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水第一家,船行商人們前天吃飯的房間當中依舊是他們,這可不是因他們有錢,再有錢到臨水第一家也要排隊才能弄到四個角上的房間,三樓的。
是最近水雲間把太多的人吸引了過去,讓這裡的一些人無法承受三樓四角處的房價。
別看船行的商人一個個好象財大氣粗的樣子,在一些個小錢上,從來都不放鬆,甚至達到了讓人髮指的地步,他們用這個房間,都是掐着時間,這裡吃飯是按照飯菜的價錢和時間的價錢來算的。
吃飯的時候,他們一定是卡到了最後一半刻鐘,只要吃完,就不會繼續管着個房間,別的有錢人過來是直接交一天的錢,甚至是交半個月的錢,按照每半個時辰五百文的數來走,哪怕人不來,這個地方也得給人家留着。
船行的人則是有就佔,沒有就算,絕對不會在不吃飯的時候還交錢。
此時他們非常幸運地又一次遇到了沒有肯花錢的時候,在這個房間吃飯。
“未同兄,咱們是不是等着與他們談完,就把那涇水通向羅水河的水路給堵上,小羅水也是走的羅水的線,定平那裡好啊,他們還想着與咱們一起做事兒,讓咱們把大船停在那邊,然後交給小船裝運。
還說讓咱們與羅川縣的人商量下,在那裡聯合定平弄一個碼頭,他們是傻了吧?咱們把定平那裡涇水入羅水的地方一堵,他們又能如何?”
郭刃似乎到這裡之前就喝了一些酒,說起話來,舌頭就伸不直了,怎麼聽怎麼彆扭,好在神智還算清醒。
米凡的臉『色』陰沉着,他自然知道郭刃去了什麼地方,整個小羅水碼頭後面唯一的一個青樓,那個青樓是京中的一個人開的,最尋常的女子,一晚上也要五貫錢,有些個賣藝不賣身的,多少錢也求不到,還遮着面紗。
據說這個青樓的租金比別的地方高出了足足二十倍,所有的吃喝必須由臨水第一家制作,同樣是二十倍的價錢,不然可以不吃東西,就在那裡與蒙着面紗的女子幹聊,或者是聽聽曲兒。
沒有人會那麼做,自己什麼都不吃,姑娘的面前擺了一堆的東西,休息的時候吃上點,只給你送一杯白開水,丟不起那個人啊。
看樣子郭刃今天是沒少花錢,幾十文聽個新曲不算少,百十貫的與佳人聊上幾句,聽聽琴聲,也不算多。
“未同兄,你說句話,咱們馬上就去堵地方,六十船的沙石沉下去,就不信堵不住那條水路。”
郭刃還在那裡想着好事兒呢,前天晚上米凡接到了信之後,就把其中的內容說了出來,就是張家聯合羅川縣、定平縣,以及他們船行的人,在定平那裡修一個碼頭,方便大船轉小船,小船轉大船的運輸。
這個事情當初的時候確實沒有人能想到,竟然可以轉,到時候兩邊都賺錢,轉的時候不用同一個商家,也不用是同一種貨物,大船是一路走一路接貨,到了定平縣那裡,就開始分給小船。
這樣的路程就短了,不必到京城等貨運過來才能賺錢,只從川蜀那邊一路連帶着,就可以賺上一筆,回程畢竟是逆流,大船走起來太費勁,若不是在京城那邊裝好貨,只跑單程,那是賠錢。
有了定平的小船接貨,不僅不賠,還能稍微地多賺一點,把航線給分成一段段的,不壓貨。
但這個主意是張家送來的,現在船行的人就想壓一壓張家,故此,再好的主意也只能被用來對付張家,小河能夠賺錢就是因爲連接了京城和川蜀,只要在定平縣那個分流的地方堵住了,京城的貨物只能運到羅川縣。
也就是小羅水那邊稱爲大羅水的地方,斷了他們,一切就解決了,把合作變成陰謀,這些人也比較興奮。
此時聽了郭刃的話,他們也覺得可行,這斷了商路的事情還是米凡提出來的,但米凡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他們準備這樣斷。
看着面前郭刃興奮的目光,米凡終於是忍不住了,大聲說道:“想的好啊,用幾十只大船沉了堵羅水,用不上幾天,我們的腦袋也得割下來堵羅水,涇水河是我們家的?想堵就堵?
那不如把咱們幾家的船湊一湊,弄出一百艘大船,裝滿沙石,到漕渠那裡,沉下去把通往京城的水路給堵上,漕運就廢了,糧食進不了京,皇上都得怕咱們,你們說是不是?”
衆人一聽,不出聲了,他們這纔想到,堵了那個地方兩個縣和州中會是如何反應,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啊,爲了一個張家,害一方百姓,不用張家出手,有許多人會出手,一個摺子遞上去,皇上看了,只要隨便一句話,州中的王爺就能把他們的家給抄了。
郭刃身體雖然不怎麼好控制,腦袋還算清醒,一聽這個就問道:“未同兄,你前天晚上不是說堵水路麼?不沉船,還有什麼辦法?”
其他的商人也是看向了米凡。
米凡覺得有點難過,竟然跟一羣傻子在一起做事情,可這些人也確實聽他的,只好說道:“從川蜀那邊過來的,也不敢走險峻的地方,就是沒到川蜀的那個距離上,纔有小船可以通過。
定平縣那裡,入羅水,水流有多急你們難道就不清楚,用槳的話,一個浪頭過來,使出的力就白使了,用竹竿撐,根本就夠不到水底,他們來往的小船,不都是靠着那個拐角出的縴夫來拉麼。
派三艘大船過去,只要斜着拋錨在那裡,說是船壞了,無法行動,他們的小船就無法讓縴夫來拉,需要繞過我們的大船才行,原本就是急流,被三艘船給斜着擋了,你們認爲哪隻小船能夠過去?”
“對呀,只要有小船想過去,正好遇到了三艘大船擋着的水流斜面,進一隻就翻一隻,咱們也不是故意的,是大船出了『毛』病,等翻了一些船,再派出幾艘大船,留下三艘在那裡,還說出了『毛』病,他們就算不願意也得挺着。
除非那種劃了幾十年船的人感闖一闖,別的人根本就不行,他們能找到多少那樣的人?百中無一啊,好辦法。”
一個商人聽完米凡的話,也想到了這一點,在那裡奉承起來,。
其他的人這事經這個商人一說,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紛紛附和着。
米凡實在有些無奈,如此簡單的事情,怎麼就沒有人想到,還準備去沉船堵口,暗自嘆息了一下,說道:“這個事情先個不急,等着問問他們走海路的詳情後再說。”
商人們再一次地團結起來,一個接一個地說如何去騙,米凡聽的越多,那種恐懼感就越強烈,就連剛纔自己提到用船來讓小船繞行的時候也有這樣的感覺。
這個計劃非常完美了,他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差錯,難不成候爺的船塢能夠製造出不怕這種事情的小船?那除非是吃水深,但吃水深就不可能走那條河了。
只要是想到這個事情,他就有點心煩意『亂』,忍不住說道:“其實張家說的那個大船轉小船,我們兩條河都能賺到比以前更多的錢,你們就不好好想一想。”
“還想什麼,不是他家亡,就是我們滅,多少雙眼睛看着我們呢,真把這個臉面給丟了,以後還做不做買賣,未同兄,你高估他張家了,這是水上的事情,他們不懂,他們也就會種種地,養養雞,哪裡知道水上的危險?”
郭刃自己給自己倒着酒,又在那裡喝上了,眼光『迷』離,但說出的話卻得到了其他商人的認同,他們確實怕張家莊子,但那是在陸上,有些買賣什麼的,不敢『插』手。
可到了水上,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張家再厲害,難道天生就能明白水中的事情?那也不至於經營一條小河了。
米凡望着一個個看過來的商人的目光,終於是妥協了,哪怕他在妥協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心好象被人緊緊地抓住了。
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形出現,已往哪怕是有了危險,也不過是覺得不舒服,這一次,他發現連喘氣都困難了。
‘究竟是什麼?張家還有哪種手段?爲什麼會這樣,比起死掉還難受的感覺,難道是滅族?張家真的有這個本事,他無非就是有個狀元,認識個候爺而已,可胸口爲什麼這疼?’
米凡的雙手按在了胸口的地方,他對自己身體的反應非常重視,以前遇到事情,只不過是稍微有些難受,每當他做出了躲開的決定的時候,到廟宇或者是道觀,得到的都是好消息。
但這一次不同,他覺得自己好象要馬上死去一樣。
那些個商人們不知道米凡現在有多難受,他們還在幻想着把張家給『逼』的主動像他們求饒,像條狗一樣的聽話。
一個個的都在那裡開懷暢飲着,只有米凡知道自己的痛苦,商人的笑聲傳入他耳朵的時候,他總是覺得,這與『奶』『奶』當初說的閻王殿的笑聲沒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