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崔薇面色冷淡,那面目陰冷的中年內侍也在一旁跟着陰陰的笑,聶秋染那頭看了大理寺中的官兵一眼,那幾人這會兒倒是懂得看眼色了,不多時便進裡頭給拿了件衣裳出來,也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還嶄新一件,幾人連忙給崔敬平披上了,聶秋染這纔看着許繆道:“還請許大人早日給我一個交待,否則我雖然人微言輕,但如此優勢欺人,我還是忍不得這口氣的。”
此時崔薇也想先讓崔敬平回去瞧瞧看身體有沒有大礙,這會兒也顧不上跟許家人算賬,反正許氏今日被人供了出來她是逃不脫的,而又有羅玄的人跟着一塊兒過來想來以羅玄的名聲,許繆也不敢耍賴,畢竟今日如此多人是親眼瞧見這等鬧劇,親耳聽到這場笑話的。
在京中幾個月,崔薇對於羅玄的名聲多少也有了些瞭解,知道他除了對太子有相救之恩外,太子對他寵幸亦是超乎衆人想像之外,如今皇上身體又有不適,國事大多已經交由太子之手,羅玄爲人跋扈陰狠,太子對他又十分縱容,因此令上京之中的衆人對他討好巴結,許繆雖然身爲大理寺少卿,可如今道理在自己等人手上,再者大理寺中又不是由他一手遮天,縱然崔敬平當真有罪,也不該由他一人決斷,縱然談不上三司會審,可至少也該問清楚明白,先收押而不是一來便動刑。
“此人滿口胡言,且居心叵測,竟然敢爲私利而陷害無辜人。許大人該審該動刑的,應該是這樣的人才是。”聶秋染踢了踢地上如同死豬一般陷害者,又刺了許繆一句,看他臉色僵硬。一邊賠着笑,面色慘白。
“許大人爲官多年,可竟然辦事如此糊塗,實在是令人失望無比。今日之事,某必定如實向太子與大人回報,許大人如今年紀一大把,若是糊塗,應該回鄉養老纔是!”
那中年內侍一句話公許繆頓時面色大變,他聽出了此時這內侍話中有要讓他辭官養老,將他官職抹去的意思,許繆爲官多年,又好不容易在大理寺中混到如今地步。除了大理寺卿稍有體面之外。剩餘在大理寺的人幾乎都不是有什麼後臺與背景的。否則人家真正的好底子,哪裡願意幹這樣既是吃卻不討好,卻又有可能兩面受氣的事?
他好不容易憑着自身努力熬到現在這樣的地步。其實也是不想在大理寺做下去,乾的都是最繁瑣的事。每日案件層出不窮,小案子零碎便不提,而若是牽扯到京中哪位權貴的,一不小心便容易踢了鐵板,便如今日一般。
也正因爲如此,許氏在回來與他求情之時,許繆纔想藉着自己妹夫的東風,好好的替許氏出口氣,賣她一個好。可沒料到,就是這樣看似好欺負的軟杮子,最後竟然也落到了這樣的一個結局!
許繆頓時面色大變,表情也跟着極爲難看,可任他如此哀求,那中年內侍卻根本不理睬他,只是笑着將崔薇夫妻送上軟轎,又看着崔敬平也上了大理寺中衆人牽出來的馬車,這纔回頭望了許繆一眼,陰笑着離開了。
這中年內侍若只是當場處決許繆還好,可偏偏他就這樣一言不發,便正證明了他剛剛所說的話的真實性。許繆頓時面色極爲難看,心中暗罵了許氏一頓,恭着腰目送衆人離開了,等人一走,他才軟綿綿的癱坐在了地上。
可是這會兒也沒哪個再過去扶他。許繆失勢已經是肯定了,這便是權勢的力量,趨炎附勢之人有可能會得到好處,從此青雲直上,但也有可能因此惹到比其權勢更大之人,從此跌落雲端,許繆自己不長眼,又不走運,如此結局,自然無人可憐,反倒有人欣喜的想着許繆一離開,自己亦可更進一步,心中不由跟着歡喜了起來。
崔薇上了轎子也不放心,又跟着將崔敬平送回去。崔敬平所住的地方前面是店鋪,後面則是宅子,來到鋪子處時,看到門口的木板都被人拆了開來,裡頭凌亂異常,剛剛纔整理出來幾個月的店鋪,這會兒裡面一片混亂,連櫃子也被人拆了去了,頓時一看又是心火跟着涌了上來。讓人請了大夫過來給崔敬平把脈,確認他只是受了些皮外傷,並沒有什麼大礙,又讓大夫留了藥方子,讓人抓了藥之後,這才與聶秋染離開。
回到自己宅子,崔薇先是讓聶秋染給崔敬平挑了一個侍候的小廝過去,這會兒歇下來了,跑了大半天,她才覺得有些累。聶秋染的手輕輕在她肩上捏着,兩夫妻正說着話,那外頭纔有小丫頭進來回話道:“夫人,如今二夫人正罵咧不休,說是要找老爺評公道,不知如今該怎麼處置?”
孫梅在她出門前便讓人將她拉到屋裡關着了,不准她出來,這會兒一聽到小丫頭的話,頓時崔薇纔想了起來,不提孫梅還好,一提崔薇就滿肚子的火氣:“聶大哥,孫梅今兒知道我有身孕,還向我撞過來,我捉摸着她是不是還打着其它的主意?”
崔薇話裡的意思,兩夫妻都清楚明白得很。孫梅自從做出了勾搭聶秋染的事情之後,便生出了想要殺人滅口的心思,經過前一世的事情,聶秋染可絲毫不懷疑孫梅有殺人的心,孫梅人雖然蠢,可偏偏就因爲她蠢,衆人都只當她沒什麼手段與心思,可偏偏真等她做出那樣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時,才悔恨莫及。聶秋染頓了片刻,揮手將屋裡的人遣退下去了,這才拉了崔薇的手道:
“薇兒,這孫梅爲人蠢笨,我本來想着將她圈養,也好打消我娘要給秋文再說一門媳婦兒的心,可要是你真不想與孫梅相處了,我替你將她解決了也就是了,要將我爹孃他們分出去單過也不難,但我怕你往後被人家說閒話。”此時做官名聲雖然重要,但聶秋染本來就算不得什麼純正的好人,他要走的又不是清流風骨一脈的忠臣志士,他前一世時大權在握,與羅石頭相鬥半生,兩人各憑手段,在朝中分別結羅黨羽,背後縱然有人罵羅石頭閹賊辱國,可未償沒有人罵他奸臣掌權。
聶秋染不怕自己名聲毀壞,但崔薇是個婦人,與他不一樣。他若是真將聶夫子等人分出去不理睬,旁人說他倒也對他並無影響,畢竟聶秋染並不懼怕這些背後議論,可崔薇不一樣,她是個婦人,多少在這方面要吃虧一些,往後若是與其它人交往,名聲稍差一些,被人排擠得方式簡直是有千百種,有些手段,聶秋染前世時便見識過許多。
這名聲便像是一個人的臉面一樣,若是毀了,往後要撿起來就困難了。崔薇很討厭孫梅,現在聽聶秋染這樣一說,想了一會兒,纔開口道:“聶大哥,我不想再看到孫梅。”今日孫梅直接往她肚子上撞的行爲讓崔薇對她最後一絲忍耐也消失得一乾二淨了:“我不管你娘會不會再爲聶二討媳婦兒,但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她這話已經表明了態度,聶秋染點了點頭,不說話了。
晚間時候了孫梅鬧騰得更厲害了些,聶秋染知道了崔薇的想法,自然不再容忍孫梅鬧騰,他以前之所以沒有對孫梅出手,想的便是要她佔了聶秋文正室一位,免得往後孫氏再起其它的心思,當初前一世時孫氏便是張羅着要替聶秋文娶媳婦兒,最後鬧騰半天自然如她所願,去替聶秋文娶了一個孫氏自認爲配得上自己兒子的好媳婦兒。可惜這個好媳婦兒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最後鬧得很兇,聶秋染現在想起來也覺得頗爲厭煩,若不是前世時他還將聶秋文當做弟弟,將孫氏高高拱着,那樣的一個婦人,他根本不會多加容忍。
現在得到了崔薇一句肯定的話,聶秋染晚飯後便讓人將聶夫子與孫氏以及聶秋文夫婦兩人一塊兒給喚了過來。
孫氏被關了好幾天,這會兒臉色都憔悴了不少。雖說京中這處宅子極爲奢華,比起小灣村中聶家的房子不知精緻華麗了多少倍。但孫氏被崔薇讓人禁在院子中不準出去,一天到晚能說話的就只得一個孫梅與聶秋文,聶夫子根本不理睬她,而這邊的丫頭下人們在知道了崔薇對她的態度之後,待孫氏根本不好,時常不聽她的不說,還衆人一起聯合起來排擠她,孫氏沒有嚐到自己之前想像中的老夫人威風八面的滋味兒,反倒是這些下人們一旦厭惡了孫氏,整她的方式千百種,可憐孫氏住在這樣宅華的地方,卻如同被人軟禁一般,坐牢的滋味兒就算牢籠再華麗也沒用,因此一段時間下來,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兒,出來一看到崔薇時險些嗷嗷叫着撲了上來。
“崔氏,你竟然敢讓人將我關起來,你還有沒有王法了,你信不信我去告你不孝順!”孫氏被關了一段時間,整個人險些沒被折磨瘋了,一天到晚除了個孫梅便沒人與她說話,吃食上崔薇又讓她自己出銀子才能吃好的,平日裡下人們整她,除了住的地方比以前聶家稍好些之外,其餘沒哪樣有鄉下好的,以前孫氏無聊了,還有村裡的婦人捧着她與她說笑,如今一被關着,簡直跟坐牢一樣,讓孫氏渡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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