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南宮景軒卻是依舊穩坐泰山,手持酒杯放置在膝蓋之上,眯眼看着人羣中引吭高歌的念香,深邃的眸中透着讓人看不明的情緒。
衆人推搡間,軒轅琛到得了田秋香的跟前,他肩背一動,似波濤起伏,又似雄鷹展翅,腳步擡起復又落下,在念香身側跳起舞來,曠野之邊吹來輪動的風,捲起了他藍色的衣袍雋麗如海。
田秋香見他舞姿唯美,觸動了內心那小小的放縱之情,以前在民俗村遊玩的時候,但凡看見有人再跳民族舞,她便會加入其中,而今身臨其境,她又怎會放過這樣一個好機會呢?
她凝望着軒轅琛,臉頰之上帶着甜美笑容,手波舞動,在軒轅琛身前與之對舞,繼續唱道:“你的笑臉如此純真,你的聲音如此動人,住在你氈房如此溫暖,嚐到你奶酒如此甘醇,我和草原有個約定,相約去祭拜心中的神,如今邁進回家的門,忍不住熱淚激盪我心。”
軒轅琛在聽見她的唱詞之後,緩緩朝她伸出大掌,邀請她與他共舞,一輪圓月映在他的身後,襯得面前男子仿似月中奔下來的謫仙一般。
田秋香興致所至,將手放在了他的手上,旋即一轉身扣入了他的懷中,再從他懷中慢慢旋出,他們攜手踏步,迴轉側望,田秋香洋脣再次唱道:“我曾在遠方把你眺望,我曾在夢想把你親近,我曾默默爲你祈禱,我曾深深爲你牽魂,我和草原有個約定,相約訴說思念的情,如今依偎在草原的懷抱,就讓這個約定凝成永恆,嘟嘟……”
藍色的衣袍與淡粉色的衣衫在夜空交織而舞,如春日靈動的山泉,脈脈含情,又似秋日絢爛的紅葉,片片而旋,讓這本已突兀的冬日轉瞬成爲了楊柳碧波,而那瑤池岸邊悠悠撫琴一曲便已桃花叢生,火樹銀花。
南宮景軒一手撐在膝蓋之上,一手端着酒樽放在薄脣邊,他的眼眸穿過人潮如海,凝睇在了那蹁躚起舞的二人身上。
念香臉上燦若驕陽的笑容似一根帶刺的荊棘扎入了他的心房,爲何她那盛放若月季花開的笑顏從未在他面前展現過?
他手持酒樽一飲而盡,本是溫和的酒此次卻似烈酒一般,幹洌入口,割碎了他的喉間,俯衝而下,侵襲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鳳眸微眯,似有女子在他耳畔淺聲低吟,似餘音繞樑,不絕於耳。
“西華山,本大小姐我走了!”
“我又不是你爹孃,自然不知道你是誰!”
“師兄當真是誇獎師妹了,師妹說話哪有師兄厲害,師兄說話當真是神仙放屁,不同凡響啊!”
是誰?!
是誰的聲音似泉水潺潺,清冽甘醇?
是誰的話語字字珠璣卻是鋒利帶刺?
是誰?!
南宮景軒忽而放下了手中的酒樽,目光深邃再度凝睇在了念香的身上,只見那一身粉衣的女子扭動着輕盈的腰肢,她長袖善舞纖臂盈動柔情似水。
西華山之巔的第一次交鋒嗎,他與她互下毒手,因着師兄們的暗害,他被迫帶她去往瀾滄江,一路之上,她狡猾如狐數次逃離,終是潛水而逃。西華山之上再次相遇,她將他灌醉一頓狂揍,華山之行,她棋藝精絕獨步天下,卻因着得罪了軒轅宏,而墜下山谷。最後那一夜,西華山的樹林之間,她對他說,從此,天涯陌路!
他想起來了,所有的一切他都想起來了,那是他與她走過的朝朝暮暮。難怪他在見到她時心口會悠悠疼痛,原來,他與她只見竟是有過這麼多的曾經。
可是,這麼多曾經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一直追逐着她的腳步,而她卻在描摹着大師兄的輪廓。
她,從來愛的都是大師兄!
想想那夜,寒雪飄搖中,他對她的告白,一聲聲,凝重而莊嚴,可是,現在想來卻是多麼的蒼白而又無力,難怪她會在他吻向她時由衷地厭惡,那是因爲她的心中根本就沒有他!
“呵呵……”思緒紛亂中,南宮景軒扔了酒樽,揚聲淺笑,修長如玉的十指輪動間將那飛散的酒滴一顆顆彈落,似一朵朵碎裂的花瓣,酒滴入地,醇醇的酒香夾着寒風鋪面而來。
悠揚的琴聲依舊低旋在草原的上方,人們縱情歌舞把酒言歡,有人笑了,也有人哭了,有人醉了,有人席地而睡了。
琴聲緩緩消弭,一曲終了之際,田秋香與軒轅琛相隔咫尺,卻並未牽手,當田秋香想要奔入軒轅琛的懷中以一個絕美姿勢收場時,卻在擡步的一霎那被人扼住了皓腕。
藕臂高擡,她的手被握在半空之中,強大的力道迫使她的身子旋轉起來,美麗的及膝裙在風中旋舞起來,似蓮花初綻。
垂於身側的墨發隨風揚起,旋轉過後,她被扣入一個有些微涼的懷抱之中。
酒香淡淡,和着成熟男子特有的剛性氣息竄入了田秋香的鼻中。
心中忽而漏跳一拍,面具之下的臉頰漸漸發燙,田秋香擡眸間便對上了南宮景軒那雙幽若寒潭的鳳眸。
琴聲剛巧在此時停歇了下來,雲捲雲舒,月色清亮。停下舞步的人們似乎被眼前的景象怔愣住了。
只見那一直穩坐於主桌之上的一軍主帥,忽然之間似橫刀奪愛一般,將女子攬入了自己的懷中。
衆人的酒似乎瞬間清醒了,他們微微張脣,盯着場中的三人。
風停了,夜靜了,偌大的草原之上,噤若寒蟬。
“你……”田秋香完全沒有料到南宮景軒會忽然殺出來一把攬住她,她眨了眨眼眸後口中只躥出了一個單音節詞。
離她二人不遠處的軒轅琛本是有美在懷,可是,卻被南宮景軒中途劫走了,空虛的感覺瞬間溢滿心頭。他鷹眸一擡,凝望着南宮景軒,只見他一身皓白衣衫堪比月色,不羈墨發只用一根白色絲帶繫於身後,曼風舒捲間,墨發飄舞,揚起了夜色迷濛。
他,竟是也喜歡着念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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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羣中央的篝火還在燃燒着,火光沖天,青煙四散,周圍起舞的人們仍舊怔愣着,嘴脣微張盯着場地中央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