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事蹟敗露
趙玲越想越覺得不甘心,抓着油紙包的手無意識地捏緊,指甲不自覺地掐進皮肉裡,卻彷彿完全感覺不到那點痛楚,只是咬緊了牙關用憤恨的目光瞪視着眼前的人。
秦霜被趙玲瞪得莫名其妙,更覺得好笑不已,她可什麼都沒做,趙玲自己突然冒出來叫出她的名字,現在卻有一副好像她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的表情,這是玩的哪一齣?
阿辰對趙玲那毫不收斂的對秦霜的瞪視非常不快,黑着臉怒斥道:“我們可是鄭家的座上賓,你區區一個鄭家的下人也敢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們?鄭家的下人難道都如此不懂禮數?你就不怕我們到鄭老爺子面前告上一狀,讓你在鄭家待不下去?”
既然知道了他們是鄭家的客人,就該明白自己惹不起他們,既然惹不起,還不知道收斂,這趙玲怎麼這麼蠢?
阿辰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更是讓趙玲氣得眼睛都紅了!下人,是啊,她現在可不就是一個下人嗎!哪怕是在鄭孝院子裡可以對其他的丫鬟小廝吆五喝六,也終究不過是在那一個小院子裡逞逞威風,還是借的鄭孝的名頭,可是鄭家何其大,光是做主子的就有幾十號人,她再在鄭孝面前得寵,見了鄭家兩房的庶出子弟也照樣要擺出下人該有的姿態不能逾越,這是鄭家的家規,容不得任何下人以下犯上,哪怕是出身最不好的庶子庶女,也得當作主子伺候着!
可以說,她也不過是在鄭家地位最低的下人當中位置稍稍高那麼一點,但比她更高的也不少,家主老爺子院子裡的所有下人,大房二房老爺夫人身邊的小廝大丫鬟,還有府裡的管家,掌管其他事宜的一些管事,還有鄭賢院裡的大丫鬟,掄起身份地位來,都比她強。
之前她也知道這些,只是下意識地忽略不去主意,只關注着鄭孝院子裡的事情,至少在鄭孝的院裡她還是頗有那麼一點權利的,而這點權利足夠讓她竊喜許久,也得意許久,可阿辰的話卻將她不願意深思的事情赤果果地說了出來,讓她不得不去想,她根本沒什麼好得意的。
劉氏當初之所以願意收留她,可不是沒有條件的,爲了防止她吃裡爬外,是讓她簽了賣身契才進的府,也就是說,現在的趙玲,是奴籍!爲了擺脫掉曾經在同福村陳家的陰影,爲了過上好日子,她賣了自己才換得了現在本來挺滿足的生活!
爲什麼,爲什麼他們非要將她不願意想的事情殘忍地撕開來讓她面對!趙玲心裡恨極,手裡給鄭孝買的飯菜油紙包幾乎都快被她捏得稀爛。
秦霜和阿辰見她反應這麼大,卻沒什麼特別的感想,他們本來沒打算和趙玲再有什麼接觸,沒有陳明那一層關係,趙玲和他們本也只能算是有點印象的陌生人,甚至連同福村的人都不是,他們何必在乎她怎麼想?
只是趙玲自己非要鑽牛角尖,而且看她扭曲的表情,似乎是又將某些事情賴到秦霜和阿辰身上來怨恨,這種莫名其妙的女人就更沒必要理會了,腦殘也是會傳染的,能避則避啊!
倆人沒再理會趙玲,上了馬車,對合歡和白朮一使眼色,二人一左一右坐上駕駛的位置,將馬車往另一邊一遷,越過趙玲悠悠地離開了百雀樓,只留下趙玲一個人滿心怨恨,雙目噴火地看着馬車離去的背影。
秦霜本以爲如此就算是過去了,卻憑藉着敏銳的聽覺聽見趙玲的聲音在後頭模模糊糊地響起,在她腦子裡轟然炸開。
“當初怎麼沒被毒蛇咬死!要是你死了,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
秦霜面色驟然大變,渾身氣息也發生了劇烈的變化reads;。
阿辰心裡一驚,看着她面若寒霜的模樣忙拉住她的一隻手,問道:“霜霜?你怎麼了?”怎麼突然一副暴怒的樣子?
雖然臉上並沒有什麼怒極的表情,但他感覺到的氣息卻明顯地透出殺氣,外頭趕馬的合歡和白朮也在一瞬間繃緊了身體,感覺到來自馬車內的一股極大的壓迫感,神色驀然變得格外嚴肅。
這是怎麼了?倆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出隱晦的擔心和心驚肉跳。
怎麼秦霜主子忽然爆發出如此驚人的氣勢?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裡頭髮生了什麼事嗎?在秦霜和阿辰沒叫他們的時候,二人都不敢隨便詢問什麼,只是在心裡疑惑,究竟何事能讓秦霜主子如此情緒外露。
若是平時,就算被人惹腦,也從不見秦霜主子將氣憤明顯地表現出來,大多都是直接用行動將該懲罰的人狠狠地折磨一頓,反擊回去,可此時……這種感覺,明顯是真的怒極了。
因爲剛纔的趙玲?不可能啊,那女人一點本事都沒有,也沒說過什麼氣人的話,怎麼可能讓秦霜主子反應這麼大?
外頭的兩個人滿心疑惑不解,阿辰也一直注意着秦霜的表情,見她忽然閉上眼似在平定不知爲何翻涌起的情緒和氣勢,也沒貿然開口,直到片刻後她幽幽睜眼,才小心翼翼地別人摟入懷中,安撫地親親她的額頭,再次開口:“霜霜,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
秦霜眼底原本還殘留着一絲殺氣,但被阿辰捏住下巴擡起頭對上他一雙擔憂的雙眼時,那一絲殺氣便散了,洶涌而來的心底深處的暴戾也被押回去,深吸了口氣,靠在阿辰懷裡,啞聲道:“我聽見趙玲說了一句話。”
阿辰,合歡和白朮的聽覺,包括其他五感的敏銳度,都比秦霜要稍差那麼一點,本來她來到這裡後身體也是重新訓練的,短時間內沒那麼容易徹底恢復上輩子的巔峰實力,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小七綁定改變了她的一部分身體機能,不但訓練適應的非常快,感官也較之上輩子更爲敏銳,這也導致趙玲那句連秦霜都是勉強才聽見的話,其他三人是一點都沒聽見,才導致他們完全不知道秦霜忽然亂了呼吸,爆發出強烈殺氣的原因爲何。
此時聽秦霜提到趙玲的名字,不論內外都能聽得見秦霜聲音的三人面色都有些發寒。
還真和那個該死的女人有關!?
阿辰眸色沉了下來,一隻手輕柔地撫着秦霜的後背,沉聲問道:“她說了什麼。”
“還記得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清醒嗎。”秦霜不答反問。
阿辰眸色微閃,不明所以,但很快答道:“記得,那時候你在山上不小心被蛇咬到昏迷,我將毒血給你吸出來了。”想到那時的清醒,阿辰的神色有片刻的柔和,也正是因他救過秦霜,後來秦霜纔會在他餓暈在山上的時候給他一個包子吃,至此兩人才有了交集。
“是啊,被毒蛇咬到……”秦霜也想到過去的一些值得懷念的回憶,脣角微微勾了勾,但想到趙玲之前說過的話,眸色又瞬間冷下來。
“之前趙玲說……”秦霜用冰冷至極的語氣原封不動的將趙玲的話複述了一遍。
——當初怎麼沒被毒蛇咬死reads;!要是你死了,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
雖然聽上去似乎僅僅只是一句氣話,但瞭解內情的人卻會明白,這句話裡隱含的惡意!
在秦霜的記憶裡,算上原身的,她被毒蛇咬也只有她來到這個時代的那僅僅一次,本來同福村後頭那座山上很少能看見蛇,就算有,也一般是在另一邊固定一片區域裡活動,那隻咬過她的毒蛇出現的很古怪,當時她爲了避免麻煩,引起村民的恐慌,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除了給她吸出毒血的阿辰,根本不可能再有第三個人知道她被毒蛇咬過。
那麼問題來了,趙玲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搞了半天,那個出現得非常不合常理的毒蛇居然很有可能是人爲弄來的?
也是這時候,通過這麼一句話,秦霜想明白了很多以前沒注意到,也根本沒想過的事情,比如,如果真是趙玲將毒蛇弄來害她,是否意味着,那個該死的女人是想着只要她死了,陳明和她的婚約自然而然就會作廢,她就能順理成章地和陳明成親而不用讓陳家被村子裡的人說閒話?
只是很可惜,那時秦霜來到了這裡,沒讓原身直接死掉,她沒死,便讓趙玲的希望落了空,後來纔會有陳家專程去秦家退親,讓她懷了名聲,被人說閒話,秦家爲了解決掉她這個賠錢貨拖油瓶,差點讓她嫁給阿愣的後續事情發生?
那麼這件事情,陳明又是否知情?退親時陳明一臉愧疚的表情純粹是因爲覺得辜負了秦霜,還是因也知道毒蛇的事情,心虛?
不論如何,陳明收到的教訓已經足夠,她也不打算再想得太深,而且她覺得按照陳明那種性子,多半是沒有這麼大膽子敢害人的,趙玲就不好說了。
雖說或許原身的死亡剛好便宜了她,算是對她也有點幫助,但畢竟是害死了原身,可別指望她還會對趙玲那毒婦心存感激,年紀不大就如此狠辣地想害人,可真正成親後當知道陳明不能人道後又去偷漢子,還懷了野種,這女人之奇葩她都不想說。
更別說當時趙玲懷孕後才曾到她面前刷存在感,試圖用肚子裡的孩子膈應她,一個野種都能拿來當作顯擺的籌碼,趙玲的不要臉簡直無人能及。
秦霜捋順了這些事情同時也直接說出來告訴了阿辰,合歡和白朮自然也聽得清楚,三個人的臉色頓時都變得極其難看。
無意中被毒蛇咬到差點毒死可以說只是運氣不好,但要是人爲性地想害她,便是另當別論了,阿辰想到當初那隻毒蛇十有是趙玲弄來的,便忍不住雙眼通紅,雙手死死地攥成拳頭,周身迸發出不輸給剛剛秦霜情緒激動時的戾氣。
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曾經想害他最重要的人,不、可、原、諒!
也是這時候,阿辰忽然開始感謝老天爺把這個毒婦送到他們面前來,讓他們知道了那件事情的真相,或許,趙玲之所以出現,正是爲了還債!秦霜沒事,不代表這件事可以當作沒發生過!
陳明曾經想害團團圓圓,被合歡等人狠狠地折磨了一頓去了半條命又被送入大牢,過幾年或許可以出獄,就算身體落些毛病,至少能保住一條命,但趙玲這條命,卻留不得!
陳明最後畢竟沒真正得手,可趙玲不同,秦霜還活着,但原身卻是實實在在的死了,趙玲的確害死了原來的秦霜,這筆賬,是必須要幫原身討回來的!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reads;!
對這種人,車內車外的四個人都不會有絲毫同情,只要找個機會確定趙玲的確做了這些事,讓她親口承認,那麼趙玲的結局便是註定的,她,必須死!
本來從百雀樓出來的時候還心情良好地等着看鄭家的熱鬧,結果被趙玲這麼一打岔,好心情頓時變得說不出地惡劣,不過,戲還是得看!
趙玲要收拾,可劉氏的下場也不能不看,一個一個慢慢來。
回到山莊看到團團圓圓後,秦霜和阿辰的情緒緩和許多,暫時也不打算想趙玲,反正人就在鄭家又跑不了,爲了不錯過鄭家好戲,秦霜迅速地從系統揹包裡拿出熟悉的平板,從裡面挑出了幾個有些眼熟的畫面,裡面顯示的赫然就是之前他們去過的鄭家的前廳,還有鄭孝的院子,以及二房鄭德和劉氏的院落。
此時,後兩個院子裡沒什麼問題,但前廳裡卻已經聚集了鄭家兩房的主要人員,而這一次,甚至還多了許多他們沒見過的生面孔,看年紀,應該是鄭家的庶子庶女,這些人的表情都非常複雜糾結,還有無法掩飾的震驚和不可置信。
當中,臉色最難看的要說鄭老爺子和鄭德,鄭孝三人,隱約看得出喜色的則是大房的人,唯一缺了的人便是劉氏,想來是劉氏還沒到家。
而這些人之所以聚在一起,又如此表情的原因嘛,看那一直不停地在說話的大房夫人王氏便知道了,那可是秦霜特意讓人不經意地傳消息通知她劉氏要在百雀樓暗中拉攏秦霜阿辰倆人的特殊‘聽衆’,這位‘聽衆’可是相當盡責地在雅間外頭將他們的對話從頭聽到了尾才離開,不論聽到那些消息後多麼震驚都沒發出一點聲音引起劉氏的注意。
如此前途無量的女人,作爲代替秦霜將劉氏的事情告知鄭家再適合不過,也免了鄭家遷怒於他們,轉移注意力,反正二房出了問題佔便宜的是他們大房,想來王氏也是很樂意給人當槍使的。
隨着屏幕內王氏劈里啪啦說得越來越多,在場那些人的臉色便又更難看幾分或露出若有若無的幸災樂禍和懷疑之色。
王氏說得是信誓旦旦,但真相如何,畢竟還是得有另一個當事人來確認,只是,王氏聽來的事情都不是小事,鄭家人也該清楚即便是平日裡大房二房暗地裡有爭鬥,兩房太太間也並不如表面那般友好,但也不至於作出捏造莫須有的事情陷害另一方的事情,如若不然,鄭德便不會只是面色鐵青卻不站出來反駁王氏。
趁着另一個主角還沒到,秦霜抱着懷裡的團團逗弄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說,等我們回去後要不要告訴舅舅劉氏的事情?”劉朗舅舅一直很掛心這個唯一的妹妹離開秦家後的行蹤,是否平安,是否過得困難,雖然很少提及,但她知道舅舅心裡至今都掛念着劉氏。
“要是他知道我們報復了劉氏,你說他會不會怪罪,心生埋怨?”
“不會。”阿辰捏着圓圓的小手淡淡道:“如果將劉氏在鄭家過的好日子原原本本地告訴舅舅,他自然對劉氏的想法心裡有數,自己親妹妹是什麼性格,會是什麼想法,他當兄長的難不成還猜不出一二來嗎,再說,我們報復劉氏?我們做了什麼?不就是被她約出來吃了頓食不下咽的飯,沒有原諒她對你十幾年的不聞不問嗎?難道王氏碰巧也來百雀樓吃飯,碰巧聽見了我們在雅間內的對話,也怪我們?”
秦霜看着阿辰淡定無比,又一臉無辜的表情,一時無語。
這意思是把事情直接歸結到碰巧上,不告訴舅舅他們暗地裡的謀劃了?有一點阿辰說得確實有道理,要不是劉氏自己主動找上來,他們也沒機會通知王氏不是嗎?再說,劉氏確實一直沒有被秦福喜休妻,她還是秦家的兒媳婦,兩儀縣的縣衙那邊可都有記錄的,已經成了親的女人又嫁給別的男人還生了孩子,呵,事情敗露後會有什麼結果也只能算是劉氏自嘗惡果,怪不到別人頭上來吧?
算起來她也是很無辜的啊,被生母拋棄十幾年,過了十幾年的苦日子,怎麼看都是她最苦,不可能還會有人來指責她什麼嗎reads;。
阿辰親親秦霜的臉頰道:“不要多想,舅舅沒理由怪你。”要是劉氏自己被鄭家人質問,因她隱瞞的那些事情弄出什麼麻煩來,更不能怪到她身上來,如果流浪呢案板不辨是非,也就不值得做秦霜的舅舅了。
秦霜也只是忽然想到這個問題,倒沒有真的很糾結,被阿辰安撫一句便放下了念頭。
“劉氏出現了。”阿辰猛地冒出一句,一下子就將秦霜的注意力吸引過去,看見正主兒總算到了,倆人都打起精神聚精會神地準備看好戲。
鄭家。
劉氏回到家裡便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來往的下人們都行色匆匆,面色緊繃,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般,看着這樣的場面,劉氏不知怎的眼皮忽然不停地跳了起來,心頭也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好的預感,似乎即將有什麼非常不利於她的事情發生一般。
擔心之下,劉氏連忙拉住一個手裡端着茶水的丫鬟,問道:“家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那丫鬟看見劉氏忙行了個禮,小聲道:“回二夫人的話,奴婢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不久前宅子裡所有的主子都被叫到前廳去,似乎是有什麼事情要說,老太爺也吩咐過,二夫人若是回來,馬上去前廳。”
劉氏擺擺手,“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丫鬟再次行禮,然後端着茶水急匆匆地走了。
劉氏擰緊了眉頭,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來公爹爲什麼忽然召集家裡所有人,平日裡吃飯見客都是大房二房輪流或一起,都是正室和嫡出的孩子,鄭賢和她的鄭孝接待,可丫鬟說所有的主子,就代表那些庶出的孩子也被叫了過去,通常這種情況定然是家裡發生了什麼大事,有重要事情要宣佈,可早上她出門的時候分明一點動靜都沒有!
想到在百雀樓被秦霜和阿辰聯合起來那般羞辱她,劉氏強壓下的火氣便止不住地蹭蹭往外冒,要不是爲了認這個不孝女,她又何必特意頭頭喬裝出門,結果什麼好處都沒撈着還平白受了一肚子氣不得發作,要是早知道結果如此,她說什麼今天都不會出門,還險些錯過了家裡的大事,萬一是和家產有關係的事情,她這個二房正室不在,說不定他們二房就要吃虧了!
所以說有時候真的不要腦補太過,整天就惦記着怎麼謀求更多的家產,凡是總逃避似地往好了想,不去想那明明給她帶來不好預感的不停跳動的眼皮,一點心裡準備都沒做,等到真正要經受巨大打擊的時候,便該是她大吃苦頭的時候了。
當劉氏來到前廳時,廳裡所有人聽到動靜後都刷刷地將目光落在了面帶着微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劉氏身上,那些目光裡帶着嘲諷,不屑,鄙夷,震驚,還有冷淡,憤怒,幾乎沒有一道善意的視線,而廳裡極爲凝重的氛圍也讓劉氏心裡不由地咯噔一下,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似乎事情和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樣。
當鄭德霍然起身,直接向她衝過來,用一種厭惡至極的目光看着她,在她張口欲言時狠狠地甩過來一巴掌,怒喝一聲‘你這個賤人’的時候,劉氏的腦子一下子就懵了reads;。
賤人,這是她經常暗地裡罵那些勾搭鄭德的臉蛋漂亮又比她年輕的小妾的話,也是她從小教導鄭孝的時候教他罵所有對鄭德有意思試圖靠近他的女子的話,她沒想到,有一天,她會被鄭德罵‘賤人’,還是當着許多二房那些平日需要看她臉色,每日對她請安的庶子庶女們面前!
劉氏纔在百雀樓被秦霜和阿辰罵了一通,正是滿心怒火和委屈之時,可是因此事不得宣揚,她甚至連向自己的男人訴說委屈都不敢,如此便罷了,回到家卻又被這個男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劉氏心裡得多憋屈!?臉上火辣辣的痛楚提醒着她剛纔那一下鄭德究竟有了多大的力氣,鄭德顯然是被什麼事情刺激得不輕,怒極了沒有留半點情面。
若是對象是旁人,她自然不會有任何意見,可是現在鄭德打的是她啊!和他同牀共枕十幾年的妻子,他怎麼下得了手!
劉氏很想大聲質問鄭德她做錯了什麼讓他在大庭廣衆之下讓她丟這麼大的人,她可以感覺到在場所有人那種刺耳的目光,尷尬,羞憤,狼狽,種種情緒浮上心頭,劉氏只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可是當她真的張嘴想說什麼的時候,卻不經意地發現了鄭雲淑和鄭孝那更讓她覺得刺眼和心痛的目光。
鄭雲淑平時面對她時總是很乖巧懂事的臉上此時滿是失望和難過,而鄭孝的目光更是讓劉氏胸口一震,那種不可置信中又夾雜着厭惡和鄙視的眼神,她幾乎要懷疑她是不是還沒睡醒。
她的親生兒子,她的孝兒怎麼會用那樣的眼神看着她這個母親?這到底是怎麼了?不過是出一趟門,怎麼家裡人全變了個樣,讓她都不敢認了。
“看你的臉色是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端坐在主位上黑着一張老臉的鄭老爺子沉沉地看着劉氏,那雙彷彿似乎要將劉氏隱藏的某些隱秘事都要看透的深沉目光讓劉氏心虛地不敢與之對視。
劉氏被鄭德一個巴掌直接摔倒在地上,一隻手撐着地面,一隻手捂着腫痛的臉頰,微微垂下頭,心底裡越發不安,卻仍然咬着牙一臉委屈地開口:“兒媳婦確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能讓阿德半點夫妻情分都不顧及就對我動手,還請公爹明示,若是兒媳婦犯了什麼錯,兒媳婦定然不會推脫,可若是隻是誤會一場,兒媳婦實在委屈。”
劉氏的語氣委屈中又帶着不卑不亢,彷彿真的被人誤解卻又因顧念着情分和以夫爲天的家規而隱忍不發,若不是廳裡的人從王氏嘴裡聽說了在百雀樓的那些話,說不定就真被劉氏這副模樣騙過去了。
可惜,不知情也便罷了,知情的情況下再看她這般做派,只會覺得說不出得膈應。
鄭德更是滿臉嫌惡地往後退了幾步,那種彷彿躲避什麼髒東西一樣的態度更讓劉氏露出一臉不可置信的悲痛表情,一雙滿含心酸委屈的眼神似在說‘你怎麼可以如此殘酷無情無理取鬧’。
“你還要裝無辜到什麼時候!你騙我的那些事情,你真以爲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嗎!”鄭德怒聲道。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劉氏心裡一慌,騙他的事情?他指的是什麼?若要說隱瞞他的事情,細算起來,又何止一兩件,真要追究,劉氏一時都不敢肯定他指的是哪一件,那些事情當中最嚴重,必須瞞得死死的那件,她更是想都不敢想。
可是那件事連鄭孝都不知道,鄭德和鄭家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其他一些並不緊要的事情,雖說說出來或許能想辦法將此時似乎相當緊迫的狀況糊弄過去,可一旦她說錯了話,便是將原本他們不知情的事情主動透露出來,她會死得更慘reads;!
所以劉氏只能咬緊了牙關全做不知他在說什麼話,繼續保持一臉無辜的樣子,她的直覺告訴她,此時若是一旦說錯話,她可能要承受自己無法承受的後果。
“弟妹,事到如今你還要繼續裝下去嗎?”王氏忍不住站出來,似非常無奈地看着劉氏,道:“你說你不知道二弟在說什麼,不如我提醒你一下?你敢不敢在家裡人面前說說,你今天去百雀樓做什麼去了?見了什麼人,說過什麼話?”
一提到百雀樓,原本還心存僥倖的劉氏霎時面色慘白一片,渾身發軟地攤在了地上,捂着臉頰的手臂都無力地落了下來,想到某個可能性以後,頓時瞪大了眼珠渾身劇烈顫抖着看向周圍那些死死盯着她的人,若是將她今日出行的目的,和這些人此時的目光聯繫到一起,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居然,居然真的是那件事敗露了嗎!
劉氏那一目瞭然的反應終於徹底打消了廳裡一部分沒有完全相信王氏之前那些話的人心中的懷疑,連原本心底裡還抱有一絲絲期盼的鄭雲淑和鄭孝也徹底對劉氏失望了。
王氏居然說的都是真的!
鄭德看着劉氏面無血色滿臉驚慌的模樣,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氣得栽倒過去,抖着手指指着劉氏的鼻子怒道:“你,你這個賤人!你一個有夫之婦據然也敢騙我說是黃花閨女,還佔了我鄭德正室的位置十幾年,你怎麼敢撒下如此漫天大謊!你好大的膽子!”
大房的人雖然對能看着劉氏倒黴頗爲幸災樂禍,但想到劉氏隱瞞的那些事情,也着實心有慼慼,對劉氏的膽大包天震驚不已。
王氏無意中得知今天劉氏要和秦霜阿辰私下見面時還急得跟什麼似的,就怕被二房專美於前,大房要吃虧,結果誰能想到會聽到這麼一個驚天大秘密!?
雖說二房出事對大房確實有利,但劉氏可不是隨便一個小妾,犯了事隨便打發了也不礙什麼事,更不會影響鄭家的聲譽,劉氏可是二房鄭德的正室,哪怕是續絃,也不能更改她確實是後來鄭德明媒正娶的繼室,鄭家唯二的兩個女主人之一!
這樣的人居然曾經嫁人還生了子,最關鍵的是,她的前夫根本沒把她休了,她一個有夫之婦怎麼敢再嫁二男!這可是犯罪啊!告到官府去都夠她死十遍了!亂棍打死都沒商量的!就算從聽到的對話當中可以知道劉氏之前並不知情,但事實就是事實!
她既然做了,那麼這件事就絕對不能當作沒發生過,畢竟,她隱瞞自己的那些事情就已經是大錯特錯,要是她早說了自己嫁過人,哪怕是鄭德不在意,鄭老爺子定然也不會讓她做二房的繼室,如果只是個小妾,出身不好也不至於鬧出什麼大事來,何至於今日驚動了全家人?
歸根結底還是劉氏自己埋下的惡果!
鄭德只要想到和自己同牀共枕的夫人曾經居然是別人的女人,還被別的男人睡過,更爲別的男人生過孩子,就覺得噁心得要命,原本對劉氏的喜愛便是在她年輕的時候,如今十幾年過去,劉氏都三十多歲,早不復當初的清秀可人,鄭德和她的感情也只能說是相敬如賓,並沒有多濃烈的感情,再出了今天這種事,可不把鄭德噁心得夠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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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似乎是平安夜啊,大家平安夜快樂!整天宅在家裡碼字的人表示,過節什麼的和我一點關係都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