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澗山,青州聯軍前線指揮部駐地,雄闊的洞府前,兩道遁光落下。
“茹茹,我感覺有些緊張。”兩人候在府外,唐寧開口說道。
柳茹涵眼中含笑:“師傅又不是老虎,還能吃了夫君不成?”
“要真是老虎,倒沒什麼可怕的,我就擔心待會兒見你師傅的時候。她板着一張臉一句話不說,又或一開口便是讓咱們難堪的話。”
“夫君不怕。”柳茹涵湊近在他臉蛋上親了一下,好似哄孩子似的說道。
唐寧瞪了她一眼,不滿她這般哄小孩一般的做派,心下的一絲緊張卻也煙消雲散。
此時,內裡走出一名身材高挑容貌端正女子,先是朝柳茹涵稽首行了一禮道了聲柳師姐,又轉而向唐寧躬身行禮道:“弟子蘇晚秋拜見唐師叔,師叔祖請您入內。”
唐寧知曉她乃是南宮暮雪在宗門的隨從弟子,當下沒有所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攜着柳茹涵青蔥玉手一道入了裡間。來到主室,蘇婉秋推門而入,裡間略顯昏暗的屋室內,一名容貌清麗的中年女子正端坐上位。
“弟子拜見師叔祖。”唐寧快步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師傅。”柳茹涵盈盈一拜,輕聲道。
南宮暮雪面上沒有表情,看不出喜怒之色,目光在他身上掃視了一遍,冷冷清清道:“修行之人本不該將男女間情愛看得太重,但茹涵一直心念於你,錦堂又說你爲人念舊,頗有德行,因此我才同意她到青州,使伱們夫妻團聚。”
“弟子謝師叔祖成全之恩,您對弟子夫妻的大恩大德,弟子雖肝腦塗地,不能報也。”
“師傅,夫君時常記念您的恩情,早想來拜會,可惜他一直在東萊郡任職,沒有機會往山門拜謁。這次調任到第十軍團,又聽師兄說您已到東萊郡,早就迫不及待來拜見了。”柳茹涵在一旁說道。
“你和淵華見過面了?”
“是,弟子前往第十軍團後,奉王景興師叔之命,調任到第十縱隊任管事職務,未想第十縱隊長便是蘇師兄,他說起您目今就在聯軍前線指揮部任職,弟子恐冒昧叨擾,因此便和內妻商量,一道來拜見。弟子和內妻受您大恩,若非您當年提攜內妻,我夫妻二人早已成了一具枯骨,此番恩情如淵似海,弟子夫妻縱肝腦塗地,不能報答。”唐寧說罷手中一翻,拿出一古樸木盒。
“弟子修爲淺薄,身無長物,此是弟子偶得之物,雖不能入您法眼,只表弟子寸心之萬一,還望勿要嫌棄。”
石盒中乃一株千年金雷竹,物品雖罕,但於南宮暮雪這個級別的修士,定不會放在眼裡。
這算是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他不能不有所表示,至少要拿出一個恭敬感激的態度來。
南宮暮雪沒有任何動作,唐寧微微垂頭雙手捧着石盒,心下竟有些莫名的忐忑,短短几息之間便如過三秋一般。
“師傅,夫君琢磨了半日,不知送您些什麼好,怕東西微賤,您看不上。我和他說,您不好這些凡俗禮節,他說初次見面,晚輩對長輩不能不表示心意,執意要拿一份見面之禮。”柳茹涵說道。
聽她此言,南宮暮雪這才接過了石盒,隨手放在一旁:“你當初從清海撤離,只有金丹修爲,如今轉眼已是煉虛修士,修爲境界不可謂不迅猛,足見你福緣深厚。你雖是半道加入的本宗,然宗門對你不薄,作爲宗門弟子,值此危難之際,自當爲宗門效力。”
“目今正是用人之際,考慮你修爲已足任縱隊管事,繼續留在第一軍團當聯隊長未免屈才,因此才把你調到第十軍團來,今後你當盡己所能以報效,不可生懈怠之心。”
“弟子謹遵您教誨。”唐寧見她收下禮物,心中鬆了口氣。
“茹涵這孩子雖跟在我身邊多年,但一直對你念念不忘,可謂情誼深厚,我作爲師傅也不忍行棒打鴛鴦之事,你們好自爲之。”
“是。”
“去吧!做你該做的事。”
“弟子告辭。”
“師傅,我先去了。”柳茹涵亦開口說道。
兩人出了屋室,離了其洞府後,唐寧輕呼了口氣。
南宮暮雪雖話語清冷,態度不甚熱情,但總算沒有將他拒於千里之外,並且收了他的心意,意味着還是接納了他的,這已達到了他前來拜訪的預期目標。
夫妻二人四目相對,相視一笑,柳茹涵心下也甚是喜悅,兩人十指緊扣,一切自在不言之中。
……
濟南郡,桃浦城,烏月碼頭,坊市客棧前,兩道遁光激射而下,現出兩名男子身形,一人面黑長身,一人面白無須,皆元嬰修爲。
“金兄,此處客棧便是我們船隊落腳點,每次出海前,我們都會將戰船拿到這裡碼頭進行養護修繕。而獵殺的妖獸,亦是在此間出售,別看這坊市不大,所需之物應有盡有,很多船隊都是長駐此間,不僅交易便捷,海上有什麼信息交流起來也方便。”面黑男子開口說道,領着其入了裡間,徑直來到一間屋室前,推門而入。
內裡盤坐着一名魁梧中年男子,聽見腳步聲響,睜開雙目,起身迎了上來,目光掃過金姓男子:“莫老弟,這位道友是?”
面黑男子道:“這位是金湯道友,從東萊郡來。金道友,這位便是我和你說起的,咱們船隊首領田慶軒。”
金湯微笑稽首道:“久聞田道友大名,今日終得一見,幸甚。”
“金道友太客氣了,道友緣何從東萊郡到此?”田慶軒稽首還禮。
“在下本東萊郡元賢縣一散修,因惹上一仇家,故逃避來此,幸遇莫道友,聞得貴船隊正在招人,故毛遂自薦而來,不知田道友肯收納否?”
“金道友竟從東萊郡逃到臨淄郡,想來那仇家身份必不簡單。”
“實不相瞞,此人乃太玄宗弟子,在東萊郡頗有些關係和影響力,所以才遠奔至此避難。”
“不知道友是何事開罪此人?”
“此人姓唐名寧,乃太玄宗駐元賢縣軒堂城副主事,爲人跋扈,用心歹毒,心狠手辣。其手下有一心腹,最是貪財好色,我因偶得結嬰之物,被其盯上,欲取我性命,反被我所傷,因此不得不逃離故土。”
“原來如此。”田慶軒點了點頭:“道友想加入我們船隊,可知曉咱們規矩?”
“莫道友已悉數告之,在下一切願聽道友差遣。”
“那好,從今起,金道友便是咱們船隊的一員了,望大家今後能合作愉快。”
“在下榮幸之至。”
………
一晃眼,一年時間眨眼便過,東萊郡,雄闊的城廓外,戰船旗幟遮天蔽日,諸多大小戰船往來穿梭,不斷變化着陣列。
忽聽轟隆一陣大響,諸多炮彈似雨一般擊出,巨大的空間波紋如海嘯般席捲,將遠處方圓百里籠罩,空間肉眼可見的撕裂,隨着諸多戰船一輪炮彈發射完,戰船縱橫交錯,有序後撤。
天靈船甲板上,唐寧等一行人正矗立船頭,嚴陣以待,放眼所及,皆是後撤的大小戰船。
只聽戰船一聲嗚咽轟鳴,蘇淵華右臂高舉,船頭光幕遂消融出一個缺口。
其一聲令下,衆人遁光魚貫而出,掠過撤退的諸多戰船,逆行而去,與此同時,其他各戰船上,也有諸多遁光閃出,衆人依隊而行,遠遠望去,好似雁羣一般。
各隊人員不是變化着方位,左右穿插,行了約莫千里,只見下方空闊處遍插着一根根巨木。
唐寧等人遂遁光直下,那巨木下方各掛着相對應號牌,各人拿了其上號牌,遂又折返回到天靈船上。
這看似兒戲的舉動其實乃軍團的一次大規模演練,諸如此類演練幾乎每兩月就要進行一次。
衆人各歸戰船後,便將手中所取號牌悉數交給蘇淵華,這是演練要求,未能完成者將被扣除薪俸。
從早至晚,演練持續了整整三日,縱隊議事殿內,衆人聚於一堂,主座上蘇淵華還在喋喋不休的講着演練過程中種種亂象,每位管事皆輪流發言,議事行進了兩個多時辰才結束。
衆人出了大殿,各自遁光離去,唐寧回到府中盤坐而下,手中一翻,拿出一個佈滿符文的石盒,打開石盒,內裡是一顆赤紅色雞蛋大小晶瑩透亮的圓珠,霎時間,整間屋室寒氣驟生。
此正是在空間裂縫中所斬殺的那煉虛鬼將晶核,他雙手合十,眼睛微閉,將晶核捧在掌間,按葵水真乙法訣中傳授着呼吸吐納煉化之道,將晶核內裡陰氣吸入體內煉化。
不知過了多久,他再度睜開雙目時,身體結上了一層薄冰,整個人彷彿都已凍成了冰雕。
他體內靈力一衝,身體凝結的冰層迅速消融,此時屋外敲門聲突然響起,他將晶核放回符文篆刻的石盒中,將其收起,手一揮,石門轉開,外間一濃眉大眼男子入內躬身行禮道:“稟師叔祖,外間有一名爲商道賢的修士求見,說是您的故交舊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