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張王兩家莊子這邊來了不少的人,穿着粗麻的衣服,手拿鐮刀進到稻田中開始收割,割出來的稻子馬上又有人給脫粒,張王兩家莊子出幾個人,在一旁幫着稱重量。
別處的農忙已經差不多結束,只有一些趕種的冬小麥需要入土,集市再一次人來人往,與平日裡不同的是,這時集市上賣茶水和小吃的攤子,要價高出平是幾倍。
來幹活的人已經說好,所有的飲水和飯食歸僱傭他們的人管,就是那些個糧行的東家,這下子集市上做買賣的人可是發財了。
“故意的,他們一定是故意的,店鋪讓人快馬回去今天中午剛送來消息,他們給了錢就開始讓集市上的東西漲價,那麼大個莊子,竟然連這點小錢也要算計一番,實在是想不明白了。”
水雲間酒樓上,一間可以從窗戶看到稻田的包廂當中,一個東家喝着茶水,邊張望邊在那抱怨。
“這可不是什麼小錢,一碗平常一文錢還要加幾個點心的茶水,現在不加點心就要三文錢,咱們僱了二百人,喝起茶水就跟牛飲一樣,加上早中晚三頓飯,一天下來就得十幾兩的銀子,照這個情形,三天他們最少賺五十兩。”
另一個東家算的清楚,光是這個錢就能找幾艘船來回運糧了,張家莊子一點虧都不肯吃,處處算計,收了一多半地裡的種子,在京城那裡換了二十四間店,竟然還有一處二層的酒樓。
“你們兩個就別說了,咱們可是佔了不少便宜,一斤種子最後是六十五文錢,買來的店鋪,故意加了一成的價,這麼一算,種子還不到六十文一斤,種種子比種糧食賺錢啊,上百倍的價錢。”
魯東家在那估算了一下,這一次他們買的種子竟然價值一萬四千多兩銀子,剩下那些,若是找到別人來買,依舊沒賣出去三、四千兩銀子,若是換成平常的糧食,無非是三百兩左右,可那糧食是不帶殼的,這還帶着殼呢。
同樣等着下面人快點幹活的金東家也贊同這話“魯兄弟說的沒錯,那二十四個店鋪,只有二層的酒樓稍微貴些,有四千兩銀子,其他的加起來才九千多兩,多報了一千多兩,讓僱來的人使勁吃,又能吃多少?總不能讓他們自己帶上乾糧,喝河中的水。”
“金大哥這麼說就不對了,張管家前幾天可是親自說的,讓咱們在中間賺一筆,賣給他們的糧食運費他們出一半,可他們處處往外摳錢,船要他們指定了,我已經讓人打聽了,貴了一半。
運到他們莊子的車馬也同樣是固定的,又多要了一半,我們要在這裡看着,他們給上的酒是平時水雲間不賣的,做的菜也同樣如此,這難道不花錢?加上不用他們來收割,又省了一些人力,聽說到山那裡去修別的地方了。”
最先說話的那個東家把一件件事情說出來,總覺得不舒服。
金東家搖搖頭“平時咱們也要吃東西,哪次不是挑好的點?這一桌子也就三五十兩,把所有的都算上,也不過是幾百兩銀子,還是賺了。”
金東家同樣是不怎麼舒服,錢不多,十幾個人一分,能攤上一點,主要是被不停地算計,做買賣的都想算計別人。
“你們看,張王兩家莊子到山上去的人都回來了?怎麼這麼多人,大概有三百來人,手上還拿着鐮刀,他們要幹什麼?難不成是要幫着咱們收?”
就在衆人在那裡吃點心和茶水的時候,一個站在窗戶旁邊的人,指着下面好奇地說道。
衆人紛紛起身,向下一看,可不是麼,那裡有不少的人,從同樣的衣服上看去,是張王兩家的莊戶無疑,只有他們才如此大氣,專門給莊戶做一樣的衣服。
那些人拿着鐮刀衝到田地當中開始收割,看了一會兒,衆人這才放心,人家不是收他們畫好的那些上等田中的,而是收自己的。
“快,實在是太快了,看看人家的莊戶,一個能頂上咱們找來的兩個。”王東家看到兩邊的人幹活的速度,在那裡羨慕地說道。
“比不了,人家的莊戶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兩三天吃一頓肉,咱們找的都是別處的,哪來的那麼多閒錢?早不收,晚不收,爲何咱們這裡找來人他們也跟着收了?”
魯東家的眼睛有點遠視,能看到那兩邊人的身子骨的差別,張王兩家同樣光着膀子,身上的肉一塊塊的,再看自己等人找的,只比皮包骨頭強一些。
衆人心中不解,只能坐回來重新喝着茶水,聊着一些買賣上的事情,一晃的工夫,日頭就到了正中。
“開飯了,開飯了。”衆東家剛找來夥計點上酒菜,就聽到下面有人大聲地喊了起來。
離着窗戶近的人望下瞧,只見從集市上出來不少的人,有推着車的,有挑着擔的,一邊喊一邊對着田中他們僱來的人招手。
“吃飯了,集市上的人還不錯,給送到了這裡。”這個東家回頭對着其他望過來的人解釋道。
“哦,那能省下幾步路的時間。”幾個東家同時說道。
“我看看。”魯東家見桌子上只有幾個涼盤,沒打算馬上吃,也湊過來向下觀瞧,看了會兒說道:
“東西不少啊,看那一輛輛的手推車,夠五六百人吃的了,哦,明白了,張王兩家的莊戶也到一起吃。”
他的話剛一說完,那下面湊到一起準備吃飯的人,突然就亂了,被他們僱來的人有幾個與送飯的人吵了起來,離着遠,聲音混雜,分辨不出吵的什麼,隱約能聽到‘憑什麼’‘幹一樣的活’‘不幹了’等聲音。
“這是怎麼了?難道沒給送飯?夥計,去問問。”魯東家想不明白了,對着等在房門口隨時準備伺候的夥計喊了一句。
夥計應了一聲,轉身跑了,過了一會兒,那邊張王兩家的人已經吃上,自己等人僱的人還在那裡吵的時候,夥計又跑了回來。
“回客官您的話,因爲飯菜不一樣的事情吵起來了,您幾位貴人找的人覺得吃的不如張王兩家莊戶的好。”
夥計氣喘噓噓地說着。
“你們,集市給咱們那些人做的飯夾生了?”一個東家問道。
“沒,有小米飯,有高粱面的饅頭,菜是有一個蛋花湯,還有一個雞蛋炒韭菜,這幾樣,都是好好做的。”夥計數着飯菜說起來。
“這還嫌不好?難道比不上他們平時吃的?我看他們是不準備要工錢了。”那個問話的東家氣得一拍桌子。
“別急,夥計,我問你,張王兩家莊子吃的是什麼?”金東家對那人擺了擺手,又對夥計問道。
夥計同樣數了起來“細面薄餅,蔥炒肉絲,白切雞,清焯筍絲,肉沫茄子,還有一碗幹豆腐絲和豬肉煮的湯,上面襯着碎木耳,勾的芡,還有辣醬,有兩個兩個菜可以卷在餅中抹辣醬吃,另兩個隨便怎麼弄。”
夥計的話音一落,衆位東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怪不得自己找來的人不願意,方纔一同幹活,等着吃的時候,自己這邊的是一菜一湯,主食也是不值錢的東西,人家那邊是細麪餅的主食,加上好出幾倍的四菜一湯。
兩者一比較,差距就出來了,幹活的人當然不願意了,憑什麼都是集市那裡送來的,就有了不同的對待呢。
“夥計,張王兩家的莊戶吃的東西也是集市給做的?”金東家想了一下問道。
“回您的話,不是,就是在那邊用個爐子而已,都在收稻子,在旁邊生火,怕走水了,做完了正好趕上集市的飯菜也好了,這就一同送過去。”夥計恭敬地回答。
“正好趕上了?好,那我問你,你可知道像那四個菜一個湯要多少錢?”
“這個小的還真不清楚,估計得用上二兩銀子吧,一個人,畢竟那湯中有木耳,他們吃的也多,辣醬也不便宜,還有那些肉什麼的。”
夥計爲難地搖搖頭,想了下才給出個他琢磨的價錢。
這些東家相互間看看,同時嘆了口起,早上最先說話那個開口說道:“我說的沒錯吧?他們就不打算讓咱們把這個種子好好運回去,一個人要二兩銀子,二百人,四百兩銀子,給的起麼?兩天就是八百兩。”
這下所有的人都點頭承認,真逼着下面的人吃集市給準備的東西,他們也會吃,可幹起活來出多少力氣那就不好說了,同樣點一份東西送過去,那還不賠死?
“金大哥,怎麼辦?”一個東家問道。
“夥計,你下去,讓集市給加一個肉菜,就按每人十文的來加,加上一些米飯,每人三文錢的。”金東家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這樣做了。
夥計卻是說道:“金東家,加多少是看要裝多少盤子,按份算的,他們吃的多怎麼辦?難不成不讓吃了?還有原來的已經做好了的,似乎不能退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