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閒下來,向晚纔想起小石頭的教書先生來,晚上趁着展牧同毛豆在牀上翻滾的時候,她就問了一句。
“小石頭的先生,文采好不好?教了這一個月了,石頭可有什麼進步?”
展牧一邊應付毛豆的小拳頭,一邊回答她:“是個剛纔溫竹國回來的青年才俊,不用細問,一瞧便知道是個有才學的,是寧三郎推薦的,說他前段日子曾在丞相府爲丞相的小孫子啓蒙,結果那孩子資質太差,家裡人又寵的無法無天,一句也說不得,他一氣之下就辭了工,正好我要給石頭找先生,寧三郎就推薦他來了。”
向晚摸着下巴點點頭,“聽這樣子倒是個有才學的,還是個有氣節的,什麼時候我也去瞧瞧去。”
“你可別去,你一去再嚇着人家,那先生一看就是個清高的人。”
“嗯?”向晚瞪着他,“你的意思是說我低俗?”
展牧嘿嘿笑笑不敢說話。
“兒子,打他!你爹爹竟然敢欺負孃親!”
向晚一聲令下,毛豆的小拳頭就落在了展牧的鼻樑上。
看這母子倆得逞的哈哈大笑,展牧一邊揉着鼻子一邊道:“這小拳頭有力氣的很,過兩日就跟着爹爹學武去!爹爹把這一身的本事都教給你!”
毛豆兩眼放光:“那我以後就跟爹爹一樣厲害了嗎?”
展牧摟着他得瑟給向晚看,“自然,你爹爹我的武功可是很厲害的,不像你娘,那三腳貓的功夫根本就見不得人!”
向晚不理他的挑釁,只叮囑他:“毛豆還小,你要教他習武也可以,但是要有分寸,千萬不能傷了他的筋骨。”
罷了又加了一句:“連小石頭也一起捎帶上,那孩子一看就是個機靈的,習武一定也是個好材料。”
展牧頂了她一句:“好像你多麼懂似的。”
向晚一拳就砸了過去,卻落到了他溫暖的手心裡,他嘻嘻笑笑,“我有東西給你。”
只見他從袖子裡摸出一樣東西來,向晚接過來一瞧,竟是一個袖箭,精緻又小巧,比之前她搶的寧七那個不知道好過多少倍。
向晚愛不釋手,見毛豆好奇的要上來搶,她忙塞進了袖子裡,“小孩子哪裡能玩這個,傷了你就不好了。”
見她喜歡,展牧便笑了,自從上次得知她喜歡袖箭之後,他就琢磨着要給她買一個,可跑了好些地方也沒發現合適的,便自己找了材料給她做,幸好她喜歡。
翌日午時,向晚瞧見小毛豆來找毛豆玩,便把他叫過來,問他學了些什麼。
“姑母,石頭只學了《三字經》,先生說我沒基礎,要從頭開始慢慢學,要先把基礎打牢了。”
石頭脆生生的回她的話,如今他是以向晚孃家侄子的身份待在展府的,無論誰見了要問,丫鬟們也都是這麼回答。
向晚又給他改了新名字,跟她一起姓向,名慕羽。
“對了姑母,先生聽說我叫嚮慕羽,就問我與這展家的家主是什麼關係,我告訴他這府裡的主母是我的姑母,他便又問我您的名字,我只說不知道。”
他這麼一說,向晚也有些好奇了,“你那先生叫什麼名字?”
石頭也搖頭,“石頭不知道,姑丈只讓我叫他範先生。”
“範先生?”
向晚搖了搖頭,她並不認識什麼範先生,難道這人認識她不成?不可能,大概是覺得好奇才多問毛豆一句的吧。
又轉過一日,一大早展牧就躡手躡腳的跑到向晚的睡房裡來,向晚還怕他吵起毛豆來,給他使眼色讓他離開,展牧卻徑直走到牀前,把毛豆叫了起來。
“毛豆,要不要跟爹爹學武去?你石頭哥哥可是已經在前院等着你了。”
毛豆被吵醒本來要鬧的,可是一聽這話立時就來了精神,猛地點點頭。
展牧丟給向晚一個得意的神色,便叫了綠痕來給毛豆換上一身利落的短衣打扮,就帶着小人兒走了。
向晚不放心,也忙忙的起身跟在他們身後去了前院。
十月的清晨還是有些涼的,向晚一出門發現自己穿的單薄了,怕再換衣服耽誤時間,就在外面加了件披風。
急急匆匆的趕到前院展牧特意留出來的小小的練武場,只見毛豆和小石頭正在圍着這練武場跑步呢。
大概是剛開始,兩個孩子還嘻嘻哈哈的一邊笑着一邊跑,展牧則在旁邊盯着,他身上有一層薄汗,應該是剛纔給兩個孩子表演了一番的。
墨痕跟在她身後,見狀笑道:“沒想到王爺要親自教兩位小主子習武,王爺的武功可是深不可測的,兩位小主子若是好好學,將來必定會有所成就的。”
“我呀,倒是不強求他們兩個將來能有什麼大出息,只要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就成了。”
向晚含笑嘆道。
殊不知她身後早已站了一個人,墨痕倒是發現了,見是府裡的教書先生便沒說什麼,誰想他這會子倒是接了向晚的話。
“從夫人的要求來看,可見夫人是極愛這兩個孩子的,只是這兩個孩子身在沐清王府,將來又怎麼會平庸得了呢?”
聞言向晚回頭,只看見一個一身月白色書生長衫的男子站在她身後的梧桐樹下,那眉眼,竟是那麼的熟悉,卻又是那麼的陌生。
很快,熱淚已經盈眶。
見她轉頭,男子也是一愣,隨即眯起眼睛來認真的仔細的瞧着,突然笑了。
“五妹妹,見你日子過的不錯,三哥總算放心了。”
向晚快步往他這走,眼淚掉落到地上,濺起一些塵土。
她撲進他懷裡,痛哭失聲:“三哥,三哥!”
向子凡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三妹妹都已經爲人母了,竟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愛哭鼻子,記得小時候,你受了委屈也是這般。”
“你也是,每次我哭你都會這麼拍着我的背。”
被他這麼一說,向晚沒好意思的站直了身子,拿起帕子拭乾了淚水。
“三哥,這些年,你都到哪去了?也不知道回家瞧瞧,祖母她,她沒了。”
向子凡淡淡的點點頭:“向家的事情我都已經聽說了,這些年我跟着我師父四處雲遊,到過不少地方,向家,我都要忘了。”
“連我這個妹妹也忘了不成?你瞧你,我剛一看見你就認出來了,你倒好,瞧了那麼長時間才認出我來,分明就是沒把我這個妹妹放在心上!”
向晚聽了他的話立刻埋怨起他來。
向子凡哈哈大笑:“你是女大十八變,我離開向家的時候你纔多大,如今都已經爲人母了,三哥不管去哪兒,從來都沒有把你給忘了,只是在這裡見到你,一時間有些疑惑罷了,你怎麼會成爲這展府的當家主母?你不是同新鹽城的顧家訂了親的嗎?”
向晚剛要說話,就突然被人從後面抱住了,轉頭一瞧,展牧一臉敵意戒備的盯着向子凡,像是在看情敵一樣。
忍不住就笑了:“展牧,這是我三哥,你那是什麼表情?”
“三哥?”展牧有些疑惑,“範先生怎麼會成了我家夫人的三哥?”
向子凡淺笑道:“我確實是她三哥,只是多年行走在外,不願意被向這個姓所束縛,所以換了個名字罷了,更何況,向家除了三妹妹,我再無親人。”
“三哥,你不怪我把向家……”
向晚說不下去了,不管怎麼樣,向家敗落都是因爲她的緣故。
向子凡搖搖頭,拍了拍她的腦袋,“怎麼會,向家除了三妹妹和祖母之外,都是些冷血之人,那樣的一個家有什麼可值得維護的,敗了也好,清淨了。”
三個人正敘舊,兩個孩子氣喘吁吁的跑了來,毛豆一頭扎進他娘懷裡,小臉紅彤彤的,氣都喘不勻了。
石頭瞧着也累的夠嗆。
向晚就瞪展牧,展牧也知道這是練的有些過了,本來還想讓他們倆個再去蹲馬步的,這話也不敢說了,只低下頭看着地上的草。
見這般,向子凡嘴角翹了翹,看見三妹妹這日子過的不錯,他就放心了。
“三哥,你也還沒吃早飯吧,咱們一起吃點去吧,我還有好些話要跟你說。”
不待向子凡說話,向晚把毛豆往展牧懷裡一放,拉着向子凡就往主院走。
展牧一手抱着毛豆,一手牽着石頭的手跟在後面,石頭狠狠的喘了兩口氣,才能順順當當的說話。
“姑丈,姑母拉着先生幹什麼去呀?”
“你的教書先生原是你姑母的三哥,早先他們沒碰到,今兒瞧見了才知道。”
展牧笑眯眯的解釋道。
因着他自小就沒了孃親跟着舅舅和舅母,舅舅和舅母把他當親生兒子一樣養着,所以當向晚提議要將石頭認作孃家侄子好給他一個好一些的生活環境的時候,他當即就同意了。
舅舅和舅母給了他溫暖,他也願意給毛豆溫暖,一直以來,雖然石頭在他心裡比不得毛豆親近,但是卻很認真的把他當做一個自家的晚輩、家人來對待的。
“先生是姑母的哥哥?”石頭歪着小腦袋,“那石頭該叫他什麼?”
“這個嘛,咳咳,還是去問問你姑母吧。”
展牧呵呵笑笑,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該怎麼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