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來,花朵朵儼然成了楚凌軒的小跟班。
楚凌軒去到哪兒,她就要被迫跟到哪兒,每日裡都提着小心肝擔心小命不保。
她這般心有慼慼然,卻還要分心伺候着楚凌軒這萬惡的潔癖帝,若不是和楚凌軒這般朝夕相對,花朵朵還真不曉得這傢伙兒竟是個超難伺候的主。
他性情冷淡也就罷了,還兼有各種讓人難以忍受的怪癖,實在讓花朵朵氣得暴跳如雷。
楚凌軒不愛生人親近,因此別院裡除了劉伯和幾個粗使的婆子外,鮮少能見到別的丫鬟。上回那羣鶯鶯燕燕早讓楚凌軒下令遣散去了,諾大一個別院只剩下稀少的三兩丁人。
如此一來,楚凌軒所有的日常起居,全都落在了花朵朵這可憐的小書僮身上。
她每日不僅要負責楚凌軒的日常起居,還要替他收拾整理書房裡的一切事務,每日累得像條狗似的,真是好不哀怨。
楚凌軒外出她不僅要裝扮成小書僮模樣爲他鞍前馬後,他累了渴了還得在一旁給他端茶遞水,擦汗扇風,伺候得比老媽子還體貼入微。
若是楚凌軒呆在別院裡不外出,她還得早早地起來給楚凌軒洗筆研磨,替他鋪好紙張好讓他安心練字。
在他練字的過程中,花朵朵還得替他整理翻亂了的書籍和筆墨,每日還要不間斷地擦拭書架和擺設上的灰塵,以防楚凌軒這有着嚴重潔癖的傢伙沾着了灰塵大發雷霆。
待他心滿意足地練完字,吹乾紙張的墨跡後,花朵朵還得替他把墨寶收好,洗淨狼毫之餘還得端水替這祖宗淨手,花朵朵從沒覺得自個兒這般憋屈過。
她真是有絕對理由懷疑楚凌軒這大惡魔是處女座的挑剔男,他平日裡不僅不喜書房裡雜亂無章、混飩無序,還要求處處整齊條理、纖塵不染。
要是發現有哪兒違了他意的,必定是又皺起那兩道濃黑的劍眉,譴責不滿地看着花朵朵,好像她做了多大對不起他的事情似的,每回都把花朵朵氣得想要甩袖罷工。
但花朵朵想想如今自個兒乃是寄人籬下有求於人,自個兒的小命都還在人家的護翼之中,若是他一個不爽把自個兒丟出去任盧啓年那老匹夫魚肉,那她豈不是死的更加慘烈?
爲了小命着想花朵朵只好忍氣吞聲如了他的意,反正她在別院裡也就住上十天半個月,大不了當做給以前那挑剔無下限的老闆打工好了。^/非常文學/^
花朵朵想開了也就不再糾結了,她這會兒正拿着雞毛毯子懶洋洋地拂着書架上壓根兒就不存在的灰塵。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揮舞着雞毛撣子,一邊還輕哼着不成調的曲子,真是好不愜意。
楚凌軒練字正練到忘我處,忽然被花朵朵這好不和諧的噪音生生打斷了,不由氣悶地擱下了筆,轉頭皺眉看向花朵朵。
花朵朵眼尖地瞅見了楚凌軒擱筆的動作,連忙丟下手中的雞毛撣子,狗腿地奔上前去討好道:“好少爺,今兒咋這般快就寫完了啊?瞧你這字,嘖嘖,真是賞心悅目啊!咦,咋這兒寫到一半就不寫了啊?可是手抽筋了?來來來,讓我這稱職的小書僮給您揉揉吧?”
花朵朵說罷也不待楚凌軒回話兒,拉起他的手就輕重有度地揉捏了起來。
楚凌軒看着花朵朵這小狗腿般的調皮模樣,不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他點了點花朵朵的額頭,沒好氣道:“讓你清潔書架你倒好,掃了半天不該掃的地方掃了個乾乾淨淨,該掃的灰塵卻半點沒掃下,還這般好心情在那兒依依呀呀,你平日裡就是這般消極怠工的麼?”
花朵朵委屈地揉了揉額頭,扁嘴控訴道:“人家哪兒有消極怠工啊?我可是很認真在當我的小書僮呢,你不能這般抹殺別人的勞動成果!”
“你還有理了?”楚凌軒睨了她一眼,“你看看你方纔都幹了些什麼去了?”
花朵朵心虛地轉過頭瞧了一眼書架,只見她方纔所在的地方掉落了一地的金色粉末。而她方纔拿雞毛撣子一直拂掃着的地方,顯然張貼着一幅鍍金的壁畫,那壁畫的外層已被她拂去了一層金粉。
花朵朵不安地吐了吐舌頭,轉頭訕訕地笑道:“那個,我明明是掃着書架頂層的啊,怎麼掃着掃着倒挪了位置了?真是怪事兒!”
楚凌軒挑眉道:“你確定你方纔真是在掃書架頂層?那你看看書架頂層上都有些什麼東西?”
花朵朵撓了撓頭,不安地踮起腳往頂層上一看,只見那兒明顯鋪了一層薄薄的輕塵,這顯然是好些天不曾好好打掃才落下來的,花朵朵頓時尷尬得小臉通紅。
楚凌軒淡然道:“沒話兒說了吧?你說說你這些天都幹嘛去了?該不會還讓本公子教你怎麼當書僮吧?”
花朵朵咬了咬脣,委屈道:“不過是一個書櫃頂層罷了,又瞧不見,幹啥要天天清掃啊?你不累我還嫌累得慌呢!”
楚凌軒皺眉道:“你哪兒都可以不打掃,但這書房卻是要每日清掃的。平日裡這些可都是劉伯親力親爲,但既然如今你接替了他的工作,就得把事兒做好了,不然我要你這書僮幹嘛?”
看着楚凌軒皺着眉頭強烈不滿的神情,花朵朵恨得咬牙切齒,真是恨不得一拳揮過去,打碎他這追求完美的破習慣。
花朵朵情知自個兒這小胳膊是扳不過他那大腿的,只好扁嘴委屈萬分地拿起雞毛撣子,踮腳向頂層掃去。
花朵朵一邊掃,一邊在心裡將楚凌軒詛咒了千萬遍。怎知她這一分心之下竟吃了滿臉的灰塵,眼睛當即進了灰塵淚流不止。
楚凌軒不由心裡一緊,連忙上前問道:“怎麼了?”
花朵朵氣惱道:“都是你害的,我眼睛疼死了!”
楚凌軒揉了揉眉心,“你怎麼那麼笨啊?掃個灰塵都能掃出事兒來!給我瞧瞧!”
楚凌軒說罷拉開花朵朵揉眼睛的小手,雙手小心地放在她嫩嫩的上下眼瞼上,彎腰輕輕地往裡頭吹着氣。
花朵朵感覺到楚凌軒高大的身軀忽然向自個兒傾來,當即緊張得憋住了呼吸。
隨着楚凌軒身體的靠近,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氣息瞬間縈繞在花朵朵的鼻尖讓她緩緩地放鬆了緊繃的身子,張大眼睛配合着楚凌軒的吹氣。
“好點了麼?還疼不?”楚凌軒低沉迷人的嗓音在花朵朵耳邊柔柔地響起。
花朵朵怔愣地看着眼前這個俊美得如同神般的男人,不明白他爲何會忽然變這般溫柔體貼了。方纔他還冷着臉指責自個兒消極怠工,眼下卻又像呵護着一件易碎的寶貝似的小心翼翼着花朵朵不由迷惑了起來,不曉得哪一個纔是真正的楚凌軒。
他平日裡都擺出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樣,但每當自個兒遇到危險時,他又總是比誰都來得及時,還容忍自己脆弱時的無理取鬧。
但一旦危險消去一切又恢復原樣,他依舊是那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麪公子。這強烈的反差讓花朵朵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楚凌軒見花朵朵傻看着自個兒不應話兒,以爲她疼得厲害當即緊張得將她橫抱了起來,往一旁的軟榻大步走去。
花朵朵冷不防被攔腰抱起,當即嚇得一陣尖叫,“楚凌軒,你幹什麼?放我下來!”
花朵朵死命地踢着小腿掙扎着,雙手毫無章法地捶打着楚凌軒結實寬厚的胸膛。
楚凌軒無奈地皺了皺眉,“丫頭,你就不能安分點麼?都受傷了還這般毛毛躁躁。”
花朵朵沒好氣道:“你都要非禮我了難不成我還要安分地任你魚肉啊?我傻冒了嗎我?”
楚凌軒把花朵朵輕輕地放倒在軟榻上,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你這小腦袋瓜成天都在想些什麼啊?”
楚凌軒瞧了她腦門一記起身到耳房取了一塊溫熱的溼布巾,回來輕輕地替花朵朵擦起眼睛來。
花朵朵怔愣地看着眼前這張熟悉卻又陌生的俊顏,楚凌軒這般溫柔體貼的模樣,她還是頭回見到,一時間竟無法適應。
花朵朵吶吶道:“你真是楚凌軒嗎?”
楚凌軒瞥了她一眼,“難不成你還見過別的楚凌軒?”
花朵朵窒了窒,訕訕道:“你忽然變了個樣,我一時間適應不了嘛!”
楚凌軒懶得理她,自顧自地擦拭着她臉上的灰塵。擦罷又自個兒拿起雞毛撣子,走去仔細地掃淨書架頂層上的灰塵。
花朵朵不解道:“楚凌軒你爲啥要把書房弄得這般纖塵不染啊?別的地方可不見你這般緊張。”
楚凌軒沉默了良久,在花朵朵以爲他又要無視自個兒時,他卻低沉着嗓音回道:“這裡是我孃親生前最常呆的地方,她一向喜愛乾淨,特別討厭書房裡雜亂無章。我想讓書房保持着孃親在世時的模樣。”
楚凌軒說罷輕撫着書架上那一本本被翻遍了無數遍的藏書,想象着孃親還倚在書架前忘我看書的嫺靜模樣。
花朵朵看着他黯然地沉浸在往事中覺得自個兒的心也跟着悶悶的。她這會兒總算是明白了楚凌軒爲啥每回都緊張兮兮地吩咐自個兒不得弄亂書房裡的擺設和藏書了,敢情是因爲他孃親的緣故啊!
花朵朵暗地裡決定往後都要認真地替楚凌軒打理書房裡的雜務,以圓了他這一份難得的孝子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