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薇這會兒心中是有些不大痛快,今兒馮家那丫頭聽到她是聶秋染的媳婦兒時那表情可精彩了,雖然後來說話變得恭敬了些,但也只是做給聶秋染看的,那丫頭眼中都透着有些懷疑與輕視她的眼神。崔薇越想越是覺得不對勁兒,冷哼了一聲:“聶大哥,人家該不會之前是想跟你議親吧,這會兒可找上門來了!”
人家明明是路過的!聶秋染心裡這樣想着,嘴上卻是不敢說出來,他對於女人的心思不是很瞭解,可是這會兒也知道若是自己說了這話,恐怕她不止不會消氣,恐怕還會更加的火大,因此只拼命的搖了搖頭,嘴裡連聲道:“沒有沒有,這是誤會,誤會。”
“我看着不像誤會,人家專程都來找你了!”說完,哼了一聲,一邊自個兒跳上牀了。
聶秋染一直以來行事都是遊刃有餘,從未有過像現在一般焦頭爛額之感,不知爲何,他聽到崔薇這樣說既是有些緊張又是有些想笑,看她脫了衣裳上牀睡覺了,忙也跟了過去,他剛脫完衣裳掀了被子還沒躺上牀,就看到原本背對着他的小女孩兒一下子轉過了身來,氣鼓鼓的看了他一眼,一邊恨聲道:“早知道我就說是你妹妹好了!”一句話說得聶秋染哭笑不得,誰料下一刻崔薇又接着恨聲道:“明兒就跟你結拜!”
她板着一張小臉,氣鼓鼓的模樣,不知爲何,聶秋染還是頭一回看到她這樣帶了些稚氣的模樣,原本還應該覺得有些擔憂的,誰料聽她一說結拜的話頓時便忍不住笑了出來,樂不可吱的將滿臉不情願的小姑娘摟進了懷裡,好一陣蹭了。這才忍了笑有些笨拙的哄她:“好了好了,你是我什麼妹妹?人家都說義兄義妹,天生是一對呢。”
“你騙誰啊。”崔薇雙手推在他胸前,看着他冷笑:“當我不知道呢,人家說的是表哥表妹,天生纔是一對,你說的是上回聶二提過的你孃的侄女兒,那位什麼孫表妹吧!”
聶秋染沒料到一句話哄得崔薇又提出了孫梅來,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他一向用三言兩語的哄得人團團轉是強項。可這會兒被崔薇一說,頓時再也說不出話來,心中淚流滿面。 崔薇還從來沒有對他使過小性子。這還是頭一回,聶秋染一邊細聲的哄她,崔薇自個兒後來都覺得沒什麼意思了,她總有一種預感,覺得自己這樣跟聶秋染鬧。他不止不生氣,反倒頗有一種樂在其中的感覺,看她的眼神溫和中帶着寵溺,崔薇頓時頭皮都有些發麻了:“聶大哥,你不會將我當成了女兒吧?”
一聽她這話,聶秋染臉頓時黑了大半。一邊下牀吹熄了燈,一邊將哆嗦着的崔薇按在胸前,硬聲道:“睡覺!”
明明一開始還是崔薇在發脾氣的。後來不知怎麼的反倒是他硬氣了起來,第二日崔薇起來時看他臉色還有些發黑,頓時也有些怏怏的。任由聶秋染給自己梳了頭髮,又拿了一對白毛小絨球的髮釵給她插在了頭髮間,後面頭髮挽了起來。崔薇一照鏡子,就看到鏡子中小少女梳了婦人的髮式。可惜戴了這樣一對小孩子似的東西,就跟頭上多長了兩對白耳朵似的,連帶着她本來就稚嫩的面容看起來又像憑空小了一些。
她心理年紀明明都已經成熟了,現在還戴這個。
崔薇沉默了半晌,看到聶秋染淡然的臉色,終於還是忍下了想將髮釵撥下來的衝動,由着聶秋染折騰了。幾人出門兒時崔薇身上穿着滾了毛球邊兒的衣裳,頭上又戴了兩小團圓球似的小絨毛,看起來可愛得很,連帶着崔敬平都看了她好幾眼。聶秋染眼中閃着亮光,手裡還拿了一件厚厚的粉紅色鬥蓬,一邊跟在崔薇後頭,她一到客棧大堂時,雖然板着一張臉,但衆人見到她可愛的模樣,依舊忍不住將目光朝她這邊望了過來。
明明小姑娘年紀還小,可是卻梳着婦人的髮式,又長得可愛,打扮得也乖巧,許多人見到她這模樣都忍不住露出笑臉來,崔薇臉上發燙,一邊快走了幾步,馬車早在之前用早飯時便已經吩咐店小二準備好了停在外頭,崔薇一出來時外頭寒風一吹,她還沒來得及打個哆嗦,聶秋染就已經將早已經準備好的鬥蓬披在了她的身上!
這樣絨毛的東西一般只有在冬天冷的時候纔有用,一年之中這些鬥蓬派得上用場的時間不多,而聶秋染準備的東西恐怕只有小女孩兒纔會喜歡,崔薇又並不是真正十二歲的孩子,因此看到人家望向自己閃亮的目光時,頓時便有些糾結。
清晨的街道上這會兒便已經人來人往了,臨安城在大慶王朝之中也算是頗大的城鎮了,這會兒雖然太陽還未出來,城中還有片片大霧籠罩,但街上擺攤的人卻漸漸多了起來。幾人來到店面前,聶秋染取了鑰匙將外頭鎖着的鐵製門給打開推到兩旁,又把木製門取下來疊好了,放在兩邊牆處,那店面裡一股冷清味兒頓時就撲面而來。估計店鋪這會兒還沒開業的原因,裡面也沒擺什麼東西,昨日就算是收拾過,這會兒裡頭也並沒什麼人氣,崔薇連忙挽了袖子脫了這個讓她已經被崔敬平雙眼發亮看了一路的鬥蓬便鑽進了廚房中。
先是將面加了雞蛋與羊乳等物調勻了,那頭崔敬平已經開始生起了火來,聶秋染對制糕點的事並不懂,因此索性守在店鋪外,自個兒拿了把椅子坐下,一邊捧了本書便靠在椅子邊坐了起來。崔薇趁着將調好的麪粉放進鍋中時出來看了一眼,就見聶秋染已經背靠着躺椅,一手拿着書本,不時的跺一下腳,乾脆便拿杯子裝了一盞熱開水給他送了出去。
廚房裡漸漸飄起了蛋糕的香氣,外頭天色也跟着明亮了起來,崔薇將蒸好的蛋糕取了出來放在一旁,這會兒天氣冷得很,這出籠沒多久的蛋糕不一陣子便已經冷卻了下來,崔薇忙將奶油加上去,並又用明黃色的透明菠蘿果醬在那純白的奶油上添着顏色,不多時一小塊蛋糕就已經做好了,之前做的餅乾也收了幾回,正冒着熱氣放在一旁鋪了細白紗布的藍子裡,這餅乾崔薇分別做了一種雞蛋羊乳味兒,以及再加水果味兒的,分別各自放在一旁,奶糖是之前就從家中帶了不少過來的,這個時節天氣冷,奶糖又不容易化,放上幾天還要硬脆一些,因此這崔薇提前便做好了很多,全部放在一個大藍子中,要吃時挾一些出來就好了。
剛還在忙着,外頭卻突然就傳來了說話聲,崔薇忙放下手中的事兒,走了幾步朝外頭看,就見到一個穿着粉色衣裙的丫頭在跟着聶秋染說什麼,看到崔薇站在廚房門口時,聶秋染頓時放了手中的杯子衝她就招了招手。崔薇忙打了冷水,哆嗦着將手洗完,這纔在圍裙上頭擦了幾下,忙朝外頭走,昨日那纔來問過的馮柳這會兒已經笑着便衝崔薇福了一禮,一邊道:“聶夫人,昨兒您送奴婢家夫人的糖與那,一塊塊的……”她還沒吃過餅乾,因此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只是比劃了一下,卻是說不出來,崔薇看她這樣子,忙開口道:“那是餅乾。”
“是的是的。”馮柳連忙臉色微紅點了點頭,附和道:“餅乾,不知道聶夫人您還在賣沒有,夫人想問問價格,讓奴婢來買一些。”
一句聶夫人喚得一旁的聶秋染跟着便笑了起來,崔薇看到他神色,臉上不由發燙,忙就點了點頭:“還有,不過馮姐姐,我這裡賣的奶糖一藍子加餅乾,最少要一兩銀子,因是剛開門,所以馮姐姐要是買了,我還有東西送你。”
雖然那丫頭估摸着這東西恐怕不像外頭買的糕點那般便宜,畢竟吃着新鮮,而且味道也比現在賣的糖果要好得多,馮家好歹也是做官的,馮柳又是馮夫人身邊的大丫頭,許多好東西主子打賞了之後都是吃過的,但昨兒崔薇送她的東西,開始時馮夫人還不以爲意,最後聞着那香味兒勉強馮夫人嚐了一些,可就此便一發不可收拾,又賞馮柳一塊之後,那種味道確實極好,因此馮夫人昨兒吃完還有些戀戀不捨的,今日一大早便讓自己不時的過來探望一般,也不好意思說讓她再送,只說要買的,開始時那丫頭還以爲這樣一藍子東西最少要十幾銅子一藍了,沒料到崔薇一開口就是一兩銀子,頓時便嚇了一跳:
“這樣貴?可抵了奴婢好幾天月錢了。”她說完,舔了舔嘴,又聞了空氣中還飄蕩着的蛋糕味兒,嘴中不由漸漸泛出口水來,想了想昨天的好吃味道,恐怕就是進貢到宮中的吃食亦不過如此了,因此猶豫了一下,想到馮夫人之前拿給自己的銀子,忙就道:“聶夫人先給奴婢一樣拿五份兒就是了。”她說完,還有些猶豫,原本以爲馮夫人給的銀子可以買不少,自己也能省下一些放包裡,可誰料崔薇賣的吃食這樣貴,而馮夫人之前又拿了五兩銀子說非要買到的,她也不敢再想能收到些銀子,只無奈的將錢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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