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街道上很靜,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死一般的寂靜。
馬蹄的聲音在暗夜裡清脆的迴盪,彷彿這是世間唯一的聲響。
一路上,雪花的心“砰砰”直跳,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事實再次證明,好的不靈壞的靈。
“什麼人?”小豬子忽然大喝了一聲。
馬車驀然停住,雪花坐在馬車裡往前一撲,差點撞車門上,幸虧煙霞和籠月一左一右拉住了她。
“保護夫人!”隨着小豬子的一聲大喝,外面刀劍碰撞之聲響了起來。
雪花心中一緊。
看來,有人要對她不利。
雪花並沒有天真的認爲她只是碰上了劫道的,因爲這裡畢竟是內城,除了蓄意的截殺,沒有人敢來此劫道。
“你們兩個出去幫忙!”雪花壓抑着內心的強烈不安,冷靜的道。
她不知道荷花的昏迷和她被截殺,是不是被人策劃好的?
是不是有着關聯?
但是,她必須要做最壞的打算,因爲若是那樣的話,她帶來的人肯定是不敵的。
而且,雪花知道,她這次出來沒帶多少護衛,這裡畢竟是京城,是天子腳下,誰曾料到會出現被劫殺之事?
聽到雪花的吩咐,煙霞和籠月有一絲猶豫,畢竟,保護雪花纔是最重要的。
這時,外面傳來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啊!”
急促而又壓抑的痛呼聲傳了進來。
是小豬子的聲音!
雪花猛地推開了車門。
暗夜裡只有稀疏的幾顆星星強自眯着眼睛,給刀劍相擊時,渡上了一層冰冷的光。
“夫人,小心!”煙霞一把將雪花拉了回來,揮劍擋住了從側面劈過來的一把大刀。
雪花出了一身冷汗。
“籠月,你保護夫人!”煙霞說着,跳出車外,和向馬車圍攏過來的幾個黑衣人鬥在了一起。
可是,一把把寒光閃閃的刀劍不斷的刺入馬車內,逼得籠月不得不下車,和煙霞、小豬子以及幾個護衛一起,拼命護在了馬車四周。
雪花坐在車內,壓抑着內心的狂跳,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
是的,冷靜,她若出去,只會給煙霞她們添麻煩。
對,冷靜!冷靜!
不對!
外面怎麼這麼靜了?
剛纔還“叮叮噹噹”的刀劍相擊聲,竟然全部銷聲匿跡了。
雪花覺得汗毛都乍起來了。
緊緊的握着手裡的髮簪,雪花額頭沁出了一層冷汗。
詭異的寂靜中,飄來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雪花再也受不了這種令人窒息的感覺,剛要推開車門,看看外面的情形,馬車卻忽然動了起來。
沒有馬蹄的聲音!
但是,雪花知道——
馬車在動!
不!不是在動,是在飛!
憑感覺,雪花知道馬車在飛。
“煙霞!籠月!”雪花大聲喊着,伸手就去推車門。
然而,徒勞。
車門緊緊的關着,絲毫推不動。
雪花明白,她特麼又被人劫持了。
煙霞和籠月她們不會已經……
雪花心裡一痛。
不!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雪花雖然這樣的告訴自己,眼裡的淚卻忍不住落了下來。
不過,雪花知道,煙霞她們或許沒事,她卻有事兒了,她現在必須要保持清醒的頭腦。
當馬車停下的時候,雪花坐在黑暗中靜靜的等待着。
她相信,劫持她的人是有所圖,而不是要殺她,否則,不會把她帶到這兒來。
早早的就給她一刀,比較省力氣。
“不哭不鬧,不嚷不叫,青河郡主真是好膽量!”
陰冷的聲音從車外傳了進來,隨即,車門緩緩的打開了。
透過隱隱的光亮,雪花看到車外站了一個——人。
是叫人吧?
否則怎麼會說話?
可是,稱他爲人,又覺得對不起人類的相貌。
因爲這個人臉上奧凸不平,甚至有膿瘡流出,使人見了噁心欲嘔。
更爲詭異的是,這個人臉上奧凸的部分竟然在不停的變化,好像有東西在裡面油走。
“喬逸?”雪花不看那張臉,只注視着那雙陰毒的眼睛。
雖然用的是疑問的句式,但雪花心裡已經肯定了,這個人就是當初永平侯府的世子——喬逸。
“想不到還有人記得在下?”喬逸說完,發出了桀桀的笑聲。
雪花忍不住就想用手去捂耳朵。
這特麼的聲音也太刺耳了。
“喬逸,你們永平侯府通敵賣國,被皇上株連九族是罪有應得,這件事兒與我毫無關係,你若是想報仇,應該去皇宮大內把皇上劫持來,何必劫持我一個無辜女子。”雪花冷聲說道。
雪花雖然做過許多事兒,但是永平侯府的事,的確與她無關。
那種事兒,不是她能接觸到的。
“你無辜?”喬逸冷哼一聲道:“就算你無辜,可是你男人呢?若不是韓嘯這些年來一直爲狗皇帝蒐集消息,做他的爪牙,替他掌管着‘密影’,又怎麼能抓到我們和北齊相通的證據?”
雪花一皺眉。
對於韓嘯還有這麼一個身份,她確實不知道。
看來,她家男人還掌握着皇上的密探。
電光石火之間,雪花就想起了當年韓嘯夜入青河縣衙,交給她的那個東西,以及當年在桃花庵,她因爲韓嘯被劫持的那件事。
原來,一切皆因於此。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們通敵賣國,即便不被我家爺抓到證據,也會被別人抓到。”雪花冷冷的道。
事情既然因韓嘯而起,雪花已經不指望能說服喬逸放了她了。
喬逸本就是個心思縝密之人,她使用任何計策都沒有用。
而且,雪花現在也顧不得擔心她自己的處境了,很明顯,喬逸抓她來,是爲了要挾韓嘯。
她不知道喬逸會使用什麼陰毒的手段,利用她來對付韓嘯,但她知道,狗急跳牆、窮途末路之徒,最是難纏。
喬逸聽了雪花的話,眼中露出了一道怨毒的光,“被別人抓到證據又能怎樣?只要能推遲一些時間,一切就不會是現在的結果,而且,若不是你的出現打破了蕭王殿下的計劃,現在大燕已經被北齊攻破了,而一切的榮華也都是我們喬家的了!”
雪花不屑地冷嗤一聲,“癡人說夢!”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激怒喬逸,應該拖延時間,等着韓嘯來救她,但是,她更想通過發怒的喬逸,早點知道喬逸的打算。
這樣,她才能想一下對策,想想怎麼樣才能不傷到她的男人。
果然,喬逸聽了雪花的話,臉上的表情變得陰森恐怖,惡狠狠的道:“李雪花,你不要張狂,過了今晚,我讓你無法在京城立足!我讓你以前有多風光,以後就有多悽慘!我要讓你象個人儘可夫的妓女般,被世人不齒!哈哈……”
雪花心裡猛地一沉,她特麼的最怕的事出現了。
喬逸這廝,看來是要用最他媽的下作的手段對待她。
“喬逸,你可知道,我曾經被元鷹劫持了許多時日,可是元鷹卻沒敢動我一下,你知道爲什麼嗎?”雪花嘴角一挑,冷聲說道。
“我管你爲什麼!蕭王殿下有憐香惜玉之心,我可沒有!”喬逸冷哼一聲,陰險地繼續道:“我就是要給韓嘯的頭上扣上一頂綠帽子!我就是要讓她的女人身上,都是別的男人的氣味!我就是要讓他悔不當初,我要讓他嚐嚐惹了喬某的後果!”
喬逸說完,眼裡露出了瘋狂的光。
“別廢話了,這麼多兄弟都等着嚐嚐大燕郡主的滋味呢。”一個不耐煩的聲音響了起來。
喬逸聽了那人的話,一皺眉,眼裡極快的掠過一絲不甘,隨即對着雪花一伸手——
雪花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砰!”的一聲,跌到了車外。
臥槽!雪花忍不住低哼了一聲。
丫的,疼死她了!
她的屁股呀,雖然肉多,也禁不住這樣摔呀。
不過,雪花顧不得疼了,她的心裡是滿滿的吃驚。
喬逸這廝的功夫,什麼時候這麼高了?
竟然能隔空把她吸出車外!
這和她曾經胡謅出來的吸星*是不是差不多了?
雪花心下一沉。
強自壓下內心的不安,雪花環目四望,直到這時,她纔算徹底的看清了,她現在正處於一處破廟中。
幾尊歪倒了的泥塑像前,早就沒有了香火的供奉。
四處透風的牆壁,殘破的供桌,顯示着這裡已經久無人煙了。
雪花明白,現在她的情形是——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叫菩薩菩薩聽不見的情形。
看到一個黑衣人正在寬衣解帶的向她走過來,雪花立刻大聲道:“我身上有鴛鴦蛇的毒,不怕死的儘管過來!”
黑衣人的腳步一滯,眼裡閃過了一絲懷疑。
很明顯,這個人知道鴛鴦蛇。
雪花心中一喜,若是這些人根本就沒聽到過鴛鴦蛇,她說了豈不是白說?
一見有門,雪花繼續道:“當初元鷹之所以不敢動我,就是因爲我身上的毒素。”
黑衣人停下腳步,看向了喬逸,冷聲道:“你先來!”
喬逸一聽,眼裡閃過了一絲憤恨。
黑衣人見喬逸站着沒動,冷冷的道:“放心,你身上的蠱毒,完全可以剋制鴛鴦蛇的毒。”
雪花心下一驚,緊了緊手裡的髮簪。
丫的,姐難道真要一死捍衛清白了嗎?
韓嘯,姐他丫的可都是爲了你呀,你可別忘了給我立個貞節牌坊呀。
這時,一陣寒風吹來,破舊的廟門竟然“砰!”地一聲——倒了!
巨大的聲響引得廟裡的黑衣人紛紛拔出了刀劍,全部凝神,注視着門外,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然而,只有陣陣的風聲傳進來,並帶進陣陣塵土,除此之外,再無聲響。
一個黑衣人提着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四處查看了一番,又走了進來,對着其他人搖了搖頭。
雪花趁着這會兒的功夫,已經偷偷的跑到了供桌旁,身後是一尊半倒的泥塑。
不過,雪花吸了吸鼻子,她怎麼聞到了一股酒味從供桌下面傳來?
這時,那個看着像是頭目的黑衣人,對着喬逸一擺頭。
喬逸看向雪花,眼中露出了狠厲的光,大步向着雪花走了過來。
雪花把手裡的髮簪猛地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厲聲道:“別過來,否則本郡主不介意血濺當場!”
“哈哈,好呀!”喬逸張狂的大笑,隨即陰狠的說道:“你以爲我會在乎你的死活嗎?你就是死了,身上也會沾滿了別的男人的氣味,然後我再把你的屍體送給韓嘯,這頂綠帽子,韓嘯他是帶定了!”
雪花心中一凜。
丫的,這傢伙的意思是要殲屍嗎?
真特麼的喪心病狂到了沒底線的地步了!
“喬逸,你他媽的還是人嗎?”雪花不由大罵,“也對,就你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鬼樣子,也不能算個人了!”
雪花罵到這兒,見喬逸臉色一變,卻更加肆無忌憚的步步逼進,目露兇狠,咬了咬牙,繼續罵道:“你他媽的也不怕這大冷的天,把你的那根鬼東西凍掉了,你……”
“丫頭,說話怎麼這麼口無遮攔?雖然這是事實,可是這是你一個婦道人家可以說的嗎?”
突然從供桌下傳來的一句話,打斷了雪花的不堪大罵。
雪花被猛然近距離傳來的聲音嚇得一哆嗦,隨即就是巨大的驚喜。
與雪花的驚喜不同,廟裡的人立刻都抽出了刀劍,全神戒備的盯着供桌下面。
他們這麼多人都沒有察覺供桌下有人,可見這個人的功夫極高。
“道長!”雪花驚喜的叫着,一把掀開了供桌上鋪着的破布。
身穿破舊道袍的長鬚老道,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從供桌下面爬了出來。
“真是的,睡個覺都不讓人睡好?”老道抱怨的道:“你們知不知道,擾人清夢是很不道德的行爲?”
“就是、就是!”雪花連聲附和,拍馬屁般的繼續道:“道長,您老好好的教訓一下這些不長眼,擾了您睡覺的傢伙。”
老道撫了撫鬍鬚,斜着眼看着雪花,說道:“是嗎?本道長可是聽說,有人口口聲聲要找本道長算賬的。”
雪花連忙巴結的一笑,“有這回事兒?我怎麼沒聽說過?象您這樣的得道高人,誰敢找您算賬,您肯定是聽錯了。”
雪花說完,殷勤的給老道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
老道很是受用的眯着眼,點了點頭。
“這位道長,此間之事,與你無關,趕緊離去,我等不會爲難與你。”黑衣人頭目對着老道一抱拳,說道。
“真的嗎?你們真的肯放我走?”老道面露驚喜的問道。
“道長請!”這次是黑衣人面露驚喜了。
他沒想到老道真的會不管這件事兒。
很顯然,雪花與老道是認識的,而且還一副熟稔的樣子。
這令黑衣人心裡沒底,老道若是插手此事,他不能確定能從老道手中再奪回雪花。
因爲他竟然看不透老道的功力深淺。
“好吧,那我走了,丫頭,你保重。”老道說着,真的作勢要走。
雪花一把拉住了老道的袖子,痛快的說道:“說吧,您老有什麼條件才肯救我?”
雪花相信,老道肯定不會袖手旁觀,但老道肯定是有所要求。
老道當初既然能算出韓嘯會墜落崖底,讓紫影去救人,那麼她會有此劫難,說不定也在老道的意料之中,早就被他算出來了。
老道等在這兒,肯定是有所圖。
老道聽了雪花的話,眼裡閃過一道精光,呵呵一笑道:“丫頭果真聰明,貧道嘛,生平沒什麼嗜好,就愛喝好酒,這大江南北的好酒已經被貧道嘗得差不多了,可是大燕皇宮中珍藏了一種酒,老道是想盡了辦法,竟然沒能喝到嘴裡,真是生平之憾事呀!”
老道說着,砸了咂嘴,滿臉的遺憾。
“好,我答應你。”雪花咬了咬牙道:“只要你救我出了這裡,我一定進宮給你把酒討來!”
“真的?”老道一臉算計的光芒。
雪花心裡開始嘀咕,看老道這表情,分明是故意露出來給自己看的。
這是什麼酒呀,貌似很難討來的樣子。
不過,再難討也得討,她發動所有她能發動的力量,坑蒙拐騙也要把酒給老道弄來。
“真的!”雪花堅定地點了點頭。
雖然她覺得,她即便不答應老道,老道也會救她,但她確實欠了老道的大情,於情於理都要報答老道的。
而且,據雪花推斷,老道應該是故意等在這兒救她的。
老道既然親自出馬,一是這些人難對付,二是那種酒的確不易得來。
但是,不管如何,雪花都決定,一定要替老道討來。
老道看着雪花一臉堅定,也可以說是視死如歸的樣子,殲計得逞般的露出了狡詐的笑,隨即對着黑衣人道:“聽見了吧,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老道既然拿了丫頭的酬勞,今天就要帶着丫頭一起走了。”
“老不死的,給你臉不要臉!”一個黑衣人說着,對着老道揮劍就刺了過來。
老道隨意的一甩拂塵,黑衣人大叫了一聲,直直的飛了出去。
雪花暗自豎了豎大拇指,厲害!
“一起上!”
黑衣人頭目大喝一聲,所有人一起向老道攻了過來。
“丫頭,把這個系在腰上!”老道說着,扔給了雪花一個破舊的荷包。
雪花聞到了一股子藥味,連忙聽從老道的話,把荷包繫到了腰側。
這些人一看就他丫的透着一股子詭異,肯定有邪門歪道。
老道給的藥,不是辟邪就是闢毒。
果然,廟裡忽然漫起了紅色的煙霧,並且散發出了帶着血腥氣的臭味。
雪花緊緊的靠着供桌,看着老道左右揮動拂塵,隔開一道道寒光,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
當然,時不時的還伴隨着黑衣人的痛叫聲。
很顯然,這些人不是老道的對手。
這時,紅霧中慢慢的出現了幾個東西——
我靠!雪花頭皮一麻,這是什麼鬼?
-本章完結-
wωw●ttκ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