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下好些丫頭正在看着雨中的崔世福,但沒得到崔薇命令前,卻沒哪個敢過去撐傘。崔薇看着崔世福站在雨中不肯離開樣子,仍忍不住多說了一句:“爹若實在當我不是潑出去的水,就回去吧,這些事本來不該我管了。大伯一家昧了我多少銀子,莫非爹不不知道?他們昧下的那些銀子,買輛馬車早該夠了!若是我這回不回來,恐怕我辛苦掙下的那份兒家業,早該打了水漂了。爹不會以爲我的銀子是大風颳來的,如今看着我好,就該補貼你們崔家的人,就該養着他們,合該一有事兒就來找我,事後再翻臉不認人?我不欠崔傢什麼,要欠也只是崔家欠我!現在大伯一家有難,要我幫忙,可蘭蔻金純玫瑰脣膏口紅蘭蔻金純玫瑰脣膏口紅我怎麼記得我無數次有難,甚至房子都被人拆了大半,我大伯一家怎麼不來幫幫我的忙,最後還是我自個兒掏銀子重新修的?”崔薇一席話說得崔世福臉色尷尬,嘴脣抖動了一下,也不敢再提崔薇狠心之類的話了,只是小聲哀求:“你如今已經有了出息,何必還想那些?你不看僧面,你就看佛面吧,看在爹的份兒上,再幫你大伯一回,我,我以後替你看園子,替你照着羊圈……”崔世福其實也知道崔世財一家未必沒有打那果園兒的主意,因此這會兒崔薇說起這些時,他連反駁都做不敢昧着良心去說,這也是一個老實人最大的悲哀,想要兩方都好。
又想顧全大局。最受委屈的就是自己。當初崔薇對他心中感激。看不得他難受,每回出事兒來擦屁股的都是她,當時崔敬忠偷了林氏七兩多銀子,崔敬忠若不是當初聶秋染說要報官,恐怕現在也是自己貼了銀子,崔敬忠照樣逍遙自在,崔世福現在的情況,是不是表明會哭的孩子纔可以活得好?能幹的做什麼都是理所應當。活該做牛做馬?崔薇逼着自己狠下心來,不去看崔世福的眼睛,只是搖了搖頭:“借車不行,但若是他們家實在急需,我可以賣輛馬車給他們。
”這已經是崔薇能做到的極限了,若是崔世財一家當真能捨得下銀子,她就是半賣半送也認了。但崔世福聽到她這話時,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終於還是出去了。傍晚的時候聽說崔世福被崔世財從家裡打了出來。兩兄弟打架都滾到崔家旁邊的田坎裡去了,崔世福被崔敬懷拉起來的。兩房的人險些打了起來。崔薇是知道崔世福性格的,肯定是去幫忙的,但如今看來是大房的人不領情,亦或是嫌崔世福辦事兒沒辦好。但不管是哪一種,都與崔薇無關,只盼崔世福自己能長個眼,警醒一些。
但晚上時崔薇仍是知道崔世福找村裡的人花銀子僱了牛車,進縣裡去了。因第二日便是趕集的日子,牛車走得又慢,說不得回來時都得到明兒早晨了,耽擱了別人的活兒,自然是要給銀子的,崔家人也只有在向崔薇伸手時,覺得一切都是應該的,就憑自己姓一個崔,找別人借東西都知道給銀子,偏偏找自己要理所應當不說,自己還得吃不少的氣。崔薇這會兒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以前對崔世福太過縱容的緣故了起來。這一晚小灣村好些人都沒能睡得着,許多村民們都守在崔世財家裡,看看他們家有什麼要幫忙的,便趕緊過去搭一把手,畢竟崔世財家裡出了這樣的事兒,往後一定是斷子絕孫了,也實在可憐。
許多村民們心裡都生出悽然與惶恐來,深怕莫名其妙出現的割命根子狂魔哪一天摸到自己家裡來!崔世財心中的滋味兒自然就別提了,古人最重傳宗接代,他現在兒子不中用了,連孫子也沒了指望,以他現在的年紀,便是還能生得出來,但劉氏早就已經身上乾淨了,絕了葵水,哪裡還生得出來,他這把年紀,竟然落了個無後的下場,別說往後死了有沒有臉面去見地底的先人,就是自己奮鬥了一輩子,可是如今卻沒了奔頭,兒孫都是廢了的,往後就是掙下一筆家產,又該找誰來繼承?第二天一大早,小灣村的人沒有趕集,不過卻有不少外鄉的人過來了,是想看看這一夜之間都被閹割了個乾淨的人家到底是哪一戶,崔家這會兒徹底出名了,再另上又有聶秋染這個狀元郎,越發說什麼的人都有。
崔世福快到中午時纔回來的,只是這一趟他帶回來的,並不止是有關於崔世財家被閹割的案情而一併來的衙役而已,同時還給小灣村中帶來了一個消息。早晨崔薇起身就坐在屋子裡望着外頭淅淅瀝瀝的毛毛細雨,這場毛毛雨已經連着下了一個多月了,看樣子好像沒有要停的跡象,恐怕再過不了幾天她又得隨聶秋染進京了。雖然這事兒聶秋染還沒和她說,但這事兒看樣子是遲早的了,聶秋染已經是有這個意思了。成日裡呆在屋裡足不出戶,整個人心情都跟着陰鬱了起來,外頭下着雨,崔薇也沒興致出去趕集,鄉下里的泥地十分不好走,滑了摔倒都是常有的事兒,她可不想去受那份兒罪,要什麼東西只消在小灣村中買就是了,就是小灣村買不到的東西,她京裡都帶了不少的回來,自然沒必要一定出門。
“我看着你昨晚上沒睡好,不如回頭躺一會兒吧,稍微歪一歪,我陪你,到了中午我喊你就是。”聶秋染拿了本書,看到妻子百無聊賴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起身朝她走了過去。兩個孩子這會兒睡着了還沒起來,崔薇一時間也沒什麼事兒做,聽到聶秋染這話,搖了搖頭:“不了,我怕白天睡了,晚上睡不着。”如今這日子可真是難熬,睡的多了怕晚上睡不着,而不睡嘛一天到晚除了做女紅就沒什麼別的事兒了。這會兒崔薇倒有些懷念以前沒有丫頭下人時的日子了,那時什麼都全靠自己,哪有功夫想這些有的沒的,等到早飯剛一做完,收拾着吃了將衣裳洗了,屋裡收拾一番,就該準備着要做午飯了!現在事情都被丫頭們做完了,她倒是閒了下來。
聶秋染看着她這臭了臉的模樣忍不住想笑,想了想道:“我們來畫畫兒吧。”聽到這個,崔薇倒是來了些精神,她這些天做女紅做得想吐了,現在連碰也不想碰,聶秋染這個提議倒是正中她下懷,她又記得聶秋染很少做畫兒,但每回做的就是直接拿出去賣人家也只會當大家作品的,若是有他這個免費師傅教一教也成。崔薇想到這兒,連忙起身拿宣紙與墨硯等,有了事情做起來,倒不覺得時間難渡了。兩夫妻剛剛鋪開了紙,崔薇正拿了墨條磨着,剛來了些興致,那外頭卻突然間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接着沒多久,門板竟然被人‘嘭嘭嘭’的敲動了起來。
“裡面有人沒有!我乃是縣中捕快,有問話,裡頭的趕緊出來!”這聲音洪亮,一聽又凶神惡煞的,原本躲在屋檐下或是自己房裡的下人們個個都出來了。在廚房中的婆子有些不耐煩的穿了蓑衣準備出去,外頭崔世福十分焦爭的聲音便傳了進來:“薇兒趕緊出來,差老爺來了!出大事兒了啊!”聽崔世福那聲音,竟然像是在哭起來了一般,印象中崔世福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時候。崔薇皺了皺眉頭,腦門兒開始一抽一抽的疼了起來。聶秋染表情卻是十分平靜,將狼毫筆又重新掛回筆架中,這才拍了拍崔薇的腰道:“走吧!我倒是要去瞧瞧,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發生了。
”他嘴角邊露出一絲輕蔑之極的笑意來,一邊攬了崔薇出門,取了一旁的傘來替兩人打上了。那廚房裡的婆子已經罵罵咧咧的前去開了門,外頭一大羣凶神惡煞穿着紅藍相間條紋捕快服的漢子便一下子涌了進來,後頭還跟着崔世福以及村裡的一些人等。院子雖然大,但這邊動作崔薇站在門口卻是都看得一清二楚。“捕快辦案!兀那老婆子,速速讓開一些!”後頭小灣村一道跟過來的村民們見到之羣如狼似虎,滿身煞氣的捕快們,個個都禁若寒蟬,也不敢出聲。
此時人都是知道民不與官鬥這一條例的,小灣村離縣城遠,便是一個里正在村中官兒都已經是最大的,當初看到九品的潘世權還又怕又懼的,對於這些在公門做事的捕快們,小灣村村民們實在是怕得很,連連退了好幾步!只是村民們怕這些捕快,那前去開門的婆子卻是不怕!剛剛這些捕快一進門便推了她一個踉蹌,險些沒將她推了摔倒,險險的抓了門板好歹站穩了身形,還沒來得及開口,那爲首的捕快便衝她喝了一句,接着又威脅道:“還不讓開些,再不滾,便將你給鎖了,拿你下牢中去關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