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不知不覺中,仙城這裡又到了落葉飛落清冷肅殺的秋天。雖然在這段時間裡,真仙盟和浮雲司裡的人馬正在緊鑼密鼓地對魔教在仙城裡的勢力進行最後的圍追堵截,要將這顆毒瘤徹底地從仙城中消滅掉,但是對於絕大部分的仙城居民來說,這些事並沒有影響到他們的生活,甚至還有不少人對此一無所知。
人們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只要目光所及的視線之內平靜無事,便以爲所有的人和整個世界也都是平安無事的。於是,我們大多數人因此而得以快活並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簡簡單單,安安靜靜。
直到,有什麼東西驚醒了美夢。
那一天,天氣有些陰沉,從四河平原吹來的秋風顯得有些肅殺並帶着寒意,天上陰雲集聚,但並沒有要下雨的跡象。總之,就是一個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麼兩樣的陰天。
仙城裡無數的人們也和平常一樣過着日子,大家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熱鬧繁華依舊,天龍山巍峨屹立,四大神獸的巨大雕像也還是像往日一樣凝視着這座古老而龐大的城池。
直到,天空出現了異象。
似乎是完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在仙城上方的天空裡,在那片陰沉的天幕中,突然,一道強烈的紅色光芒陡然出現,然後自東向西橫亙在天空裡,猶如一道界線將蒼穹分成了兩半。
緊接着,殷紅如血的光芒從那道紅光裡射出,鋪滿天空,但詭異的是,這些光芒卻只往紅線的一側鋪開,而另一半的天空裡則完全不受影響,仍然是那副陰沉沉的樣子。
沒過多久,這天穹上就變成了一半陰天一半血紅的怪異模樣。
這當然是異常罕見的詭異天象,而且就發生在仙城頭頂,巨大城池中的無數人只要一擡頭,便輕而易舉地看到了這一幕。
血紅色的光芒閃爍着,倒映在無數仰望的眼眸中,就像是一片正在燃燒的血海,那詭異的氣息令人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彷彿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就要發生。
有那麼一刻,仙城內外,天龍山上下,都陷入了一片寂靜中。
無數人看着頭頂那似乎被撕裂成兩半的天穹,呆若木雞,不知所措。
不過這種異象並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還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後,天空裡的紅光便黯淡了下去,很快的,所有光芒都倒卷消散,直到最後那條分開天穹的紅線也隨之消失。
天色又變成了那個死氣沉沉的陰天,一切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只是仙城內外,無數人口中,一瞬間頓時有無數議論聲竊竊私語聲,在仙城裡的每個角落都響起了起來。
※※※
天龍山上,崑崙殿前。
天瀾真君與陸塵並肩而立站在大殿門口,幾乎是在天空出現異象的同時,本來在大殿裡和陸塵說話的天瀾真君就感覺到了什麼,隨即走了出來仰望天空,也連帶着陸塵將這一幕罕見而怪異的天穹異象,從頭到尾都基本看了一遍。
待天際的虹光完全消散,一切看起來都恢復正常以後,崑崙大殿前師徒兩人一時都沒有開口說話。
陸塵向天瀾真君看了一眼,從側面望去,他忽然發現平日裡素來淡定的天瀾真君,此刻面上居然有了幾分莫名的感慨之意,似喜似悲,難以分辨,倒也少見。
大概是感覺到了陸塵的目光,天瀾真君轉過頭來,與陸塵對視一眼,面上神色恢復了正常,卻是微笑道:“這天象你以前可曾見過?”
陸塵搖了搖頭,道:“從未見過。”
天瀾真君道:“嗯,確實是少見的異象。不過看你剛纔的神情,似乎心裡有所看法?”
陸塵猶豫了一下,隨即還是老實說道:“是,我是覺得有些奇怪,因爲看起來剛纔天上的那些紅光,倒是和地下那個魔教迷宮裡的血月有些相似。不過也說不好,畢竟地下那邊整個洞窟都是在血月籠罩之下,這天上卻被分成了兩半,看起來好生古怪。”
天瀾真君多看了他一眼,隨即頷首道:“你的眼光不差,確實跟魔族地宮裡的血月有相似之處,應該也有些咱們還不知曉的關係吧。”
陸塵怔了一下,卻是在那才那一瞬間聽出了天瀾真君話裡的些許不同之意,所以在遲疑片刻後,他還是問了出來,帶着幾分試探之意,道:“你剛纔說的是魔族地宮?而不是魔教迷宮?”
“魔族地宮。”天瀾真君淡淡地道。
至於魔族到底是什麼,地下那座龐大的地宮又爲何建造,這其中又有什麼天大的秘密,天瀾真君卻是沒有對陸塵再仔細講解了。他只是淡淡地對陸塵問道:“魔教那邊的事怎麼樣了,可找到鬼長老的藏身之處了嗎?”
陸塵道:“所有的暗哨釘子,基本上都已經被我們拔掉了,魔教在這裡經營多年的心血,也差不多全廢了。鬼長老的下落暫時還未找到,但經過我們嚴密地搜索後,他能藏身的地方已經不多了,最多兩個月左右,我們就能將這隻老烏龜抓住。”
天瀾真君先是笑着點點頭,道:“做得不錯,那隻老烏龜狡詐奸猾,確實麻煩。”
說着他又沉吟片刻,隨後收起笑容,對陸塵正色道:“不過最近局勢不同,我大概最多隻能給你一個月時間了,你帶上那個叫陳壑的人,浮雲司人馬由你和血鶯共同指揮,盡全力抓住此獠。”
陸塵嘴角動了一下,但很聰明地並沒有去追問在行事中到底是他還是血鶯做主,只是答應了下來。隨後,他看向天瀾真君,道:“看起來這紅光異象對你似乎很重要?”
天瀾真君擺擺手,道:“以後再跟你說吧。”
說完,他笑了一下,負手往大殿內走去,陸塵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喊了一聲,道:“要死,要活?”
天瀾真君甚至連腳步都沒停頓下來,一路走去,只是隨意地一揮手,然後道:“都可以。”
有了這句話,陸塵便不再追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天瀾真君的這番話又賜予了他很大的權力。只是當他回頭再度看向那平淡的天空時,臉上卻是慢慢浮起了一絲莫名的焦慮。
他擡頭怔怔地看着天穹,卻是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什麼異常之處,更不用說能看到他此刻心中所想的,那個在地下神秘有詭異的血月了。
一場大戲,似乎正在徐徐拉開帷幕。
陸塵心裡突然有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