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273 是叔叔,不是哥哥
“殿下要告訴王妃您的身份,可若是王妃問起九頭舞鳳冠一事,您該如何作答?”月恆擔心的問。
當初用九頭舞鳳冠算計了東祁皇后,成功解除了東祁與北宮的勢力聯盟,可是當時他們沒有找到合適的珠寶工匠,便利用了程小野的手藝。
“此事本王會想辦法自圓其說。”以程小野的敏感,恐怕是沒那麼容易圓謊。
百里玉衍心中清楚,他甚至開始後悔當初不該利用程小野了。若是讓她知道,以她的性子,怕是沒那麼原諒他的所作所爲吧?
深出了一口氣,百里玉衍問:“齊國公一家,可安排好了?”
“屬下按殿下您的吩咐,在西涼京都找了一處僻靜的扇子,將他們安置了下來,並未告訴他們是誰出手救了他們,只說讓他們安心靜養。”
“出兵攻打北宮一事,可與逸王交待了?”
“交待了,屬下回來時,逸王已經安排妥當,不出十日,二十五大軍便會揮師北上。通過幕裡古城,直搗北宮邊城。”
“公子辰已經派人去查齊國公的下落的人?”
“按殿下的吩咐,我們半路換路線,甩開了他的人,並沒見有跟上,更沒有人查出他們最後的落腳點。”
“很好,北宮那邊傳來消息,北宮皇已經下旨,這幾日公子辰便會舉兵攻城。到時三十萬大軍兵臨城下,孫正胥再勇猛,也敵不過千軍萬馬,你與流光等人去城中助孫正胥一臂之力,切不可讓公子辰得手。”
若是破了慶州城,金陵難保,北宮將金陵括入囊中的局面,是他不願意見到的。
“尊令。”月恆抱拳,半分不帶含糊。
吩咐完,百里玉衍出了錢莊,四顧左右,沒有發現危險的信號,他大步走向街頭。慶州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是走了幾圈了,到現在也沒有孟荼的影子,他心生奇怪。
該不該趁着天亮去了趟慶州大營呢?
慶州大營內,所有被押送而服兵役的男丁,無論情願還是不情願的,都已經換上戎裝,在訓練場鍛鍊基本功。孟荼也在人羣中,小小的身子套着甲衣,因個子矮的緣故,在人羣中格外顯眼。
遠處,一身穿鎧甲,英姿颯爽的男子通過木棧道,向訓練場高臺走來。風吹起他身後的藍色披風,獵獵生風,神采飛揚。
“宋將軍。”
所到之處,士兵皆低頭行禮。
此人正是宋戍,隨着東祁大軍南征北戰整整一載,他儼然從一名百夫長,變成了衝鋒陷陣,馳騁疆場的大將,有着赫赫威名的左前鋒將軍。
宋戍踏上高臺,望着下面的操練的兵士們。
“這些便是從梅縣挑選而來的新兵?”他目光疑惑的問身後負責新兵操練的教頭。這些新兵看起來資質都特別差不說,個頭更是參差不齊,拿着武器的樣子,一看便不是上場殺敵的,反而像是去送死!
“是。”教頭流着冷汗應答。
對於這位不怒而威的左前鋒,他有着本能的畏懼。尤其是在他臉上看到不滿時,心中的不安分子開始作祟。其實這也怪不得他,本次送來的人便是如此,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批人都訓練了五天了,有的人還連盾牌都舉不起來。
“那個小個子,他今年幾歲?”宋戍指着孟荼問道。
“這個。”教頭順着宋戍的手指望向孟荼,目光開始閃爍起來。他只知他們是梅縣送來的新兵,主將下令讓他們十日內教會他們上場殺敵。至於他們年紀與名字,他根本沒有時間過問。
“這麼小便被送上戰場。”宋戍口中唸了一句,跳下高臺,向孟荼走去。
教頭不敢怠慢,低着頭跟在他身後。
宋戍走到孟荼身邊,見他最艱難的用雙手舉着盾牌,瘦弱的身體不堪負重,搖搖欲墜。“拿得動麼?”宋戍開口問道。
孟荼稚氣中帶着幾分沉着的眼睛望向宋戍,似乎是在打量他。
“將軍問話,快回答。”教頭冷聲訓誡。
“拿得動!”孟荼答,手卻抖得更厲害了。
“盾牌要這樣拿。”宋戍從孟荼手中接過盾牌,左臂九十度彎曲,將整面盾牌牢牢擋在自己向前,“看清楚了麼?”
邊上的新兵見狀,忙調整了自己錯誤的姿勢。
“太重了,我一個手拿不動。”孟荼老實交待。
宋戍手臂繃緊,將盾牌向上一拋,接着鬆開手,藉着盾牌落地時,用手扶住,讓它牢牢立在自己腳邊。“你今年多大?”
“剛滿十歲。”
“十歲?”宋戍眉頭皺的得能夾死一隻蚊子。朝廷的詔令,要求年滿十四歲的男丁纔可以到戰場服兵役,沒想到旨意下到各地,執行起來全然走了樣。十歲的孩子,到了戰場上能做什麼?
冷眸掃過正在操練的衆人,恐怕這隊伍中,這種情況還不少。
“等訓練結束,你去統計清楚共有多少不滿十四的孩子被送來了軍中。”他目不斜視的向教頭下令。
“是。”教頭領令下去了。
宋戍又看了孟荼一眼,這孩子不知哪兒見過,甚是眼熟。“你是何方人士?”
“宋鎮人士。”
宋鎮?!宋戍驚訝,難怪他覺得眼熟,竟然與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你說你是宋鎮人士,你擡頭看看,可認得我麼?”
孟荼擡頭,片刻後,又搖了搖頭,“不認得。”
“你叫甚麼名字?家住宋鎮休息,父母又是何人?”宋戍繼續問。
孟荼眼中多了幾分疑惑,好似是在奇怪他怎麼問這麼多問題。半晌,他才答道:“我叫孟荼,家住宋鎮南面,父親去世早,母親姓江。”
竟然是江寡|婦家的兒子,宋戍眸中閃過一道異色。
孟荼想了想又補充道:“我還有一個乾孃,叫程小野。”他娘在村子中並沒什麼名氣,乾孃的名字卻是響噹噹的。
宋戍聞言怔住。
“你說程小野是你乾孃?”表嫂竟然有個乾兒子?而且還這麼大了,他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
“是。”孟荼斬釘截鐵的答道。他幾乎可以確定對面這位將軍認識他乾孃了。
宋戍臉上多了幾分玩味的笑,表嫂的乾兒子,他這個小表叔可得好好照應着點纔是。“你是自願應徵服兵役的?”他才十歲,表嫂該不會同意他服兵役纔對。
“不是,我是被抓來了,他們還打傷了我娘。”
提起母親,孟荼又恨又難過,當時情急,母親爲了保護他,被押送兵役的官兵活活打成重傷,現在也不知道傷勢如何了。
“這羣混蛋!”抓了年齡不夠的孩子來濫竽充數也就罷了,竟然還傷人!
將士們在前方浴血奮戰,這些人就在後方如此的胡作非爲,實在可惡!宋戍縱然惱火卻也無奈,扭頭望了教頭一眼,“他年紀尚小,舉不動盾牌,把他交給我吧。”
“是,是。”教頭連連點頭,接過了宋戍手中的盾牌。
“你跟我回房。”他面無表情的對着孟荼說道。
說完,徑自向訓練場外走去。
見孟荼未動,教頭推了他一把,“將軍叫你去,還不快去!”
“哦。”孟荼這纔回過神來,三步並作兩步向宋戍追了過去。
看着孟荼的背影,教頭嘆着氣搖了搖頭。軍中無女人,有些將軍喜歡找新入營的少年當孌|童戲耍他是知道的。孟荼雖然看起來有些瘦弱,卻是有些稚嫩白淨,正是軍中男人的口味。
只是可惜了一名好少年。
與孟荼一同操練的人並不知道軍中還有此事,看向孟荼的眼神無一不透露出羨慕嫉妒。羨慕他不再在這數九寒天裡承受寒風的洗禮,嫉妒他可以回到房中歇息。
“看什麼看!”冷不丁的教頭一聲暴喝,踢了邊上人一腳,“腳下是這麼站的麼?方纔我是怎麼教你們的?五天了還個盾牌都拿不穩當,將來上了戰場,如何殺敵立功?”
那人一聽,忙收回目光,端穩了盾牌。
孟荼隨着宋戍來到了宋戍的房間。
宋戍往椅子上一坐,他心中直犯嘀咕,生怕宋戍與那名士兵一樣,找他來捏腳捶腿。如果是這樣,他寧願在寒風裡歷練!
“不用害怕。”宋戍見他一臉懼色,笑道:“我叫宋戍,與你一樣是宋鎮人,你那位乾孃是我表嫂,這樣一算,我們還算是門遠房親戚。”
一聽程小野是他的表嫂,孟荼心中立刻產生了一種親近感。
那是一種他鄉遇親人的親和感。尤其是宋戍這個名字,他曾經不目一次的聽乾孃提起過。乾孃經常用他來教育自己,說等自己長大了,一定要做一個像宋戍哥哥一樣的,真正的男子漢。
征戰疆場,保家衛國。
“原來你就是宋戍哥哥,我經常聽乾孃提起你。”孟荼的眼中涌動的崇拜的精光。
“是叔叔,不是哥哥。”宋戍糾正。一個哥哥活脫脫讓他低了程小野一輩,這是絕對不可以的。雖然遠離家鄉,輩分不能亂。
“是,孟荼糊塗,請叔叔原諒。孟荼見過叔叔。”說着,孟荼便俯身跪拜。
“快起來。”宋戍起身離座,上來扶他。
兩人不知道的是,回房不足一刻的時間中,孟荼再次與百里玉衍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