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完繁複的儀式,楚凌軒正想坐下來陪花朵朵吃點東西。
卻聽外頭來人報道:“大少爺,老爺催您快些去敬酒。”
楚凌軒無奈只得抱歉地看了花朵朵一眼,“我去去就來,你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他說罷又轉頭看向一旁垂手靜立的姑娘們,淡淡道:“陪你們嫂子說說話解解悶吧!”
“是,大哥!”姑娘們都有些怯這個不怒而威的哥哥,連忙低聲回道。
方纔屋裡鬧洞房的人都隨張夫人退了下去,只留下這幾個來陪房的姑娘們。
楚凌軒沒開口讓她們走,她們不敢擅自退下去,只得束手靜立在一旁。
楚凌軒走後,花朵朵忙招呼她們坐下。
說話間,花朵朵三言兩語便套出了幾人的身份。
原來這些姑娘們是楚家幾個待字閨中的小姑,二姑娘楚文秀和四姑娘楚文婷是大房楚姜濤的閨女,大姑娘楚文華和三姑娘楚文琴則是二房楚姜浪所出。
楚文華和楚文婷都是嫡女,而楚文秀和楚文琴則是庶出的身份。
花朵朵來了長安這般久,卻從未在社交場合碰到過她們,難怪不認得。
花朵朵擡眼不着痕跡的打量了幾人一眼,楚文秀和楚文琴都模樣怯怯的。興許是庶出的關係,雖是長得花容月貌,但終是膽怯了些,成不了氣候。
而楚文婷則是田氏所出,田氏年輕時本就是長安排得上號的美人,楚文婷的樣貌又隨了她,美貌自是不在話下,在幾位姑娘當中都是最出挑的。
興許是平日裡受田氏耳濡目染多了。她身上難免多了幾分趾高氣揚的意味,平生多了一息戾氣,真是可惜了那一張好容貌,生生被破壞了幾分。
幾個姑娘當中,最出挑的當屬大姑娘楚文華。
她的模樣雖不如底下的幾個妹妹們,然在氣質上卻大大勝出了一籌。
方纔她一直不卑不亢地站在一旁,花朵朵請她們坐下也不曾扭捏。大大方方便坐了下來,還主動和花朵朵搭話,一言一行都是標準的大家閨秀。
楚文婷卻是繃着臉一聲不吭,任花朵朵怎麼笑臉相向,愣是不瞅不睬,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真不知她是來陪房的。還是來結仇恨的。
她本就與楚凌軒不親,要不是迫於楚姜濤的命令,她怕是半步也不願意踏進楚凌軒的院子。
現在能忍着不耐坐下來作陪,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了。讓她對花朵朵笑臉相向,怕是比要了她的命還難受。
楚文華抱歉地朝花朵朵笑了笑,主動岔開了話題。
倆人無非是聊一些穿着打扮、衣物頭飾之類的話題,說着說着便沒了下文。
幾人畢竟還不相熟,兼則楚文婷心有牴觸,楚文秀又步步惟楚文婷是尊,二房的庶女楚文琴又是個膽怯害羞的。光憑楚文華一人搭話,實在是活絡不來氣氛。
她們尷尬地陪坐了兩刻鐘後,約莫着楚凌軒也差不多回來了,這便匆匆告辭退了出去。
花朵朵倒是巴不得她們快些走,一路舟車勞頓,她如今是又累又餓,渾身骨頭都快散架了,只想草草吃些東西。躺下來好好歇一歇。
楚文華等人前腳剛走,綠枝後腳便端着吃食走了進來。
“小姐,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吧!”綠枝從食盒裡取出一碗熱氣騰騰的肉絲麪。
她揣測花朵朵餓了一天肚子了,眼下興許也吃不下別的東西。便去廚房做了最飽肚子又易消食的肉絲麪。
花朵朵眼冒紅心地看着綠枝,“還是我家綠枝最會心疼人,我的肚子都快餓扁了她們還嘮叨個沒完!結個婚咋就這麼麻煩啊!”
花朵朵扁着嘴取過筷子,就着大碗狼吞虎嚥起來。
綠枝擔心地勸道:“小姐您慢點吃,還燙着呢!”
填飽肚子碧絲已經放好了洗澡水,“小姐,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花朵朵瞧了眼身上的大紅嫁衣,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身上穿着那麼重的禮服着實累人得緊,頭上的釵繯也密密麻麻地壓着,任誰穿了一天都會覺得直不起身。
碧絲連忙去箱籠裡取出花朵朵的換洗衣裳,綠枝和燕草幾個則七手八腳地替她卸下身上的裝備。
等到梳洗好了,花朵朵換上家常的褻衣,舒坦地躺在了美人榻上,累得再也不願動上半分,任由碧絲等人給她擦拭着溼發。
小半個時辰過後,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楚凌軒邁着大步塌了進來。
碧絲幾個連忙起身行禮,低聲喚道:“公子!”
楚凌軒頷了頷首,他瞧了眼榻上的倩影,“睡了?”
碧絲點了點頭,“少夫人她實在累得緊,沒多會兒就睡過去了。奴婢現在喚醒她吧?”
“不必了!”楚凌軒擺了擺手,“你們下去吧!今晚不用值夜了。”
“是!”碧絲幾個匆忙行禮退了下去。
聽到房門掩上的聲音,楚凌軒才大步朝美人榻走了過去。
他俯下身來,定定地低頭看着熟睡的花朵朵。
花朵朵已卸了妝露出素淨的面容,她的五官玲瓏精美,面似桃花,皓齒蛾眉,正是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自有一股巫山雲霧般的靈氣。
她此時已棄了釵繯流蘇,三千青絲僅用一支雕工細緻的梅簪輕輕綰起,更是襯得膚白如雪。在燭光下耀出動人的光芒。
她嫣紅的嘴脣微微上揚着,不知是否在做什麼美好的夢境,楚凌軒不由低下頭來,輕輕含住了那枚笑容,試圖以最溫柔的方式喚醒這個熟睡中的睡美人。
花朵朵在夢境中感覺到有一隻小狗不停地舔舐着她的嘴脣,她不由癢癢地嬌笑了聲。
花朵朵順手拍了那小狗腦門一記,軟軟地控訴道:“小白,別鬧!”
楚凌軒委屈地捂了捂腦門。不滿道:“小白是誰?”
花朵朵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來,訝異道:“怎麼是你?”
楚凌軒定定地看着她,滿臉的委屈,扁着嘴良久不說話。
花朵朵被他看得久了不禁慌了神,“看什麼?”
楚凌軒委屈地控訴道:“咱們纔剛大婚呢,你就揹着我紅杏出牆了!”
花朵朵滿頭霧水,“你說誰紅杏出牆了?”
楚凌軒指着她委屈道。“就是你啊!”
說罷又鬱郁地問道:“誰是小白啊?”
花朵朵不由撲哧一笑,“小白是我家包子養的小狗。”
“敢情你是在吃一隻小狗的醋啊!”花朵朵越想越覺好笑,不由捂着嘴吃吃地笑起來。
銀鈴般的笑容充斥着整個新房,燭光下,那雙靈動的眼眸愈發明亮如星,眉眼彎彎的模樣讓楚凌軒的心軟成了一灘春水。
他不由自主地朝花朵朵俯下身去,輕輕壓住了她。
花朵朵頓住了笑聲。愣愣地看着他。
眼前放大的俊臉上帶着幾分醉意,黝黑的雙眸此時像是有水化在裡面,十分的明亮逼人,花朵朵不由有些慌張。
她輕輕擡頭往楚凌軒身上嗅了嗅,撲鼻而來全是燻人的酒氣。
花朵朵忍不住擔心道:“楚凌軒,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這傢伙肯定是被人灌醉了,她還指望他能神采奕奕地回來呢!沒成想他表面上是神采奕奕的,其實內裡已經掉進酒缸裡去了。
花朵朵可不敢忘記楚凌軒醉酒後的德性,那次的經歷實在是讓她畢生難忘。
楚凌軒靠過來,嘟囔道:“只喝了一點!”
花朵朵翻了翻白眼。“你這是隻喝了一點的樣子嗎?赤練他們怎不曉得幫你擋着點啊?”
楚凌軒笑嘻嘻道:“今兒咱們大婚,我高興啊!”
花朵朵又是心軟又是無奈地看着他,“真那麼高興嗎?”
楚凌軒像個孩子一樣連連點頭,“高興!這輩子也沒這麼高興過!”
花朵朵只覺心裡又酸又軟,不由靜靜地擡眼看着他。
“這喜酒好喝着呢,你也來嚐嚐!”楚凌軒說罷靠過頭來,輕輕抵着花朵朵的額頭。
花朵朵擡起頭來正欲拒絕,卻覺嘴脣一軟。楚凌軒溫熱的脣便吻了下來。
花朵朵的心臟忽地震了一下,撲騰撲騰地跳個不停。
這傢伙該不會想在美人榻上把禁果給吃了吧?
可是他還醉着呢,知道怎麼洞房麼?
花朵朵忽然擔憂了起來,她伸手推了推楚凌軒。
楚凌軒不滿地擡眼看着她。“我要餵你吃酒,你還沒吃呢,這酒可好吃了!”
花朵朵無奈地看着他,“可是你還沒洗澡呢,你身上臭死了,我纔不要讓你喂!你先洗澡好不好?”
楚凌軒扁着嘴,委屈地看着花朵朵,“是不是洗了澡就能親親了?”
花朵朵點了點頭,保證道:“是!你洗了澡我就讓你親親!”
“我這就去!”楚凌軒聽話地站起身來,大步朝盥洗間走去。
花朵朵無奈地嘆了口氣,“我怎就忘了叮囑赤練別讓他喝太多酒呢?”
她忽然有種一招錯,滿盤皆輸的無力感。
眼下只能希望洗過澡後楚凌軒能清醒些,不然一會兒的洞房可怎麼辦啊?難不成要自個兒來引導完成這個洞房的大事兒?可是這也太任重而道遠了吧?
問題是咱也不知道該怎麼洞啊!花朵朵忽然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她的洞房花燭夜怎地就這麼悲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