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寒光閃過,北宮文霍隨手從身旁一人手中拿過弓箭,對着空中那三隻交織嘶啞的猛獸射了過去。
“砰!”弓箭與猛獸相撞,化成三道光束,給人們一種視覺上的強大沖擊,恍得人睜不開眼睛。僅片刻,光束消散,無數氣流在空中流竄,炸響。
北宮玉麟俊郎的臉上帶了一絲疲憊之感,卻是裝出風輕雲淡的模樣,對着北宮文霍開口,“三弟,你也要來湊熱鬧嗎?”
“文霍不願看君臣相殘,兄弟反目,故才衝撞皇兄,還望皇兄海涵。”北宮文霍道。
事實上,他並不希望看到公子辰與北宮玉麟起衝突,相互殘殺。而那位遠道而來的西涼皇帝,他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來到這裡,更不知道公子辰因何會與他聯手來對付北宮玉麟。
“哦,你不是來幫你的表兄麼?”北宮玉麟並不相信他的話。
一直以來,北宮文霍是他作爲儲君期間最大的勁敵,而他一直沒有表現出要奪位的心思,時間久了,他也就放鬆了警惕。只是此時他突然出現,明顯是奔着皇位來的,由不得他不懷疑!
北宮文霍何其聰明,自然明白他話外之意。
抿脣,不語。
一時間,四人靜默下來。公子辰璀璨星眸落到北宮玉麟身上,開口,卻是對百里玉衍說話:“雪兒在薈萃宮,去救她!”
百里玉衍掃了一眼公子辰,又看了看城樓上面的北宮文霍,腳步動都未動:“他在這裡,雪兒沒有危險。”言外之意,先打敗了北宮玉麟再說。他這麼想,也不是沒有私心,敵國有這麼強大一個皇帝,現在有機會不將他滅掉,有朝一日他得勢歸來,後悔可就晚了!
“走?朕準了嗎?”冷冽的聲音猶如寒冬臘月裡的枝頭,北風過後只剩一片蕭瑟。
“那就看你有沒有本事留得下本皇!”百里玉衍謫仙般的臉上帶着一絲淺笑,風輕雲淡中帶着運籌帷幄的氣度。
北宮玉麟怒火中燒,低聲嘶吼:“找死!”壓抑的聲音殺氣瀰漫,臉部因憤怒而變得猙獰扭曲,斷刃揚起,便是致命一擊。
“砰!”
又是天雷撞地火的強烈衝擊,整個城樓搖搖欲墜。
百里玉衍抽劍與他再次纏鬥到一起,公子辰也不甘落後,拔劍加入到戰鬥中。雖然說二打一有點兒不怎麼光彩,可此時兩人也顧不得這麼多。再加上百里玉衍這次抱着非生即死的決心,打起來竟然也不輸他幾分,一兩二去,兩人竟也得了不少便宜。
北宮文霍身手再好,也只是普通武將才有的水平,不像這三個人這般出神入畫。一時他插不上手,又不想眼睜睜看着他們在這裡相互殘殺,猶豫片刻,起身去了薈萃宮。
此時的薈萃宮中,一片人心惶惶。
北宮雪手刃小芷,又自己放血給白玉蘭,人們被她的行爲震到。雖然現在白玉蘭沒有任何起色,她自己卻因失血過多而顯得過分蒼白。
小星辰依偎在她身邊,憂心忡忡的望着她。
“孃親,你怎麼樣?疼不疼?”小星辰糯糯的開口。他烏溜溜的眼眸直直看着她腕子上的針眼,那針眼有小米粒那麼大,還在向外淌着血。
“孃親不礙事。”北宮雪伸手揉揉小星辰發頂。
白玉蘭到現在還沒有半分甦醒的跡象,那大夫又在一旁垂頭吸氣,攪得她心思不寧。
身後一干太監宮女神色慌張的立在那裡,北宮雪不開口,他們誰也不敢動。就連小芷的屍首,都沒有人敢自做主張擡出去。
北宮雪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憂慮,伸手幫白玉蘭掖了掖被角。北宮玉麟一去不回,這個太醫又什麼都不會,她有心將白玉蘭送出宮醫治,又礙於宮中層層守衛,不知道能不能出得去。
事實上,答案很明顯。
她出不去!
因爲沒有出入宮的腰牌,沒有誰能自由出入皇宮之中。
她當然也不能!
眉心的愁容愈來愈重,幾乎將那兩條清秀長眉壓彎。小星辰懂事的握着白玉蘭的手,糯糯軟軟的聲音開口道:“孃親,姨祖母的手好涼,辰兒幫她暖暖吧。”
北宮雪心中一痛,猛然想到了什麼扭頭望向太醫,“你是太醫,常出入宮中,應當有出宮的腰牌吧?”
太醫聞言,嚇得直襬手,“北宮姑娘,老夫只是太醫院一個問診大夫,平日裡就住在太醫院,並不會經常出宮,所以也沒有御賜的腰牌。”
北宮雪哪會相信他的話,幾步過來搜他的身。
他阻攔不住,腰間別着的一個令牌被北宮雪搶走。
“這是什麼?”北宮雪怒道。
“這,這……”老太醫被她問住了,雙手顫顫巍巍的指着腰牌說不出話來。
他是真心後悔來薈萃宮出診了。今夜本不是他在太醫院值守,偏偏那個值守的太醫家中有事,讓他替一替,結果沒想到,替回來這麼一出棘手的事兒。
北宮雪鼻孔哼出一個單音,不屑的掃了他一眼,拿着腰牌回到牀榻前。
白玉蘭依舊是一副嫺靜優雅的模樣,只是臉色蒼白,不帶一絲血色。北宮雪拉她的手搭上她的脈搏,只剩下一絲微弱的跳動。
不能再等了,必須先送她出去!
北宮雪想帶着小星辰一同離開,可轉念一想,一來這樣目標太大,北宮玉麟爲了防止她逃離,一定設下不少眼線,到時如果出問題,反倒是連累了白玉蘭。
正在她犯愁誰將白玉蘭送出宮去時,忽然有名宮女走出來,跪在了她面前,“若小姐放心,奴婢願將上官夫人送出宮去。”
北宮雪挑眉,眼前的宮女並不認識!
見她疑惑,宮女又開始解釋道:“小姐不記得奴婢,奴婢可記得小姐。半年多年小姐進宮中參加首飾大賽,奴婢奉命爲所有參加比賽的姑娘保管物品。當時小姐的作品出了差錯,秦嬤嬤有意拉奴婢頂罪,幸得小姐心明眼亮,最終讓真兇伏法,救了奴婢一命。”
她看起來誠意十足,北宮雪一時也辨不清真假,“我憑什麼信你的話?”
那宮女似乎早猜到北宮雪會有此一問,伸手從袖中拿出一個什麼物件,雙手呈給北宮雪,“此物乃當時小姐參賽時用來封存作品的牌符,奴婢保存了下來,請小姐察看。”
北宮雪接過來,是一個小木牌似的東西,上面黑色的筆跡寫着北宮雪三個小字。
所有報名參加比賽的作品都被放在竹筒中,蓋上蓋子,然後封存起來,這圓形木牌,正是用來封存筆筒的東西。比賽時,拆開封印,這東西便被丟棄了,所以能拿它出來的,定然是在比賽現場的人。
可就算是她在當場,也未必就會如她所說,是自己人。
萬一她動了歪心思,到時自己將白玉蘭交到她手中,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猶豫着,也就沒應下來,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嘈雜聲,隱約有跪拜的聲音傳進耳朵,北宮雪心頭一緊,不會是北宮玉麟回來了吧?
她頓時拉起十二分警惕,將百里星辰藏在自己身後。
隨着腳步聲進來的,卻是一個英氣逼人的男子。
看此人氣宇軒昂,衣着講究,尤其是頭頂那代表的權勢地位的王冠,該是皇家某位王爺,只是從來沒見到過,不知該怎麼稱呼。而且此時此刻來到這裡的人,與北宮玉麟一定有着某種聯繫,是敵非友的機率遠遠勝過來她,所以她從心底裡有些牴觸與排斥。
“你便是雪兒姑娘?”北宮文霍開口,聲音清雅中帶着一絲柔軟。
聽起來沒有惡意!這是北宮雪的第一個念頭。
“你是誰?”她依舊保持警惕。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中,稍一不留神,就會被撕得四分五裂,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北宮文霍。”見她眸中滿是警惕的色彩,他不由得淺笑出聲。不經意間瞥見地上那具屍體,英俊的臉上平添了幾分不悅,對着邊上的太監開口道:“一幫偷懶的奴才,死了人不知道擡走,還愣在這裡做什麼?”
那幾個太監聞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回允王殿下的話,皇上臨走前吩咐我等在此照看北宮姑娘,沒有皇上的話,我等萬死不敢離開。”自北宮雪被關進薈萃宮之後,北宮玉麟便封鎖了這裡所有出入口,允王之所以能進來,他們猜測應當是得到了皇上的允許,所以說話的語氣也比方纔硬氣了許多。
北宮雪聞言冷笑,將未出口的話如數嚥了回去。
“北宮姑娘笑什麼?”北宮文霍倒是有些奇怪了。
“我笑有的人看起來風度翩翩,精明事故,實則是傀儡一個,連自己賣命的究竟是何等人,都不知道!”一番話連嘲帶諷,讓跪着的幾個奴才聽得冷汗淋淋。
北宮文霍聞言淺笑,也不生氣。
他十二歲跟隨舅舅成王上戰場,十五歲成爲前鋒將軍衝鋒陷陣,十七歲被父皇派去駐守邊疆。一直到前些日子母妃逝世,才獲准回來祭奠。這期間皇宮中發生什麼,他知道的不多,但這位北宮姑娘的大名,他倒是聽說過好多次。而且,這位姑娘似乎與母親有着很大的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