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智羣前腳一出去,後腳房門又響了,屈穎清嚇了一跳的坐了起來,原來只是提着燈的奶孃。放心的鬆了一口氣,接着躺下,由着奶孃在她牀邊坐下,撫摸着她的頭髮。
“你太傻了。”
“是傻。”
屈穎清吶吶的應着,想起之前自己信誓旦旦。現在自己居然陷了進去,變成了這般悵然若失的模樣。
“看你這樣,我倒想起了一個人,一件事,想跟你說說。”
“嗯。”
“你記得你大娘。”
“記得,被屈軒宇毒死了。”
“她不是被少爺毒死的,她是被老爺。”
“我爹?”
屈穎清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奶孃,坐了起來。
“你爹當年看上了你大娘的嫁妝,娶了你大娘,靠着她的錢財,把他的小生意做成了大生意,然後舉家遷往了南城,買了當年的屈府,娶了你娘。自此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去過你大娘的房間,對你爹來說,你大娘只是他發家致富的工具。你大娘生性溫和不懂得勾心鬥角,只知道傷心難過,這樣過來好幾年,後來,她跟一個木訥的長工好上了,被你爹抓姦在牀。你爹本來對你大娘就無情,加之覺得羞辱,就讓我端了兩碗□□給了她和那長工,本來你大娘求你爹是可以保住命的,可她也覺得羞愧難當,跟那長工悶口就把藥給喝了。這件事之後,你爹就懷疑少爺不是他的孩子,本來就不待見少爺的他看到少爺就想起了你大娘的不忠,於是叫人放謠言說你大娘是少爺毒死的。”
“這不是真的!”
屈穎清猛的搖着頭,不能接受。
“是真的,小姐。所以少爺纔會恨我們,一繼承家業就把我們都趕了出去,還讓你嫁給了這個劉帆揚,他就是爲了報復!”
“那我爹的遺書是怎麼回事?”
“那根本就不是你爹的遺書,那是管家出於愧疚,僞造的。而且,少爺本來就是老爺親生的,家業本該傳男不傳女,他不想屈家沒落。”
“那我爹的手印呢!”
“沒入棺的時候,壓的。”
……
秦天希看到自己爛漫的笑,讓屈軒宇覺得昨日自己不該跟她說那麼多話。於是他只對她的笑回以點頭,不想她再對自己過分熱情,可不知道自己這點頭也能招惹她對自己的繼續騷擾。
“你去哪裡啊?”
她跟在他屁股後面,討好的問他
“外面。”
“你喜歡什麼?”
“美人。”
“除了這個呢?吃的、玩的、用的?”
“我對吃的不講究,玩的也——我倒有一樣想要的東西。”
“什麼什麼?”
“伍鈺欣手裡有一塊我們屈家的玉佩。”
“她啊。”
秦天希聽到她的名字就沒興致了,本來屈軒宇也只是爲難一下她,看到她知道而退的表情也就夠了。
“所以,算了吧。”
屈軒宇繼續大步向前走,以爲她不會再跟着自己了,可事實是她還纏在他身後。
“那除了玉佩呢?”
“沒了。”
“你真的很想要那塊玉佩?”
“我們家的祖傳物,你說呢?”
“那得讓我想想。”
“你去別的地想吧。”
“我哥給出去的東西我怎麼好意思要回呢?我都發過毒誓這輩子要再跟白眼狼說一句話,天打雷劈——”
屈軒宇停住腳步,扭頭看她,打斷了她的話。
“我說了,算了。所以,你,別再跟着我了。”
“我——”
“別再跟着我。”
……
屈穎清還在消化這奶孃跟她說的故事,而奶孃則在擔憂她會得到跟大娘一樣得下場。她不明白得是,爹既然不愛大娘,爲何還要她死?她不能理解將她捧在手心對她和藹可親的爹居然會爲了財富利用傷害一個女人。可是爹對大娘再怎麼狠毒,卻對娘和自己疼愛有加,現在她理解屈軒宇了,同情他,但不理解爹。她也鬱鬱寡歡於自己的以後。
奶孃說娘是入爹的心了,所以爹唯對她最真心。爲了讓娘過上好日子,他討好大娘,做大生意,爲了彌補娘屈爲二房,他自娶娘進門就沒進過大娘的房門——可他們的愛情故事裡,大娘算什麼?那她屈穎清在劉智羣和劉帆揚這對父子裡又算什麼?
所以這次三更跟劉智羣溫存過後,屈穎清不免問出了她一直想問但又怕知道答案的問題。她輕輕的撫摸着他結實的胸膛,擡頭看着他的臉,直視他的眼睛問他有沒有想過以後。
“爲什麼要問這個。”
“萬一我們被抓了怎麼辦。”
“不會。”
“所以我們就這樣偷偷摸摸一輩子?”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什麼時候?”
“那你呢?你想的是什麼?”
“我,我之前想替我爹報仇,可現在,沒有不這樣想了,這陣子發生了太多事,我也知道了太多的事實,我只想找個可以依靠的人。”
“我就是你的依靠。”
屈穎清被劉智羣的大掌摟進了懷中,他的身體又開始不安分的躁動,屈穎清有些無奈,可也很快沉浸在了他的挑逗裡。
文洛在一邊蹲馬步,秦天依拿着刀在一邊削木板,剛從廚房洗完碗的徐鳳從院中經過好奇的湊了過來,心裡有些不快。都兩天了!文洛都蹲了兩天馬步了,他居然還在這裡若無其事的削木板?所以徐鳳非常不爽的朝他開了火。
“誒!文洛都蹲了兩天了!”
“我看得見。”
“你要讓他蹲到什麼時候。”
“蹲到我覺得穩了。”
“已經很穩了,你到底要不要教啊。”
“我不在教嗎?”
“就是讓他在那裡蹲着,這算教嗎?這算的話,我也會!”
徐鳳氣急敗壞,秦天依也耐不住了,他好心好意教他,看他沒武器又忙着在坐把劍給他讓他到時候好比試,她徐鳳倒好,還懷疑他!於是也不甘示弱的丟下手中的刀,衝她吼。
“你知不知道有個詞叫稍安勿躁啊?他都沒嫌煩,你嫌什麼 ?我又沒讓你蹲!”
“你——”
“我什麼?”
徐鳳還要大呼小叫,但被後面的六兒給拉走了,走的時候還衝他張牙舞爪,秦天依給了她一個不耐煩的眼神,然後繼續低頭削刀。
“師父。”
這文洛終於開金口了,秦天依看看着他本來只想給他一個“幹嘛”的臉色,結果卻只是短暫的沉默,最後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話。
“別叫我師父,把我給叫老了。”
“是,師——天依大哥。”
“什麼事?”
“你在削什麼?”
“給你削把劍,我只對劍在行,那些拳法只有個基礎,所以教了你那些基礎後你就得學用劍了。而你又沒有劍,就用着木頭充當着用吧。”
“嗯。”
“你“嗯”就完了?”
“啊?”
對方不解,秦天依無奈的擺手,本來想跟他討個感謝和安慰,可又一想覺得他這麼冷的性子就算給予迴應也是敷衍。於是就放棄了。
“當我沒說。”
秦天希又被屈軒宇給丟下了,明明昨天聊了那麼多,今天又不受他待見。要是她長得那個九兒那副模樣就好了,不用費那麼多功夫就受他垂青。她現在好掙扎啊,想去找白眼狼替屈軒宇把玉佩拿回來,可又不想再看到那白眼狼,更不想跟她說什麼好話。更重要的是她哥都給人家了,她去要回來不是丟秦家的臉嗎?可她又好想看到自己把玉佩交到屈軒宇手裡時,屈軒宇對自己肯定的神情。
“秦姑娘。”
屈軒宇口中的那個老大在身後叫她,秦天希回頭,他正笑着朝自己大步走來。
“別叫我秦姑娘了,生分,跟我哥一樣叫天希就行。”
“天希,嘿嘿。”
“對了,你叫什麼?屈軒宇叫你老大,你總不能一生下來就叫老大吧。”
“其實我也不清楚我的名字,自打生下來就送進了戲班子,師父給我取名叫壯子。”
“壯子?”
“嗯。”
“你是戲班子的?那你是不是會唱戲?”
“六歲剛學唱戲曲的時候,戲班子做不下去了,師父就帶着我們一幫人在街頭賣藝,不唱曲,就耍些拳腳功夫。”
“那你是怎麼跟屈軒宇的?”
“爺在大街上走,剛好看到我在耍大槍,就把我給買了。”
“那你捨得你師父嗎?”
“捨不得也沒辦法,爺給了一百多兩銀子,大家都需要錢,而且我跟着爺有吃有穿。”
“誒!對了,你跟屈軒宇這麼久了——”
“你還是不要叫爺屈軒宇的好。”
“爲何?他本來就是屈軒宇啊。”
“這樣會影響屈家的名聲,壞了生意。”
“這樣。”
“還有就是,爺不想被打攪,要是這裡的人都知道他是江南首富,日子肯定過不安寧。”
“也是,那我以後就叫他林軒宇了,林軒宇,對,林軒宇。”
“對了,你剛剛要跟我說什麼?”
“我剛剛——我剛剛是要問你,你在屈,不,是林軒宇身邊呆了這麼久,知道他有什麼喜好沒有?喜歡吃什麼?喝什麼酒?”
“嗯,爺喜歡吃叫花雞。”
“叫花雞?”
“還是仙鶴樓的叫化雞。酒我就不知道了,爺喝酒沒講究。他過每過個兩三日就會去北城門那家仙鶴樓要一隻叫花雞,然後一個人坐着喝茶、吃雞肉。”
“那我怎麼沒聽家裡的廚師說他讓做啊?”
“你請的那廚師是做京蘇菜的,這叫花雞是蘇幫菜,家裡的廚師做不出那個味。”
“那你能告訴我那家酒樓在哪裡嗎?帶我去好不好?”
“好啊,你要去,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
“嗯。”
……
六兒說要她去跟秦天依陪不是,說本來扎馬步就是練功的基礎,說她跟秦天依計較是無理取鬧。可徐鳳還是不服氣,六兒又沒學過功夫,怎麼知道的扎馬步是基礎?於是她跑到了街上,找了好幾個賣藝的人,問了清楚,結果證明六兒和秦天依是對的。
雖然很不想去賠不是,但她還是硬着頭皮去了,畢竟以後還是要相處的,是她不對,這尷尬必須得先由她來打破。站在櫃檯,撐着臉盯着後面通向院子得那扇門,在看到秦天依掀開門簾的那一剎那,立馬狗腿的笑着跑了過去。
秦天依看她這樣,顯示一震,然後立馬與她拉開了距離,徐鳳見他這樣,本來就不走心的道歉更加不樂意了,不過臉上還是堅持帶着笑。
“之前的事,我跟你道個歉。”
“之前的事?什麼事?”
秦天依故意裝不懂,他不爽就要對着幹,憑什麼她道歉他就得接受?
“說你總是要文洛蹲馬步的事。”
徐鳳知道他是裝蒜,但又不好再撕破臉,只是臉上假笑也沒有了,臉上帶着不耐煩的神色。
“行,我只要答應我一件事。”
“說。”
“以後別插進來。”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