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唐寧辭別姜羽桓,回到妖屍研究小隊,現如今屍蟲母體的血肉樣本到手,他心下再無憂慮,只等着段麟來找便是,於是便回到落腳屋室,閉目修煉。
他並不打算將這東西立馬交出,得先爲自己爭取一些好處再說。
入夜,外間輕微的腳步聲響起,他從入定中睜開雙目,聽得敲門聲傳來,隨即起身打開屋室,但見外間矗立着一名面色白皙男子,正是許文若。
“唐道友,冒昧叨擾了。”許文若稽首行禮。
“許道友不必客氣,你此來所爲何事?”
“閒來無事,特來與老朋友敘舊。”
“請。”唐寧面不動聲色將他請入了裡間。
兩人入了室內,分賓主而入,許文若微笑道:“當年聯軍一別,不過百餘年,道友竟已突破煉虛境,此般進境,真令人難以置信。”
“實不相瞞,我只是僥倖在空間裂縫中得了些好處罷了。”
“聽段前輩說,是因唐道友推薦,因此我才被調入此小隊的,不知是否?”
“不錯,因姬無我是青陽宗出身,當時段前輩問我是否識得青陽宗其他弟子,我便提了道友之名,自離新港後,我所見過的青陽宗原弟子,只有道友一人而已。”
“原來是這樣,老實說,我對屍蟲的確有點點研究,當年我任青陽宗元易殿主時,青陽宗研究屍蟲的經費都要經過我批准,因此對此事項多少有些關注。”
“這麼說,許道友今後要留在此間研究屍蟲了。”
“段前輩向聯軍申請了調令,讓我協助屍蟲研究。說起青陽宗,唐道友,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請教。”
“許道友請說。”
許文若面帶微笑問道:“當年我受命顛覆青陽宗,你是如何看破我施展的幻術?並且立馬知曉是我所爲?”
唐寧笑了笑:“許道友心中應該有答案了,上次咱們一同攻取宣陽山,入陣破敵時,我就說過,我修煉了一門雙目神通,能夠看破一些幻象。”
“當日我出現在青陽宗大殿,見到魏道友是幻化而成的假身,順理成章的就猜到了是你。”
“這沒什麼奇怪的,當年伱在幹易宗秘境內使用這般幻術時,我可是親眼所見,若是還猜不到是你所爲,那未免也太蠢笨了。”
“說起來,我也一直想請教許道友,你是怎麼做到的。”
許文若道:“其實很簡單,我和血骨門聯繫,先是誘騙魏掌教離開宗門,然後知會血骨門伏擊了他,再利用幻術捏造了一個魏掌教,騙取陣盤中樞,打開大陣。”
“不,我問的不是青陽宗。”
“哦?那是何事?”
“當年清海大戰,盟軍攻破妖魔最後防線濟寧島時,妖魔內部突然出現騷亂,大陣無故出現了一個缺口。聽聞是許道友的傑作,不知你是怎麼做到的?我不相信簡單的幻術能瞞過牧北妖魔的高層,如果只是當初青陽宗那種級別的幻術恐怕會被一眼看破。”
許文若不答反問道:“唐道友能否相告你所習的究竟是何種功法?”
兩人四目相對,哈哈一笑,便將此事揭過。
唐寧道:“許道友,姬無我此人,你肯定比我更熟悉。以你對他的瞭解,你覺得他研究這些屍蟲目的是什麼?”
“唐道友此言何意?煉製妖屍目的不是很明顯嗎?提升牧北妖魔戰鬥力,難道你認爲他還別有企圖?”
“我們都知道,他當年利用屍蟲融合修士靈力,是爲了煉製血丹幫助自己突破金丹鏡。也就是說,他研究出屍蟲的最終目的是爲了提升自己修爲,可如今他卻將改良的第六代屍蟲控制妖獸派往戰場白白浪費,你不覺得這裡間有古怪嗎?”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他效力於天傀宗門下,天傀宗提供他一切修行資源,他總要投桃報李纔是。他想要得到天傀宗更多的資源傾斜,就得拿出自己的成果,證明自己的作用。”
“你可知曉姬無我已至煉虛境。”
“我聽說了,各人機緣際遇不可比,唐道友不也是修爲突飛猛進,晉至了煉虛境嗎?”
“如果我們把新港出現的屍蟲算成初代屍蟲的話,這已經是第六代屍蟲了,這其中屍蟲進化演變了五代。姬無我能利用初代屍蟲融合靈力研製血丹使自己從築基突破至金丹鏡,你覺得他會放棄屍蟲的這一特性嗎?”
“唐道友的意思,他修爲進境如此之快,是因爲他研究的每代屍蟲都給他帶來了修爲上的收益?”
“這只是我的個人猜測,沒有任何實質證據。我在想,會不會他每次研究出新一代屍蟲,都能利用新一代屍蟲融合成類似新港血丹一樣的物品,所以他纔不停的改良及進化屍蟲能力。”
“嗯,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許道友,在你印象裡,姬無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許文若道:“我和他幾乎沒怎麼打過交道,他原來在戒密院禁密科,我在元易殿外御部,從來都不來往。當然了,他作爲青陽宗久負盛名的天才弟子,我聽說過不少他的事,乃至他後面叛逃後,我們也專門研究調查過他。”
“此人行爲很偏激,可以說是個行事不擇手段的人,在青陽宗就時常蔑視宗門法規,目空一切。他每次行事目的都很明確,從來不做沒意義的事情,爲人自私自利,冷漠無情。”
……
兩人閒敘了好一陣,從新港聊到青州,從玄門聊到幽冥海,再又談到天下格局,直至夜色將至,許文若方起身告辭而去。
見其遁光遠去,唐寧面上微笑漸漸消失,露出了沉吟之色。
許文若突然造訪着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蓋因他內心深處對其一直保持着警惕之心,兩人看似天南地北聊了很多,但話語間卻有不少旁敲側擊的試探。
他隱隱覺得許文若的專程拜訪不是那麼簡單,好像帶着某種目的,但又不確定其具體目的爲何。
這種感覺讓他十分不舒服,好像有一條毒蛇在暗中窺探,隨時可能暴起咬他一口。
實際上,兩人之間本沒有任何矛盾,當初在幹易宗秘境中還度過一段相當和諧的蜜月期,至於青陽宗毀滅事件,許文若作爲幽冥海組織在青陽宗的臥底,受上級之命行事本也無可厚非。
但他就是覺得此人居心不良,一想起此人,他腦海中總浮現當初在青陽宗傳送陣前,那個如癡如狂,半癲半魔的形象。
乃至於現在一看到其面帶着微笑,一副平易近人的親和模樣,就好像看到一隻帶着面具的狼人一般。
………
略顯昏暗的屋室內,許文若端坐而下,左手拖着下巴,手指輕撫着上脣,一臉玩味,好似在回味什麼。
沒一會兒,他手中翻出古樸的玄色書冊,翻至其中一頁,但見其上開頭字樣正是配角(唐寧)。
下方是其生平履歷是事件,有一頁多記錄,許文若手執玄筆,在連接的空白處寫道:配角唐寧在獲取了空間裂縫中機緣後,修爲突飛猛進到達煉虛境,在東萊郡他和主角再次相逢。
主角的突然到訪讓他感到十分驚訝,他是一個謹慎小心的人,雖隱隱察覺到了主角的不同尋常,卻並不明白主角真實的身份。
於是他努力的裝出不動聲色模樣,和主角談笑風生,話語中總是若有若無的試探主角,想要知曉主角拜訪的真正目的,但他顯然得不到答案。
之後他接受聯軍的命令,去取所謂的屍蟲母體血肉,被牧北聯軍發現。
玄筆落到此處,最後一段話在書冊上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好像隨時要消失,又似乎被什麼力量拉扯着出現在書冊,如此反覆幾次,最終穩定了下來,此段話清晰的留在了書冊上。
許文若眉頭微皺,手託着臉龐思索了一會兒,又添上了幾筆。
他的命運會怎麼樣呢?能否逃過此次厄難,讓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