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十二點半了,我們要不要出去吃午飯?”沈芫躺在牀上問扭着身子坐在電腦前噼裡啪啦打字的阿光。她們兩個是屬於那種相愛相殺型的損友,每次見面到都會因爲意見百分之九十的統一而容忍不了剩下百分之十的歧義產生鬥嘴以至於冷戰,不過冷卻時間太短,外人很難發現她們動用過冷暴力。
至於阿光,她精神起來像只得了失心瘋的猴子,和斯文的長相極其不符,淡定時猶如一汪死水,暴走時猶如失控的岩漿,殺傷力巨大。面對還沒徹底醒悟的沈芫,她選擇溫柔的交流方式:“是時候吃午飯了,芫荽,你家裡有菜麼?最近我學了幾道,可以給你露兩手。”
沈芫頗有些受寵若驚,翻了個身,說:“你要這麼說……那必須有!”
阿光做了半鍋皮蛋瘦肉粥,又炒了幾個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兩個人一頓飯吃得很和諧,沈芫更是連連讚歎:“不錯不錯,從來不知道你還有這項技能。”
阿光很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主動收拾好碗筷,叮囑她下午好好休息晚上認真賺錢之後就走了。
沈芫那雙眼睛紅得真有種要出淚的感覺,她知道阿光是個大忙人,也不多留,便象徵性地把人送到門口,然後塔拉着拖鞋回房睡覺。心裡的包袱卸掉了些許,覺也睡得踏實了,直到鬧鐘響,她才醒來。
沈芫把自己收拾妥帖後直接出門找地方吃飯,自陳雨和方浩的關係有了大突破,她就三天兩頭不回家吃飯,沈芫也只能出去吃。
八點四十左右,沈芫慢悠悠晃到酒吧,剛一進門,晏彬就對她吹了聲口哨。
沈芫解開圍巾,摘下口罩,徑直走到晏彬身旁。
“喲,野得沒邊了?”沈芫的語氣透着嘲諷。
晏彬說:“還好還好,野百合也是有春天的,老大別氣餒。”
沈芫摟上晏彬的脖子,猛地一收勒住,笑道:“再亂說話,楊澤也救不了你哦。”
一旁的徐文噗嗤笑出聲,晏彬對着沈芫翻了個白眼,說:“你再使勁,就得警察叔叔親自來替我討回公道了。”
晏彬剛和楊澤過完一個甜蜜的聖誕節,回來後整個人興奮得不得了,拉着沈芫和徐文秀恩愛,分分鐘把他們虐得吐血。可惜徐文和沈芫都是會忍辱負重的人,強裝得穩如泰山不動分毫,實際上都憋出了內傷。
晏彬講着講着突然停下,認真嚴肅地問沈芫:“我們圈裡有兩口子動手打架的很正常,畢竟是男人,脾氣比較爆。你們……也動手麼?T也打老婆?”
“什麼?”出神想陽湉湉和陽湉湉未婚夫的沈芫,沒有及時跟上話題跳躍如此的晏彬,神情茫然道。
晏彬說:“你會欺負你老婆麼?不是牀上的那種欺負。”
“那是浴缸的那種欺負?”沈芫道:“活着地毯上的那種欺負?”
徐文尷尬地別過腦袋,裝作沒聽到。
晏彬呸了一聲,說:“我勒個大草,你什麼時候比我還污了,不是說那個,我是說你會打老婆麼?”
沈芫連連擺手:“不不不,拒絕家庭暴力。”
“是嘛,我也這樣覺得。”晏彬道:“可是你們知道我昨天在街上看到了什麼嗎?”
徐文說:“能讓你有這種反應的,我們還有什麼好猜的,你直接說就好了嘛。”
沈芫拋出一個贊同的眼神,晏彬繼續道:“我昨天看到一個爺T在街上打她女朋友,也是瘋了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做這種事,真不是個東西,下手老狠了。最他媽奇葩的是有人看不過去跑去拉架,被打的那個女的還罵人,不讓人家多管閒事。也是賤。”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如果單方面家庭暴力的話,沈芫肯定有意見,可晏彬描述的擺明是“你情我願”的,更何況性虐戀本來就不是什麼稀罕事了,女同裡出來一對□□也沒什麼好稀奇的。
於是沈芫理解地說:“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什麼啊。倒是你瞎悲憤什麼?”
“就是,你瞎操心什麼。”徐文也應道。
晏彬覺得自己和眼前的兩位聊不到一起了,鬱悶地哼了一聲,走了。
沈芫伸手理出徐文後頸被掖進去的衣領,拿着圍巾回自己的辦公室。
許久沒上企鵝的沈芫,閒來無事又掛上了。陽湉湉的企鵝頭像還亮着,沈芫打開聊天窗口,敲了一行字,寫寫刪刪,最後發送的卻是:在嗎?
這是一句不僅俗還多餘的問候方式。
兩分鐘的煎熬過去,陽湉湉回了一條:怎麼?沈老闆想請我喝酒嗎?
沈芫看到屏幕上的“沈老闆”時震了一瞬,陽湉湉和她的關係好像在慢慢退化,變得陌生了。她想,如果但兩個人的關係想要有所進展,肯定要有一方主動,陽湉湉朝後邁,那她自己朝前邁好了。反正段姐說了:沒有直女癌的姑娘,只要有個條件不錯的姑娘去掰,彎不彎那也就是時間問題。
沈芫:對嘛,你想喝嗎?想的話就過來啊,酒水暢飲,不過不許帶朋友~
陽湉湉:不了,有點晚了。
沈芫:那好吧,你早點休息吧。
陽湉湉:嗯,晚安。
沈芫:安,好夢。
沈芫關上聊天窗口,胸口有點不大舒服。搞不懂什麼時候開始她們話變得越來越少了,真的因爲上次拆穿她跟蹤自己的事嗎?不盡然,好像還有些別的原因,可到底是因爲什麼呢,她想不通。
十二點一過,沈芫就下班回家睡覺。她開着牀頭燈屬羊,數到一百多就煩了,改數水餃,還沒數幾碗又覺得餓了,翻身身摸手機開播放器。
列表裡兩百首不同曲風、不同類型的歌隨機播放,直到響起張芸京唱的《你那麼愛他》時,終於睡着。
她做了一個很美的夢。夢裡陽湉湉在更衣室裡換婚紗,她穿着禮服靠在化妝鏡前的椅子上,白衣勝雪的湉湉從更衣室裡出來,長髮披散在兩側裸露的肩膀上,對她甜甜的笑着。
沈芫牽着她的手,深情地說:“湉湉,你真美。”
湉湉主動靠過來,碰了碰她的脣,紅脣輕啓:“終於要結婚了。”
下一秒,眼前的場景破裂成碎片飄散在沈芫眼前,她穿着禮服站在教堂外。
長長的白色婚紗拖在地上,陽湉湉披着頭巾,挎着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子踩着紅毯一步一步邁進教堂,沈芫拼命地朝着她跑去,幾米的距離彷彿隔成了兩個世界,她再怎麼跑也到不了,想喊卻出不了聲。
婚禮進行曲在空中環繞,在沈芫耳邊環繞,她滿頭大汗地蹲在教堂外,絕望地看着湉湉的背影。
一位中年牧師遠遠地動着嘴巴,沈芫聽不見她在說什麼,滿耳朵都是婚禮進行曲。直到沒有臉的男子拿着一枚戒指要給陽湉湉戴上時,她猛地站起來喊道:“不要!”
陽湉湉回過頭來看她,沈芫不斷搖頭重複着:“不要。”
周圍的場景漸漸虛化,陽湉湉轉過頭,視線移到男子手裡的戒指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不可以!”沈芫噌地從牀上坐起,牀頭的手機正在播放着婚禮進行曲。她抹了一把額頭,大口喘氣。
“咚咚咚。”陳雨在敲門:“你怎麼了?阿芫?芫芫?芫荽?”
沈芫摸過手機,關掉音樂播放器,隨手扔在一旁,說:“我沒事,做了個又美又噩的夢。”
陳雨哦了一聲:“那起來吃早飯吧,我做好了,給你放餐桌上了,我現在得去上班,你記得吃。”
“好。”沈芫喊道。
她額前的發都被汗淋溼了,身上也潮乎乎的有點不大舒服。沈芫倒在牀上做了個深呼吸,爬起來去刷牙洗臉吃早餐,吃過飯纔去洗澡換衣服。
她沒想到自己已經在意陽湉湉在意到做噩夢的地步,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以前,她夢到過和巧夢迴到剛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裡,也夢到過剛認識譚笑時的場景,可心痛感如此強烈的還真是第一次。這算什麼?她已經愛上陽湉湉,想要和她廝守終生了?沈芫搖了搖頭,不再胡思亂想。
她打開電腦,打算把陽湉湉的空間翻個底朝天,找一下有關那個什麼未婚夫的動態,瞭解一下彼方的信息,畢竟沈芫從小就堅信唯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剛點進空間,手機響了。
“喂,芫姐,你今天有空嗎?”電話裡傳來楊潔甜甜的聲音。
沈芫決定從說說開始翻起,一邊滑鼠標一邊問道:“小潔啊,怎麼了?沒上課麼?”
楊潔:“今天週末,不上課。”
“哦……”沈芫三心二意地迴應她。
楊潔說:“芫姐,你有空嗎?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啊?”沈芫停下食指,疑惑道:“找我幫忙?什麼事?”
楊潔嬌嗔道:“哎呀,就說你有沒有空嘛。”
沈芫繼續滑動鼠標,說:“有是有,不過你得告訴我要做什麼啊。”
楊潔笑着說:“那說好咯,在家等我,我待會過去找你。”
沈芫還想問些什麼,電話已經掛斷了,然後就收到晏彬的短信。
阿彬:我把你家地址告訴小潔了,你不要亂跑,她待會應該會去找你。
沈芫汗顏,這兩個真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