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自八年前便一直獨寵蕭貴妃,對於其他妃嬪,他一直冷淡以對。對於皇子,除了蕭貴妃爲他生下的僅有七歲的小皇子以外,其他皇子他皆不上心,甚至隨隨便便就定了他們的終身,就像他一般。
淑妃睫毛一顫,隱於袍袖中的手上下抖索起來,須臾,方纔回道:“他是帝王,是這個天下的至尊與主宰,母妃卑微,又如何能怨呢?”
南宮景軒在見到母妃黯然神傷的表情時,淡淡說道:“孩兒不想做那寡情薄倖之人。”
他既然不喜歡田秋香,就不能給她希望,不然,她又將情何以堪?
淑妃聞言秀眉一挑,支吾道:“軒兒……”
南宮景軒深深地看了淑妃一眼,頷首說道:“母妃莫要單線,孩兒做事有分寸的,不多時宮門便要下匙了,母妃還是早些回去吧,恐那蕭貴妃又藉機添亂。孩兒明日再去宮中探望您。”
說罷,徑自俯首退開了。
淑妃看着兒子漸漸遠去的身影,又兀自嘆了一口氣。
南宮景軒離開主廳後便朝新房行去,他打算將所有的事情在今夜道明,這些事情是不能拖的。然而,當他行至途中時逐月行色匆匆地朝他奔來,逐月見到他後朝他一頷首,隨後在他耳旁輕聲說了一句話。南宮景軒聞言,臉色微微一變,鳳眸一斂,怔愣須臾,擡首朝新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後,對逐月說道:“你加派人手保護茗芳閣,千萬不要再讓人將她擄走,本王去去就回。”
“是,王爺。”逐月一垂首恭敬地回道。
南宮景軒隨後一掀袍,掉轉方向朝自己的院落行去,換了一身衣衫後便朝府外行去。
夕陽西下,霞光染紅了半邊天,靖王府有一處院落名爲茗芳閣,新房便是佈置在這裡,此閣乃是一處風景如畫的院落,閣門之後是一片綠草地,芳草葳蕤,似綠毯一般,草地紙上有大理石雕刻而成的石桌石凳,草地之邊是花園,其內種植着各種各樣嬌豔的花朵,還有一個鮮花裝點而成的鞦韆,穿過花園經過一座小拱橋便可到達閣內主廳及廂房,房屋四面環水,灰牆黛瓦倒影在潺潺的溪水之中,相映成趣。
因爲南宮景軒對田秋香多少有些愧疚,是以,將府院中最美麗的院落裝成新房讓她居住。
瑩白的月亮漸漸高去,夕陽終是沒在了亭臺樓閣之中。
新房之中所有的一切皆是紅色的,紅色的窗簾,紅色的帷幔,紅色的繡花桌布,紅色的龍鳳燭臺。
龍鳳燭臺跳躍閃爍,妖豔的蠟淚沿着柱壁緩緩而下,形成了層層疊疊的淚滴。
田秋香頭頂蓋頭坐在牀邊,她自進入房間之後便一直挺立着腰身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時間久了,一直候在門口處的碧綠都變得有些焦急了,她雙手交握,跺了跺腳後怪嗔道:“王府之中似乎也沒有宴請賓客,姑爺怎麼還不來揭蓋頭?”
許是碧綠的聲音有些大,房內的田秋香將她的聽得是一清二楚,她聞言淡然地對碧綠說道:“他愛來便來,不來就算了,我只等到今日,時辰一過我便掀蓋頭換衣服睡覺。”
爲了保全家人,她委曲求全地嫁入靖王府,這麼多委屈都受了,頂着蓋頭在牀邊多坐一會兒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今日一過,她怎麼做都不是她的錯了。
“姑爺來了!”田秋香的話音落下後不久,便聽碧綠欣喜地聲音傳了過來,須臾,又聽碧綠支吾道:“他怎麼……”
田秋香放置於膝蓋之上的手在聽見碧綠的支吾聲後不自覺地揪緊了龍鳳喜袍。
這個男人又幹了什麼事?
此時,南宮景軒正踱着步伐踏過拱橋朝茗芳閣西廂房而去,顯得有些風塵僕僕。他一身皓白衣衫雋永如畫,映在青山綠水之間,只覺說不出的飄逸,碧綠之所以驚詫便是因着南宮景軒這一身不染纖塵的裝扮。
蓋頭還沒有揭開呢,他又爲何將衣服換成了白色?
南宮景軒走進廂房門口時收斂了臉上微微的倦意,他右手擡起示意碧綠先行離去,碧綠聞言眨了眨眼睛,隨後又回頭看了看屋內靜坐於牀邊的小姐,不太願意就此離開。
“姑爺,小姐她……”
不待碧綠說完話,南宮景軒鳳眸微微一瞪,露出威嚴之色,低聲暗啞道:“你下去吧。”
碧綠聽聞脖子一縮,餘下的話全然吞進肚子裡,她愣了愣,看向威嚴的姑爺,終是提着裙襬訕訕地離開了,離開房門後三步一回頭的往回看,眸中盡是擔憂與不捨。
待碧綠走遠後,南宮景軒修長的手指緩緩擡起扶於房門之上,一雙鳳眸深若寒潭,他隔着雕花的窗櫺望向了房中的女子。
她靜靜地坐於牀沿邊,大紅喜袍嬌豔似一株盛放的牡丹,他完全可以想象在那蓋頭執行當是一副怎樣的傾城容顏,可是,再美的容顏又如何呢?終究不是他喜歡的那一張。
“唉!”南宮景軒長嘆一聲後終是推門而入了。
“吱呀——”
木門開啓時發出了微微的響聲,細小的響聲使得坐於牀邊的田秋香螓首微微一轉,她眼眸一眯便知進來的人是南宮景軒,得知來人後,秀手不禁緊握成拳,如果有可能,她真的很想將他摁倒在地隨後一頓暴打,不然當真難消她心頭之氣。
南宮景軒推門而入後並未前行,他只是負手而立站於門邊,瀲灩鳳眸凝望着牀邊的女子,思索着應當如何開啓話端,有些話,雖然很殘忍,但是卻是不得不說的。
因着思量過剩,時間在不經意間緩緩流逝,他二人,一人站一人坐,相隔咫尺卻遠似天涯。房間之中因着二人的無語而變得十分靜謐,靜謐得有些壓抑,似烏雲壓於頭頂上一般。
田秋香微擡秀眉等待着南宮景軒開口說話,可是她一等再等,良久之後都沒能等到他的一句話。
這廂,當南宮景軒終於啓脣想要說話時,卻聽逐月焦急地聲音在房門外響起。
“王爺,屬下有要事稟告。”
南宮景軒聞言,鳳眸一眯,本是醞釀好的情緒被逐月這麼一擾亂,讓他只覺有些煩悶,因爲心有不爽,遂惱怒地問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