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張小寶和王鵑依舊優哉遊哉地跟一羣已經致仕的老頭子們在翼州‘渡假’,上山打獵,下水撈魚,過得好不自在。
來到汶山縣的小貝九個孩子還沒回去,縣中的人事有了變化。
王常一家被人護送着來到翼州,交給張小寶和王鵑,進行短暫的培訓之後送到多食的境內,研究當地人的飲食習慣,同時製作新的菜式,爲下一步的軟侵略做準備。
從主觀上來說,王常不願意過去,不僅勞累,而且還有危險。
從客觀上來說,他不敢不去,當縣令的時候他根本沒做一個縣令該做的事情。說輕點,是他能力不行,不適合縣令的位置。說重點,他分明是瀆職,是致全縣百姓的生命、幸福於不顧,是不在乎朝廷對治下百姓重視的行文法規,其行爲甚至動搖了國家對當地的統治。
這麼大的帽子壓下來,王常想想自己的母親、妻兒,很痛快地答應了出去研究食物的工作。最主要的是他的家人可以一直住在翼州城中,酒樓會給送飯菜。
汶山的公孫未禹順利接任縣令一職,朝廷的任職文書已經從京城出發,不日將到達縣裡。
大權在握的公孫未禹仗着小貝等人在,開始清理以前衙門中不聽話的人,提拔自己的人,連主簿的權力都被分出去不少,被收拾的人別說是敢怒不敢言,就是連怒都不敢怒。
少了掣肘的公孫未禹按照自己的行政理念進行執政,一系列的政令傳出去。全縣百姓跟着動。
小貝幾人也沒閒着,說是溜達玩,結果跑到了公孫未禹要建水泥廠的地方,先把水泥窯給建好了。然後開始燒水泥。
當小貝把燒好的水泥樣品拿到公孫未禹面前的時候,公孫未禹愣了,隨後擔心地說道:“水泥燒製也是有技術的,不能只看成品的樣子,還要保護燒水泥的人,你們直接建了,很容易出事。”
“出…..出什麼事兒?”小貝仰着頭問。
“一個是成品質量,一個是安全。還有一個是運輸,此三點,少一點都不可行,我正在等朝廷派人來。”公孫未禹嘆口氣。無奈地說道。
小貝仔細地打量了公孫未禹一番,問:“你是不是當縣令當迷糊了?你找朝廷要技術?”
公孫未禹點頭:“對呀。”
“你管朝廷哪個地方要技術?”小貝又問。
“工部。”公孫未禹答。
“我是誰?”小貝還問。
“張小貝。”
“我是工部尚書的親閨女,水泥是我家在陸州最開始燒出來的,你管工部要技術支持,卻在質疑我。公孫縣令,你休息兩天吧,啊,別累壞了腦子。”
比起公孫未禹剛纔的無奈。小貝此時的無奈更甚,指着擺在桌子上的水泥。繼續說道:“三天以後,湊夠一批水泥我們帶着出去。幫縣裡做做推銷。
你考慮考慮運輸方面的問題,走水路船隻的穩定很重要,走陸路,來時我已經感受到了登山踏青的樂趣,想修路我們可以支援你一批炸藥。”
公孫未禹面現羞赧之色,連連應是,主要是最近幾年朝廷大力宣傳工部,很多人都忘記了什麼地方是技術的發源之處。
真實的情況是張小寶和王鵑有個自家的研究所。凡是大型的研究項目都放到工部,凡是小型應用的,家中研究所有一套配套的設備,這樣方便兩個人隨時觀看進度,並且進行引導與教授。
三天時間過去,水泥窯燒出一批夠攜帶的水泥,小貝他們打算離開了。
離開之前的最後一頓飯是他們請,請學堂全部的孩子們吃,前段日子他們一直吃學堂的食堂,對他們來說,味道很差,但他們還是堅持了下來。
吃飯的時候沒提要走的事情,一直到孩子們都吃飽了,而且還不停地回味着小貝小遠們請客吃的菜餚的美味之時,小貝才說要離開汶山。
孩子們愣了愣,然後開哭,九個人不停地安慰着,說等孩子們長大可以去找他們玩,或者他們有時間也過來。
好一陣子之後,孩子們終於發現,無論怎麼樣挽留小貝他們也必須走,一個個的開始準備禮物,有自己削的小木劍,有用碎布扎的口袋,還有裝了當地藥材的香囊,山雞尾巴上漂亮的羽毛,林林總總的不知凡幾。
小貝他們也不客氣,別人送就收下,挨個的擁抱作別,被送到縣城外面的路上,小孩子們就得回去了。
接下來是大人送,除了幫着運的水泥,還有縣中的土特產,家中的蠟肉,風乾的山雞,酥油做的炒麪,還有大量的松花蛋與鴨肉,貧窮的汶山縣百姓幾乎傾其了所有。
小貝他們還是都收下來,只不過暫時沒有東西回送,等着把水泥賣出去,在別處花錢多買其他日常所需的東西再讓人送過來。
一路走走停停,從中午開始,到晚上纔將將到達汶山縣的交界處,公孫未禹出言阻攔還要繼續送行的人,站在平坦的地方打算目送小貝的隊伍看不見爲止。
小貝走出去一百多米,轉身又回來了,對不解中的公孫未禹說道:“我想起個事情,在縣中的一段日子,發現大家的照明不夠好。”
公孫未禹恍然,問:“你們要在本縣建發電廠,送燈泡?”
“想什麼呢,等着吧,看看幾年之後有沒有機會。我看大家用的是樹脂油和脂肪油,有的人家甚至晚上天黑就休息,孩子們點那燈對眼睛有害。你現在安排人制作蠟臺,我要送十萬支石蠟過來。”小貝說道。
“石蠟。京城富貴人家所用?”公孫未禹不瞭解石蠟。
“京城富貴人家用燈泡,石蠟成本很低,是一種非常讓人鬱悶的副產品,工部研究所石化部門的人無時無刻不在與石蠟鬥爭。就好像用木炭燒窯後剩下的灰一樣,需要清理。
非要說成本,也就是運輸成本。最近石油加工加大了力度,京城那邊石蠟有很多,我們商量好了,打算除了留下一小部分給別的地方用,其他的全買來運到這邊,給汶山縣送十萬支。”
小貝一副好爲人師的樣子給公孫未禹講解。
公孫未禹沉吟了一下。不放心地說道:“從京城運過來太遠了,蠟燭在路上顛簸容易段掉,而且你們運過來加上買的錢不少,你們與小寶小公子商量過?”
“商量什麼?我們自己的錢。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屁大點事兒,我們至於找我哥哥姐姐?還有哦,誰告訴你石蠟運過來是一支一支的?是一桶一桶的好不好,要不是怕天熱化了。直接一塊一塊地堆在一起運來就行。
等運過來了,我們新建的加工作坊羣也就弄好了,可以給一部分人提供工作,尤其是在家中找不到活的女人。”
小貝發現自己真聰明。會很多公孫未禹不知道的學問。
公孫未禹繼續是那副受教的表情,琢磨琢磨。期待地說道:“能不能把加工的地方放在汶山?我們有人力,而且價格低廉。”
“甭指望了。除非你能修一條寬敞的路,然後解決畜力。記得做蠟臺,下面像個小碗一樣的,可以把熔化的多餘蠟油接住,不浪費、好清理,用竹子做就不錯,要打磨光滑。最好是在下面有個卡扣的地方,能夠輕鬆更換。”
小貝又叮囑一番,隨後搖搖頭,似乎覺得公孫未禹乃孺子不可教。
公孫未禹旁邊的其他衙門的人和百姓,也覺得平時很聰明的大人今天變傻了,如換成別的大官來估計早生氣了,聽說大官脾氣都不好。
公孫未禹果然是變傻了,覺得小貝說的事情不需要很着急,所以提議道:“縣中有其他事情在忙,蠟臺製作容易,不如等運到縣中再說,暫時不急。如你們非要現在就讓我們做,我們也做。”
這時從後面跟來的小遠不高興了:“好像我們強迫你似的,我們要運來很多的石蠟,你就考慮你本縣用,不考慮別人。我的小貝是讓你組織人手製作大量的蠟臺,然後從河裡運出去,拿到外面賣。
我們的石蠟剛運來,就會立即製作出一大批蠟燭,別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咱們縣運出去一批蠟臺,可以直接賣出去。你們製作的越精細,越靈巧,越方便實用,賣的價格就越高。
搶佔先機賺一筆錢,並且打出去汶山縣的名聲不好嗎?我現在也懷疑你是怎麼從蒹葭畢業的,發財的機會放在面前居然都能錯過。”
“我怎麼成你的了?”小貝瞪了小遠一眼,轉過頭又對公孫未禹說道:“做事要靈活,做官也要靈活。要像小孩子一樣那般敢去幻想,要像工匠一樣嚴謹,要像投機商人一樣尋找機會。
如今我朝發展是不錯了,但是官員卻存在兩種問題。其一,地方出的官員,只瞭解地方的形勢,卻不瞭解新的思維方法,不知道如何改變,甚至是沒有想過去改變現狀。
其二,朝廷下放官員,覺得自己學了很多理論,到地方可以大展手腳,結果不熟悉當地的情況,瞎指揮,拍腦門決定,做錯後拍屁股走人。結果前腳走,後腳就被收拾,當我大唐無數撥的巡查人員是擺設麼?”
公孫未禹連連點頭,看向小貝的目光都帶恐懼。
“丫頭,你懂的真多。”來時那個老頭又出現了,走上前摸摸小貝的腦袋說道。
小貝臉紅了,不好意思地說道:“是來時在船上,哥哥和姐姐跟我們說的,還說了其他很多事情,我都沒記住。”
“那也不錯了,記住的這些很有用。”老頭繼續誇。
“謝謝謝謝,真走了哦,以後有機會再來,那個誰,你哭啥,我們是離開汶山縣。又不是去死,能到翼州就能吃着好東西了,說實話,這幾天我吃學堂的食堂吃的真難受。有的菜居然鹽都沒攪和均勻,就不能換個小鍋炒?我享福去嘍。”
扔下一堆話,小貝拉着小遠蹦蹦跳跳地走了。送行的人默默地看着隊伍消失在視野之內,許久都沒有人出聲。
直到一羣野鳥嘩啦聲中從樹上飛起,衆人才回過神。
“多好的娃子啊,可惜走了,要是一直住在縣裡多好。”一個剛纔幫忙扛東西的漢子不捨地說道。
“人不能太自私,總留在我們這。別人怎麼辦?回頭讓學堂的食堂換小鍋做菜,小貝他們也真是的,不好吃也不說,平時沒看他們少吃。還吃的很高興,原來是忍着,哎!”
老頭突然覺得心疼,更生氣,學堂的廚子們不好好做菜。
公孫未禹也說道:“當然了。人家平時吃的是什麼?今天最後一頓飯是人家做的,我們幾個嚐到了吧,乃天壤之別。”
“我家要是有小貝他們一樣的孩子,要心肝我都給。”另一個人說道。
公孫未禹微微一笑:“別說你。誰都一樣,小貝要是跟着上朝的時候。都是跟陛下坐在一張龍椅上,御史臺的官員看到了也得當作不知曉。”
“啊?”周圍人響起一片驚歎。那老頭不信地說道:“不彈劾?”
“彈劾可以,哪個言官敢站出來彈劾小貝他們,陛下會先讓人查這個官員,那是一查一個準啊,想踩着小貝出名,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而且就算彈劾成功,陛下會先下個罪己詔,接着小貝認錯,你總不能砍了她這個孩子的頭吧?往死裡判也就是個流放發配。人家會在乎?當初工部的張尚書去陸州,別人就以爲是發配,結果現在陸州什麼樣?”
公孫未禹莞爾地說道,說出來之後,暢快地笑了。
其他人也是開懷不已。
“回了,找人做蠟臺,要精心設計,等石蠟過來先賺一筆,不愧是小寶的妹妹,眨眼間便想到賺錢的方法。我畫一個簡潔的商標,往後縣中出產的東西一律打上標誌。”
手一揮,公孫未禹領衆人轉身往回走,火把瑩瑩,風吹舒暢,夜色迷人。
“走,去維州。”小貝讓人拿來地圖,找小珠姐姐問問地方,手指向西邊維州的地方一點。
“不回翼州了?”小遠還想着回去吃好東西呢。
“回翼州水泥賣給誰,翼州更偏僻,咱不得先買東西讓人送汶山啊,他們把家裡的大部分東西都給我們了,餓死了咋辦。”
小貝藉着燈光,手捧一隻煮鴨子啃,剛做好的鴨子,吃兩口喝點水,或者吐吐舌頭,麻辣味兒的。
小遠伸手從小貝那隻鴨子上揪下來一個翅膀,點頭說道:“也對,我支持。”
於是一行人改道,朝維州進發。
因有東西需要攜帶,翻山越嶺地走了三天才到維州相臨的一個叫通話的縣,也屬於茂州,這裡離着維州的主城只有不到三個時辰的路程。
“又是晚上到地方,紮營吧,進去亂糟糟的沒有地方安排。”小貝有些心疼隊伍中的人,又不是特殊情況,總是勞頓沒必要嘛,一路強行軍走來走去,不划算。
跟隨的護衛與後勤人員道不覺得如何,當成拉練,平時每二十來天也會訓練一次,保持戰鬥力。做到可以面對任何緊急情況,拉出去可戰,戰之能勝,並以此爲榮。自己等人可是十二個時辰全天候全地形的精銳隊伍。
翌日早起,分出一部分人匆匆吃過早飯,跟隨小祖宗們先去通化縣看看情況。
如果當地有足夠的物資,直接花錢買了讓人送到汶山,隊伍就不進去了,直接去維州的主城。
一行百十來人走了兩刻鐘,終於見到了大路,一條寬約三米,上面生長了綠草與紅白紫三色野花的大路。路的一邊是荒地,另一邊是農田,可以看出來裡面種了青稞,小苗長的參差不齊,想是沒人精心侍弄。
小貝拿起望遠鏡看看,高興地說道:“比汶山強,前面有人煙。咱是走在村落還是城郭外?”
“是城郭內,通化縣外面沒有外城郭,就是沒有土牆,只有個範圍。因爲旁邊的維州有駐軍。”小珠對地圖理解比較深刻,甚至能畫出不少大唐的地圖,精確到縣。
“走,進去,早知道剛纔少吃點,可以嚐嚐通化縣裡的風味小吃。”小貝開始後悔了,剛纔她喝掉一大碗胡辣湯,又塞肚子裡三個油炸糕。半盤子紅油幹豆腐的小菜,兩個茶葉蛋。
此刻或許是太早,路上沒見什麼人,只有一個放羊的老頭在旁邊的山上露了個影子。又消失不見。
衆人走了十來分鐘,眼看要前面出現了房子和挑擔的人,馬上能熱鬧了的時候,打身後響起一陣亂糟糟的驅趕聲。
“讓開,讓開。滾一邊去,撞了,快滾。”聲音從不同的人口中發出。
小貝等人吃驚之下連忙躲到路邊的荒地裡,護衛已經把手放到衣服下面的槍上。
“先等等。可能是有着緊的事情。”小海吩咐道。
大家就都側頭看着,看着後面出現的人羣隊伍。
大略掃了幾眼。人數估計在五百到六百人之間,佔滿了三米左右的路。擺出長龍,浩蕩行到近前。
開始叫罵的六個人瞪着眼睛在小貝等人的身上看,一副警惕的模樣,同時喘息不已,看樣子剛纔是跑過來的。
不大會兒,後面的隊伍過來,前面兩排四十個人手上撐竿,竿頭張旗,旗上有苜蓿草的卡通圖案。
這行人緩緩而過,然後一聲‘輕鼓’的喊聲響起,在四十人後面的二十個腰間掛小鼓的人用鼓棒快速而輕盈地敲動起來。
“咚咚咚”的連續聲音縈繞在衆人耳邊。
隨後是一百個身穿墨綠色緊身短褂束衣的人,每人腰間配劍一把,劍穗兒及地,昂頭挺胸地走過去。
接着是馬隊,一時數不清楚,反正是兩頭馬並列前進,馬上有人,等走過去才數出來,六十匹。
馬隊之後是每八個人擡的一個……一個屋子?轎子?周圍有遮擋的輦?反正就是那麼個四周有框,然後框架拉上布幔的東西。連續有十一個這樣的東西。
這東西后面同樣是一百個挎劍的人,再其後稍微有點遠,看不清楚,但是有騾子,應該是輜重。
這時十一個框架的東西中間的一個,也就是第六個到了小貝等人的前面,隨着裡面傳來‘停下’的命令,擡這東西的八個人就站住不動了。
幾息過去,這東西的一個窗口的位置的窗簾被人從裡面挑起,露出張臉,看上去十四五歲,因爲頭髮未束,知道不到十五歲。
稍大的孩子在小貝一行人的臉上掃了兩遍,嘴微張,腹部用力,帶着鼻音地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從哪來的?嗯?”
小貝等人沒出聲,只是打量這個大孩子。
“我家少爺問你們話呢,一個個啞巴還是聾子?”一個跟隨在這東西旁邊身着棕色綢衣的人開口質問。
登時間,小貝的眼睛亮了,顯得很激動,小遠等人同樣露出興奮之色。
“呦!還死挺着不說話,你們以爲不出聲,我們就拿你們沒辦法?再不識趣別說我們收拾你,人還不少嘛,嘖嘖嘖,幾個小傢伙倒是很精緻。”
剛纔說話時一看就是管事或者是打小旗兒的人又開始品頭論足起來。
小貝這一刻呼吸都急促了,兩手在一起搓搓,一種帶着怯怯的聲音響起:“我們……我們是路過,想去縣裡買點東西,餓了,早上還沒吃飯,買完了我們就走,真的。”
“真的!”車中的那個大孩子用轉着彎的聲音重複了一下,上下打量小貝一番,咧嘴笑笑,親切地說道:“小娘子要買什麼東西,跟哥哥說說,哥哥一高興,說不定就白給你了。”
平時別人稱呼小貝小娘子那是一種口語上的習慣,但是這聲小娘子從此少年嘴裡叫出來,那絕對是調戲。
小貝小臉通紅,眼睛都要笑的眯起來了,興奮地吐了下舌頭,繼續嬌聲地說道:“人家…..人家想買點吃的東西,米和麪啥的,還有肉和菜。人多,要吃飯哦。”
“對滴對滴,要吃飯,餓壞了小娘子。本少爺心疼呦。小妹妹,你從哪來?家裡做什麼的?”少年更高興了,張開嘴笑,兩個大齙牙在他的臉上就沒體現出別人虎牙那種美感。
小遠不高興了:“我們從東邊來的,家裡什麼都做,一時也說不清楚,你趕你的路吧。”
“閉嘴,本少問你話了麼?有句話叫病從口入。禍從口出。今兒少爺我心情好,縣中有美事兒等着,暫饒你一回。小妹子,同路。上哥哥的輦上來。”
少年訓斥了小遠一頓,又開始對小貝說話。
小貝緊張地搖搖頭:“不,不同路,我不進了。”說完躲在別人的身後。
“不進了?不進了可要捱餓,哥哥在縣裡等着你。還有你小子,我不管你們是誰,在通化一畝三分地上,是龍…...你得給少爺我盤咂。是虎…...給我臥咂,想作王八就別露頭。不然……殼兒給你砸爛,在通化。本少收拾人不需要理由。走啦,到縣裡等我的小妹子兒。”
少年眼睛一閉,下巴一擡,窗簾就放下了。
隊伍繼續前行,那個管事的再看了看小貝等人,嘴角翹起,冷哼一聲,仰起頭也走了。
後面果然是輜重隊伍,浩浩蕩蕩地於小貝一行人前面走過去,帶起塵土無數。
“小娘子,不算那東西里面的人,正好六百人整。”一個管事的人向小貝彙報。
小貝一直在搓手,聽到聲音,眉飛色舞地猛點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把眼睛笑成彎月狀,對小遠說道:
“小遠,這下好了,哥哥和姐姐那話怎麼說來着?對,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我們這算不算是苦盡甘來了?
哈哈哈哈,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我要是不說到維州,咱們直接回了翼州,上哪趕上這等好事兒,對不對,哎呀,我今天才發現,小遠你長的真帥。”
‘吧唧’小貝說到高興處,抱住小遠的腦袋,在其臉上使勁地親了一口。
小遠臉瞬間紅了,嘀咕道:“我一直就帥。”
“矜持,矜持。”小海對小貝說道。
‘吧唧’小貝又親了小海一口:“哥,我發現你也很帥。”
小海無奈地望望天,不說話了。
小貝從包中拿出果汁的瓶子喝兩口,緩解下情緒,對旁邊的人說道:“張伯,咱得想辦法進去是不?不能再走這條路,那小子估計會等着我們,你幫忙想想辦法,我今天要暗訪。”
被小貝稱爲張伯的自然是張王兩家的三管家,專門負責小祖宗們的事情。他聽到小貝的話,開始爲剛纔過去的人默哀。
一路行來,小祖宗們盼星星盼月亮的,就盼望着能找個人好好收拾收拾,可惜前面遇到的兩個官員最後都沒收拾成。如今終於是天遂人願了。
那是誰家的孩子啊,隊伍中的儀仗如加上一些違制的東西,就是三品以上大員出行了,而且還是那種官方正式的出行,可不是平時上朝的儀仗。
比如說上下面去巡撫,比如說迎接外藩的親王級以上的人,比如說跟着陛下的儀仗出行陪襯。
差別在於開路沒有鳴鑼,八人擡的不是輦,上頭不曾罩着黃羅傘,有武器的人佩帶的是劍而不是舉着刀斧戕戟。
否則直接抄斬,要誅九族的。
即便如此也夠招搖的了,最主要的問題是他得罪了小祖宗們,小祖宗們平時是謙遜,卻不表明沒脾氣。
正如那不知道以後怎麼死的小子說的話一般,在通化收拾人不需要理由,那麼自己家的小祖宗們則是在整個天下定人生死的時候不需要解釋,只不過從來沒這麼幹過。
嘆息一聲,此張伯,也幾是三管家張慶開始出主意,主憂臣勞,主辱臣死,只憑剛纔的事情,那小子就算往輕了算,也是杖八十,或鞭百二,只看小祖宗們以什麼身份定刑,軍則杖,官則鞭。
“小祖宗哦,咱們得繞路,然後先分開來,化裝一番,到縣城裡面再集合。您等可不能先過去,待我們派人找好落腳的地方,能隱藏了,你們再去。”
張慶對小貝說道。
小貝點頭:“好的好的。張伯費心了,我是這樣想滴,真不是我們要欺負他。您看啊,我們站在路邊,他的隊伍過來,我們讓開了對不對?可是呢,他還想要欺壓我們,不僅僅調戲了我。還訓斥了小遠,小遠是誰啊,是我未來的夫君對不?我是不是得提夫君着想?”
小遠在旁聽着都愣了,心說你現在說的好。平時咋不說提我着想?而且保證你一回頭還是欺負我,做外交的真這麼不要臉?
小貝哪知道小遠怎麼想的,朝小遠甜甜地笑笑,繼續說道:“還有,還有就是那啥。我們這老多人他都敢欺負,可見平時囂張到何種程度。估計少不得做那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的事情。不收拾他不足以平民憤,不收拾他不足以正天威,不收拾他不足以……”
“我的小貝呦。只要你說把他怎麼樣,老奴就把他怎麼樣。您不用費心思找理由和藉口。”
張慶勸解着,突然間覺得還是自家的小傢伙們好。動手之前總要尋個對方的錯處,一路上走來都是如此,如果尋不到別人犯錯的地方就忍了,哪怕很想找個人拾掇拾掇。
小貝笑笑:“不教而誅謂之虐。我跟他不一樣,他覺得他在一地之內有點權勢,所以張狂如斯,欺負自己人,欺負外來人,以顯威風。我是管着整個大唐的官員民生,我需要向誰張顯我的能耐?
他是怕別人不怕他,所以想壓下所有人。我是希望大唐的官員都不怕我,說明他們行得正,坐的端,乃我大唐百姓之福。畏我者,心虛也。”
“老奴慶幸能跟着小娘子和小公子們,老奴慶幸啊。”張慶聽小貝說完,跪在地上高呼,其他人也都跪下來跟着叫喚。
“行啦行啦,都起來哦,我挺不好意思呢,平時也不見你們跪,今天有病吧。說幾句忽悠人的話你們也信,幫我去打探,我要收拾他。”
小貝臉紅撲撲地忸怩地說道。
於是剛纔跪着人嘩啦啦又都站起來,一個個面不表情,好像剛纔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張慶找了幾個人化裝進縣裡,剩下的人退走,找個離大路遠的地方躲着,等探聽消息的人回來再說。
看着小祖宗安靜地坐在那裡等待,張慶露出舒心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等人不需要派人找什麼證據,直接碾壓過去就行。但是小祖宗們想玩,只好陪着玩了,一路上也夠辛苦的,能找個樂子還真不錯。
半個時辰之後,派去的人陸續回來了,拿了不少衣服,還有四張地契。
半刻鐘過去,小貝九個人被打扮成各種樣子,有被挑在擔子裡走的,有小臉花花被打人領着像逃荒似的,有被背在身上似乎有病的。
一行人就這樣繞了一點路進到縣中。
通化縣的人口總數其實比起汶山少了很多,但通化縣的村落少,同時入籍的人大部分都在縣成住。不像汶山,二十多個村子裡面是入籍的人,其他山裡還有不少沒入籍的。
通化不入籍的也有,同樣住在山裡,或者是江邊擺船的人,他們的‘戶口’沒有人願意去查。
當然,他們這兩個地方還算可以,如陸州,當時在籍的一個州纔多點人,結果山民下山,紛紛入籍,隨便就可以挑選青壯組成一個大的集團軍。
也就是傳說中的廣西狼兵,身材矮小,力大,善泅渡叢林戰,好潛伏襲殺,用毒,正面對抗時常跳躍攻擊,喜割敵頭。少教化,記世仇。降服必忠心不二。
也正是因爲如此,當張忠帶着家人從陸州到舒州後,沒有人再想着幹掉他一家,狼兵以部落對抗朝廷的時候就很難剿滅,通常是安撫,一旦成軍,誰敢去動。
通化縣內,一臨街的店鋪中,小貝九個人聚集到一起。
店鋪後面還有三個民宅,同樣被買了下來,還沒打通,但是可以翻牆過去,正有人用水浸泥牆,然後一層一層把泥刮下來,牆的地方就可以開門了。
“吔!成功潛入,我發現我真的快點收拾掉那小子,剛纔的路上你們看到啥了沒有?”小貝挨個人擊掌相慶,又詢問到。
小遠進來時就在被挑着的筐裡,聽到小貝問,點頭說道:“看到了,縣中有很多小孩子在幫忙做事情,而且還有不少的孩子身穿破衣到處亂跑,這就是問題。”
“對,絕對有問題,在汶山縣哪有什麼孩子亂跑,都在學堂呢,而且學堂中有統一的衣服。來時的路上,各地全是如此,惟獨通化縣,他們的學堂哪去了?我懷疑跟那小子有關係。”
小貝把事情推到了那個少年的身上。
其他人同樣表示支持,民不安則必有惡,那小子能擺出來大的儀仗,縣中不可能有比他更厲害的存在了。如今看上去縣裡的百姓過的並不好,不找他找誰?
過了一會兒,有出去繼續探聽的人回來。
對着小貝等人說道:“我打聽出來了,此人姓陳,是當地一行商人家的公子,其家中有一商行,經營各種貨物,又與鄉紳聯繫密切,當地衙門行事先觀其色,而後方能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