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裡,太皇太后昏昏欲睡。
底下一羣貴夫人還在吱吱喳喳地說着奉承話,聽得太皇太后耳朵都快起繭了。
她擺了擺手,打住了底下七嘴八舌的說話聲。
衆人連忙肅靜起來,大夥兒曉得太皇太后這是要下旨意了,連忙屏聲靜氣,緊張地傾聽起來,唯恐聽漏了一句聖諭,無法參透老佛爺背後的真正用意。
太皇太后勉強打住精神,看向左側端坐着一直不曾開口的張夫人,“張卿家的,哀家記得你家的大姑娘也到了適婚的年紀了吧!可曾婚配?”
衆人妒忌地看向張夫人,還真是不吠的狗才嚇人啊,一聲不響便得了老佛爺的青眼。
張夫人連忙回話道:“回老佛爺,小女不曾說親。”
太皇太后滿意地頷了頷首,又轉頭看向莫夫人,“哀家方纔看莫卿家的姑娘也是個端莊賢淑的,可曾許了人家?”
莫夫人謙虛地笑道:“老佛爺過獎了,小女也不曾婚配!”
太皇太后笑眯眯轉頭打趣幾個皇子,“瞧瞧,你們倒是有福氣的。張大人和莫大人家的閨女可都是長安出了名的美人,德言容工無不擅長,誰得了她們當媳婦,那可都是修了幾輩子才得來的福份。”
平王幾個雖則心思各異,但仍是紅着臉低頭應是。
張夫人和莫夫人低着頭滿臉惶恐道:“老佛爺過獎了,小女不過爾爾,當不起老佛爺的誇。座上的幾位王爺纔是少年英才,是我大晉不可多得的俊傑呢!”
太皇太后笑了笑,打趣了兩位夫人幾句。旋即又轉頭看向其餘的人家。
她耐着性子問詢了好幾家的夫人,自然都是回答不曾。
被問到的那些面上難掩喜色,而未曾點到名的卻是失望不已。
姚氏見都問了殿上大半的人家了,卻還不曾問到自家的瑤兒。心裡不由暗暗着急。
她一面擔心着田倩瑤在外頭不知可曾闖禍,一邊又憂心着不曉得太皇太后是什麼心思,實在是煎熬得緊。
平王和雲王心裡也是一陣着急。他們都有意與田家結親,要想套牢田若甫,最好的方法莫過於結爲姻親了。
若是自個兒成了田若甫的乘龍快婿,自是不必擔憂他會半路倒戈,有了田若甫這個老狐狸當後盾,他們通向帝位的路就順暢多了。
但若是太皇太后無意娶田家的閨女當帝家媳婦。那即便他們計劃得再好也是無用之功。
平王等人都緊張地看着太皇太后,生怕她獨獨漏了這一家。
太皇太后見晾得差不多了,這才轉頭看向姚氏,淡淡道:“田夫人。你家可有適齡的閨女?”
姚氏心裡欣喜若狂,她勉強按捺住喜色,恭敬地回道:“回老佛爺,妾身家的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到了婚配的年齡,如今還未曾許配人家。”
太皇太后挑了挑眉,“哦,方纔爲何不曾看見?可是不曾進宮?”
姚氏一陣緊張,急忙解釋道:“回老佛爺,她們方纔更衣去了。這會兒約莫也回殿來了,請老佛爺一會兒罰她們個不敬之罪。”
太皇太后擺了擺手,“田夫人莫要緊張,姑娘家的難免有些個不方便,哀家可不是那等不分青紅皁白之人。”
姚氏見太皇太后當真不曾在意,這才暗鬆了口氣。
太皇太后見該問的也問了,便發話道:“哀家乏了。今兒就到這兒吧!方纔問到的人家,改明兒你們都把自個兒家閨女的庚帖遞到禮部來,讓欽天監合過八字後,再另下賜婚的旨意。”
大夥兒忙紛紛拜倒謝恩,“謝老佛爺隆恩,老佛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皇太后揮了揮手,“罷了,都退下吧!”
“是!妾等告退!”衆人正欲起身。卻見外頭急急忙忙奔進了一個小黃門。
小黃門也顧不上行禮了,才進殿便急急忙忙道:“老佛爺,大事兒不好了!”
姚氏心裡咯噔一下,捏着心眼兒緊張地看向小黃門。
太皇太后皺起眉頭,“什麼事兒這般慌慌張張的?”
小黃門擦了把汗,緊張得結結巴巴。“回老佛爺,御花園裡出……出事兒了……”
“什麼?御花園?”衆人頓時緊張起來。
如今他們各自的閨女都還在御花園裡賞花呢,要是真出個什麼好歹,她們今兒的盤算可就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太皇太后不耐煩地看着他,“說清楚些,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是!”小黃門緊張地嚥了口唾沫,“方纔御花園裡不知打哪兒竄出了一隻野貓,朝永寧郡主撲了過去……”
“你說什麼?”太皇太后手中的佛珠一個拿不穩跌到了地上。
她騰地站起身來,緊張地盯着小黃門,“永寧郡主?她不是和楚將軍回府去了麼?怎麼會在御花園裡?”
“這個……”小黃門撓了撓頭,“奴才不知……”
太皇太后着急道:“那永寧郡主可有受傷?”
底下衆人聽說今日備受矚目的永寧郡主被野貓襲擊了,一時間都心思各異。
莫夫人等和花朵朵相熟的自然緊張不已,暗暗替花朵朵擔心起來。
平王也是一臉擔憂,若是花朵朵真出了什麼事兒,依着楚凌軒對花朵朵的緊張勁兒,必定會大受打擊。
如今自己正是需要他的時候,可別這時候出什麼事兒纔好!
而姚氏心裡卻是暗暗竊喜起來。花朵朵今兒若是出事兒了那是最好,如此也省了日後對付她的功夫。
姚氏剛想罷卻見小黃門搖頭道:“永寧郡主倒是不曾受傷。受傷的是田尚書府的大小姐。”
“你說什麼?”姚氏以爲自己聽錯了,愕然地擡頭看着小黃門,緊張道,“你說我家瑤兒受傷了?”
平王和雲王也是一陣驚訝,不過他們倒是不曾有多擔心,反正田若甫又不是隻得田倩瑤一個閨女,只要太皇太后下了金口,這個親總是能結得成的。
小黃門點頭道:“那隻野貓本來是要攻擊永寧郡主的,只是被楚將軍及時趕到救下了。”
聽到花朵朵沒事兒,太皇太后等人高懸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太皇太后皺眉道:“方纔田夫人不是說田小姐去了更衣室嗎?怎麼會出現在御花園?”
衆人心裡也都萬般好奇起來,不由豎起耳朵傾聽着。
小黃門撓頭道:“奴才也不知。奴才當時在御花園裡澆花,就看到那隻野貓攻擊永寧郡主不成,便反撲向後頭的田大小姐去了。”
姚氏揪着心顫聲問道:“那我家瑤兒受傷可重?”
說道這裡小黃門就一陣後怕,他白着臉顫聲道:“田小姐她身上很多地方都被貓爪給抓傷了。方纔楚將軍已給田小姐請過御醫,如今御醫正給田小姐上藥。”
姚氏嚇得兩眼一黑,險些沒暈倒過去。
一旁的張夫人忙扶住她,“姚姐姐,要振作些啊!如今田小姐正是需要你的時候呢,可不能這時候倒下來。”
張夫人雖則瞧姚氏不順眼,然她也是當人孃親的,遇到這些事兒,任誰都要鞠一把同情的淚。
太皇太后惱道:“這是打哪兒冒出來的野貓?那些個大內侍衛是怎麼當的差?竟任由這野貓到處傷人?”
大殿內一片噤聲,誰也不敢應聲回話。
太皇太后氣得胸口一陣直喘氣,念月嚇得連忙上前來給她順氣,“老佛爺息怒啊,太醫說了您不能動怒的。”
底下的人一聽這話兒,嚇得紛紛跪地,“請老佛爺保重鳳體!”
太皇太后擺了擺手,“哀家沒事兒,都別跪了,起來吧!”
“擺駕御花園!”太皇太后說罷搭着念月的手往殿外走去。
太皇太后的鳳輦來到御花園時,太醫已給田倩瑤上好了藥。
此時她已痛得昏迷了過去,滿臉的膏藥青一塊黑一塊,說不出的嚇人。
“我的兒啊!”姚氏大哭着奔了過去。
田倩瑜跪坐在田倩瑤身旁,眼眶紅通通的,臉上猶帶淚痕,顯然是正哭過。
田倩瑜看到姚氏後,不由哽咽地喚道:“娘,姐姐她……”
說罷捂着嘴巴再也發不出聲來,大顆大顆的淚珠滾了下來,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一旁的閨閣千金們正想拜下給太皇太后行禮,卻被她擺手阻止了,“都這時候了,就別再講究這些虛禮了。”
太皇太后說罷走上前去問詢道:“黃太醫,田小姐的傷無礙吧?”
黃太醫惶恐地低下頭,“回老佛爺,卑職已經給田小姐的傷口上過藥,只是她傷口裡還留有毒素,雖然卑職已經盡力清除了她傷口裡的毒,但還是會影響傷口癒合的時間。”
太皇太后皺眉道:“那得多久?”
黃太醫回道:“怕是得要一兩個月的時間。”
姚氏哭泣道:“好端端的怎麼會中毒啊?”
“這……”黃太醫踟躕道,“據卑職觀察,應該是貓爪裡被人塗抹了劇毒。”
姚氏哭鬧不休,“到底是誰這般狠心要取我家瑤兒的性命啊!老佛爺,您要爲我家瑤兒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