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也知道崔薇一旦下了決心,可不是會因爲她三言兩語就能心軟的人,當初崔世福一家住在她屋中,都被崔薇這死丫頭毫不留情的趕出去了,孫氏可是相信她真能讓自己在外頭歇一晚上的。崔薇聽她這樣一說,頓時就冷笑:“你不是已經認了兒媳婦,既然這樣,找你的正經兒媳去吧!”說完這話,崔薇這才轉身進了屋裡。
聶秋染瞧她冷冰冰的臉,心裡發慌,等她走過自己身邊時,下意識的伸手拉她,崔薇卻是側開了身子,避過了他的手,不知怎麼的,聶秋染有些心虛,竟然沒能一下子將她手臂給拉住,眼睜睜的看她進了屋。
顧寧馨姐妹前世時也是嫁給了他的,劉攸要外嫁和親去西涼,而顧寧溪年紀比她大幾個月,到如今又未婚配,與她同嫁去西涼,作爲騰妾的可能性極大。
上一世時顧寧溪是因爲要躲避來年皇帝的大選,才慌慌張張嫁了他,顧家還陪嫁了她的庶妹顧寧馨一道,聶秋染感情冷淡,對顧寧溪倒沒什麼感情,如今重活一世,又誰也不欠誰的,更是對她談不上有什麼情意,可偏偏這顧寧馨不一樣,她當初是媛姐兒的生母,是唯一爲他誕下了子嗣的婦人,因此他看到顧寧馨那一剎那時,纔有些恍神而已,只是因爲隔世再見,有些太過吃驚,因爲媛姐兒之故,自然看到她時愣了一瞬間,只是想起了當初那個嬌嬌弱弱的女兒,並不是對顧寧馨有什麼驚豔的!
聶秋染冷不妨間看到顧寧馨,纔想到了這些,可崔薇已經進屋裡去了。他上一世時到底是成過婚的,與顧家姐妹有瓜葛。之前顧寧溪又曾來到聶家中,當時外頭人都在傳他殺了賀元年,顧寧溪爲了逃過來年大選,以及避過與劉攸同嫁西涼的命運,才以願意替他脫罪的話頭,想要讓他休妻另娶她,聶秋染當時自然是拒絕了,可是這婦人的性格他與她夫妻一世,心頭清楚得很。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
原本以爲自已已經成了婚,以顧氏嫡女的身份,不可能將顧寧溪嫁給自己作妾,兩人上輩子的淵源到此時該算沒了。可沒料到現在顧寧溪又湊了上來,如同前世時一般,仍是帶來了顧寧馨。聶秋染看到這對姐妹時,自然多少有些氣弱。
崔薇走過他身邊時,聶秋染竟然伸手沒能抓住她,頓時覺得更心涼。
夫妻幾年,聶秋染雖然表面看似斯文俊郎的書生。可實則崔薇與他自小一起長大,不知聶秋染背地裡有什麼成算,但他絕不止是一個文弱書生而已,力氣也比尋常男子大。他若是成心要將人逮住,便沒有抓落空的,尤其是自已又不是什麼身輕如燕的,他伸手竟然抓不住。真是天大笑話了!
“夫人……”碧柳跟着崔薇一塊兒進屋,看她表情有些怔忡。心裡也不由有些擔憂,連忙小聲喚了一句。
“我沒事。”崔薇深呼了一口氣,拿帕子按了按腦袋,藉着這動作又按了按眼角,將剛剛纔涌上來的淚珠又逼了回去。她以前雖然口口聲聲總說着不想要嫁給聶秋染,可兩人成婚這樣多年了,她又不是石頭,怎麼可能不動心,可沒料到如今竟然就出了這樣的事。崔薇又順了順氣,吸了吸鼻子,一邊道:“將小郎君和小娘子給我抱過來。”
這個時候正該是有一雙兒女在面前的時候,碧柳也知道,心裡也暗自猜測着崔薇有這樣一雙孩子在身邊,不該這樣輕易就被休棄纔是,因此應了一聲,出去了。聶霖和聶嬌兩人是住在以前崔敬平住的房間裡的,離得不遠,崔薇這會兒想將一雙兒女抱在懷裡,等了一陣沒有聽到孩子們咦咦呀呀的說話聲,反倒像是有人進來,將門給關上了。
崔薇眉頭皺了皺,轉過了身去,正好就看到聶秋染將門拴上了朝她走過來,臉色剎時就變了:“你來幹什麼?你還不想着要怎麼安頓你娘與新歡三人?”
“什麼新歡,說的太難聽了。”聶秋染剛剛看她神色心中其實也有些擔憂,又看她面色平靜,似是不爲了顧寧溪二人生氣一般,如今聽她一開口說話,就知道她這會兒正火大着,忍不住就笑了出來。
他越笑崔薇越是氣憤,一邊站起了身來,擰了擰手中剛剛還擦了眼淚的帕子:“你給我出去,我跟你說,我可不會再讓你娘住下來,顧寧溪那死丫頭我也不會收留的,你自己看着吧辦,也確實不是新歡,說不得早就有瓜葛了,而且人家現在是什麼身份,那可是一口一個皇帝壓死人了!”
聶秋染聽到她這話,就知道問題大了,若是她生氣,證明她在意自己,聶秋染自然高興,可如今她氣過頭了,那便不是在意自己的事情,而是要怎麼好好哄她了。聶秋染額頭頓時沁出汗珠來,兩人青梅竹馬的長大,不止是崔薇對他十分了解,他對崔薇也是一樣的,知道這小丫頭防備心有多重,骨子裡是有多冷淡,好不容易這些年捂熱了心,若是因爲顧家那兩個婦人而一下子對他心冷了,可真是事情鬧大了。
“你聽我說,明年是皇帝大選,而劉攸又即將要遠嫁西涼,顧寧溪是爲了自己,我可不是與她有什麼私相授授的。”聶秋染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氣的厲害,可不敢開口喊冤,就怕自己冤枉的話還沒說完,崔薇就不想聽了,而是一下子就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剛剛崔薇冷淡時的模樣現在聶秋染想起還十分不適難受,自然不希望兩人再賭氣下去。
“她是爲了自己,但有什麼事你該早些與我說,是不是現在她想着方兒了,你纔來跟我說?若是你想左擁右抱,我不會攔着你的。”崔薇深呼了一口氣,剛剛一瞬間她心裡其實想了許多,她跟聶秋染間確實是青梅竹馬的感情,不能再像以前一般,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夥伴,嫁他不嫁他都可以。只是崔薇卻不能忍受一心對他,卻是與人共侍一夫。如今既然來到這麼一個鬼地方,皇帝又下了旨意,她雖然只去了上京一年,卻知道這是一個皇權至上的時代,聶秋染就算是不想娶那兩人,恐怕也由不得他了,而他既然當初見過顧寧溪,卻又瞞着自己,崔薇這會兒自然心裡難受,想了想,又深呼了一口氣,表情已經冷靜了下來:
“只是我與你先成婚,她後來纔來,除非你是休了我,否則我是不會給她騰窩的。”既然不能兩夫妻單獨過一輩子,她也要爲自己的孩子打算。崔薇可沒想過自己爲了賭一口氣,就要讓孩子們跟着她過被人輕視的日子,而她也不想自己莫名其妙的變成了妾,兩個孩子成了庶出的。這個時代妾的地位有多低,崔薇是看過了,除非聶秋染打算休了她,她自己養兩個孩子也不是養不起,不過就是要受人指點,她不準備讓兩個孩子受那樣莫名其妙的侮辱,因此雖然這會兒心中對聶秋染生出怨懟來,但仍冷靜的說了一句。
“你在胡說些什麼。”聶秋染本來還當她是氣着了,自己只要好好與她解釋一番,兩人便能回到以前一般的日子,誰料崔薇竟然用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態度來與他說話,頓時聶秋染原本一向冷靜的神態一下子就變成了一絲慌亂,連忙站起了身來。
“我說的是實話,你現在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往後你不要再過來了,不過你可以放心,我只要我的位置,其它一切我都不管!”崔薇這會兒是真的難受了,本來莫名其妙來到這麼一個地方,她心裡就已經夠憋屈了,好不容易擺脫了崔家,如今成婚了,沒料到糟心的事兒還是過來了,她越想越是心冷,對這個時空剛生出那麼一點兒歸屬感,如今全變成了心灰意冷。
聶秋染聽她這樣說,頓時臉就黑了:“她們與我無關,你好端端的,什麼管不管的。”
崔薇卻根本不想聽他說話,直接道:“你出不出去?你要不出去,我就出去了!”聶秋染見她這模樣,知道她性格,有些無奈了,退了幾步:“薇兒,她們真與我沒有關係,當初顧寧溪來見過我,想用賀元年一事與我交易,我之所以沒告訴你,只是不想讓你知道這些,心裡胡思亂想而已。”
“當初沒說,怕我胡思亂想,現在說怎麼就不怕了?而且你當初不提,我就沒有胡思亂想了?”
崔薇看着他冷笑,根本不爲所動。正在火大時候的女人根本不好哄,聶秋染知道此時與她再說下去她也只是火大而已,無奈的出了房間,裡頭崔薇冷笑着將門給關上了,門拴上鎖的聲音響了起來,聶秋染有些無奈:
“我跟她們沒什麼,你爲什麼不相信我。我說的話難道你當我哄你而已?”聲音透過門顯得有些沉悶,崔薇眼裡發酸,沒有出聲,不多時聶秋染的腳步聲響了起來,她就知道他已經出去了,整個人這才渾身虛軟的朝牀邊走去,坐到了腳踏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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