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餅做的好了,一年也有幾十兩銀子的進賬,再加上豆芽菜的,雲家的日子已經慢慢起色了。雲朵皺着眉,有些警惕的看着楊氏。
一年才幾十兩銀子,楊氏當然不滿足,“家裡房子還是以前的老房子,連磚瓦都不是,房子肯定得翻新的!你哥定親成親,有了娃兒還要辦滿月酒,雲彩也要準備嫁妝了,這一樁樁一件件,哪樣不要銀子!?指望家裡的那點進項,根本不夠看的!你們只管自己過的好,大作坊天天進着錢,那一片山也算是地。現在又蓋那麼大片的房子,那一院下來也得不少錢吧!我聽說又開了個啥鋪子,你們一年都不知道掙多少錢,就不知道看看自己爹孃兄妹過的啥日子!”
雲朵暗自白了一眼,直接跟她道,“作坊不可能!要是你們願意,也可以去買一片山坡,也是有田地的人家了。鋪子只是賣點小繡活兒,也掙不幾個。”
楊氏現在還指望二閨女給兒子說媒,她不僅認識縣城的,還認識府城的,十里八村算是出名了的,有她幫着說媒,那些她看上的人家肯定就答應了。所以作坊她沒想,山坡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掙到錢,幹啥要買了佔着錢?等明年看能不能掙錢再說。所以也沒要別的,“你們既然這麼忙,肯定沒有功夫再做紅薯幹了,我們要做柿餅,正好趁着一塊!這東西又不值錢,也掙不幾個,幾百兩的你們都能掙來,也看不上這點碎肉了。”
雲朵不知道該說楊氏會算計還是說她聰明,要別的她肯定不會答應,所以她鑽了紅薯幹這個空子。
聶大郎看雲朵的神色,很想拿白眼兒翻楊氏的模樣,抿嘴微微笑。
雲朵懶得跟楊氏多扯,直接把做紅薯乾的方法告訴她,“你可以回去先弄幾塊紅薯試試。”
看她這麼好說話,楊氏神色滿意,心裡就動了點別的想法。
雲朵看她樣子,不等她說話就直接道,“再一再二不再三!”
楊氏沉了臉,“啥再一再二不再三!我養了你多少個三年才養大你!?”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清楚,今兒個再想別的是要不來了。
“你不是把我賣了換成銀子了嗎?!”雲朵斜她。
楊氏氣噎,怒瞪着雲朵,“你個沒良心的死丫頭!誰要賣你了!當初你自己沒張腦子,給你找個不愁吃穿的人家你不願意,非得去投湖。要不是想着你死了就成孤魂野鬼,聶大貴求着要買你,給你湊成對,我會答應?!後來還不是你個死丫頭要死要活非得跟着聶大郎,我落個賣閨女的罵名,你哥的親事兒耽誤到現在,都怨你個死丫頭!一點不聽話,一點不懂事兒!”
雲朵呵呵,看着她不說話。
楊氏又扒拉了幾句,這才拉着臉不滿的走了,臨走提醒雲朵,“把你哥的事兒儘快給我辦好了!”
雲朵纔不要管雲光孝的事兒,放現代他那德行的就應該去勞改。想到聶大郎答應了,扭頭瞪他,“你也不許管!”
聶大郎拉着她的手,摸着她的小腦袋笑道,“雲家要是再多一個那樣的,麻煩的還是我們。反正說個媒也不費多少事兒,省的以後麻煩。”楊氏和雲鐵錘那樣的,雲家有兩個就夠了。
雲朵兩條眉毛打結,“雲光孝那樣的,也只能找潑辣求財的了。還識字的,要知書達理,好人家的女娃兒誰會願意啊!”反正她不想管。
“這件事兒我來管。”聶大郎笑着揉她的頭。
雲朵也不想讓他管,雖然知道他說的對,雲家再多個楊氏那樣的,以後麻煩只會更多,可管了這事兒,也少不了麻煩。而且聶大郎給人說媒……總覺得他一個清冷淡然的人說媒很違和。
聶大郎輕吻了吻她。
雲朵發愁,就算聶大郎說這事兒他來辦,可雲家一樣如同火坑,讓人家一個好好的女娃兒往火坑裡推,她總覺得有點不厚道。楊氏願意,讓她折騰去好了,隨她找個啥樣的。
沒幾天,聶大郎就說找媒婆去說媒了。
雲朵一驚,“這麼快?誰家的閨女啊?”這麼倒黴!
聶大郎失笑,跟她介紹女方家的情況,“鎮上姜家,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她老小,前不久剛退的親。家裡有幾畝地,聽說識幾個字,也算得上知書達理了。”
雲朵滿腹狐疑,“這樣的人家,會同意雲光孝那樣的?”
“以前定然不同意,現在就好說了。”聶大郎道,見她不相信,解釋道,“她姐姐因不守婦道被休了。之前定親的人家聽說,立馬退了親。”
雲朵臉色頓時不好了,“就算她姐姐被休,也不應該牽連她纔是。”想到古代便是如此,又問聶大郎,“這姜家閨女咋樣?”
“都說很賢惠,相貌也不錯,在鎮上名聲挺好。”聶大郎眸光閃了下,他見過那姜家閨女打人。
“家境不錯,又是鎮上的,識些字,人又賢惠。就因爲受她姐姐的事兒影響,被退親,就要嫁給雲光孝那樣的……”雲朵同情那姜家閨女。而且,“她之前就是被人退親的,雲家那邊怕是不答應呢!”
聶大郎笑了,“這是撿漏兒的好事兒,他們不答應,錯過這個,就難找這麼好的了。”
去了花石溝,跟楊氏說了這姜家閨女的情況,當然她姐姐不守婦道被休的事兒,他說成了被誣陷,這樣的事兒也多是別人猜測,男方家顧忌面子也沒有說出來。
楊氏一聽就不同意,“她姐姐有個那樣的名聲,就算不是水性楊花的,估計也好不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她又是被人家退親的,憑啥要我兒子娶她那樣的!?她要是也像她姐姐,我們不是要虧死了!以後要後悔死了!”
“雲二舅母可以趕集的時候去看看那家女娃兒品貌怎樣,她姐姐也是被人誣陷,不管真假怎樣,她在鎮上的名聲還是很不錯的。識字,知書達理,家境好,孃家的人也都明事理。雖然退了親,還是有幾家求親的人。雲二舅母先看過了,若是滿意,我再請媒婆去說項,爭取讓他們答應這門親事。”聶大郎讓她儘管去看。人家答不答應還兩說。
楊氏的臉色頓時就不好了,“被你吹的天花亂墜,不過一個名聲不好,被退親的而已!還瞧不上我們家?連名聲都沒有了,還指望啥找多好的人家!?”心裡卻有些意動。
次一天正好逢集,她就趕集轉到了那姜家的門口,正碰見姜家二閨女出來接賣菜的姜婆子。這一看,楊氏還真有些滿意。之前她沒少在鎮上轉悠,瞧哪家閨女好。那時候就瞧中過這姜家二閨女,都打聽好了,找媒婆一說,卻是已經定親了。
只是現在她不想願意這門親事了,有個水性楊花的姐姐,娶這樣的女娃兒,以後不是要給兒子戴綠帽子!?
從鎮上出來,她沒有回家,而是到了白石村,坐在作坊裡,等着雲朵做飯,還跟雲朵唸叨抱怨,“就不會找個好的!要是跟她姐姐一樣,我們雲家可就被她毀了!”
雲朵把菜下鍋裡,頭也沒擡,“你看上的女娃兒,個子高,相貌好,又要讀書識字,家境好,還得鎮上的,你數數鎮上這樣的女娃兒有幾個?她們都嫁到了哪?”
楊氏撇着嘴不吭聲了,鎮上好些女娃兒不外嫁,要麼就找別的鎮的,還有往縣城裡攀的。
猶豫了兩天,楊氏提出了要求,“陪嫁要豐厚!以後不準跟她那個姐姐來往!孃家也要少來往!”
後兩個都不是問題,這裡的女娃兒嫁了人,就是婆家的人,走孃家都要告訴婆婆。明事理的婆婆不說難聽的,遇到脾性不好的還會罵一頓。
“陪嫁的事兒,讓媒婆先探探口風吧!”聶大郎出去請媒婆。
結果姜家不願意,說楊氏太潑辣惡毒了,寧願找個窮人家的,讓閨女去過苦日子。
媒婆說了她是受聶大郎和雲朵的託付,好話說了一籮筐,“雖然那楊氏脾氣有些不好,不過她都是針對外人的,自家人可是很護窩子的!”
又說起賣閨女的事兒,“之前想着給閨女找個伴,不做那孤魂野鬼,沒想到雲朵福大命大,沒有死。已經跟了聶大郎了,也只能繼續跟了他。不過現在倆人的日子那是過的紅紅火火的,作坊的生意都做到府城去了!倆人又是實誠護短的人,他們大姐娘倆現在還養着呢!在陳家的時候瘦黃瘦黃的,如今你們是沒見,養的珠圓玉潤的,那穿戴比我還好呢!所以這大舅子以後也保管錯不了。就一個兒子,沒人分家產,家裡東西都是他的。那楊氏還指望兒子兒媳婦養老孝敬她,她就算跟外人罵架,都不會對兒子兒媳婦擺臉子的!”
姜婆子聽媒婆說這樣的話,也有些心動了。大閨女出了那樣的事兒,她氣死都沒有辦法了。二閨女退親之後,雖然也有說親的,不是歪瓜裂棗,就是一堆條件,要一堆陪嫁的。
媒婆看有戲,忙又說了好些好話。
也就是聶大郎和雲朵出頭,要是楊氏請了媒婆來,姜婆子根本考慮都不會考慮。
媒婆得了答應的信兒,如釋重負的鬆了氣,連忙給聶大郎和雲朵報信兒,說要領雲光孝去相看。
聶大郎把雲光孝叫過來,囑咐了幾句,趕騾車把他和媒婆送到鎮上。
雲光孝不太甘願的樣子,因爲姜家二閨女的情況他也知道了,人家都不願意跟她退親了,聶大郎竟然說給他,還一副他高攀的樣子,說啥讓他好好表現,誰願意娶個戴綠帽子的媳婦兒!?
聶大郎知道,他去了就會同意的。在街頭等了沒有太久,媒婆就一臉喜氣的出來,跟聶大郎說十之**就成了,只管等信兒就是了。
雲光孝也沒有說啥,拽着臉回了家。
雲朵問情況,“之前還一臉不情願,好像虧着他了一樣!”
聶大郎笑,“他們去的時候碰到了另一個相看的,雲光孝就同意了。”
雲朵眨眨眼,就這麼簡單?
雲光孝不僅碰到了另一個相看的,還見到了姜家二閨女,兩廂一比較,雲光孝那臉就佔了優勢,背後又是聶大郎和雲朵。姜家就有意答應了。而另一個相看的相貌不如雲光孝,媒婆卻把他家裡境況說的很好,雲光孝心下就起了鬥意。
姜家很快傳來信兒,可以商量下定,但彩禮要了不少,因姜家二閨女之前定親的人家彩禮給的多,出了事兒就立馬退親,姜家兩個兄弟也都憋着氣,想給妹妹找回面子,讓雲光孝多準備彩禮,以示重視。不過陪嫁他們也不會少了。
楊氏直接氣的跳了起來,“二十兩銀子!?賣閨女也沒有這樣的!不行!他們以爲自己閨女是朵金花兒啊!張口要二十兩銀子的彩禮,也不看看自家閨女啥樣!名聲都已經沒有了,說親的淨是些歪瓜裂棗,我們要她已經不錯了,還獅子大開口!?”
媒婆看看聶大郎,勸着楊氏別發火,說了姜家的意圖,“不是爲了多要彩禮,而是爲了扳回面子!之前退親的那家拿了不少,退親之後,姜家就說給閨女找個更好的人家。人家也說了,禮金姜家不要,給閨女當做壓箱底還拿過來,陪嫁也不會少了。因爲他們家地離的遠,說要出錢在花石溝這邊買幾畝山地陪送!”
那楊氏也不願意,“他們家扳回面子,卻讓我們家大出血,沒門!這不是賣閨女是啥?誰家定親要二十兩的!?”
媒婆還真跟她細數了一下,鎮上幾家拔尖的女娃兒都要了多少彩禮,有人光禮金都二十兩銀子。楊氏要找那樣的,她也可以幫着說,但要做好拿彩禮的準備。更要做好被拒絕的準備。
楊氏氣的胸口起伏,讓聶大郎再找別的人家。
聶大郎嘆道,“雲二舅母現在也是名聲在外,那姜家閨女能娶進門,就是撿漏了。你也說了,多是些歪瓜裂棗,不是長得醜就是個子矮,娘矬矬一窩,爲了以後的孫子考慮,也要找個好的。至於這二十兩銀子彩禮,姜家不也說了,禮金會給閨女壓箱底,和陪嫁一塊帶過來。真要是花個幾兩銀子,辦成了事兒,人家反而會說嘴,不僅說姜家閨女,也會說雲家娶個不咋樣的媳婦兒,也只能娶個不咋樣的媳婦兒了。給姜家面子,也是給雲家掙面子。事情辦漂亮了,也好叫那些之前不願意的看着後悔。也順便展示一下雲家的財力,雲家日子過好了!”
楊氏哼了一聲,“說了好聽,二十兩銀子你以爲跟你們一樣那麼容易啊!”
聶大郎想到箱籠裡那些料子,今年穿不着的,放到明年也一樣穿不着,只會一直壓在箱子裡,然後在某一天拿出來處理掉,就道,“定親的時候,我跟雲朵送兩匹料子吧!不用買,也省了點錢。”這門親事促成,不讓楊氏隨便找個同她一樣脾性的,小丫頭以後會少些麻煩。
楊氏不滿意的抿着嘴,“兩匹料子就打發人,怪省事兒!”
聶大郎微微笑,“添箱那是在成親的時候,自然也不會少了。”
媒婆一看楊氏臉色緩和,忙說好話兒,誇雲家日子越過越好,“……光這柿餅都不知道一年能掙多少!”
楊氏看着聶大郎,瞥了眼媒婆還在,沒有把心裡想的說出來,等媒婆走了她才說,“既然光孝的親事兒交給你們了,你們不表示點?這門親事這個樣子,說出去也不是啥多光彩的,要是以後出了事兒,整個雲家可就被毀了!”
聶大郎目光淡冷的看着楊氏,嘴邊還帶着笑,“雲二舅母,嚴格說起來,你不是我的岳母,雖然生了雲朵,買賣既成,你也不是她娘了。雲朵對你們報以善念,幫扶拉拔,但若雲二舅母一次次寒她的心,最後即便雲家遇難,我想她都不會再有那份同情憐憫。”
楊氏沉着臉看他,“你說這話是啥意思!?”
“意思難道雲二舅母不清楚?”聶大郎挑眉,站起來,“那丫頭心眼兒很實,對她好的人,她都盡力去幫扶照顧。對她不好的……聶家二房即便跳的再高,他們也得不了好兒。”說着,拍了拍衣襬,深深看了眼楊氏,起身離開。
楊氏臉色難看的坐了好一會,抿着嘴罵道,“我哪裡對她個死丫頭不好了!?”
等過來拿衣裳料子,卻沒有再說表示的話。
雲朵還有些不願意給她,這些衣裳料子雖然不是她花銀子買的,卻也是她掙過來的,大姐都捨不得穿。想想她的秋裝,雲英抽空幫她趕了一身,聶大郎給她做了兩身,買了一身,也夠她替換了。拿出一匹綢布一匹緞子給了楊氏。
看她給的不情願,楊氏也心裡不高興,“我這當孃的,還沒穿過你孝敬的衣裳!”
雲朵不理她,身上穿的就是從這拿走的綢布做的褂子,還說這話,楊氏這選擇性遺忘症發作真及時。
楊氏包着兩匹料子,並四塊香皂走了。回了家,準備了彩禮,到姜家下聘,定了親事。
村裡村外的人都在說雲家大手筆,單禮金就拿九兩銀子,還有那些衣裳料子,首飾,雞魚肉,喜餅和酒什麼的,可是得好一筆銀子花。
楊氏到處說自己定兒媳婦花了二十多兩銀子,更是引來一片羨慕。
姜家扳回點面子,也還算滿意,準備在花石溝附近買幾畝山地,作爲二閨女姜麗錦的陪嫁。
只是等他們打聽問詢的時候,被告知,花石溝附近的山坡荒地,都是張秀才家的。
雲朵正在家裡擺弄菊花,全是白色半開的甘菊,她準備曬制一點菊花茶自家喝。聽花石溝附近的山坡荒地都是張秀才家的,挑了挑眉,“他們買那麼多山坡荒地準備幹什麼用?”
“應該是準備種樹。”聶大郎點頭道。
雲朵瞪眼,張秀才明顯的居心叵測!
聶大郎笑着摸摸她的頭,“管他們要幹什麼,與我們無關就好。”
“是狐狸,總要露出尾巴來的。”雲朵點頭。
張秀才也心驚雲朵和聶大郎的財力,清湖兩岸被買光了,單一個作坊,會有那麼多進賬!?只有那些僱工,就算再拼了力的幹,也不過出那些澱粉麪粉。即便雲朵在縣城給大戶人家做飯,也不可能有那麼多銀子。山地就算了,現在正在蓋的院子也不小,全部蓋好,再加上傢俱擺設,沒有幾百兩銀子絕對下不來。
那這些銀子都出自哪裡?
張秀才讓人聶氏使人打聽了,不過一點信兒都沒有。那些花兒和藥草進了作坊就沒有再出來,問題肯定就出在那些花兒和藥草上。所以他一口氣把花石溝附近的山坡荒地都買了下來。
聶大郎把跟張秀才家接壤的山地劃出來有五畝,轉讓給了姜家。
一下子買好幾畝山地,姜家也有些忐忑,只聶大郎已經劃出來,定親的禮金又不少,他們也已經說了陪嫁的事兒,就咬牙應了,明年春上,成親之後就記在姜麗錦的名下。
天越來越涼,很快到了十月,到顧大郎和楊春草成親的日子了。
雲朵給楊石頭放了假,讓他準備楊春草的親事,把楊春草叫過來,讓她兩塊料子做衣裳。
楊春草知道推了雲朵也會送去,紅着臉道,“那給我兩塊棉布就行了,綢布我也穿不出樣子,穿那個也不好乾活兒了。”
雲朵就給她挑了兩塊細棉布,並一對柳葉銀耳墜,給她添箱。私下又給了一套金盞花的水乳和兩塊竹炭皁。
石頭嬸子陪着楊春草一塊過來道謝,把那套金盞花的水乳又送了回來,“那香皂我們就收了,這東西可不能收!”
楊春草跟顧大郎打聽了,這樣的護膚水乳,一套要幾兩銀子,一家人都嚇了一跳。楊春草之前可用了兩瓶,還用了兩小盒蘆薈膠。既然知道了貴重,她咋能要這麼貴重的東西。
雲朵笑着把東西推過來,“春草之前可是幫了我不少忙,以後還有事兒要你幫忙的。這一套水乳也是我的一點心意,賣着貴,自己做的卻不要錢的!”
“啥不要錢,那些花兒和藥草都得花錢買,你還要費勁兒做。光這瓷瓶都要不少錢訂做。你對我們好,我們都知道。心意我們收到了,但這東西我們不能收!”石頭嬸子忙又推了過來。拿人幾兩銀子的東西,她覺得心裡不安,覺得燒手。
楊春草一臉爲難,東西她不收,雲朵會不高興,可這麼貴重的東西她實在不能收下。
雲朵看着,想了下,就沒有再推,把她試驗的精油皁拿了兩塊,“是試做的,還不太成功,你拿這個回去洗臉,不僅洗的乾淨,洗完臉上也潤潤的。”金盞花水乳雖然是她的心意,但楊春草用完,以後就不可能再用了。她也不會花幾兩銀子買這個就爲了抹臉。收了反倒叫她心裡不安。
楊春草鬆了口氣,精油皁沒有再推辭,收下道了謝。
聶蘭跑過去打聽雲朵給楊春草添箱都添了什麼東西,聽是兩塊棉布一副銀耳墜,撇了撇嘴。馬上就和大姐的一樣了。對外人都這樣好,對他們卻小氣的不行!
劉氏在甘氏和張氏跟前吹風,“一個外人,就算再好,也不該添箱添那麼多東西吧!?兩塊布都是多了,竟然還添了一對銀耳墜,可真是大方啊!聽說雲家兒子定親,大郎幫着跑腿兒,他們還送了兩匹布!都是綢布和緞子呢!果然是向着孃家的,定個親就拿那麼多,成親還不知道要拿多少呢!我們這些人簡直沒法比!”
“兩匹布!?”王荷花驚道。她認親的時候,雲朵才只給了她兩塊料子,總共做兩身衣裳。一匹布就夠兩身了,要是大匹的能做四五套。
劉氏哼道,“可不是!是兩匹!雲家下聘拿的就是!這是明面上的,私底下還不知道給多少呢!”她心裡嫉恨死了。楊氏那個賤人也能找到鎮上的女娃兒做兒媳婦,她四郎說了多少都不願意。
王荷花心裡止不住的羨慕,要是不分家就好了!吃穿上肯定比鎮上那些人要強了。
“把你們分出去,你也有那個本事過好吧?”甘氏沉着眼神看劉氏。
劉氏臉色不好。
“吃上飯吃不上都不一定,沒本事就閉上你的嘴!”甘氏沉聲喝斥。
劉氏撇着嘴,“我們家運氣被人佔光了,累死也發不了的。”
“就你這好吃懶做的,天上掉餡餅也不會砸着你!”甘氏是越來越看不過劉氏了,一點事兒就回來攪合攪合。
老不死的!就知道看不起她,天天踩着她!劉氏心裡憋着火,不在家裡待了,轉悠了大兒子家來。
孫瑩兒現在是安安穩穩在家帶娃兒,空出手來就做點繡活兒。看劉氏又臉色不好的過來,擡了擡眼皮子,腳下不停,推晃着小木牀,搖着兒子,手裡繡着屏風。
劉氏看到孫子,找回些自信,“大房的兒媳婦可是到現在肚子都沒動靜呢!”王荷花成親也半年了,一點動靜沒有。雲朵那個小賤人更不用說了,估計那個病秧子不中用,也生不出來的!
從聶二郎家裡出來,見柳氏抱着聶嬌,拎着一個大包袱過來,劉氏忙上前道,“呦!三弟妹這是幹啥去啊?這麼大包袱,兜了啥東西啊?”
柳氏笑道,“幫雲朵鋪子做的繡活兒,我要照顧嬌兒,好些天了才做了這麼點。不跟二嫂說了,我還等着送過去呢!”
劉氏看着她的背影,呸了一聲,“都去巴結那小賤人!以爲得了好處,一點繡活兒能得幾個錢,就高興的一副攀上高枝兒了的樣子!”
雲朵正準備把這一批玩具送到縣城去,再把雲英和雲笑接回來。
剛開始雲英不敢留在鋪子裡,更不敢去龐仁的別院去住,就在鋪子裡面隔出了點,做成了兩層的,住在鋪子裡。雲朵開始陪了幾次,漸漸的,雲英膽子大起來,隔壁是齊掌櫃的吉祥點心鋪子,龐仁又經常過來,招呼人買東西,雲英也沒有開始那麼彷徨茫然了。
看到柳氏送貨過來,雲朵拿了賬本記上,給她結算了手工費。
柳氏拿了一百多文錢,沒有走,而是帶着聶嬌坐了一會,跟雲朵說起閒話,“屋子快上樑了吧?估摸着方二郎該過來了,做木工活兒的,即使不住下,晌午也是要管飯的。”她看雲朵對方二郎沒有好臉色,所以提醒她一句。
“快了,過了春草成親的日子就上樑。我正要去接大姐回來呢!”雲朵應道。
柳氏笑着轉了話題,“我也正準備叫我娘過來住幾天,幫我照顧嬌兒。她這眼看着快週歲了,要會走路了,我一個人還真看不住她。我娘來了,我也能清閒幾天了,你有要幫忙的,直接支會我一聲。”
雲朵笑着應聲,給聶嬌拿了兩塊點心吃。
次一天,早早的起來,裝了一騾車玩具,雲朵穿上薄襖,擠在騾車旁邊,聶大郎趕着車把玩具送到縣城。
先請了龐仁的那兩個按摩的丫鬟幫忙看幾天鋪子,簡單吃了飯,接了雲英和雲笑回家。
村裡已經很熱鬧了,明兒個就是楊春草出嫁的日子,不少人都聚集在楊石頭家,添箱的,說話的,很是熱鬧。
這邊四人到家,楊石頭兒子就跑回去告訴他爹,楊石頭過來叫四人到家裡吃飯,“飯都做好了,你們就過去那邊吃吧!在家裡還得拾掇着做!”
雲英也給楊春草準備了添箱的,一對枕套,繡了喜鵲登枝和鴛鴦戲水。
雲朵就沒客氣,四個人到楊石頭家吃了晚飯,玩了好一會纔回家。
看她很是高興,躺在被窩裡還在說孃家婆家,“…你能代表孃家人過去觀禮,顧大郎雖然也請了我,可是我卻不好過去。”話裡透着遺憾。
聶大郎笑着把她摟在懷裡,摩挲着她依舊不太好的頭髮,“你要是想去,也過去,不想在那吃飯,就觀了禮回來。”光吃黑芝麻不行,下回還是配點何首烏吧!
雲朵搖頭,“雖然跟顧大郎是朋友,但我要堅決的站在春草孃家人的位置上!”
聶大郎笑着親了親她,“那就快點睡,明兒個還要早早起來。”
“嗯。”雲朵應聲,動了動身子,找個舒服的姿勢睡覺。
看着懷裡的小人兒睡着,聶大郎摸着她的手腕子陷入沉思。小丫頭都十五了,還沒有成人。要不下次去府城帶她找個專攻婦人小兒的大夫瞧瞧?
因爲第二天有事兒,天剛亮,雲朵就醒了,紅着小臉把手從聶大郎腰上抽回來,腿也挪回來。
聶大郎睜開眼,看她小臉紅撲撲的,伸手把她摟進懷裡,“天才剛亮,你過去又幫不上忙。”
“我可以看看啊!”雲朵扭着身子從被窩裡出來,穿上衣裳起來。
聶大郎想到快蓋好的院子,笑着也穿衣裳起來。
楊春草是一夜都沒有睡好,早上反而在打瞌睡,見雲朵過來,紅着臉招呼她進屋坐。
吃了早飯,楊石頭家的親戚陸陸續續都來了,全福人過來給楊春草開臉。
聶梅出嫁開臉的時候雲朵沒在跟前,看楊春草疼的時不時要吸氣,也跟着皺眉。這全福人拿着線,應是擰着把汗毛生生拔掉,也怪不得疼了。
等開了臉,楊春草疼的臉都紅了起來。
雲朵摸摸自己的臉,心裡忍不住慶幸,她不用被人扒光臉上的汗毛。
換好大紅綢布嫁衣裳,全福人吉祥話兒不斷的又給楊春草梳了頭,石頭嬸子紅着眼過來,幫着插上顧家送來的金簪,和陪嫁的銀步搖,大紅色的絹花。
這邊裝扮好,那邊顧大郎已經來了,騎着驢,一身大紅綢布衣裳,胸前掛着紅綢花,映的他有些黑涔涔的臉都帶着紅光。後面帶着花轎,拉了一整頭豬。
衆人都笑着擠過來看,誇楊石頭找了個好女婿,顧大郎一表人才,顧家的日子也越來越富裕了。
楊春草拜別了爹孃,爺奶,有弟弟楊大郎揹着上花轎。
楊大郎叫狗兒,才十二歲,正是抽條長個的時候,個子不小,人很瘦,揹着春草晃晃悠悠的,看的不少人擔心他把春草背掉地上了。
唱禮的唱起來,顧大郎叩拜了楊石頭夫妻,騎上驢,迎親回家。
聶大郎作爲送親的,和楊狗兒兄弟,聶保根,聶鐵山幾個跟花轎去小顧寨村送嫁。
花轎還沒出村,石頭嬸子忍不住哭起來,石頭娘也紅了眼,“還得招呼客人,還得分東西呢!”
石頭嬸子忙止住哭,閨女找了個好人家,她是心裡高興!擦擦眼淚,招呼親戚們入座。
楊石頭也請了流水席師傅過來,親戚們擺了幾桌。
席間不少人誇雲朵和聶大郎眼光好,顧大郎家境況不像鎮上的那些人家,也是買了一大片山林,家裡日子也過起色了,春草嫁過去就是好日子。還有人找雲朵說媒。因爲顧二郎和李菊香是雲朵說的,雲光孝和鎮上姜家閨女姜麗錦也是雲朵說的。這顧大郎和楊春草的親事,雖然不是雲朵說的媒,也是和雲朵有關係。
雲朵連連擺手,說自己不會。說媒的都是聶大郎,她要是應下,不是在給聶大郎找事兒?最近家裡忙的很,又加上大姐開鋪子,還要看着工地那邊,還要抽空唸書寫策論制藝,聶大郎好像都瘦了。忘了再提醒他兩遍,不要喝酒。天涼了,到了容易風寒的季節,再病了就不好了。
村裡的人沒有上桌吃飯,送嫁只添箱,然後等着分喜餅和炸果子,關係親近的有肉。顧大郎直接拉了一頭豬來的,肯定多少都能分點一點。
飯沒吃完,楊石頭就被他娘叫過去,把肉砍了分了。家裡一直窮,也沒辦過漂亮事兒,這一頭豬他們準備都分了,大家夥兒都吃點。
親戚家砍完,楊石頭就照着後腿的地方砍了有十多斤,送去給雲朵和聶大郎的。
聶家老宅也分了一塊,因爲之前跟楊姓家的沒有太大的來往,隨禮也輕,但因着雲朵和聶大郎的關係,楊石頭也砍了一斤多叫兒子和喜餅炸果子一併送過去。
衆人都知道聶家老宅佔了雲朵和聶大郎的光,也都沒說啥,高興的拿着肉和喜餅炸果子。天冷肉可以放一放了,撒上鹽,能吃個幾頓了。
劉氏拿着炸果子往嘴裡塞,嘴卻沒有停,“就分這點肉,還不夠炒一碗的。聽說那邊可是送了十多斤呢!”慫恿聶老漢去要肉。
甘氏喝住了他,“你那老臉還要不要了!?”
“這點肉又不夠吃的,他們既然有,還不應該孝敬些!?”聶老漢不以爲意,非得去要肉。
雲朵拿刀砍了一斤給他。
聶老漢嫌太少,“不是給你們送了十多斤?”
“是二嬸告訴你的吧!”雲朵冷眼看着他,“爺爺!不是我說你,人家想吃肉了就使喚你來要,村裡的人笑話也是笑話你,哪有要肉吃的,只有那些好吃饞嘴的纔想法兒要肉。你的名聲都被人給丟差不多了!”
聶老漢臉色不好,他也是知道村裡有人說難聽話。
“二房的人可一點沒孝敬過你,前幾天有人看到他們賣甘菊,聽說賣了不少錢,買雞腿吃,買滷肉吃。爺爺不知道吧?”雲朵挑着眉問。
“他們買雞腿吃?買滷肉吃!?”聶老漢心裡頓時有些惱火了,只給了他兩塊點心,說啥孝敬他,自己卻買肉吃啃雞腿。簡直太氣人了!
看他臉色難看的拿走肉走了,雲朵哼了下鼻子,關上門回家。雖然是她猜的,但聶四郎和劉氏那死婆娘肯定是吃獨食的料兒。
劉氏被聶老漢數落嚷罵了一頓,在家裡大罵雲朵挑撥離間,攪合的家裡不寧,“那小賤人她纔是個攪家精呢!”
聶四郎硬着脖子說沒吃,但賣甘菊的錢卻一文也不剩下了。
這邊雞飛人叫。
雲朵也忙了個人仰馬翻,聶大郎喝醉了,抱着雲朵,“我不是吃軟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