扔下手中琵琶,扭身便跑,桌旁衆妓女與清倌人緩過神兒來,哭爹喊娘,奪門而逃。

閻二爺一聲大叫:“弟兄們,給我宰了這兩個兔崽子!”衆大漢揚起手中兵刃,蜂擁而上。這邊老七也抄起了攮子,雙方戰成一團。一時間房間內兵刃相交之聲大作,陳設傢俱件件碎裂。

二人寡不敵衆,且戰且退,不多時已從屋內打到屋外。方纔報信的大茶壺一直躲在門口,見衆人出了房間,慌忙閃在一旁。人羣之中,那身材高瘦的老十顯得十分搶眼,每一出手,對方必有一人倒在地上,隨即滿地亂滾、哭爹喊娘。而老七這邊被兩三個人圍着,已頗顯吃力。

大茶壺躲在一根柱後探頭觀瞧,看了一會兒,猛然間張大了嘴巴,神情大變。他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只見整座大堂內燈光如雪,人羣之中老十的帽子已被打落,一轉頭間,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右面額頭上面,長着一顆巨大的胎記,似血一般的紅!

大茶壺目瞪口呆,僵在當場。就在這時,門外又旋風般閃進三人,爲首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禿頭大漢,身旁一左一右,左邊是個二十多歲的清瘦漢子,右邊是個十來歲的少年。

三人見到大堂內場景,那禿頭大漢神色一變。與另外二人耳語了幾句,兩人點了點頭,迅速下到場內。

那少年從後面直奔老十,衝到近前,老十猛然回過身來,一把將那少年扭住。擡拳正要打,手停在了半空,叫道:“振陽?”

少年剛要張嘴,身後閻二爺趁兩人不備,提刀衝了上來。遠處禿頭大漢大喝了一聲:“老十小心!”

老十猛一回身,閻二爺匕首已到,他猛往右閃,躲過了胸口要害,匕首“噗”的一聲正中左肩。老十勃然大怒,一聲大吼,右腳結結實實踢在閻二爺襠下。

這開碑裂石的一腳,閻二爺頓時雙眼突出,蹲在了地上。老十不顧肩頭傷口,上前抱住閻二爺的肥頭猛一使力,“咔嚓”一下骨頭碎裂聲響,閻二爺頸骨立斷,當場氣絕。

那少年拽住老十,大聲叫道:“十叔,你闖禍了,快走!”這邊清瘦漢子已經拉起老七,只見五人步履匆匆,頃刻間逃出頤晴樓。

整座頤晴樓瞬時死一般的靜,黑龍幫衆地痞見當家已死,不知如何是好。躲在柱後的大茶壺只呆了片刻,飛步追出了大門。

門外早已人影皆無,一口氣跑過兩條街,才見那夥兒人健步如飛,正在前方急奔。大茶壺放輕腳步,緊隨其後。不多時,已到奉天北門。那五人出了城門,徑直往北,走了五六裡,四周已是一片曠野。

大茶壺遠遠地跟着,所幸前面的人始終沒有發覺。又行了四五里光景,前方是一大片密林,只見五人放慢了腳步,警覺地四處看了看,迅速鑽進林中。

大茶壺在一塊大石後躲了片刻,見不再有人出來,這才緊跑了幾步,鑽進密林。四處轉悠了半晌兒,但見林內月白風清,那五人早已蹤跡全無……

一小時以後,大茶壺趕到奉天警備廳。這整整一夜,他蜷縮在奉天警備廳對面街角,不敢稍動。好不容易熬到第二日清晨,遠遠見一輛摩托車飛馳而來,他快步迎了上去。開車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身着便裝,歪戴着帽子,正是警備廳刑警大隊副隊長劉彪。

劉彪見到大茶壺,微微一怔,笑道:“原來是喜子啊,這麼早不鑽窯姐兒的被窩,跑警備廳幹嗎來了?”大茶壺沒有理會劉彪的調侃,神色緊張,道:“劉隊長,小的足足等了您和蕭隊長一夜啊……”劉彪見大茶壺神色鄭重,收起笑容,問道:“出了什麼事兒?”大茶壺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昨天晚上,小的在頤晴樓看見……看見了祁老三!”

劉彪神色一變,一把抓住大茶壺,問道:“你說什麼?看見了誰?”大茶壺道:“祁老三!”劉彪眉頭緊鎖,思索了片刻,道:“沒有看錯?”大茶壺連連點頭,道:“劉隊長,至少有七八成把握,小的認識祁老三臉上那塊胎記!”

劉彪沉吟不語。大茶壺道:“要不要通知蕭隊長?”劉彪道:“現在人在哪兒呢?”大茶壺將嘴湊到劉彪耳邊,低聲耳語了一番。劉彪皺了皺眉,道:“來不及通知蕭隊長了!”看了看大茶壺,罵道:“你小子怎麼這時候纔來?早他媽幹嘛去了?”大茶壺正待辯解,劉彪已扭身衝門口一名警衛喊道:“六子,趕緊換便裝,帶短槍,隨我出城!”

二十分鐘以後,劉彪的摩托車風馳電掣般駛出奉天城北門,來到昨夜那片密林。遠遠將摩托車藏好,大茶壺道:“劉隊長,就是這兒,小的昨晚就是在這兒被甩了的!”

劉彪四處觀察了一番。三人面前,是一片極爲茂盛的密林,林中樹木幾乎有懷抱粗細。樹林面積很廣,綿延數裡,遠遠望不到頭。劉彪罵道:“你小子怎不跟緊點?數烏龜的啊,還讓人給甩了?”大茶壺神色惶恐,連忙解釋道:“劉隊長,這事兒您可不能怪我,那……那可都是一幫殺人不眨眼的主兒啊,連閻二爺,閻二爺都……”劉彪揮了揮手,打斷了大茶壺的話。一旁六子道:“劉隊長,那夥人會不會就是打這兒經過,現在早沒影兒了?”

劉彪沉吟了片刻,神色鄭重,道:“這是蕭隊長的事兒!甭管現在人還在不在,都得好好找找。”頓了一頓,道:“這可是三年來頭一回發現祁老三的線索,記住了,都給我警惕着點,千萬別露馬腳!”兩人連連點頭,劉彪一揮手,三人迅速在林中散開。

劉彪走進密林仔細察看,滿地的落葉上,確實有人踩過的痕跡。大茶壺說的不錯,從足跡判斷一共五人,而且從步長看應該都是男人。沿着腳印一直往前,走了兩裡多地,前方出現了一條土路,足跡在這裡斷掉了。沿土路又往前走了一陣兒,再沒有任何蹤跡。

正自沉吟,那名叫六子的警員突然急急奔來,氣喘吁吁道:“劉隊長,前面發現一家小店!”劉彪問道:“什麼店?”六子道:“好像是個飯館兒!”劉彪愣道:“誰把飯館兒開到這窮郊僻壤來了?”六子道:“隊長,千真萬確,就在前面不遠,一個岔路口上。”劉彪點頭道:“叫上喜子,一起過去看看。”

這是一座搭建頗爲簡陋的小店,位於密林一處三岔路口西北角處。附近看來也會偶爾有客商經過,路中間被壓下了兩道淺淺的車轍。小店不大,前面幾間門臉房,後面是一個小院,院內種着幾棵樹,後面還有幾間大房。時間尚早,小店門板緊閉,看來還沒有開門。

幾人趴在一處土崗後觀察了一陣兒,六子道:“隊長,要不要我過去看看?”劉彪勺了六子一個瓢兒,罵道:“你小子木頭腦瓜子啊!萬一祁老三在裡面,不就暴露了?給我好好盯着!”

六子不敢再說話,幾人在土崗後屏息靜觀。過了大約半個鐘點,“吱呀”一聲響動,小店前門打開了,店內出來三人收門板。當先一個是十四五歲的小女孩,後面是一個老頭,最後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瘦削漢子。頭兩人都顯得很規矩,只是那瘦削漢子出來,似乎不經意地往周圍看了幾眼,這纔開始忙活。

三人收好門板,整整齊齊碼在一旁。正在這時,大門內似乎有一個女人的身影一閃,劉彪一呆,不自覺低聲呼道:“嫂子?”

六子忙問:“劉隊長,您說什麼?”劉彪揮了揮手,讓六子閉嘴。六子不明所以,也探頭往小店觀瞧。劉彪神色緊張,緊緊盯住小店的大門,但一直過了半個多鐘頭,那女人始終沒再出現。

劉彪拉了拉身旁六子和大茶壺,兩人低下身退了下來。劉彪低聲道:“弟兄們,這事兒大了!你們給我聽好了,在這兒給我盯死!我這就回警備廳找蕭隊長。記住了,千萬不要讓他們發現,萬一有什麼情況,趕緊回來一人給我報告!”兩人不明所以,但還是使勁兒點了點頭。

劉彪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又回過身來,摘下六子腰間手槍,低聲道:“槍放我這兒,萬一被對方發現了,就說你們是過路的,累了,在這兒歇一會兒!”兩人點了點頭,劉彪匆匆離開。

奉天警備廳辦公室內,刑警隊長蕭劍南眉頭緊鎖。他一早接到報案,昨日晚間八大牌坊頤晴樓有兩夥人聚衆鬥毆。其中一方是奉天城最大的幫派,黑龍幫,另外一夥身份不明。讓蕭劍南感到震驚的是,黑龍幫在場一共十七人,死了五人,重傷六人,其中二當家閻胖子更是被人擰斷了頸骨,當場斃命。

閻二爺及一衆手下死不足惜,這夥人仰仗幫會及日本人勢力,平日欺行霸市,爲禍鄉里,蕭劍南也早有除去他們的意思。只是自己妻子倩兒至今下落不明,他不想太早節外生枝。

不過這件案子確實有些蹊蹺,黑龍幫在整個奉天地界勢力極大,放眼五城十六縣,敢與黑龍幫公然作對的人似乎還沒有。聽報案老鴇講,與黑龍幫交手的只有五人,也就是這五人,竟使奉天最大的幫會折戟沉沙,十七人中傷亡十一個。而且這五人不僅毫髮未傷,還全身而退。想到這裡,蕭劍南眉頭緊鎖,暗自琢磨,這一夥人究竟來自哪裡?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應該不是奉天本地人。

仔細回憶報案老鴇的話,講到:五人中最厲害的,是最開始來的兩人中的一個高瘦漢子,出手便是殺着,幾乎一擊斃命。蕭劍南暗暗吸了一口冷氣,難道,會是祁老三麼?

祁老三是當年名震關東的“祁家三虎”三兄弟中的老三,相傳是關外第一高手,武功高強。三年前,祁老三綁架蕭劍南的妻子譚倩兒,以此威脅蕭劍南放掉他被捕的大哥。其後不久,蕭劍南帶人找到祁老三的老巢,但狡猾的祁老三跑掉。此後整整三年,蕭劍南佈下天羅地網,四處追蹤祁老三的線索,但他便如人間蒸發了一般,蹤影全無,而蕭劍南的妻子譚倩兒也始終杳無音信。

蕭劍南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這三年他追蹤祁老三的下落,幾乎入魔。奉天城早被自己佈置得天羅地網,祁老三怎敢公然露面?

但是無論怎樣,這件事情自己還要親自查一查,說不準會順藤摸瓜,找到什麼線索。打定主意,蕭劍南站起身來。

房門忽然被人推開,劉彪急匆匆衝了進來。只見他衣衫不整、渾身泥污,帽子上還掛着幾片草葉。蕭劍南微微一怔,問道:“出了什麼事情?”

劉彪臉上陰晴不定,徑直走到蕭劍南面前,道:“蕭隊長,我查到了祁老三的線索!”蕭劍南神色一變,問道:“什麼?”劉彪低下身來,將事情來龍去脈講給了蕭劍南。

蕭劍南心頭一震,問道:“你怎麼能判斷那五人現在就在那家小店?”劉彪道:“不敢十分肯定,不過我剛剛派人查了,從昨晚到現在,奉天城外所有哨卡都沒見過這樣特徵的五個人,說明他們還沒離開奉天城!”蕭劍南點了點頭。

劉彪似乎猶豫了片刻,又道:“對了蕭隊長,我在那家小店還見到了一個人!”蕭劍南問道:“誰?”劉彪沉吟不語,半晌兒,才道:“我說不好,你最好……親自去看看!”

蕭劍南滿臉狐疑看了看劉彪,點了點頭。

半小時後,蕭劍南與劉彪帶着數名便裝警員趕到奉天北郊外密林。小店外土崗上,大茶壺與六子還在蹲守。劉彪指了指土崗下面,低聲道:蕭隊長,就在那裡!”蕭劍南順着劉彪手指方向望去,小店門口冷冷清清,一個人也沒有。蕭劍南問道:“人還在裡面麼?”

一旁六子小聲答道:“應該都在,一直沒見有人出來!”蕭劍南點了點頭。劉彪低聲道:“蕭隊長,你不覺得這家店有些蹊蹺?”蕭劍南似乎心不在焉,沒有回答。

劉彪又道:“蕭隊長,你看這家店的位置,離城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出城進城都不太可能在這打尖,應該不會有什麼生意!”蕭劍南“嗯”了一聲,沉吟了片刻,問道:“彪子,你說剛剛見到的人,究竟是誰?”

劉彪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蕭劍南沉吟了片刻,道:“這樣,你們守着,我進去看看!”劉彪一把拉住蕭劍南,道:“蕭隊長,你不能一個人進去!”蕭劍南迴過身來,劉彪道:“蕭隊長,萬一祁老三在裡面,你一個人去,太危險!”

蕭劍南微微一笑,道:“不怕,祁老三和我並沒照過面,他應該不認識我!”劉彪道:“還是我跟你一起去!”蕭劍南搖了搖頭,拍了拍劉彪的肩膀,道:“不用,人多反會引起懷疑,你帶兄弟們在這兒候着,萬一有情況再接應我。”劉彪還想再說什麼,蕭劍南擺了擺手,站起身整整衣衫,大踏步向小店走去。

進入大堂,小店內冷冷清清,沒有一個客人。店家是位六十多歲的老人,旁邊還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正在竈旁打盹兒,整座店裡並沒有劉彪所說的什麼“惹眼”的人,也沒有大茶壺所說的“祁老三”。

那老人見有客到,上前招呼。蕭劍南找了張靠窗座位坐下,擡眼打量面前的老人,只見他大約六十歲上下年紀,面貌憨厚,粗手大腳,從外表看似乎沒有什麼破綻。蕭劍南笑了笑,道:“來壺酒,隨便上兩個菜。”

老人陪笑道:“小店的餛飩和包子都不錯,大爺要不要嚐嚐?”蕭劍南點頭道:“就看着上吧。”老人彎了彎腰,應聲而去,叫醒櫃檯旁正在打盹的小女孩兒,兩人開始忙活。

蕭劍南細細打量整座小店,寬闊的大廳擺了十幾副桌椅,不遠處有一個櫃檯,旁邊支了一個大爐,上架一大鍋煮餛飩的開水。那小女孩兒在竈旁忙碌着,竈旁廚臺上放着幾蓋臉兒包好的餛飩,旁邊小爐上蒸着幾屜包子。

一切都很正常,沒有任何破綻。但不知爲什麼,蕭劍南直覺告訴自己,這家小店並不簡單。思索了片刻,擡眼從窗口望去,整座大院打掃得乾乾淨淨,院落一角堆放着許多尺寸很大的木料,還有一些刨鑿好的半成品,看不出是做什麼用的。

突然之間,遠遠傳來一陣沉悶而有節奏的聲響,側耳細聽,聲音不很真切,似是一頭巨獸的喘息之聲。蕭劍南不由得眉頭一皺。

那老人已從內堂出來,端着兩碟小菜、一壺燒酒放到桌上,陪笑道:“大爺慢用,包子餛飩馬上就好。”蕭劍南微微一笑,道:“不礙事!”

夾起一口菜放入口中,蕭劍南眉頭一展,讚道:“老人家好手藝,如果我沒猜錯,這牛肉是用老湯滷的吧?”老人陪笑道:“大爺果然好眼力,小店的牛肉是家傳手藝,確實是用的上百年老湯。”

蕭劍南點了點頭,問道:“有這樣的手藝,小店的生意應該不錯吧?”老人用毛巾擦了擦手,連連點頭,道:“勞大爺關心,還過得去,過得去……”蕭劍南似乎又不經意問道:“不過在這荒郊野外開店,生意再好也不比奉天城裡,老人家這麼好的手藝,怎麼不在城裡開個店?”

老人聽了蕭劍南這話,微微一愣。正要回答,那小女孩端着包子餛飩上來,聽到兩人談話,撇了撇嘴,道:“生意好什麼啊?一天到晚沒幾個客人,還準備那麼多材料,盡是浪費。”

老人聽到小女孩插嘴,臉露尷尬之色,喝斥道:“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許插嘴……快乾活去!”小女孩捱到喝罵,不敢再說,撅起嘴回到竈前擦洗,只是看來頗爲氣惱,弄得鍋碗叮噹亂響。老人這邊連連陪笑,道:“大爺不要介意,我這小孫女不懂事,大爺不要往心裡去。”蕭劍南假裝沒有在意,笑了笑,繼續低頭吃飯。

蕭劍南吃得很慢,不時擡頭往後堂瞟去,整整一頓飯工夫,劉彪所說的“惹眼人物”和大茶壺所說的祁老三都沒有出現。

飯菜吃完又喝了兩杯茶水,見實在不能再等,蕭劍南起身結賬。老人不知去後廚忙什麼,前廳只剩下小女孩一人。

小姑娘上前報了數目,蕭劍南掏出鈔票遞給她,見女孩小嘴兀自撅着,一臉不高興之狀。蕭劍南安慰了兩句,小姑娘嘟嘟囔囔道:“爺爺就是貪財,總是不講實話……”正想再說什麼,老人突然從後堂走出來,見二人正在敘話,上前怒斥道:“翠兒你又在和客人亂說什麼?”小女孩撅了撅嘴,不敢再說。

蕭劍南微微一笑,正要離開,後堂門簾突然一挑,說說笑笑走出兩人。蕭劍南轉身看去,當先是一個二十出頭店小二打扮的小夥子,樣子看來頗爲靦腆。後面跟着一個女人,那女人年紀很輕,雖然身着粗布衣衫,但身型苗條,彎眉細目,容貌頗爲秀麗。

蕭劍南的眼光落在那女人臉上,猛然間,他如遭電掣,一下子呆住了。使勁兒揉了揉眼睛,不錯,這不是夢境!蕭劍南在這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瞪視着那個女人,人完全僵在了那裡。

那女人也感覺到蕭劍南神色有異,微微一怔,隨即笑了笑,神色頗爲嫵媚。一旁店小二警覺地看了看蕭劍南,迅速將那女人拉到了一邊。

良久,蕭劍南才稍微緩過神兒來,跌跌撞撞走出小店,正與一人撞了個滿懷。擡起頭來,是劉彪與六子匆匆趕來。劉彪見到蕭劍南,一臉緊張的神色放鬆下來,馬上裝作不認識,帶着六子進了小店。

蕭劍南吁了口長氣,遠遠兜了個圈子返回土崗。大茶壺還在那裡守候,低聲道:“劉隊長見您那麼久不出來,給急壞了,怎麼樣蕭隊長,祁老三在不在裡面?”蕭劍南苦笑了一下,微微搖頭,沒有作答。

不多時,劉彪兩人也從店內出來,返回土崗。只見劉彪一臉驚異神色,低身伏下,道:“蕭隊長,您……您看見那個女人了麼?”

蕭劍南點了點頭,問道:“你說的就是她?”劉彪道:“到底是不是嫂子?”蕭劍南緩緩道:“那女人不是倩兒!”劉彪搖了搖頭,道:“可他奶奶的邪了,太像了,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蕭隊長,現在怎麼辦?”蕭劍南閉了閉眼,片刻,低聲命令道:“留幾個弟兄守着,其他人全撤回去!”劉彪點了點頭。

回到警備廳,蕭劍南已將情緒完全平復下來。付了賞錢,大茶壺歡天喜地離去。

劉彪關上房門,沉聲道:“蕭隊長,您不覺得,這家小店有問題麼?”沉吟了片刻,又道:“我琢磨這家店就算跟祁老三扯不上關係,也絕不是一家普通的小店!這裡面肯定有事兒!”

劉彪說的不錯,從第一眼看到這家小店,蕭劍南就感覺到這家店絕非一般。從店的位置看,它位於奉天城北將近十公里一條僻靜的小路上。在這樣的荒郊野外開店倒也絕非沒有,不過多是一些春夏兩季纔有的茶棚茶社,最大規模也只是兩三間臨時搭建的草棚而已。而這家店除前面幾間門臉外,後面還有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後大屋竟有七八間之多,小店又不是客棧,修這麼多大屋做什麼用?

另外,從蕭劍南進入小店開始,就感到了一種頗爲神秘的氣氛。具體是什麼還一時說不清楚,不過很明顯,那祖孫兩人一定有事瞞着他。另外,他在小店中聽到的那種極爲奇怪野獸喘息般的聲響,也透着詭異。

而整件事情之中,最讓他感覺蹊蹺的,是小店那個神秘的女人!那女人絕不是倩兒,這一點已經可以肯定。因爲如果是倩兒,即便三年多沒在一起也絕不可能認不出他。不過讓蕭劍南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世間怎會有兩人能如此相像?這件事情明顯有些匪夷所思。

想到這裡,蕭劍南擡起頭對劉彪道:“彪子,你立即幫我查一下這家店有沒有手續,是誰開的,店裡都有什麼人?最重要的,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劉彪點了點頭,起身出門。

蕭劍南在屋中踱了幾步。從目前種種跡象看,昨夜在頤晴樓動手的人是否就在這座小店中,他究竟是不是祁老三,現在都不能十分肯定!不過這是三年來有關倩兒下落的唯一線索,即便只有一絲可能,自己也決不能放過。想到這裡,蕭劍南咬了咬牙,看來除了仔細搜索昨夜在頤晴樓動手的那五人外,一定要想盡辦法將這座小店徹底查清,不過,絕不能打草驚蛇!

打定主意,蕭劍南叫來幾名警員低聲吩咐了一番。不多時,劉彪回來覆命。

根據查到的資料,那家小店三個多月前開業,手續齊全。登記在冊的一共三人,店主是一個三十來歲的退伍軍人,原國民革命軍第十二軍中校副官,姓孫,名銘塵。除此以外還有兩個夥計,馬大貴和馬小翠。

蕭劍南眉頭緊鎖,如此看來,那個女人並沒有記錄,馬大貴與馬小翠明顯就是那祖孫兩人,至於店主人,應該還沒有朝過相。

劉彪道:“蕭隊長,現在怎麼辦?”蕭劍南沉吟了片刻,道:“你說的不錯,這家店一定有問題!”劉彪道:“蕭隊長,他們究竟是幹什麼的?”蕭劍南笑了笑,道:“我想,他們若不是腦子有了什麼毛病,就一定在掩飾一個重大的圖謀!”

劉彪神色興奮,道:“蕭隊長,那你下命令吧,我立即帶人把他們抓回來,一審不就知道了?”蕭劍南搖了搖頭,道:“還不是時候,再者說,萬一他們是……”說到這裡,蕭劍南停住了話。劉彪恍然大悟,壓低聲音道:“也是,萬一他們搞什麼抗日活動,咱兄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蕭劍南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劉彪又道:“不過蕭隊長,這事兒咱不能就這麼算了,萬一祁老三真在裡面,那不……”蕭劍南點了點頭,道:“肯定不能這麼算了!”思索了片刻,道:“我們還缺乏足夠的線索。這樣,除在奉天城周邊尋找昨夜在頤晴樓動手的那五人,從現在開始,安排精幹警員二十四小時監視那家小店,我猜測,不出三天,肯定會有結果!”劉彪使勁兒點了點頭。

一小時後,蕭劍南的第一隊人馬開始了對小店的嚴密監控,一個白天過去,一切正常。入夜後劉彪換下蕭劍南,又守了一宿。在此期間,沒有任何外人進入過小店,小店的人也從沒有走出來。整整一夜,小店每間房間均一團漆黑,似乎所有人都已睡下。

第二天一早,蕭劍南帶頤晴樓大茶壺喜子和第二隊人馬趕到。劉彪簡單彙報了情況,正要離開,忽聽遠出“吱呀呀”一聲門響,回身望去,遠遠只見小店後院正中那間大屋的房門,已然打開。衆人迅速趴下。片刻,門內閃出三人,只見他們每人背了一個小包,警覺地往四處看了看,匆匆往小店後面走去。劉彪一喜,呼道:“蕭隊長,兔子出窩了!”

蕭劍南拉過一旁的大茶壺,沉聲問道:“有沒有認識的?”大茶壺遠遠地端詳了一番,搖頭道:“太遠,瞧不清!”蕭劍南點了點頭,道:“彪子,跟我過去!”當下蕭劍南帶了大茶壺與劉彪兩人下得土崗,遠遠跟了上去。

三人在後面不疾不徐,一直跟了二里多地。前面幾人停了下來,四處望了望,其中一人從身後揹包中掏出一件模樣古怪的器具,三人在密林中轉悠了起來,似乎在找着什麼東西。

蕭劍南低身伏下,從口袋取出一架望遠鏡,往那幾人處看了看,突然間神色一變。沉吟了片刻,將望遠鏡遞給大茶壺,道:“看一看,有沒有去過頤晴樓的五人?”大茶壺觀察了片刻,搖頭道:“好像沒有。”頓了一頓,又道:“不過小的也說不大準,那天是晚上,離得又遠!不過要是祁老三出來,肯定能認得出。”

蕭劍南點了點頭,對劉彪道:“彪子,跟我過去看看!”劉彪一愣,道:“蕭隊長,就咱們兩個?不安全吧?”蕭劍南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不礙事!”說完話,整整衣衫,徑往那三人而去。

前面幾人正低頭商議着什麼,見蕭劍南與劉彪遠遠走來,都是一愣,其中一個瘦小漢子更是下意識將手中物品往身後藏了藏。蕭劍南裝作沒有在意,快步上前拱了拱手,道:“叨擾幾位,從這兒往奉天城,請問怎麼走?”

除了中間那位中年漢子外,另外兩人都用冷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蕭劍南,神色之間頗有敵意。

那中年漢子倒是頗爲鎮定,神色和藹,指了指前方,道:“從這兒一直往前,有條小路,就能找到!”

蕭劍南再次拱手。那中年漢子又道:“看來,先生是有急事兒吧,這麼一大早趕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蕭劍南一笑,道:“不麻煩不麻煩,我是通河鎮小學教員,昨夜接到消息家裡人生病,這不連夜趕路爲了超個近道兒,才迷失了方向……”那中年漢子微微一笑,道:“先生原來是個讀書人,失敬失敬!”說完話,向蕭劍南拱手行禮。

蕭劍南趕忙還禮,道:“不敢當,不敢當,幾位是?”中年漢子道:“這是我二位小徒,一早起來活動活動!”

蕭劍南暗自打量另外兩人,這兩人的身材都極爲瘦小,一臉驃悍。唯一不太協調的是兩人均面色慘白,似乎常年不見陽光一般,再看了看那中年漢子,也是如此。蕭劍南若有所思,拱了拱手,道:“不打擾幾位了,兄弟先行一步!”那中年漢子微微一笑。蕭劍南拉上劉彪,按中年漢子指引的小路匆匆離開。

遠遠兜了一圈兒,兩人回到土崗。劉彪道:“蕭隊長,那三個人到底在幹什麼?”蕭劍南眉頭緊鎖,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良久,蕭劍南擡起頭來,沉聲道:“只留兩人蹲守,其他人全部撤回警局!”劉彪呆住了,道:“蕭隊長,不……不盯了?”蕭劍南點了點頭。劉彪滿臉疑惑,愣了半晌兒,還是揮了揮手,衆人撤離土崗。

回到警備廳,蕭劍南命令所有人不許打攪,將自己一個人關在辦公室內。蕭劍南號稱東北第一神探,並非浪得虛名。他直覺已經感覺到,自己已經抓住了整件案子的最核心環節。

蕭劍南曾自嘲地講過,偵破,就如將一個人放在燒紅的鐵板上烙,等到烤糊了,烙熟了,案子也就破了。他每逢破案,當收集到全部線索,都要將自己關在一間小黑屋中。最長的一次,是七天七夜。迄今爲止,蕭劍南還沒有破不了的案子。

四小時以後,蕭劍南走出房間,揮手叫過劉彪。蕭劍南面色凝重,道:“彪子,這裡的事情要交給你了!”頓了一頓,道:“我要出一趟遠門。”劉彪愣道:“出遠門?蕭隊長,祁老三的事兒……您不查了?”蕭劍南沉聲道:“就是爲這件事情,我必須走一趟。”

劉彪滿臉狐疑,不過蕭劍南的脾氣他清楚,一向神出鬼沒,而且他不想告訴自己的事情,再問也沒有用。劉彪點頭道:“您放心吧,那家小店我一定盯仔細了,就算有隻蚊子,也別想從我手裡飛出去!”

蕭劍南搖了搖頭,道:“現在盯與不盯,恐怕都不會有什麼區別。我估計三天之內,他們絕不會跑!”劉彪看着蕭劍南,完全不明所以。蕭劍南拍了拍劉彪的肩膀,道:“萬不可輕舉妄動,否則一定打草驚蛇!”劉彪點了點頭。

此後數日,劉彪只派一兩個人在小店外蹲守。果不出蕭劍南所料,整座小店風平浪靜,沒再見到任何反常現象。那個神秘女人以及大茶壺說的“祁老三”都沒有出現過。不過表面越平靜,劉彪心裡卻越來越七上八下。而蕭劍南自那天談話以後,就完全失去了蹤影,沒有任何消息,也不知去了哪裡,劉彪心急如焚。

苦等了三日,蕭劍南終於如期趕回警備廳。只見他滿臉疲態,風塵僕僕,摩托車上也滿是灰塵。劉彪快步迎上前去,呼道:蕭隊長,您可算回來了,可把兄弟們都急死了!”蕭劍南微微一笑,問道:“怎麼樣,這三天可有什麼結果?”

劉彪搖了搖頭,道:“還真讓蕭隊長說着了。這幫兔崽子果真是老江湖,簡直是針扎不進,水潑不進!”將這幾天監視的情況向蕭劍南講了一遍。

蕭劍南點了點頭,道:“是該到動手的時候了!再不動手,恐怕他們要功成身退了!”劉彪一喜,道:“蕭隊長,你弄清楚這幫兔崽子是幹什麼的了?”

蕭劍南緩緩點了點頭,道:“不過在行動之前,還要辦最後一件事情……。”頓了一頓,道:“還是那句話,我不想再抓錯人!”劉彪咧了咧嘴,道:“蕭隊長,您這人哪兒都好,就是謹慎過頭。您說吧,幹什麼?”蕭劍南微微一笑,道:“誘捕小店那祖孫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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