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了好一陣,唐寧這纔不急不緩的把正題道來:“徐道友久歷四方,識謀深遠,必知當世之事,唐某有一件小事想要請教。”
“不敢,唐道友盡請言之。”
“以道友之見,當今天下有誰能夠取代四大玄門的位置?”
徐風年沉吟道:“這個嘛!在下位卑言輕,天下大事實在不敢妄言。”
“如果此事切實關乎到貴府利益,甚至生死存亡呢?道友想必有所耳聞,現今青州動盪不寧,混元、太極、形意三宗紛紛改旗易幟,意在自立門戶。若本郡鏡月宗和劉家亦舉旗跟隨其後,並號召郡內大小宗派,世家跟隨其反逆,道友及貴府是否會爲之效力?”
徐風年正色道:“徐某並非鼠目寸光之徒,絕不會與其同流合污,這一點請道友和貴宗放心,敝府不過米粒大小,能有這一畝三分地傳承家業,已屬萬幸,安敢另有圖謀。”
“況且以敝府上下的修爲,一旦加入戰亂紛爭之中,就是連炮灰都不夠資格,真有那麼一日,徐某躲還來不及,怎敢自投火坑?”
唐寧微笑道:“徐道友此番話說得透徹,看的深遠。依在下之見,北海、樂安、平原三郡必不能長遠,遲早會爲今日之舉付出沉重代價,現在青州是內外交困,東萊郡猶是如此,內有幽冥海組織蠢蠢欲動,外有牧北妖魔虎視眈眈,若起內訌,正是親者痛而仇者快。”
“退一步說,哪怕青州各郡能夠自主門戶,一旦遇見外敵,譬如牧北妖魔,譬如幽冥海組織,亦或其他州郡的勢力來入侵,沒有四大宗門在上面統籌,誰能阻擋。”
“青州若無本宗鎮守,其他勢力必然如潮水般涌來,到時候必然戰亂四起,其實說到底,混元、太極、形意三宗之所以起兵叛亂,究其原因,不過是利益紛爭而已。”
“對於下面那些底層宗派勢力而言,誰做主張真的那麼重要嗎?難道本宗離開後,青州就不會有其他勢力介入了?那些貢稅就能免得了?本宗佔據的那些轄地能夠到的了他們手上?”
“頂多是張家走了,李家做主,李家走了,陳家做主,換湯不換藥罷了,何苦來哉!”
“徐道友,你說是嗎?”
徐風年點頭道:“唐道友所言乃是至理,無論成敗勝負,受益的永遠都是最頂層勢力,受苦遭重的卻是我們這些小門小戶,所以我們是最不希望有任何戰亂,假使真有那麼一日,又避無可避的情況,徐某隻能偕老扶幼遠避深山,總好過上前線送死。”
兩人說話之間,一名男子自外而入,躬身行禮道:“家主,宴席已準備妥當。”
“唐道友,張道友,請,難得兩位光臨敝府,咱們今日且一醉方休。”
幾人起身向外而去。
……
一晃眼,數年眨眼便過。
北海郡,巍峨高聳的城廓上,一座座巨炮陳列,一列列貫甲修士矗立。
遮天蔽日的戰船散發着各色光芒從城池上方緩緩而過,列成陣勢。
高空烏泱泱的黑雲壓城,氣氛壓抑而沉重。
不知過了多久,遠見城廓南面一片洪流鋪天蓋地而來,閃爍着各色的光芒,乃是一艘艘巨大的戰船。
雙方越行越近,只聽轟隆一聲震天動地的大響,無數炮彈像雨滴一般滑落對方陣營中,高空之上升騰起巨大的氣流雲。
整個天地立時被各色光芒所籠罩,內裡巨大的雷弧縱躍,空間波紋一層又一層似滔天巨浪像四周傳蕩。
空間被撕裂成一片一片不相連的區域,期間巨大的黑洞慢慢擴張,吞噬着一切,諸多戰船被撕裂的黑洞所吞噬,,四分五裂墜落而下。
高空之中諸多光芒沖天而起,各種神通術法齊現。
炮彈飛馳之間,衆多修士都無情碾爲齏粉,一場大戰從日出到日暮,才逐漸分出勝負。
隨着戰船魚貫駛入城中,城廓上發出一陣歡喜叫喊之聲。
………
東萊郡,略顯昏暗的屋室前,一男子推門而入,躬身朝內裡兩鬢斑白的老者行了一禮:“家主,人來了。”
老者擡頭看了眼其身後頭戴斗笠,身披黑袍之人一眼,擺了擺手。
男子悄無聲息退了出去,厚重的石門再度合上。
“晚輩張航拜見劉前輩。”來人拿下斗笠,現出一張五官端正的臉龐,稽首行禮道。
“你膽子不小,竟然敢在這個時候跑到東萊郡來見我,你難道不知太玄宗對本府正在嚴密監視,要是被他們察覺,你的性命可就難保了。”老者淡淡道。
張舫微微一笑:“太玄宗外強中乾,遠沒有外人想的那麼強大,前幾次大戰就可見一斑,況且以劉前輩之能,要想甩掉幾隻暗中窺測的老鼠,那不是易如反掌嗎?”
老者不置可否:“姜雲明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
男子手中翻出一致書信,雙手恭敬呈上:“這是家主要我帶給您的信函,請您過目。”
老者接過書信,展開看了一眼,隨手便仍在了一邊:“這就是你們所說的誠意?可笑,如果你們是這樣的態度,我想不用再浪費時間了
“前輩且慢。”張舫眼見其欲要離去,手中翻出一個非石非金,古樸滄桑佈滿紋路的盒子:“前輩請看此物,家主鄭重囑咐要我親自交到您手上。”
老者拿過木盒,打開看了一眼,眼神一凝:“此物,你們是從哪裡得到的?”
“此事只有家主一人知曉,乃是老家主終其一生才掌握的東西,連薑湯都不知,更別說姜昌了。前輩可願意坐下細談,前輩若是對我們開出的條件不滿,有什麼要求,儘管直言,我會稟告家主後,再來回復前輩。”
老者微微皺眉,隨即復坐回案前。
……
入夜,月朗星稀,元賢縣,千月山脈,巨大的藍色光幕前,兩艘風靈船疾馳而來,一左一右停在山脈東西兩側,船舷底部伸出兩顆巨大的墨綠色飛彈,只聽轟隆一聲巨大聲響,飛彈激射而出,在光幕之上爆裂開來。
空間波紋層層重疊向四周傳蕩,眨眼就掀起了滔天巨浪。
光幕之上,諸多符文流轉,光芒大綻,抵抗着飛彈造成的衝擊。
戰船之上,炮彈齊發,光幕上流轉的符文在炮彈之下一個個碎裂,堅持了不到半個時辰,光幕無聲無息消融破散,內裡諸多遁光騰空而起,化鳥獸而散。
……
陽光明媚,萬里無雲,石崗縣,赤陽谷,幾道遁光自遠處激射而至,各人手中一翻,諸多法寶一齊攻向光幕,霎時間,各色光芒籠罩了整片天地。
……
軒堂城,直屬大隊議事殿中,衆人我一言你一語,議論紛紛。
一年前,劉家正式宣佈不認可姜昌家主的身份,不會再向姜昌所代表的的姜家繳納貢稅。
劉家公示的檄書傳遍東萊郡,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隨之而來的便是各縣陷入混亂交戰中。
姜家駐守東萊郡的修士與劉家修士雙方打得不可開交,在這兩大巨頭之下,東萊郡其他修行家族被迫站隊,完全割裂成了兩派。
相比之下,東萊郡的玄門宗派則顯得異常安靜,對兩派的相爭不聞不問,不管不顧,做起了壁上觀。
而第四軍團在沒有收到青武營的命令下,也選擇了冷眼旁觀的態度,沒有貿然摻和入他們之間的爭鬥。
現今的局勢下,太玄宗與姜昌一派屬於盟友關係,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劉家不承認姜昌的家主地位,實際上就是和姜雲明站在同一條戰線上,按理來說,太玄宗應該下令第四軍團幫助姜家對抗劉家公然造反行徑。
然而,太玄宗高層卻沒有下這道命令,這裡面就有很多東西值得琢磨了。
無論深層次原因是什麼,至少表面上的理由是充足的。
首先劉家打出的旗號乃是自立門戶,不承認姜昌所領導的姜家在東萊郡老大的地位,並未和混元、太極、形意三宗攪成一團,達成同盟,因此劉家的行徑只能算是修行世家內部分裂,玄門沒道理摻和進去。
其次便是能力所限,目今太玄宗的討伐大軍,正在與北海、樂安、平原三郡的聯軍相持,雙方打了幾場,太玄宗非但沒有勢如破竹一鼓攻破反叛軍,反而吃了些小虧,幾場大戰下來,皆以落敗收場。
這使得青州其他勢力蠢蠢欲動,劉家的反叛就是最好的例證。
而太玄宗主力大軍又在與反叛軍相持,這種情形下,自然沒有太多精力來插手修行世家內部分裂的事宜,因此對其舉動採取了聽之任之的態度。
直到黃淵自外而入,衆人才停下議論。
和往常一般,黃淵宣佈了聯隊的幾項決策議案,又囑咐一些相應事宜,議事結束後,衆人各歸洞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