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崇文殿,太子李鴻伏在書桌上正看着《錢莊利息調整、儲備金率增減與消費行爲的關係》,旁邊還放着文房四寶,看到某個地方有了自己的想法,提起筆來在紙上寫小楷,正好可以連字一起練了。
旁邊還有兩個宮女和兩個太監,四個人陪着太子殿下,負責端茶遞水,換成以前還要看火盆,現在有暖氣了,省了不少事。
太子在看書,四個人也沒閒着,每個人手上捧本書同樣在看,不看不行,如今當下人也越來越難了,沒文化的下人總被欺負,東宮眼下沒有不識字的人,不識字的全被趕出去了。
照此發展,再過個十年二十年的,說不定酒店招個夥計最少也要同進士出身的,四個人爲了能夠繼續陪在太子身邊多得點月例,只好繼續努力。
一個小太監翻了一頁書,皺起眉頭問旁邊的宮女:“短期炒作起來價格的商品爲什麼很難成爲奢侈品?”
“應該是別人都能看出來吧?大家誰都不是傻子,對不?”宮女考慮了下說道。
“錯。”太子李鴻聽到了,扭過頭說道:“價格昂貴僅僅是奢侈品的一個特徵,奢侈品本身必須具備一定的地位,具備象徵意義,稀缺,又被大多數人認爲有內涵,人爲賦予的色彩與其本身的奢華,加上背後的服務細節纔是其成爲奢侈品的原因。
當然,上層建築的審美觀點與其曾經擁有者的身份也很重要,比如說我用的毛筆,拿出去賣,就是奢侈品,本身這毛筆就不錯,我的身份又賦予了它獨特的色彩,拿去,送到外面拍賣行,天涼了,賣掉錢東宮一起吃頓火鍋。”
“啊?”小太監看着遞過來的毛筆嚇一跳:“殿下,真賣呀?”
“賣,連着毛筆的信用卡一起賣,買的人用壞了可以拿到張王兩家開的文具店修,終身免費,這就是服務細節了,他們今年送來三十支,我也用不完。”
李鴻把毛筆往小太監手中一塞,轉回頭繼續看書。
小太監高興不已,笑嘻嘻說道:“多謝殿下,還是殿下懂得多,一支毛筆賣了足夠整個東宮連續吃半個月的火鍋了,生產商的名氣是不是也很重要?”
“對,品牌嘛,品牌可不是炒作一次就能炒出來的。”李鴻隨意又說了一句。
小太監收起書,重新裝好筆,包括信用卡,高興地跑出去,五秒鐘之後外面傳來哎呦的動靜,他又揉着鼻子匆匆跑回來。
“殿下,陛下召見,在宮門那等着呢。”
李鴻離開東宮的時候,心中不停地想着父皇找自己過去有什麼事情,把近段時間做過的事情回憶一番,發現沒什麼問題。
唯一的小問題是自己的心情好了。
李鴻知道自己前一些時候嚇壞了,隨着弟弟李珺的出生,並且交給張小寶與王鵑帶着,自己的地位便不牢固了,不僅僅自己如是想,其他的人同樣是這般認爲。
太子的身份又如何?可以立就可以廢,能比上李珺那個嫡皇子?
還好,自己正愁着主動退下去還是拼死一搏的時候,張小寶和王鵑送來了很多書,而書中的內容又和治理國家有關,絕對不是那種看着娛樂的書。
尤爲重要的是這段時間父皇不在京城,雖說大的事情依舊需要發電報過去徵詢,然小的事情,自己在東宮便可以召集大臣商議了。
通過問政,讓很多大臣瞭解到自己這個太子並不是那麼無能,只要自己不犯錯誤,即使有一天沒了太子的身份,也不會落得太過悽慘,畢竟自己學了不少治國的本事。
同時爲了不給人把柄抓,自己平時哪都不去,真出去也是去狀元樓與張王兩家開的其他買賣裡,總不能有人說自己到那裡搞什麼陰謀吧?誰不知道張王兩家諜報人員就處在買賣當中。
後來又聽從張小寶和王鵑的話,拉着其他兄弟們一同做事情,甚至是公主都參與了,張小寶兩個人也幫忙勸說其他皇子公主主動站出來組織各種活動。
看着是分散了自己這個太子的權力,又何嘗不是讓自己不再特殊,分擔了危險,可謂是用心良苦。
“小寶跟鵑鵑都是好人啊。”李鴻嘀咕了一句,目光已經看到了等在宮門的父皇,連忙疾走兩步,來到近前。
“父皇,您找兒臣?”
“嗯!一起去張王府,朕有話要問小寶與鵑鵑。”李隆基打量了幾眼自己的兒子,見兒子氣色不錯,精神頭也很足,顯得自信沉穩多了,還算滿意。
把李鴻叫到御輦當中,李隆基任憑駕輦輕微晃動,閉着眼睛也不言聲。
李鴻更不能隨便說話了,壓力一時很大,隨着駕輦的起伏,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
晃晃悠悠的,在度過了短暫又漫長的一段時間之後,李鴻終於進到了張王府。
府裡面熱鬧非常,小貝領着頭,帶一大幫的小崽子們跑來跑去的,數量足有三十個,孩子都是一兩歲的年齡,不時地有孩子摔倒了,咧嘴哭兩聲,爬起來跟着繼續瘋。
多虧地面是細沙鋪就,周圍還有風扇一樣的東西吹出來陣陣熱風。
李隆基看着也迷糊了,這是……張王兩府要在府中辦幼兒園了?
“小貝,幹什麼呢?看到朕也不問好。”李隆基差點讓小貝給撞了,扶住跑了一頭汗的小貝問。
小貝還真沒關注誰來了,擡起頭,笑着說道:“皇上伯伯好,他們都是俺家莊子的孩子,過年了,知道家主無法回去,祖父祖母們就在選出來的莊戶保護下到京城熱鬧,曉得府中啥都不缺,就抱了一羣娃子過來讓我們看看,我哥我姐有事,我就先領着玩,皇上伯伯您隨便逛,我繼續。”
說完話,小貝朝着孩子們招呼一聲,打頭又跑了。
李隆基聽了小貝的話,點點頭,認爲張王莊子的莊戶確實沒什麼可拿的,不如抱一羣孩子來,喜慶,人丁興旺嘛。
“那你哥和你姐哪去了?”李隆基追問一嗓子,小貝頭也不回地喊一句:“在別的地方呢。”
“在東四進院落的南角門裡面的知事堂呢。”小海跑過來替妹妹回答。
“陛下,這邊走。”高力士當前引路,他前面還有人領着,其實根本不用多問一句,皇上來了怎麼可能沒人接待。
於是兩家子人都出來了,包括莊戶,行禮的行禮,磕頭的磕頭,李隆基不得已停下來,寒暄幾句,才繼續朝着什麼知事堂行進。
走了十來分鐘,方轉到了南角門,可見兩家的府邸多大了,其實也因爲沒有直路,雖說達不到一步一景也夠繞騰人的了。
來到地方,李隆基放輕腳步,示意旁人也別弄出大動靜,從角門進去,看到寫了‘知事堂’三個大字的房子,透過落地窗,可以看到裡面的人不少,都坐着,最前面是王鵑,此刻正拿着根教鞭對着黑板比畫。
李隆基站在窗戶根,聽着從透氣窗傳來的聲音。
“官宦世家子弟成爲官員的優點在於他們平時能聽到家大人所言所教,學其形而知其事,缺點是容易形成教條主義,不利於創新,對新事物總是排斥。
隨着國家基礎教育的逐漸提高,官宦子弟的優勢會慢慢減小,同時會出現新的矛盾,如何利用與轉換矛盾是非常重要的,我們過幾堂課再講這個問題。
今天就先到這裡,最後說一句,吏治的問題絕對沒有一蹴而就的,總是在統治階層與被統治階層的需求轉換中變動的,下課。”
王鵑的聲音傳出來,這堂課也就結束了,同學們嘩的一聲站起來,有男有女的,一個個氣質都不錯。
李隆基知道王鵑是看到了自己,所以不講了,聽過兩句覺得很好,等着再仔細一看同學們的時候,他愣了。
先前還以爲是小寶和鵑鵑找到了可造之才教導,結果卻是除了年歲太小的、身在外地無法回來的、其餘的皇子與公主全來了。
一時間,李隆基覺得不是自己瘋了就是張小寶和王鵑瘋了,總之得有人瘋,不然眼前看到的是什麼?
李鴻也嚥了口唾沫,實在想不通,王鵑給其他兄弟姐妹講什麼吏治,以前此事都是自己琢磨,或者是聽長輩來指點。
如今可好,王鵑竟然擺到明面上來講,把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學問給仔細剖析,公主出嫁了的,給她們說這個作甚?
教室中起來的同學也相繼看到了窗戶外面的人,剛纔聽的實在是太認真了,沒注意。
各種問好的聲音響了起來,李鴻也同樣享受了一把太子的榮耀。
李隆基在外面招招手,同學和老師們從裡面出來,又重新問了次好。
“今日先回去。”李隆基對自己的兒女們吩咐一聲,他也不好說別的,畢竟是張小寶和王鵑找來的。
皇子公主們紛紛離去,走得遠了點的時候還相互討論今天課堂上的內容。
李隆基隱隱聽到了,卻當着不知道,眼睛看向王鵑,還有陪在旁邊的張小寶,等二人給個解釋。
李鴻同樣想弄清楚兩個人如此做的目的在何處,總不會再扶植起一羣太子吧。
王鵑看看張小寶,張小寶象徵性地拍拍自己手上的粉筆灰,笑着說道:“陛下、太子、義父,都吃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