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今天談成了幾筆生意,又買了幾本書,做了好的吃食,心情自然很好。她獻寶似的,把個做好的吃食端到牀邊,柔聲笑道,“相公,起來吃口飯吧!這飯是我今天特地……”
不等她說完,宋朝陽睜眼擡起手掌一掌就打翻了托盤。
托盤碗小碟落在地方,噼裡啪啦的碎了一地。
飯漬濺了香雪一頭一臉。
香雪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掌弄得又驚又氣,有些語無倫次,“你,你……”
宋朝陽已陷入迷糊之中,眼前的女子隱隱與那些不堪的嘴臉重合,他滿臉冰霜,不屑的斥道,“賤人,給我滾!”
面對這突其來的衝突,香雪腦子一片空白。
她沒有去摸臉上的食物殘渣,沒有去縷頭上的稀飯,只是木然的慢慢蹲下,從地上撿起碎渣,收拾房間。
手上被渣刺破,香雪卻毫無知覺,她的心早已在那聲賤人中,碎成了渣渣。
香雪捫心自問,她沒有一點對不起相公啊。
她想要和他相依到老,想要和他和和美美,更想賺個千傾良田,再寬寬心心的養個倆包子……
可是,現在在相公的眼中,她是什麼?一個下人?一個廚子?還是賤人!
是她的感覺錯了麼,明明她感受到他還是有些情意的。
難道是自己會錯了意,表錯了情?
那響聲之後的寂靜,空氣中凝固的悲傷,把宋朝陽的魂招回一絲,眼中才有了焦距,再定睛一看,眼前的這個女子,是香雪。
看到一屋的狼藉,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可是,張開嘴,宋朝陽卻沒有說出話,伸出的手掌,也慢慢的垂了下來。
收拾完地上的飯漬,她呆呆的端着一托盤的飯出了門,身上的力氣在那一刻被抽得乾乾淨淨,脫力的一屁股就坐在外面那棵老柳樹下,仰頭看着天。
天空飄來一朵烏雲,天似乎一下子灰暗下來。她的心也是一片灰暗,這灰暗吞噬天地,吞噬她,鋪天蓋地,將一切揉成灰燼,包括她自己。
宋朝陽勉強掙扎起身,在門隙之中,偷偷的看着那個拼命抑着頭,不讓淚流下來的女子,慢慢的握起了拳。
手指甲掐進了掌心,可是他卻感覺不到半點疼痛,反倒是胸口那裡彷彿有什麼碎裂。
抽搐着把拳頭放在嘴裡,牙齒緊緊的咬着,拳頭之上,血肉模糊。
良久,他慢慢的放下手掌,一頭栽倒在牀上。
深秋將至,冷風吹來,院中的桂樹落葉飄飛,樹下的女子良久望天發呆。
嘎吱一聲,院門被推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走了進來,看到樹下發呆的女子,輕聲喚道,“師孃……師孃?”
香雪回過神來才發現二虎子已站在面前。
再怎麼傷心意冷,也不能給孩子使臉子。香雪擠出一絲笑,問道,“二虎子,你怎麼來了?”
“師孃,虎子敲了好半天門沒人應,所以就自己進來了。”
二虎子解釋了一句,見香雪頭頂着髒髒的飯漬,身上全是飯漬,臉上那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又疑惑的問道,“師孃,您這是怎麼了?”
“沒事,不小心打壞了一個瓷碗而已。是你娘讓你來的麼?有事?”香雪輕描淡寫的解釋一句就岔開了話題。
二虎子見師孃的臉色平靜,已沒了先前的迷茫悲色,疑惑片刻散去,回道,“今天下午先生沒有去學堂,二虎子自做主張的來看一看,先生可是身體不適?”
二虎子話讓香雪驚訝非常,心中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