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彩蝶很想見一見蔣寒星,但是來了以後又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好像只要離他近一點,自己就會莫名其妙的感覺到踏實和開心。
只是她沒有想到,蔣寒星會突然出現。
“邱姑娘,你怎麼在這兒?”蔣寒星一身素衣,挎着一隻藥箱,風度翩翩的站在那裡。
邱彩蝶驀然回頭,覺得自己心跳加速,臉也紅了起來,“啊?那個……”有些話,註定是無法輕易說出口的。
她不知道爲什麼自己什麼都想不起來,甚至所有人都跟她說她有兩個弟弟,那是她在世上僅有的親人,可是她卻與之親近不起來。反而蔣大夫卻一直在她心裡佔據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讓她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蔣大夫。”
蔣寒星見她臉紅紅的,不由得問道:“你是生病了嗎?臉怎麼那麼紅?”
邱彩蝶反射性地捂了臉,“那個,太陽曬的。”
蔣寒星竟然笑了一下,“那就是沒事了?你來是找師傅嗎?”
邱彩蝶很窘迫,“不是~秦大夫和夫人去了杜家。”
方纔還很健談的蔣寒星突然板起了臉,好像不想說話了。
邱彩蝶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不明白他爲什麼生氣。
“蔣大夫,你怎麼了?”
蔣寒星有些心煩意亂地道:“沒事!對了,你愛喝茶嗎?陪我去喝杯茶吧!”
邱彩蝶喜出望外,強忍着心裡的雀躍,點了點頭。
兩個人就去了不遠處的一間小茶館。
天氣很熱,喝茶的人不是很多,蔣寒星挑了一個背靜的地方,點了一壺茉莉花,兩盤茶點。
他不是很喜歡茉莉花茶,他一向喜歡碧螺春或者是巖茶,但是聽說小女孩們都喜歡茉莉花,特別是像邱彩蝶這樣沒有什麼見識的女孩子。
“你渴嗎?先嚐嘗這個茶怎麼樣?”蔣寒星親手給邱彩蝶倒了一杯茶。
邱彩蝶根本不懂茶,她連什麼是紅茶,什麼是白茶都分不清楚,又怎麼可能喝得出茶葉的好處來?
但是這茶是蔣寒星給她倒的,她便覺得別有一番風味,好像特別的香醇。
“挺好喝的。”邱彩蝶不敢去看蔣寒星的眼睛,甚至緊張得動都不能動。
蔣寒星微微勾了勾嘴角,他一向都是這麼有魅力,隨隨便便就能把那些小姑娘迷得七葷八素的。
但是那個人是例外,不是嗎?
從頭到尾,她都不曾多看自己一眼,好像只有一次,求他辦了件事。
她說得那樣猶猶豫豫,好像很怕欠自己的人情!
蔣寒星眼眸微暗,一股惱意從心裡竄出,又被他生生的壓了下去。
“這麼大熱的天,你怎麼跑到醫館去了。”
“嗯……哦,對,是秦大夫和夫人要去莊子上,我就想着是不是幫他們準備一些驅蚊的藥草。可是後來又一想,我可能越俎代庖了,秦大夫醫術那麼高超,這些東西應該由他自己準備才更妥當些。”
邱彩蝶飛快地看了蔣寒星一眼,臉色略有些蒼白地道:“我是想着,秦大夫和夫人好心收留我,我應該多幫忙做些事纔對,可惜是我自己沒本事,就怕越幫越忙。”
蔣寒星沒有揭穿她的話,只道:“我師傅要出門?”
“是。杜家的女婿來請的,說是去陪陪那個杜玉娘……”邱彩蝶皺了皺眉,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不知道爲什麼,提到杜玉娘這三個字她總覺得不是很舒服,頭也會有些痛。
蔣寒星不動聲色的給邱彩蝶倒茶,似不經意地問道:“有沒有說去多久啊!”
“這個倒不清楚。”邱彩蝶很怕蔣寒星會失望,連忙道:“要不等秦大夫回來,我問問?”
蔣寒星似乎並不關心這些,建議道:“我覺得你應該去。”
他的手指十分修長,指甲修得整整齊齊的,指甲非常飽滿,握着茶杯的樣子很好看。
邱彩蝶看得入了迷,沒有聽到蔣寒星的話。
蔣寒星嘴角下拉,又道:“我覺得你應該去。”
邱彩蝶這才反應過來,他在跟自己說話,“啊!那個,去……我去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難道你不想想起過往?之前你跟杜玉孃的感情非常要好,就像親姐妹一樣。”蔣寒星繼續蠱惑她,“你有什麼事,她都幫你,如果你能去,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邱彩蝶覺得蔣寒星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似的,她的腦袋有些不夠用了,目光也呆滯起來。
“好朋友?”
“對,她是你的好朋友!”蔣寒星輕聲道:“你得去找她,就算秦大夫不讓你去,你也得哭着求他讓你去。你要找回你的記憶,只能去找你最好的朋友。”
“去找我最好的朋友。”
蔣寒星很滿意,笑着道:“喝茶。”
邱彩蝶一下子清明過來,四下看了看,“我……我剛纔沒怎麼樣吧?”
“沒有,很好。”
邱彩蝶忐忑地道:“那就好。”她心裡慌慌的,總像是有什麼事情沒有完成似的。
“怎麼了?”
邱彩蝶有些慌張地道:“那個,蔣大夫,我想先回去了。謝謝你的茶。”
“你等一下,我讓夥計把點心打包,你帶回去吃吧!”蔣寒星問她:“你嫌棄嗎?”
“怎麼會。”
“那就好!”蔣寒星直接讓夥計把點心打包,給邱彩蝶拿上。
邱彩蝶心事重重的走了。
蔣寒星挎起他的藥箱,一步一步的往醫館走。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清,給人一種非常俊朗飄逸的感覺,好似不是人間凡人。但是蔣寒星此時心裡非常麻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活在這世上的意義。爲什麼他的未來要被那樣一個人掌握?
沒有人能告訴他答案。
秦大夫和如錦從杜家吃完飯就回了家。
邱彩蝶一直心急如焚的在家裡等着,聽到大門的響動聲音,她就第一時間衝了出去。
“邱姑娘,你這麼着急要去哪兒?”
“我在等你們。”
“等我們?”這個子連秦大夫也有些驚訝了,他平時跟邱彩蝶說話的次數都很有限,想不到她來找自己會有什麼事。
“有話屋裡說。”
三個剛一進屋,邱彩蝶就給秦大夫和如錦跪下來。
“你這是做什麼?”如錦皺眉,“你先起來。”
“夫人,求求你,讓我跟你們一起去莊子上吧!”
“你怎麼知道的?”
邱彩蝶可憐巴巴地道:“我送茶回去的時候,恍惚聽到了幾句。夫人,聽說那位太太跟我是好朋友,我想去見見她,或許對我的記憶有幫助。夫人,我不想做一個連過去都沒有的人,更不想回憶永遠是一片空白。求求夫人,帶我一起去吧!”
如錦十分冷靜,好像並沒有被她打動似的,“你先起來,咱們再說。”
邱彩蝶這才起身。
“非去不可嗎?”如錦示意秦大夫離開,自己一個人跟她周旋。
秦大夫想了一下,轉身離開了。
邱彩蝶急迫地點了點頭,“夫人,我太想知道自己過去的事情,一個人沒有記憶,想不起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親人,有沒有仇人,這種感覺太難受了。”
如錦盯着邱彩蝶的眼睛看,竟是看不出一絲的僞裝和目的。
“好,你收拾一下,明天我們一起走。”
邱彩蝶大喜過望,“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如錦點了點頭,離開了小廳,去找了秦大夫。
秦大夫問她:“怎麼樣?”
“看不出一點問題。”如錦道:“去了再說,我會盯着她的,萬一她有問題,我絕對不會手軟。”
“不會吧!她可是玉孃的至交好友。總不會消失了一陣子,就變化了吧!”
如錦笑道:“那可不一定!她的失憶症,就很奇怪,你也沒驗到外傷。”
“或許是傷得比較輕,所以看不出來。”
“傷得比較輕?”如錦輕哼一聲,“你可是大夫,如果真的傷的很輕,會讓人失憶嗎?”
這倒是。
秦大夫無話可說。
“再看看吧,有這麼多人眼睛盯着她,我就不信她能翻出花來。”
“萬一真有問題呢!?”
如錦輕哼一聲,露出一個自信笑容,“不試她一下,怎麼知道她有沒有問題?要想知道她是人是鬼,莊子上走一遭不就全清楚了。”
秦大夫若有所思的點頭,“就聽你的。”
第二天,楊崢派了兩輛馬車,一輛去接了閔氏,一輛來接李氏和秦大夫。
知道如錦也去,楊崢確實驚訝了一下。
如錦意味深長地道:“她是想見見玉娘,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麼。”
楊崢接收到如錦話中有話,當時便看了她一眼。
如錦露出一個微笑,點了點頭。
一切都盡在不言中。
秦大夫也是會騎馬的,乾脆騎馬去了莊子上。所幸路途不是很遠,道路也不是很顛簸,所以很快就到了莊子上。
杜玉娘得了信,趕緊出來迎接,看到李氏和閔氏的時候,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祖母,姥姥。”
李氏瞧着還挺精神,閔氏卻是老了不少,走路也不像以前那麼利落,瞧着頭髮白了一大半不止。
“快進屋,進屋說話。”
杜玉娘一轉身,就看到了如錦和邱彩蝶。
“姑姑……彩蝶姐?”杜玉娘真是又驚又喜,“彩蝶姐,你來了?你好了,是不是記得我了?”
邱彩蝶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怯怯地問道:“你就是玉娘?”
看來還是沒有想起來。
如錦就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臂一下,“進去再說。”
女眷們就全都去了花廳,楊崢和秦大夫則是在前邊說話。
大家寒暄片刻,杜玉娘連忙讓人打了水來,給衆人擦擦臉,又端了溫茶一一擺到桌上。
李氏喝了一口花,不由得道:“玉娘,這裡可真是好地方啊!青山綠水,不比咱們杏花溝差。”
“比不了的,杏花溝的山連綿不絕,這裡的規模小多了。”杜玉娘問道:“路上怎麼樣,累不累?”
“好得很,道好走,馬車也穩定,一點也不累。”
“姥姥,您這頭髮怎麼全白了?”
閔氏笑着道:“你都當娘了,我還能不老?拖你的福,姥姥也能出來散散心。”
“看您說的!您要是喜歡,就多在這兒待兩天。”
昨天楊大哥回來,跟她說了要接二老來的計劃,她當時又驚又喜,眼淚都掉下來了。
她一直很惦記李氏和閔氏,因爲她們年紀大了,自己陪伴她們的時間也不多了,特別是她嫁人以後,幾乎沒有陪伴她們的機會。
沒想她什麼都沒說,可是楊大哥卻什麼都知道。
“玉娘啊,你嫁了個好男人啊!”閔氏不由得道:“你去十里八鄉打聽打聽,就沒聽說誰家的外孫女婿會把我們這樣的老太太接過來享福的。”
杜玉娘有些羞怯,“瞧您說的,我們是晚輩,照顧你們是應該的。”
“玉娘,孩子們呢!”
杜玉娘連忙道:“祖母,外婆,你們等一下,我讓人把孩子抱過來。”
邱彩蝶覺得自己像個外人,很不自在。但是她心裡有個聲音告訴她,一定要留下來。
杜玉娘衝她笑了笑,“彩蝶姐,你不要拘緊,咱們可是最好的朋友,就算現在你什麼都想不起來,以後也會慢慢想起來的。”
邱彩蝶點了點頭。
杜玉娘就掀了簾子出去了。
如錦也跟了出去。
“玉娘!”
“姑姑,謝謝你,把彩蝶姐帶了過來。”
如錦瞧她那傻樣就來氣,“可不是我要帶她來的,是她自己要來的。她說想見你,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麼,她不想當個沒有記憶的人。”
“這樣啊!”杜玉娘有些失望地道:“我還以爲她好了。”
“行了,你去抱孩子吧,有話晚點說。”
杜玉娘去了暖閣,讓秋心和姜氏幫她把孩子抱過去。
“孩子們情緒怎麼樣?”
杜玉娘很怕三個孩子見到李氏和閔氏的時候會哭,他們這邊有講究,說小孩子的眼睛很乾淨,能夠看到不好的東西。如果他們看到老人的時候是笑的,說明老人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相反,孩子如果哭了,就證明老人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