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明月高懸半空,在落日的餘暉下耀耀生光,仔細再看,明月的旁邊還有一輪月牙,顯得黯淡無光,不留意幾乎難以察覺。
“前面就是靜月城,老爺,沒事少說話,小心身體。”青蓮微低着頭,對潘陽真人笑道。
飛行仙器上,重新換過衣服裝扮的衆人,扮成出‘門’做生意,順便遊玩的商人。
潘陽真人是家主,也就是青蓮口中的老爺,青蓮則是夫人,巧娘是隨身丫鬟,海老是管家,綠竹和風守塵陽正修是親信隨從。
對於這個身份,大家沒太多的異議,基本符合各自的身份,情急之下也不容易暴‘露’。
眼看靜月城就在前面,所有人都改了口,並試着說話聊天,好儘快熟悉不至於說漏嘴。
“嗯,我知道,夫人也多小心,別累壞了,咳咳。”潘陽真人微閉着眼睛,點點頭。
“管家,到了之後你先去找客棧住下,走了一路,老爺也累了,我帶着巧兒去逛一逛,買點東西就回來。”青蓮說道。
“是,夫人。”
靜月城雖是座小仙城,但整座城池都有仙陣保護,夜晚‘混’‘亂’的天地法則對它的影響比竹君莊小很多,在天黑之後一個時辰,靜月城中還有夜市商鋪,青蓮要去買點東西。
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是巧娘拿出來賣的新衣,看上去嶄新漂亮,卻帶有巧娘製衣的明顯特徵,雲華已經知道巧孃的身份,自然瞭解到她擅長織布製衣,所以,到達靜月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這些衣服換掉。
“是,夫人。”海老微微躬身,說道:“我會讓竹綠在客棧‘門’口等着夫人。”
聽到自己的名字變成了竹綠,綠竹忍不住一哆嗦,兩天不到,他的名字換了又換,可惜沒辦法,還用原來的老名字,海老敢叫他也不敢答應。
風守塵差點累死,控制飛行仙器他出力最多,眼看就要到靜月城,他才鬆了口氣,側身讓開走到一旁休息恢復。
爲了不被人懷疑,他們做出一副悠哉遊玩的姿態,只是恰好在天黑之前達到靜月城。
陽正修接手控制飛行仙器,速度已經降了下來,不快不慢飛向靜月城。
靜月城的城‘門’是一個巨大的圓環,散發着淡淡的銀光,其內像是水‘波’鏡面,看不到圓環的另外一邊。
“我們一行七人,一共七十仙石。”海老先走一步,將早就準備好的仙石放在圓環邊,半人高的立柱石盆中。
微光一閃,仙石消失無影,海老轉身說道:“老爺,夫人,我們可以進去了。”
靜月城的城‘門’無人看守,熟悉的人只要將進城的仙石放入石盆中就可以自由進入,而初次來的人也不用擔心,圓環的另外一邊豎着一塊石碑,上面仔細寫着進城要注意的事項,第一條就是,進城者,每人十仙石。
海老落後一步跟在潘陽真人身後,青蓮和潘陽真人並肩,慢慢走向圓環,身形像是落入水面一樣,從這邊漸漸消失,從另外一邊慢慢走出。
剛出圓環,各種的聲音撲面而來,圓環外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四周圍着一圈圈店鋪,從地面到半空,各種不同形狀的房子讓人眼‘花’繚‘亂’。
廣場上也沒空着,每隔數丈豎着一根高大的布帆,上面寫着一些宣傳的字樣,表示布帆下正擺攤售賣的東西。
這是自由集市,賣的東西十分雜‘亂’,品質高低不同,兜售的人更是魚目‘混’珠,但東西卻十分便宜,而且能找到許多其他地方沒有的東西,所以,通常來到靜月城的人,首先要逛的地方就是這裡。
眼力好的人,在自由集市可以買到又便宜又好的東西,眼力不好被騙也是常事,而且通常連回頭找人算賬都沒辦法,因爲,坑了人趕緊換地方是騙子們的常用伎倆。
廣場巨大,隨便挪個地方,連常住靜月城的人都無法找到,更不要說來靜月城碰運氣的人。
“倒黴,最好別讓我碰見他,要不然,哼!”一個被騙的人正憤憤地轉頭四看,額頭上掛滿了汗珠,顯然他找了很多地方,也沒發現騙他的人。
“夫人,我和老爺往那邊去,你買了東西跟着過來,我會讓竹綠在客棧‘門’口等你。”海老一走出圓環,四處掃了一眼,朝着青蓮微微一躬身,指着一條街說道。
“嗯,你去吧。”青蓮沒想到,靜月城的城‘門’口是這樣一副景象,無數小販將城‘門’團團圍住,各種紛‘亂’嘈雜的聲音,簡直能把人的耳朵震聾。
“夫人,這裡人也太多了吧。”除了風守塵和綠竹,其他人都一副吃驚的表情,城‘門’口沒有守衛不說,進城‘門’後又是如此雜‘亂’的景象,這哪裡像是一座仙城,簡直就是鄉下集市。
“人多才好,‘亂’點更好。”潘陽真人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又閉上,“走吧,人太多鬧的慌。”
“是,老爺。”海老扶着潘陽真人,風守塵、陽正修和綠竹跟在後面,幾人朝着一條看上去清靜的街走去。
“我們也走吧,去那邊。”青蓮隨意掃了一眼,帶着巧娘朝着人最多的地方擠了過去。
“幹什麼,誰‘摸’我?”
“誰啊,誰敲我的頭?”
“啊,有人偷了我的仙石,抓賊啊!”
擁擠的人羣中忽然有人驚叫,緊跟着,尖叫的人越來越多,青蓮緊緊拉着巧娘,在‘混’‘亂’起來人羣中擠來擠去。
“那個人,我看見了,那個人在偷東西。”
“這邊,這邊也有。”
“追啊,他跑了,快追啊。”
幾個聲音在人羣的各處先後響起,本就‘混’‘亂’的人羣更‘亂’,人人緊捂着各自的錢袋,擡着頭四處張望。
“天殺的,敢偷老子的東西,不想活了。”忽然,一個大漢暴喊一聲,飛身而起,手握一把長戟,瞪着銅鈴大的眼睛,在下方的人羣中搜索。
“下去,不得鬧事。”三名身穿月白‘色’鎧甲,頭盔上有一輪明月的人忽然出現,爲首一手指着飛在半空的大漢,冷聲說道。
“老子的東西被人偷了,難道你們守月衛不管?”大漢身形一縮,暴怒的神情頓時消散,邊向下降落邊不甘問道。
“你什麼東西被人偷了,在哪裡被偷?”爲首的守月衛冷聲道。
“我隨身帶的仙石被人偷了,就在這裡。”大漢順手一指。
“這裡?我們守月衛還真不管,誰讓你圖便宜貪小財,來這種地方買東西,被偷只能自認倒黴,這次是初犯,我暫且記下,下次再看見你鬧事,哼哼。”爲首的守月衛冷冷一笑,“我們走。”說完,三人的身影如同出現時一樣,突地消失不見。
三名突然出現又消失的守月衛,讓青蓮的神情高度緊張着,她憑着敏銳的六識感知到,三名守月衛並沒有真的離開,而是藉助遍佈廣場的仙陣,正在查詢剛纔突然‘混’‘亂’的原因。
“小心身上的東西,這裡人太多,丟了可就糟了。”青蓮拉着巧娘隨着人流,在自由集市中走來走去,臉帶急‘色’,像是擔心丟了東西又找不出路離開的普通人。
“是,夫人。”巧娘緊緊抱着雙臂,兩隻眼睛四處張望,看到面目不善的人會忍不住一縮,一副生怕被人趁‘亂’搶了東西的模樣。
兩人慌‘亂’的神情和四周的人無疑,數道來回掃過自由集市的仙陣‘波’動,都沒有發現,剛纔的‘混’‘亂’,其實就是這個兩個‘女’人‘弄’出的事情。
‘混’‘亂’持續了沒多久,自由集市又重新恢復正常。
這裡本就是允許‘混’‘亂’的地方,每天這樣的事都會發生幾起,每次三名守月衛都會出現,真丟了重要東西的人,向守月衛孝敬些好處,他們自然會幫你把東西找回來。
如果不重要,只是有人脾氣不好發作,他們也會出面教訓一下,像是剛纔那樣,忍不住跳出一個又縮回去的事,三名守月衛遇見得最多,他們按照慣例,警告一番之後又用仙陣搜尋幾遍,這事就算過去了。
青蓮拉着巧娘,滿頭大汗擠出了自由集市,正好出現在一家商鋪面前。
“這位夫人,想買點什麼,小店裡什麼都用。”店夥計滿臉堆笑,朝着青蓮笑道:“夫人,看你滿頭大汗,小店裡有涼風冰茶,正好解渴解乏,不如進來嚐嚐?”
“夫人?”巧娘一臉渴望,看向青蓮。
“好吧,進去休息一下也好。”抹了把汗,青蓮邁步走進這家名爲星辰店的商鋪。
“兩碗涼風冰茶。”店夥計高喊一聲,將青蓮引向一旁坐下,回身接過送過來的茶,先放了一杯在青蓮手邊,笑道:“夫人,請嚐嚐看。”然後將另一杯茶遞給青蓮身後的巧娘,“姑娘,你也嚐嚐。”
“嗯,不錯。”微微沾了沾‘脣’,青蓮就放下茶碗,身後的巧娘倒是一口喝了乾淨。
“夫人,小店還有上好的仙茶,要不要……”店夥計一看,忙笑道。
“不用了,我不是來喝茶,你這也不是茶鋪,只是剛好被人擠到這裡,聽你說話還伶俐,所以進來坐坐,隨便看看有沒有我想買的東西。”青蓮搖頭說道。
“是,不知道夫人想買什麼?”店夥計眼睛一亮,忙道。
“你去看看,如果合適就買了,不必問我。”青蓮一歪頭,讓巧娘自己去看,她往後一靠,坐在養起了神。
“夫人,你先歇着。”店夥計一看就明白,想來這位夫人一定是走累了,沒什麼想買的東西,只是想休息一下,又拉不下臉來不買,所以才讓丫鬟做主,這單生意不會太大,但總比沒有的強。
想着,店夥計笑着引路,“姑娘,你跟我來這邊看看,都是剛到的新貨。”
估‘摸’着丫鬟不能做什麼主,店夥計引巧娘看的東西都不貴,而且都是日常用的東西。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都要。”一副趁機佔便宜的模樣,巧娘一口氣點了很多東西。
“姑娘,這麼多,你家夫人能答應嗎?”店夥計有點咋舌,倒不是東西有多貴,而是太多太雜,連男人用的東西都有,這個丫鬟也太貪小便宜了。
“你不知道,我不是給我買,家裡還有其他人,不給他們帶點東西,下次就輪不到我跟着出‘門’。”巧娘笑道:“你放心,這點東西,我家夫人看不上眼。”
“那就好。”店夥計一聽巧娘這樣說,他也放心了,幫着巧娘又挑了幾件,才一起結賬。
“什麼,這點東西也要八十三仙石,你當我的錢是大風颳來的?”青蓮瞪着眼睛,指着眼前一堆東西,“這個不要,這個也不要,還有這個也不要,都退了,不要。”
“夫人,這些是幫他們買的,要不然,我們下次就……”巧娘忙朝青蓮擠了擠眼睛,滿臉焦急道。
“那……好吧,這些都要。”青蓮一臉‘肉’痛,對着店夥計咬牙說道:“不過你要算我便宜點,下次我還來這裡。”
“這……”店夥計一臉爲難,盯着青蓮看了半天,才一咬牙道:“行,那我就算夫人你便宜點,零頭不要,八十仙石,夠便宜了吧。”
“才讓三仙石,不行不行,一口價,六十仙石。”青蓮尖聲叫了起來,十足的市儈‘婦’人模樣,從牙縫中擠出幾句話。
“六十也太少了,不行,老闆會殺了我,最多七十八仙石。”
“六十,你只說賣不賣吧。”
“好了,我再讓點,七十五仙石,夫人,真的不能再少了。”
“六十,再不答應我走了。”
……
一番討價還價,看得巧娘目瞪口呆,她賣了幾百年的衣服,也沒想今天這樣談過價錢,直到跟着青蓮走出很遠,她還沒回過神。
“想什麼呢,回魂了!”已經看到綠竹在前面不遠處,青蓮回頭一看,巧娘還在神遊狀態。
“夫人,你怎麼知道,六十仙石就能買到那些東西?”巧娘眨着眼睛,怎麼想都不明白,爲什麼青蓮敢一直咬着六十不鬆口,而店夥計,雖然‘肉’痛得要死,但最後還是同意了。
“秘密,不告訴你。”青蓮笑了笑,她沒有告訴巧娘,店夥計算賬的時候,無意中說出了進價,正好被她聽到了,六十仙石不是進價,但也可以賣,只是利潤十分少,所以她纔會一直咬着不放。
“不告訴就不告訴,但你以後要教我。”巧娘沒有追問下去,只當是青蓮的某種厲害本事,嘟喃了句。
“看情況吧。”青蓮沒有答應,誰知道她和巧孃的師徒情分能走多遠,如果能帶着巧娘離開,她也願意的話,教她也不是不可以。
“嗯,那就一言爲定。”巧娘高興地笑了起來,剛纔的收穫頗豐,又得到青蓮的承諾,被追殺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
來到客棧,海老和風守塵陽正修正焦急的等着,潘陽真人似乎睡着了。
“夫人,你終於回來了,東西買到了嗎?”看見青蓮,海老忙迎了過來。
“買到了,都在巧兒那裡。”青蓮說道。
巧娘忙將身上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頓時將幾人的眼睛都晃‘花’了。
“這都是些什麼呀,怎麼什麼都有?”看着‘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風守塵幾人傻眼了。
“不‘亂’七八糟買這麼多,萬一被人查出來怎麼辦?”巧娘扁了扁嘴,將要用的東西挑揀了出來,剩下的東西扔在一邊。
“這些東西值不少錢,夫人,我記得你身上沒帶這麼多仙石啊?”幾眼看過去,綠竹就大概估算出這堆東西的價值,雖然每件東西都不值什麼錢,但加在一起也要七八十仙石,青蓮身上只帶着三十仙石。
“我順了點。”青蓮有些不好意思,她在人羣中正好看見有人偷東西,腦子靈光一閃,她就動了這個念頭,以她的六識,神不知鬼不覺得下手太容易了。
“順?”潘陽真人睜開眼睛,突地笑了起來,“夫人,你真是讓我意外啊,沒想到你還有這手,這下,我們不用擔心仙石的問題了,呵呵。”
“笑什麼笑,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怎麼會做這種事。”青蓮的臉唰地變紅了,本就不好意思,在被潘陽真人點破,她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夫人,你沒被發現吧?”海老的臉卻白了,忙看向‘門’外,側耳聽着客棧外的東西,在守月衛的眼皮子低下偷東西,沒有人不會被發現,只看被偷的人要不要計較,當值的守月衛心情好不好。
“沒有。”青蓮搖了搖頭,見海老一臉不信的神情,她笑道:“我還沒活夠,如果會被發現,我不會這麼做,放心吧。”
“夫人,你是不知道,自由集市的下面是……”
“仙陣,我知道。”青蓮笑道:“我還知道他們用仙陣查找了幾次,在幾個偷東西的人身上做了標記,好像是想事後清算。”“夫人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海老大驚失‘色’,他知道守月衛利用仙陣做一些不足外人道的事,還是經過了一點曲折,從未到過靜月城的青蓮,怎麼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