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胤禛垂眸。
六七十歲的老人，跪在她的腿邊，痛哭失聲，眼底滿是哀求，說不出的可憐。
“大寶，奶求你，你就饒了你三叔這回吧，他也是一時鬼迷心竅了。我不想再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元胤禛看着眼前的老人，心底生不出半絲同情。
“奶，我若饒了三叔，就對不起我爹，更對不起我娘，更加對不起魏叔！”
江氏的神情一怔，擡眸含淚看着元胤禛：“你、你都知道了？”
“嗯。”
“可不管怎麼說，他始終都是你三叔啊~”江氏抓着元胤禛的衣褲：“大寶，我求求你，就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他這一回吧。往後，往後我一定看好你三叔，絕對不會讓他再做出這樣的事情~”
元明珠看着江氏，走過去，扶起江氏：“奶，你起來吧。如果大寶饒了他這回，他沒法給魏叔交代，更沒法跟娘交代。”
元明珠能體會道元胤禛的感受。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江氏泣不成聲，她看着自己最小的兒子，始終不忍心。
“娘，你不用求了。是兒子不孝，這輩子沒法孝順你，希望你能原諒孩兒！”元慶財話落，抓起地上的匕首，就朝着胸前刺去。
江氏瞧見這一幕，瞪大了眼睛：“不要！”
咣噹一聲。
匕首被打落。
元慶財望着掉落到旁邊的匕首，震驚地看着元胤禛。
元胤禛眼底的眸光一片陰沉，就連那說出的話都是冷冽如冰。
“我並非是原諒你。只是家醜不可外揚，若是你今日就這麼死在了這裡，這件事情只怕沒有辦法善了，往後我孃的名聲也就毀了。”
元胤禛說着，擡眸看向他處：“臨溪知府元慶財觸怒龍顏，摘掉頂上花翎，罰其終生臨溪掃墓，以表懺悔之心！”
江氏愣愣地聽着這話，而後匍匐到了元慶財的面前，抱着元慶財痛哭流涕。
官沒了。
可至少這條命保住了。
她不強求了，什麼都不強求了。
元胤禛說完，牽過元明珠的手，轉身離開。
元慶財望着那決絕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掃墓？
他知道爲什麼。
他其實真正要他掃的，是他大哥元慶守和魏斌的墓！
耳邊迴盪着江氏的哭聲，元慶財看着眼前的庭院，恍然間才覺得，過往的榮華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他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可是，就像他說的那樣，他不後悔，永遠也不後悔。
不管是過了十年，還是百年，他始終記得，在那窮困的環境下，有一位淳樸的女子，在深夜，爲他送上一碗熱湯，笑的溫柔：“慶守，看了這麼久的書，累了吧，先喝碗湯，休息一下吧。”
“好的，大嫂。”
少年靦腆一笑。
元慶財也跟着笑了。
元胤禛走出院子，轉頭問元明珠：“如果我剛纔逼死了他，你會覺得我殘忍嗎？”
元明珠輕笑搖頭：“不會。他該死。不過，你這樣的安排也挺不錯。讓他掃墓懺悔去吧。”
有句話，元明珠沒有說，有那麼一刻，他覺得元慶財也是一個可憐人。
他心裡放着梅娘多年，一直隱忍，直到現在，已經魔怔。
愛入骨，便成魔。
他其實沒錯。
只是他愛的人，剛好不愛他。
而她何其幸運。
她愛的人，剛好愛着她。
元明珠一笑：“我們去看看孃的情況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