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過中天后,古天大街上依舊是燈光熠熠,只見道路兩旁的商鋪里人聲鼎沸,熱鬧極了,而那些充斥着紙醉金迷的風月場所,不知讓多少人沉淪在燈紅酒綠、聲色犬馬的氣息中,難以自拔。
齊雲軒三樓,陳無炎凝望着窗外的燈火輝煌,臉上卻是陰雲密佈,雙眼更泛着森冷的寒光,過了好一會兒,他關上窗戶,拉上牀簾,緩緩走出了房間。
大廳中,那龍陽城六大門主皆赫然在座,幾人臉色陰沉,默然不語,尤其是天陽老人,低眉垂目,嘴脣微微翕動着,似乎在低聲默唸着什麼,只是沒人能聽清他到底在說什麼。
“王洞主,你門下弟子他現在傷勢如何?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請儘管直言。”陳無炎冷漠地掃了柳無實和天陽老人一眼,打破了大廳裡的沉默。
王靈衝趕忙起身,道:“多謝城主關心,西玄這次傷勢十分嚴重,雖然血是止住了,但他左臂被完全摧毀,只怕會落得個終身殘疾了……”
陳無炎走近王靈衝,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這個倒不打緊,聽那月神殿主的意思,水月閣似乎有秘法能令斷臂重生,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明天我就陪王洞主一起去水月閣,不管花多大的代價,也請她們替張西玄療傷。”
王靈衝抱拳一禮,感激的道:“那我就替西玄多謝城主的大恩大德。”
陳無炎請王靈衝坐下後,目光看向玉修彥、李繼源、凌月涵,一臉關心的道:“玉谷主、李殿主、凌門主,你們門下幾個弟子傷勢如何,可有大礙?”
玉修彥起身,輕嘆道:“回城主大人話,孫天江他並無外傷,只是情緒十分低落。那個影月殤年紀輕輕的,竟習得如此刁狠毒辣的手段,先對天江進行侮辱,又突施殺招,這對他心理產生的衝擊過大,只怕短時間內緩不過來。”
一旁,李繼源語氣略顯遺憾道:“大人,我伏龍殿弟子也沒什麼事,只是消耗過大,靜心調息幾日便可恢復。”
這邊,凌月涵觀察了一下大廳裡的情況,見陳無炎似乎故意冷落柳無實和天陽老人,微微猶豫了一下,道:“城主大人,這次雙城比武,鳳陽城竟有五位弟子進入前八,而我們龍陽城只有柳老和天老門下弟子闖入,看樣子,也只能靠他們來替龍陽城挽回顏面了……”
一聽這話,陳無炎怒哼一聲,當下沉着臉,刷地起身,走到窗前,背對着衆人,冷笑道:“是啊,這次柳葉門和紫陽閣可謂大出風頭,神氣十足啊,要是他們最終擊敗了鳳陽城,只怕屆時連我這個城主都不會放在眼裡了!”
柳無實聞言,便知因由,又和天陽老人對視了一眼後,起身道:“城主大人,您是誤會我和天老了,當時之所以未曾徵詢您的意見,一則是因爲要安撫南宮天涯的情緒,以免他真的會對龍陽城參賽弟子出手,此外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因……天老,我看這件事還是你來向大人解釋說明一下。”
天陽老人微微點頭,看了王靈衝等四人一眼,緩緩走近陳無炎,道:“城主大人,你可曾還記得海神島的那座祭壇,我記得當年您初到龍陽城時,還親自領着各大勢力去祭祀了一番……”
聽到海神島三個字,陳無炎扭頭看向天陽老人,眉頭微微一皺,道:“這個我自然記得,龍陽城地處陵陽半島的東側,三面環海,很多人以從事捕魚爲生,常年出沒在驚濤駭浪中,而那座海神島恰巧處在漁船的必經海路上,島上立有一個古老的祭壇,因此每年都會有很多漁民去祭祀,期許海神的庇佑。久而久之,龍陽城便形成了在海神島舉行春秋大祭的習俗,依我看,那些漁民也只不過是求個心安而已……”
天陽老人望着窗外的華燈,蒼暮的雙眼漸漸泛起了淡淡的光華,他的思緒一下子穿越了四十年的崢嶸歲月,又回到了那個熱血奔騰、快意恩仇的年代。
看着天陽老人怪異的神情,陳無炎臉色微沉,冷冷道:“你突然提起海神島,難道說這兩件事情有瓜葛?”
“四十年前,天老和我同爲龍陽城年輕一輩中的翹楚,無論是修爲,還是天賦,或者謀略,我倆可謂皆在伯仲之間。正如戚萬勇所言,年輕的時候誰沒有爭強好勝之心?爲了爭得龍陽城同輩中的第一人的稱號,我倆便相約在海神島上決鬥……這一打就是兩天兩夜,直到我倆打得筋疲力盡時,仍未分出勝負……那幾日雖說恰逢天文大潮,但不知爲何海水漲勢十分迅猛,等天老和我察覺有異時,原本五十多米高的海神島,僅有山頂那座祭壇還露在海面上。”柳無實見天陽老人仍然沉默不語,輕嘆一聲後,緩緩講述着多年前的經歷。
身後,王靈衝聽到這裡,臉色頓時大變,沉聲道:“柳老、天老,怎麼這件事從來沒有聽你們說起過?”
柳無實轉身看了王靈衝一眼,見他一臉緊張的樣子,愣了一下,道:“怎麼,王洞主,難道你也知道那件事?”
王靈衝沉默了一會,道:“本來這是本門的絕密,不過既然柳老和天老已經遇到了,那我也就不再隱瞞了。據我靈山洞創派祖師遺存的手稿,說當年他也曾去過海神島上的那座祭壇,經過仔細勘查,發現建造那座祭壇的材料並非陸地上所有,而是來自深海中浸泡千年的珊瑚石以及萬年海獸的屍骨。”
一旁,李繼源聞言,驚呼道:“王洞主,你沒和我們在開玩笑吧,據我所知,那千年珊瑚石只有在三千米的海底才能生長,而萬年海獸的屍骨更是罕見至極!不要說我們這些人了,即便是天仙級別的高手,若是沒有相應的防禦護甲,也難以承受那種程度的水壓!”
王靈衝瞪了李繼源一眼,哼道:“李殿主,我就是再無聊,也不會拿本門創派祖師的手稿來開玩笑吧。”
這時,玉修彥走近王靈衝,道:“王洞主,李殿主說得也都是實情,我想他並非存心質疑你的話,你就不要太在意了,那手稿上還說了什麼?”
王靈衝搖頭道:“除此之外,那份遺存的手稿上再無其它記載。不過,據本門的靈山秘志記載,那位創派祖師去了海神島三日後纔回來。回來時,他神色凝重而詭異,一言不發,似乎是受到了什麼極大的刺激……就這樣過了大概一個月,他竟溘然仙逝,彌留時只斷斷續續的重複着一句話。”
“他說了什麼?”一直鐵青着臉的陳無炎,似乎也對這個神秘的海神島有了極大的興趣,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王靈衝頓了頓,朝四周看了看,低聲道:“那創派祖師眼睛死死地盯着海神島的方向,嘴裡重複說什麼‘水淹海神壇,七鮫共聚首’。柳老,你和天老是不是也在海神島遇到了……鮫靈?”
聽到這裡,凌月涵忍不住插話:“鮫靈?那可是傳說中的海獸,有說它們的眼淚是海之精華,乃療傷聖物,對於靈師而言,更是無價之寶。又有說鮫靈生性兇殘,以萬物爲食,那些出海捕魚的漁民,大多遭遇的海難,都是因爲它們興風作浪,想撈點果腹之物……”
“天生萬物,自有善惡之分,即便是我們人類中,有爲非作歹者,有笑裡藏刀者,有包藏禍心者。說句不中聽的誅心之論,人類既能出海捕魚,那麼那些海獸又有何不可捕食人類?當年,那些鮫靈確實想滅殺了柳老和我,以免泄露了它們的秘密,但最終還是對我倆手下留情,放我們回來,這比起人類當中那些一昧想殺人滅口者,要強上百倍千倍。它們的這份不殺之恩,老朽將永世不忘。柳老,你說是不是?”一直沉默不語的天陽老人,打斷了凌月涵的話。
柳無實點頭道:“天老所言甚合我意,那些鮫靈對我倆有恩,我們豈能做一個忘恩負義之徒。”
陳無炎眉頭一皺,道:“二老,你們說了這麼半天,只說了海神島上那祭壇和鮫靈有關,我還是沒聽明白,這件事和他南宮天涯有何關聯?”
天陽老人道:“大人,你還記得水月閣那叫林淞的弟子,他是如何擊破蕭菱拍出的五重碧波疊浪的?”
陳無炎怔了一下,回想道:“當時只看見波浪中泛起一股青色霞光,接着便炸開了……難道說和那青霞有關?”
天陽老人緩緩地道:“那股青霞散發出的氣息,和四十年前海神祭壇上的一幕何其相似!我敢斷定那個叫林淞的水月閣弟子,必和那些鮫靈有關聯。”
陳無炎眯起了眼,眼縫裡卻透露出尖銳光芒,道:“這些年我在鳳陽城安插了不少眼線,據回報說,那叫林淞的不過是一個獵人的兒子,此前一直住在荒野小山村裡,就算是加入水月閣,也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再說了,這鳳陽城離海邊有好幾萬裡遠,他和鮫靈可謂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處去,何以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真是令人不解!”
柳無實道:“這件事怕是隻有那小子自己知曉……但不管如何,他既然和鮫靈有淵源,那麼天老和我就得以禮相待,在這件事情上,還望大人體諒。”
陳無炎請六大門主坐下後,背手嘆道:“這鳳陽城果然是藏龍臥虎,先是出了個心狠手辣的影月殤,現在多了個和鮫靈有淵源的林淞,還有那個水清嫿也絕非什麼等閒之輩……幸好我們促成了這次雙城比試,提前瞭解到這些弟子的情況。接下來的這幾年,諸位要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價培養那些被你們雪藏起來的精英弟子,以期在聖盾宗大賽中嶄露頭角,不負我龍陽城之威!”
幾位門主聞言,對視了一眼,紛紛起身道:“一切聽從城主大人吩咐。”
陳無炎微微點頭,轉身緩緩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冷峻的臉上寒意一閃而過,沉吟道:“那個南宮天涯到底是怎麼回事,看他今天的那個樣子,似乎一發怒就會失去理智,而且殺氣騰騰的……哼,這倒也不失是一個好機會,如果我能控制他,便可以……”
想到這裡,陳無炎陰森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一個陰狠歹毒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慢慢醞釀着……
繁華的鳳陽城,雖是外表光鮮,卻隱藏着無數的攻訐與罪惡,而千里之外的一片森幽密林裡,也並非表面上那般寧靜,在地下深處的血靈大殿中,一股滔天的怒意如火山爆發,勢不可當!
血靈大殿上,血靈彤萱一臉陰沉的坐在赤炎琉璃椅上,四周的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一旁,朱雀看着怒火中燒的血靈彤萱,神色顯得十分拘謹,看樣子,她似乎也被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怒氣所怔忪。
大殿下方,曹天瑞整個人緊緊地匍匐在地上,他渾身微微打着寒顫,瑟縮成一團,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啪的一聲大響,血靈彤萱一掌拍在手邊扶手上,滿臉怒容,站了起來,恨恨的道:“可惡,我真是太小看水月閣了,沒想到就那幾個小賤人,居然將魅兒弄得淪落到如此地步,可恨至極!”
朱雀見此,微微猶豫了一下,向前一步,輕聲道:“師父,我聽綠盈說,幻魅姐姐這次傷得極重,她回來時幾乎氣息全無,不知她現在情況如何?”
看了看朱雀,血靈彤萱臉上怒容過了半晌方纔緩緩退去,沉吟了一下,嘆道:“她的內外傷都很重,但不會危及性命,眼下最爲棘手的,還是盤踞在她體內的那股怪力……似乎蘊含着冷月之華和湮滅之氣,我嘗試了好幾次,竟無法將之清除……”
朱雀臉色一愣,沉聲道:“連師父您的功力都無法將之清除,這似乎不太可能啊,水月閣有這樣的高手嗎?”
血靈彤萱擺了擺手,道:“也並非如此,魅兒兩次施展赤焰歸心術,導致經脈受損嚴重,接着她又催動燭燼炎陽決,令靈晶的晶心遭到毀傷,因此我不敢施加太大的力度,以免其經脈承受不住,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朱雀眼神大變,驚呼道:“燭燼炎陽決!這、這,怎麼會這樣,那幻魅姐姐她現在豈不是……”
血靈彤萱長嘆一聲,默然許久,微微搖了搖頭,道:“燭燼、燭燼,自然是油盡燈枯……現在她的修爲已衰退到九重靈王,這對她的打擊極大,再加上那股怪力時不時地發作,她整個人痛不欲生。煒婷,我打算派你將魅兒送回魔淵,或許大人會有辦法治療她。”
朱雀道:“師父,眼下雪姐姐不在血靈大殿,若是我再帶幻魅姐離開,這裡的人手會不會不夠用啊?”
血靈彤萱緩緩坐下,道:“這不打緊,我已用魔焰傳書通知幽惑,讓她即刻趕來,此外算算時間,花兒和月兒也差不多該到了,人手倒也足夠用了。”
朱雀微微點頭,目光一轉,看向趴伏在地上的曹天瑞,道:“曹使者,今天的雙城比試情況怎樣,那個自命不凡的影月殤表現得如何?”
曹天瑞聞言,蜷縮在一起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趕忙擡起頭來,恭恭敬敬地道:“回朱雀姑娘,影月殤今天表現得十分出色,已經順利進入八強,而且他兩場比賽都只用了一招,便逼得天陽老人和玉修彥出手中斷了比試……”
“一招就逼得天陽老怪出手?曹天瑞,這是怎麼回事,影月殤他到底用的是什麼招式?”血靈彤萱聽着不對,眉頭微微皺了皺,便打斷了曹天瑞的話。
察覺到血靈彤萱語氣有變,曹天瑞臉色一緊,連忙道:“啓稟大人,在和紫陽閣弟子比試中,影月殤施展出幽炎滅度,而後對陣逍遙谷弟子時,他催動了孿星熒惑,由於這兩招殺傷力十分巨大,天陽老人和玉修彥不得不出手護佑其門下弟子,並且主動認輸。”
血靈彤萱臉色一變,立馬起身,喝道:“我不是讓你告知影月殤,要他務必隱藏實力的嗎?這一招獲勝,實在太引人注目了,而且那幽炎滅度和孿星熒惑可是能隨便施展的嗎?”
曹天瑞身子一震,趕忙解釋道:“大人,我已多次叮囑過影月殤一定要隱藏實力,不可鋒芒畢露,但他對您的話根本置若罔聞,而且他還、他還說了一些關於大人的很難聽的話……”
說到這裡,曹天瑞故作支吾,與此同時,他用眼角的餘光快速掃了血靈彤萱一眼,似乎在暗中觀察她的反應。
血靈彤萱聽到這裡,眯起了眼,冷哼一聲,道:“哦,他都說了些什麼?”
曹天瑞看了血靈彤萱一眼,張口欲言,但不知何故又窒了一下,片刻後才緩緩的道:“他說大人您只不過是他師父的、他師父的一條狗……根本沒資格對他發號施令……”
“混賬!他竟敢這麼說!師父,那小子實在太張狂了,就讓我去教訓他一頓!”朱雀聽到這話,頓時勃然大怒。
血靈彤萱微微一怔,似乎有些不信的樣子,沉默半響後,道:“這是他的原話,還是經過你添油加醋的?”
曹天瑞心中一震,忙避開血靈彤萱尖銳的眼神,嘴上卻道:“大人,屬下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欺騙您,這就是他的原話,您若不相信我,可以把雪大人召回來詢問,當時她也在場。爲了這件事,雪大人和影月殤爭吵過好幾回了,二人鬧得很不愉快。”
朱雀怒道:“師父,那小子狂妄自大,這是有目共睹的,若是任由他這麼胡來,必會破壞您原有的計劃……”
血靈彤萱揮了揮手,示意朱雀不要說了,沉吟半響後,回頭看向曹天瑞,冷冷道:“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就先起來吧,今天是雙城比試的首日,期間還發生了什麼值得注意的事?”
曹天瑞恭敬應了一聲,緩緩站了起來,但仍然低垂着頭,站在一旁,仔細講述着今日雙城比試中的一些情況。
當聽到南宮天涯發生異變時,血靈彤萱皺了皺眉,道:“全身瀰漫着陰森的戾氣,散發出強烈煞氣的黑風暴,曹天瑞,你是怎麼看這件事的?”
曹天瑞看了血靈彤萱一眼,沉思片刻後,道:“以屬下愚見,那南宮天涯虛僞至極,他自詡自己是正派人士,卻暗中修煉了什麼陰邪的法決,不過是一個欺世盜名之徒罷了!”
實際上,曹天瑞早已看出南宮天涯被什麼陰邪的祟物附身,但當着血靈彤萱的面卻不能說出來,否則極其容易引起她的懷疑,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血靈彤萱盯着曹天瑞,彷彿想要把他看個清楚,過了好一會纔開口道:“好了,再過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你還是趕緊返回鳳陽城。回去後,你告訴影月殤,若是他再這麼一意孤行,而破壞了夜幽邪大人的計劃,這個後果由他自己來承擔,屆時休怪我不講情面了!”
曹天瑞應了一聲,朝血靈彤萱與朱雀行了一禮,這才緩緩退出了大殿。
望着曹天瑞消失的背影,朱雀走近血靈彤萱,道:“師父,你不相信他?”
血靈彤萱深深地看着朱雀,又沉思了片刻,道:“不知怎麼的,我發現我一直都無法看不透他,你別看他剛纔畏畏縮縮的,可我總感覺他似乎有什麼事瞞着我……算了,或許是我多心了,畢竟他中了凝血殘魂咒,若是對我陽奉陰違,我隨時可要了他的命。煒婷,你快去收拾收拾,等天一亮就騎上血瀾追風雕,送魅兒回去療傷。還有一件事,你回到魔淵後,請夜幽邪大人摘去封印血雕力量的符咒,我要讓它恢復至巔峰狀態,以應對不時之需……”
東方,天際開始升起一輪紅日,大地在一轉眼間,就明亮了起來,鳳陽城又迎來了新的一天。
一早,城中居民們談論的焦點,仍舊是昨天的雙城比試,畢竟在已經確定的七個名額中,鳳陽城竟佔了五席,與龍陽城相比,保持着絕對領先的優勢。
除此之外,衆人也都十分關注南宮天涯的情況,尤其是昨天親眼目睹他發生異變的那些人,經他們添油加醋的誇誇其談,一時間謠言漫布,言人人殊。
午後,原本靜僻的水月閣突然變得熱鬧了起來,七輛豪華而寬敞的馬車有序的停靠在大門外,只見陳無炎和龍陽城六大門主並一衆高手與弟子,從馬車上緩緩走了下來。
衆人剛下馬車,水靈盈月就迎了上來,一臉笑容,十分熱情的道:“陳城主和六位門主大駕光臨,今日水月閣真是蓬蓽生輝,盈月本該親自遠迎,奈何閣中事務繁忙,實在無法抽身,還望諸位見諒。”
陳無炎笑道:“閣主言重了,今早我龍陽城剛派人遞上拜帖,這下午就來水月閣拜訪,實屬唐突冒昧之舉,還請水靈閣主千萬不要見怪,哈哈哈……”
談笑間,柳無實、天陽老人、王靈衝等六大門主,都和水靈盈月相互客套了幾句,氣氛倒也十分融洽。
水靈盈月看着陳無炎,道:“陳城主,家師得知您率六位門主前來,她早已在仙宮大殿中恭候,請隨我來。”
陳無炎笑道:“想不到我們這次突然來拜訪,竟然連老閣主都驚動了。前一次在上陽街上,我們本該當面向老閣主問好的,只可惜去晚了,未曾見到她本人,不知她近況如何?”
水靈盈月一邊陪同陳無炎入閣,一邊笑道:“多謝陳城主關心,家師身體康健,她這些年一直在閉關修煉,平日裡我也很少能見到她……今早我收到您的拜帖,得知龍陽城諸位高手要來,於是將此事稟告家師。家師知曉後,說陳城主和六位門主乃十分珍貴的客人,她要親設盛筵,歡迎你們。”
陳無炎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但僅僅一瞬間就消失了,回頭看了看柳無實等人,道:“看樣子,老閣主還真是挺重視我們啊,真讓我等受寵若驚啊。”
身後,柳無實等幾位門主只是微微一笑,而其他高手和弟子,則仔細觀看着周圍的景緻,他們面帶驚異之色,顯然被水月閣清幽的環境所折服。
來到仙宮大殿前,陳無炎遠遠便望見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美婦站在大殿臺階上,趕忙走上前去,恭敬道:“想必您就是水寒汐老閣主吧,在下陳無炎,今日冒昧前來,還請老閣主見諒。”
水寒汐微微一笑,道:“陳城主您太客氣了,您身爲龍陽城城主,身份尊貴,無須多禮。柳老、天老、我們好久不見了,看二位的氣色,真是老當益壯啊。不知這四位門主如何稱呼?”
陳無炎聞言,請出王靈衝四人,逐一將他們介紹給水寒汐認識,並對四人大加誇讚,稱之爲龍陽城的發展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聽完陳無炎的介紹,水寒汐一邊請衆人入殿,一邊感慨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此話還真是不假,龍陽城四位門主俱是青年才俊,可謂前途無量,真是令人羨慕,不似我等垂垂老矣。”
一旁,柳無實道:“這說到老,我和天老確實已是白髮蒼蒼,反觀老閣主卻是美麗不減當年啊,容貌居然未有一絲變化,真是羨煞我二人。”
“哈哈,今日一見,我發現老閣主和水靈閣主竟儼然如姐妹一般,真是青春常駐,美麗如昔。”看見水寒汐魅力不減當年,天陽老人不覺輕嘆一聲道。
水寒汐含笑道:“二老真是擡舉我了,你們二人能者多勞,不似我天性慵懶,早早抽身,落得個清閒。”
對於水寒汐這番話,龍陽城衆人都一笑而過,他們何嘗不知道,水月閣能有今日的成就,她可謂功不可沒。
來到仙宮大殿上,水寒汐請衆人坐下後,便有侍女奉上清香凝醇的茶水。
聞着這股茶香,陳無炎便覺得心神爲之一輕,他端起蓋碗一看,發現整盞茶水清新而淡雅,淺嘗一口後,竟發覺內心積聚的鬱氣瞬間煙消雲散,再嘗一口,整個人頓時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好茶……”陳無炎一口氣連說了三遍,接着竟當着衆人的面,也不顧什麼風度,直接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柳無實等人見此,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躁動,他們都端起桌上的蓋碗,如鯨吸牛飲般喝完杯中的綠茶,饞得身後衆高手和弟子,乾巴巴地吞嚥着口水。
陳無炎輕輕放下蓋碗,看向一旁的水寒汐,輕聲一笑道:“老閣主,請恕陳某冒昧問一句,不知這綠茶叫什麼名字,產自哪裡,何以竟能掃除心中的煩躁和積鬱,真是不可思議啊。”
水寒汐笑道:“這茶就產自我水月閣,名曰落英綠扶香,陳城主和各位門主若是喜歡,就多帶些回去慢慢喝。”
陳無炎臉色一愣,隨即笑道:“真想不到水月閣不但底蘊深厚,還能出產如此神奇的茶葉,那就多謝老閣主的這番美意。其實我和六位門主今日前來,一則是拜訪您;二則,這次水月閣有兩位弟子進入雙城比試的八強,我等幾人羨慕不已,特來觀摩學習;三則,是爲王洞主門下弟子的斷臂之傷,聽說水月閣有神奇秘法,可令斷臂重生,望老閣主大發慈悲,爲靈山洞弟子療傷。”
話落,陳無炎從懷裡掏出一隻藍玉瓶,並起身雙手遞給了水寒汐,道:“老閣主,這是陳某和幾位門主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請笑納。”
水寒汐接過玉瓶,含笑道:“陳城主,您和幾位門主能親臨,水月閣實乃榮幸之至,這拜訪二字太折煞我了。龍陽城六大勢力,譽滿天下,這觀摩學習四字,水月閣可不敢當,不過相互交流和切磋,乃取長補短的不二法門,水月閣願和諸位分享經驗。關於靈山洞弟子的斷臂之傷,本門確有秘法可令斷臂重生,只要王洞主信得過水月閣,我們一定全力以赴。”
王靈衝聞言,連忙起身,朝水寒汐恭敬一禮,道:“老閣主如此仁厚,在下感激不盡,我先替門下弟子謝謝您的再造大恩!這份恩情,我靈山洞沒齒難忘,日後但有吩咐,定當盡力而爲。”
水寒汐請王靈衝坐下後,便打開那隻藍玉瓶,只見一股澄淨的淡藍色氣體緩緩彌散而出,不一會兒,竟令整個仙宮大殿都被瀰漫在奇異的香味中。
水寒汐見此,臉色頓時微變,塞上瓶塞後,道:“陳城主,難道這隻玉瓶裡裝的是龍涎凝波丹?”
陳無炎點頭道:“老閣主真是好眼力,這瓶子裡裝的正是龍涎凝波丹。我知道水月閣物資豐足,又有煉丹師,自然不缺丹藥,但這龍涎凝波丹的原料十分罕見且難尋,即便是尋遍數萬裡的海域,只怕也難以發現那龍涎晶。在昨天的雙城比試中,貴閣那叫林淞的弟子不幸被童不韋所傷,而這龍涎凝波丹蘊涵着充足的海洋靈魄之氣,不但具有極好的療傷功效,還能大幅度地提升水系靈師的修爲,我想剛好可以派上用場。”
水寒汐微微遲疑了一下,但轉眼便恢復了正常,將手中玉瓶遞向身旁的水靈盈月,叮囑道:“這龍涎凝波丹極其珍貴,陳城主的這份恩德我們一定要銘記在心,日後要記得還。”
水靈盈月接過玉瓶,向陳無炎恭敬一禮,道:“多謝陳城主,我代林淞感謝您的贈丹之恩。”
陳無炎哈哈一笑,又搖了搖手,表示不用太客氣,隨後話鋒一轉,神色關心的道:“老閣主,我聽說水月閣近來幾次遭遇魔教妖孽的襲擊,蒙受了一些損失,我和幾位門主對此表示慰問。這些魔教妖孽實在太猖狂了,等回到龍陽城後,我必當召集城中各大小勢力,全力圍剿他們,以捍衛正道威嚴。昨日聽見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又見水靈閣主急速返回,不知此事是否與魔教有關?”
水寒汐道:“多謝陳城主關心,昨日之事,乃四位弟子演練周天六靈陣時出現失誤,導致陣中靈氣互相糾纏在一起,產生了排斥反應,與魔教無關。”
“原來如此,既然不是魔教妖孽偷襲,我和幾位門主也就放心了。水月閣的周天六靈陣,我略有耳聞,沒想到威力這麼大,數十里外都能感受到那股強大的衝擊力……”陳無炎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水月閣衆女的反應,顯然想從中捕捉到她們細微的表情變化。
又是一番閒聊後,陳無炎等人便離開了仙宮大殿,他們在水靈盈月的陪同下,先後參觀了水月汐和花海浮夢,接着又觀看了水月閣弟子日常修煉。
眼見天色漸晚,水寒汐本欲在仙宮大殿中親設盛宴,以款待龍陽城一衆高手,但因陳無炎等人要去城主府商議雙城比試後續賽程,只得作罷。
望着陳無炎等人遠去的身影,水寒汐道:“龍陽城城主果然名不虛傳,年紀雖然不大,但說話做事卻是滴水不漏啊……芸桑,你是怎麼看這個人的?”
“他今日匆忙趕來水月閣,說了一大堆客套話,我也以爲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有問昨日那爆炸之事,是點到點上了。還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他說龍涎凝波丹對林淞的傷勢有效,這是何意?那瓶丹藥到底是他送給您的,還是想通過您的手來給林淞療傷?”身影一晃,芸桑來到水寒汐身邊,緩緩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水寒汐沉思片刻,皺了皺眉道:“此人能將柳無實和天陽老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足可見手段高明,心機也絕非一般人能比,你和盈月日後一定要小心提防他。不管他心裡打什麼算盤,這龍涎凝波丹倒是貨真價實,有了它,林淞的傷勢必定很快就能恢復過來。現在盈月不在,你陪我去水月別院,協助我一起幫林淞療傷。”
話落,水寒汐便和芸桑離開了仙宮大殿,朝水月別院的方向走去,現在有了龍涎凝波丹,她打算儘快讓林淞醒過來,以便參加接下來的第三輪比試。
城主府華英殿中,衆高手鑑於有幾位弟子傷勢未愈,經過一番商議後,決定將第三輪比試延期半個月後再舉行。
此外,由於沈晨超和張西玄傷勢過重,根本無法參加接下來的比試,一衆高手採納了毛邱峰的建議,讓第二輪中落敗的弟子再進行抽籤與角逐,最終的勝者可補缺參加第三輪比賽。
經過幾番激烈的較量,趙烈以微弱的優勢戰勝了孫天江,至此,進入雙城比試八強的弟子也就全部確定了下來。
爾後,顧不通便命侍衛搬來一個暗箱,他當着一衆高手的面,進行了決定第三輪比試對陣結果的抽籤儀式。
隨着最後一個號碼球被抽出,第三輪比試對陣的形勢也出來了,第一場由影月殤對李瓊玉,第二場是水清嫿對趙烈,第三場由林淞對白影夏,第四場是柳生根對蔣天遠。
其實不管抽籤結果如何,在一衆高手心中,他們已經認定影月殤會取得最終比試的優勝,畢竟其實力太強了,但結果真的會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