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林淞只覺得全身疼痛,痛入心扉,那樣的一種痛疼,彷彿不只是身體,就連靈魂也疼痛難忍,就像腦袋快要炸裂的感覺。
儘管知曉已被巨型血蔓藤吞了下去,但林淞竟不覺得害怕,心中也沒有絲毫的恐懼,只是迷迷糊糊中感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包圍着他,緩緩地吮吸着他身體裡的熱量,那種感覺就宛如身體正一點一點的沉入大海。
眼看着林淞的意識即將被黑暗所淹沒,那團九色光雲赫然出現在他靈魂的最深處,就宛如黑夜中的一顆星辰,綻放出無比絢爛的光芒,轉眼便驅散了四周的陰森晦暗之氣。
與此同時,一股生機勃勃的青光從林淞體內冉冉升起,夾着無比磅礴的滄海之氣,將他整個人包裹在一層粼粼的光波中,迅速治癒着他那傷痕累累的身體。
這神奇的一幕,持續了半刻鐘左右,當那層粼粼的光波消散後,只見林淞周身被一團青色雲氣所籠罩,他的皮膚表面光華流轉,散發出絲絲神異的氣息。
很快,林淞便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當他睜開雙眼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塊乾涸的地上,四周一片漆黑,時不時地還有一些奇怪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聽上去彷彿是有什麼東西在向他這邊蠕動一樣。
林淞頓感不妙,瞬間便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發現手上和身上沾有一些像乾粉的熒光物質,發出一絲微弱的紅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詭異,此外他身上的衣服也變得破爛不堪,彷彿是被什麼東西腐蝕過一樣。
林淞迅速清理掉那些熒光物質,又仔細回想着不久前發生的事,那時候他和金馳的確是被巨型血蔓藤吞了下去,難道自己現在已葬身在血色蔓藤的腹中,成了一隻孤魂野鬼?
想到這些,林淞趕緊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胳膊,一陣痛感頓時傳來,對此他總算鬆了一口氣,不管現在的狀況有多糟糕,總之活着便有希望!
心念快速一動,林淞召回了斬風隕冰劍,藉助長劍所發出的光芒,他總算看清楚了周圍的一切,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層頗爲皺褶的透明牆壁,其中流淌了許多濃稠的猩紅色液體,看上去十分瘮人。
林淞一邊發出精神力探索周圍的情況,一邊沿着那層透明光壁緩步向前走去,對他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尋找到金馳。
走了數百步之後,林淞發出的精神力已搜尋到了一些情況,他趕忙加快了腳步向右側跑去,不一會兒,幾堆龐大的遺骸便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看着那幾堆遺骸,林淞眼神中露出一絲驚訝,他快速走上前去,仔細察看了一番後,確認這些都是妖獸的屍骸,而且根據骨骸風化的程度,他猜測這些屍骸距今至少已有上千年了,應當是當年進入死亡森林的獸盟高手死後留下的。
林淞緩緩起身,正欲收起這些骸骨,卻聽見一陣呲呲的聲音夾着一絲微弱的哀嚎聲從前方傳來,他頓時驚喜交加,趕忙又發出數股精神力循聲探去。
隨着精神力不斷的延伸,一團清晰的景象呈現在林淞的腦海中,只見金馳龐大的身軀被五根碗口粗的蔓藤倒吊着,而在它身體的上方,一些紅色的液體中正源源不斷的滴下來,一接觸到它的身體便冒出了白煙。
看見這一幕,林淞大吃一驚,他不用想也知道那些紅色液體是巨型血蔓藤的消化液,腐蝕性極強,看樣子金馳怕是撐不了太久,於是趕忙施展風翎之翼飛了過去。
飛到金馳身邊後,林淞先施展寒冰之氣,冰封住了那個滴落消化液的孔道,接着手中斬風隕冰劍快速一揮,把捆住金馳的那五根蔓藤全部斬斷。
與此同時,林淞迅速召出一股小型旋風,緩緩地將金馳龐大的身軀託放在地上,藉着四周昏暗的光線,他發現金馳身體被腐蝕得極爲嚴重,已有不少部位露出了森森白骨。
看着傷痕累累的金馳,林淞趕緊掏出一把用以生肌止血的丹藥,碾碎後塗抹於它傷口的潰爛處,接着又向它體內注入一股青色真元,幫它恢復元氣。
過了好一會兒,林淞見金馳睜開了眼睛,用手摸了摸它的頭,語氣關心的道:“你現在怎麼樣,感覺如何,可有大礙?”
這時,金馳只感覺體內一陣鼓動,彷彿有無數海浪在輕輕拍打着那些淤堵的經脈,片刻後只見它周身青光一閃,那些潰爛的部位竟以肉眼可辨的速度長出了新的皮肉。
快速爬起來後,金馳蹬了蹬四肢,又向前輕輕一躍,發現自己已然傷勢痊癒,於是跳到林淞跟前,道:““林淞,謝謝你,你又救了我一次,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林淞笑道:“金馳,你我雖相識時間不長,但也一起經歷了不少磨難,可謂是患難與共的好兄弟,你又何須言謝呢?不過我們現在的處境十分不妙,你可知該如何從這血蔓藤的體內逃出去?”
金馳仔細看了看四周,低吼一聲,道:“根據獸盟高手總結的經驗,對付像這樣的噬血植物,唯有完全摧毀它的根,我們纔有機會逃出去,只是……”
林淞見金馳神色似乎有些絕望,追問道:“只是什麼?現在都已經這樣了,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金馳沉聲道:“這巨型血蔓藤少說也存活了數千年,其根系結構必然錯綜複雜,且十分牢固,以你我二人的力量怕是沒法對它造成傷害,更何況我們對這裡不熟悉,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裡走,想要找到它的藤根談何容易啊!”
林淞怔了一下,隨即笑道:“金馳,你還沒有去試過,怎麼就知道我們不行呢?我們人類有句至理名言,叫車到山前必有路,只要我們努力地去嘗試,我想總會有辦法的。”
看見一絲淡淡的淺笑浮現在林淞臉上,金馳感受到他積極樂觀的心態,便一掃之前消極悲觀的情緒,點頭道:“你說的對,只要努力就一定有機會,那我們現在該往哪裡走?”
“我們先……”只說了三個字,林淞眼神猛地一顫,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目光忽地掃向右側,望向遠處一窪墨綠色的液體。
金馳循着林淞的目光看去,看了一會兒,也沒看出個什麼結果來,輕聲道:“林淞,怎麼了,那裡有什麼問題嗎?”
林淞並沒有說話,他直勾勾地看着那攤墨綠色液體,心裡微微有些波動,似乎有什麼事情呼之欲出,卻又隱而不露,讓人一時間把握不住那種感覺。
雙眼微眯,林淞快速發出一股精神力,仔細探索着那攤墨綠色液體,直覺告訴他那液體裡面,似乎藏着什麼東西。
然而讓林淞感到震驚的是,發出的精神力一靠近那墨綠色液體,轉眼便被瀰漫在它四周的氣體所吞噬,根本看不清那裡面究竟有東西。
林淞臉色微變,心裡突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急聲道:“金馳,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你現在還跑得起來嗎?”
金馳看了林淞一眼,見他神色異常,便知曉必然又有什麼新的情況了,道:“我的傷已經好了,但體力還沒有恢復,正常的奔跑應該沒有問題,只是暫時沒法像之前那樣狂奔了。林淞,你發現了什麼,是不是有危險?”
林淞微微點頭,快速躍到金馳的背上,沉聲道:“那攤墨綠色的液體,並不像它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簡單,它一直在向我們這邊緩緩地蠕動,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那裡面必是隱藏着一個未知的生物,現在我們的處境很不妙,沒必要再招惹它。我剛纔探測了一下,右前方的盡頭是根莖的分支點,到了那裡應該可以找到新的出路,快走!”
金馳聞言低吼了一聲,便馱着林淞朝右前方跑去,卻沒有看到那攤墨綠色的液體在慢慢吞噬了地上碎裂的藤蔓後,竟加快速度向他們奔跑的方向移動。
半個時辰後,金馳馱着林淞快速奔跑在血蔓藤巨大的根莖中,而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一大團形態猙獰血色飛蟲,以鋪天蓋地之勢追了上來。
由於巨型血蔓藤存活了數千年,在它體內生存着形形色色的寄生物,受到陰祟之氣的影響,這些寄生蟲已異變成了極其兇殘的祟獸。
在此之前,林淞與金馳便接連遭遇到嗜血鐵螯蟻與紫羅腐屍蟲的襲擊,前者長有一對大鐵螯,十分鋒利,它通體被一層堅硬的甲殼所覆蓋,刀槍不入,而後者更是厲害,周身籠罩在一團腐氣之中,水火不侵,噴出的泡沫含有劇毒,所過之處留下了一個個觸目驚心的黑窟窿。
幸虧林淞兼修多技,他先是施展極地風暴,將一大羣嗜血鐵螯蟻卷得粉身碎骨,後來又劈出冰晶劍芒,斬滅三條紫羅腐屍蟲,這才化險爲夷。
不過連番激戰之下,林淞體力消耗過大,正當他進行調息恢復時,卻又遭到鬼面雙尾蠍的突然襲擊,他躲閃不及被雙尾蠍的尾刺深深地扎進了體內。
儘管林淞最後擊殺了鬼面雙尾蠍,並從它體內取出蠍晶,解了蠍毒,但深入體內的那兩根尾刺,卻是一個極大的麻煩,因爲他發現尾刺竟順着氣血流動的方向,朝他心臟的方向快速移動。
經過多次艱苦的嘗試,林淞幾乎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忍着錐心刺骨之痛,總算是逼出了那兩根尾刺,豈料他還沒來得及喘上幾口氣,不知從何處又飛出來一大羣六翅血晶蟲。
六翅血晶蟲是一種嗜血的飛蟲,嘴部長有一對鋒利的螯,看起來雖只有一寸之大,不過一旦吸食了鮮血,它的體形登時便會增大數倍,而且攻擊力極強,十分難以對付。
眼看着六翅血晶蟲越來越近,金馳駭然至極,它加快了奔跑的速度,但由於跑得太快,使得它剛剛纔結痂的傷口再次崩裂開,頓時滲出血來。
空中,那些六翅血晶蟲嗅到這股血腥味,頓時變得越發興奮,它們快速張合着鋒利的鐵螯,四周頓時迴盪着琅琅的撞擊聲,聽起來十分恐怖。
過了一會兒,趴伏在金馳背上的林淞稍稍緩了一口氣,他發現金馳的腹部正流着鮮血,隨即便催動法決,將那傷口暫時冰封了起來,大大減緩了血液流失的速度。
聽見琅琅的撞擊聲,林淞向後望了一眼,頓時頭皮發麻,驚呼道:“金馳,那後邊密密麻麻的是什麼東西啊?”
聽到林淞的聲音,金馳緊繃的心一下子變得舒緩了不少,大喝道:“那是六翅血晶蟲,十分兇猛,一旦被它沾身,體內的血液很容易會被吸乾的。”
林淞沉聲道:“沒想到這千年血蔓藤的體內,竟會有這麼多難纏的妖獸!”
金馳道:“林淞,這些東西並非什麼妖獸,而是祟獸。”
林淞疑惑道:“祟獸,祟獸是什麼?”
金馳扭頭看了一眼身後,見六翅血晶蟲離他們僅十幾丈的距離,於是又加快了幾分速度,道:“祟獸是一些受陰煞祟氣侵染的生物,與妖獸相比,它們的體形雖要小上不少,但陰狠兇殘,且嗜血成性。”
林淞一聽這話,驚呼道:“難怪這些東西的實力這麼強,剛纔那隻鬼面雙尾蠍便差點要了我的命。好了,老是被它們這麼追着也不是長久之計,我現在也恢復了一些體力,就讓我來解決這些六翅血晶蟲吧。”
奔跑中,金馳掃視了一眼四周,眼前突然一亮,只聽它大喊道:“林淞,暫時不要出手。”
林淞雙手停在空中,道:“再不出手的話,那些嗜血飛蟲就要追上來了。”
金馳笑道:“這一次不用你出手,自會有收拾它們的東西。”
說話間,一大片低矮的草本植物便出現在林淞的視野中,它們的根莖很短,在葉的頂部長有一個巨大的貝殼,看起來十分不協調。
看着這怪異的植物,林淞神色詫異的道:“金馳,那些是什麼東西?”
金馳解釋道:“那些東西是地獄沙曼羅,它是一種巨型食肉型的植物,它頂部那個巨大的貝殼被稱爲地獄之門,一旦被其夾住,很難逃脫的,而且很快便會被消化掉。”
林淞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之色,道:“難不成,你想將那六翅血晶蟲引入其中?”
金馳恨恨的道:“那些該死的臭蟲子,追了我們大半天了,這一次我便讓它們進入地獄!”
一個臨空前撲,金馳猛地一躍便竄入地獄沙曼羅之中,隨後它小心謹慎的匍匐前行,以免被那巨大的貝殼夾住。
這時,林淞也從金馳的背上跳了下來,他手提斬風隕冰劍,時刻戒備着,併發出十幾股精神力,留意着四周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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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只聽見那陣琅琅的撞擊聲響徹四周,那些六翅血晶蟲似乎被血腥味衝昏了頭腦,只想飽餐一頓,它們竟毫無顧忌地呼嘯着衝向地獄沙曼羅。
眼見六翅血晶蟲衝了過來,林淞趕緊讓金馳趴在地上,他又催動法決,在四周築起一道寒冰晶牆,以防有漏網之魚近身。
當六翅血晶蟲飛過地獄沙曼羅之時,那些巨大的貝殼突然泛起了陣陣紅光,隨後便張開了血盆大口,而它那短小的根莖猶如彈簧一樣,頓時射向上空,將地獄之門投向那一大團密密麻麻的六翅血晶蟲。
隨着地獄之門快速的閉合與張開,原先密密麻麻的六翅血晶蟲,轉眼間竟減少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些也被急速吞食着。
陰森的血盆大口,似乎驚醒了處於癲狂狀態中的六翅血晶蟲,那些倖存的這才察覺已飛入了地獄沙曼羅的地盤,它們倉皇逃出了這片危險的區域,又順着原路飛了回去。
沒有了獵物的刺激,那些巨大的貝殼又緩緩地閉合了起來,它們依舊耷拉在地獄沙曼羅的頂部,等待着下一頓美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