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要說話,聶大郎看着她微微搖頭,臉上笑容不改的聽着,卻沒應聲。
楊氏見他一臉笑,想來他也是不會拒絕的,二閨女不從孃家出嫁從哪出嫁!?
聶大郎和雲朵沒吭聲,楊氏也以爲這事兒是應該的。
有人卻忍不住提醒某些事了。
楊土根媳婦兒呵呵笑,“雲朵都已經和大郎是夫妻了,這辦婚宴也是爲了慶祝一下,名正言順。再說雲朵當初是被賣出來的,哪還有孃家啊!”
楊氏臉色頓時難看,看着楊土根媳婦兒,“閨女是我生養的,我是她娘,不從孃家出嫁,難道還從你家出嫁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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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知道,雲朵是被楊氏和雲鐵錘賣了的閨女,要不然楊氏當初就把雲朵要走了。絕不會讓她留在聶家,幫聶家老宅幹活兒,幫聶大郎掙錢。
只是雲朵要和聶大郎成親,這出嫁的地方肯定是得有的。而閨女出嫁,都是從孃家發嫁,雖然楊氏賣了閨女,可畢竟還有來往,衆人聽她說在雲家出嫁,雖然覺得不太合適,但也沒有比孃家更合適的發嫁地方了。
柳氏看雲朵和聶大郎的臉色,雲朵抿着嘴不說話,她估摸着楊氏賣閨女,雲朵心裡雖然還幫雲家,心裡也被不情願的。再看聶大郎一臉淡然的笑,彷彿怎樣都好,她拿不定這倆人的心思,不好接話,就看張氏和甘氏幾個。
張氏不知道咋說的,閨女出嫁按理是要在孃家發嫁的,雲朵是被雲家賣了,這情況又有些不同。大郎現在已經是秀才老爺了,對他們也不再像從前一樣,她要是說錯了話,反倒惹了他不高興。
甘氏張口沉聲道,“從哪發嫁這事兒,回頭我們再一塊商量。沒幾天日子了,時間也緊的很,樣樣都要準備起來。”還有一羣外人在,雲朵是被孃家賣了,從哪發嫁這事兒,在外面跟前說,讓那些等着看笑話的人看熱鬧。
柳氏忙應和,“是啊!今兒個大家都是來恭賀的,成親的事兒我們一家人私下再商量!”說着瞥了眼楊土根媳婦兒。
她臉色難看,帶着尷尬之色,有心想再說幾句,見聶大郎看過來,訕訕的呵呵笑,不敢再說啥。聶大郎現在可是秀才老爺了,不能得罪的!
楊氏暗哼一聲,就算私下再商量,也沒有哪個女娃兒出嫁不是從孃家發嫁的。
錢氏眼珠子轉了轉,雲朵被楊氏這賤人賣了,心裡肯定怨恨的,看她剛纔沒有答應,估計也是不願意從雲家發嫁的。那就勢必得找個‘孃家’發嫁。
她要是收了雲朵當閨女……從張家發嫁,她也就忙活一下,就算收不到豐厚的彩禮,她以後也是這丫頭的孃家,親上更親。
這樣一來,很多的好處,到時候自然也就有他們家一份了!
本想等着外人都走了,就剩下他們的時候說一下,聶大郎不等衆人走,卻開始趕人,“告罪了。我能考中秀才功名,也是去年開始跟縣學裡的周夫子求教,跟着龐老爺做學問,才能學到那麼多學識,考中秀才。今日還要去拜謝恩師,就不陪各位了。我們以後再說話!”
衆人恍然,還以爲他就是村裡的里正唸了些書就能考中秀才老爺了,原來還是縣學裡的夫子,還有那啥龐老爺指點學問,這才考上的。
甘氏點頭,“拜謝恩師是應該的!來回一趟路還遠,你們就快些去吧!”
楊氏有些不悅的皺眉,他們剛來還沒坐一會,真是有點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雲光孝嚷着要一塊去縣城,“我都還沒去縣城玩過!正好跟你們,做騾車帶着我!”
“想去縣城玩,過些時候就找個空閒到縣城裡玩兩天。今兒個太匆忙,我是去拜謝恩師,還有諸多事要忙。”聶大郎眸光淡淡的瞥着他。
雲光孝不高興的拉着臉,“你去拜謝啥恩師的,我也去見見咋了?”
“今兒個縣學肯定很多考中功名的童生秀才拜謝師恩,你去了也進不去,下回吧!”聶大郎說着,趕了騾車,招呼雲朵和雲英,雲笑都坐上去。
“你去拜謝師父,還帶她們去幹啥?人都走了,家裡就沒個人了!”楊氏拉着臉道。都走了,家裡沒人了,她們也要走,連個管飯的都沒有了。
“待到成親時,婚宴上再招待大家!”聶大郎笑着拱手,不多解釋。
聶貴芝催促着,“你們趕緊的快去吧!今兒個天已經不早了,還有好些事兒要辦呢!”
楊石頭和山根嫂子都有作坊大門的鑰匙,幾個屋門鎖上,作坊裡的人還要幹活兒,楊氏和張家等人就都出來了。
聶大郎再次拱手致歉,趕着騾車上了大路。
雲朵有些疑惑不解,因爲騾車上有個她的包袱,裡面竟然都是她的衣裳和洗漱用品,“不會是在縣城住兩天吧?”就算明兒個回來,一套衣裳也夠換了,包袱裡帶了兩套。
“是要住幾天。”聶大郎笑着回頭看她,甩着鞭子,把騾車趕到官道上,直奔南平縣城。
“啊!?”雲朵睜大眼,更加不明白了。
雲英也十分不解,過幾天就成親了,在縣城住幾天啥意思?
聶大郎伸手,笑着摸摸雲朵的頭,“龐仁認了你做妹子,喊着要當你的孃家人,若不是昨兒個還有事兒,他已經把你接走了。”
“從…從龐家出嫁嗎!?”雲朵驚愕。
聶大郎眸光深了深,“不是!你只是龐仁的妹子,跟龐家不牽扯。他說從別院發嫁!”
雲朵張張嘴,這倆人啥時候商量的這個事兒!?她竟然一點不知道。
雲英覺得不太好,“就算龐大少爺認了雲朵做妹子,可是從他那別院…發嫁……”
“從那邊發嫁會省掉很多麻煩。龐仁也想讓衆人都認識認識他的妹子,以後見了繞道走!”聶大郎回頭,促狹的看着雲朵笑。小丫頭有了龐仁這個靠山,以後也沒人敢輕瞧她,即便他榜上提名。
雲朵嘴角抽了抽,“縣城惡霸流氓的妹子,還弄的人盡皆知,人家見了我肯定會繞道走的!”
雲英哭笑不得,現在不是繞道不繞道走的事兒,“從龐家那邊發嫁……難道以後就認龐家做孃家了嗎?”
“當然不是!朵朵只是龐仁的妹子,跟龐家不牽扯。”聶大郎之前拒絕了龐仁要把雲朵領會龐家,他龐仁可以做雲朵的大哥,雲朵卻不能去做龐家的義女。一旦雲朵認了龐老爺,雖然會便行很多,但以後都要跟龐家扯上關係。雲朵成了龐家義女,就不單是龐仁管,到時候他的後孃就跳出來接管這個義女。
雲朵點點頭,她明白,真要她從龐家出嫁,以後都跟龐太太那些女眷扯上關係,她也不願意。從別院就很好!
雲英也鬆了口氣,真要是認了龐家做孃家,以後就太多的麻煩事兒了。
他們一行趕到縣城的時候,龐仁正在別院裡指使着一衆下人和跟班佈置別院,見他們來,忍不住抱怨,“不是晌午就該到了,咋這個時候纔過來?飯早就冷了!我還想着晌午吃頓好的呢!”
“這幾天都能給做好吃的了!”雲朵笑着白他。
龐仁嗤了一聲,“爺我的妹子,馬上要出嫁了,哪還要你勞累的?廚房的那些人還養着她們幹啥?晚上做一頓,明兒個做兩頓也就是了!”
前面聽着還是好話,後面雲朵嘴角就抽了起來,她總共也就是在別院呆三天吧!?
龐仁已經讓丫鬟端飯上來,讓四人趕緊先吃飯,商量發嫁的事兒。
這邊的婚俗,多是晌午拜堂,但從縣城發嫁,光是聶大郎來迎親都要走幾個時辰,再把雲朵迎回家裡,天也晚了,總不能在縣城裡拜堂。
龐仁的意思,按京城那邊的婚俗,傍晚的吉時,擺晚宴。別院這邊,只招待些他的朋友們,他當然是送嫁的兄長。
他也是在京城待過的,對那邊的婚俗也瞭解,早就和聶大郎說了。倆人這次碰面,把具體事宜商量好,各項吉時定好,什麼時辰從白石村出發,什麼時辰到縣城,再到別院,然後發嫁的時辰,回白石村的時辰,都事先定好了,得保證不耽擱。
聶大郎早就擬定好,寫了章程出來。
看幾個人商量婚宴,外面的人也忙碌個不停,人人都帶着喜色,雲朵心裡翻着泡泡,眉眼抑制不住都是甜蜜的笑意。
晚上聶大郎又特意出去謝了周夫子,去了龐府跟龐老爺說話兒。
臨睡,聶大郎摟着她,一項一項的囑咐,“龐仁的乳孃明兒個就會過來,到時候她會教你……這幾天你先待在這邊…我回家準備…你乖乖的…別怕…”
雲朵迷迷糊糊睡着,覺得還沒睡飽,聶大郎就起來了,“你要回去了嗎?”
聶大郎笑着親親她,“就剩三天了,我得回家準備着!不然怎麼迎娶我的小丫頭!”
雲朵小臉發紅,想起來送他,又突然不好意思。
聶大郎捧着她的小臉摩挲了下,“這幾天有大姐和笑笑陪你,不用擔心,等我!”
雲朵小臉發燙的點頭。
等他一走,頓時有些緊張起來,她要結婚了!要嫁給聶大郎了!以後在這異世,她就和聶大郎相依相親一輩子了!外公外婆,爸爸和姐姐肯定看不到她成親了!爺爺奶奶和媽媽應該能看到她吧!?
回到村裡的聶大郎一下被圍住了,各方恭賀的人紛紛上門,他不招待,也要打聲招呼,若願意的,就歡迎他們來參加婚宴。
楊氏也過來,來接雲朵回孃家,商量聘禮的事兒,結果卻得知雲朵從縣城裡出嫁,頓時大怒,“那個死丫頭!她不從孃家出嫁,從縣城裡頭出嫁,就主貴了是吧!?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當孃的!?還把我們爹孃放在哪裡!?這主意是誰出的?”
聶大郎拱手,“雲二舅母,這主意是雲朵的大哥,龐家大少爺出的。”
楊氏臉色頓時僵住了,“啥龐家大少爺的?她正經的大哥是光孝,哪裡還弄來個龐家大少爺的!”
“雲二舅母不知道,龐家大少爺認了雲朵爲妹,這是去年的事兒了。不然龐老爺也不會指點我做學問了。”聶大郎笑。
楊氏和雲鐵錘的臉變了幾變。
雲鐵錘走近一步,“這麼說那死丫頭以後就成龐家的小姐不成?!”
“那些下人也的確也稱呼雲朵爲小姐。”聶大郎點頭。
幾人倒吸一口氣,雲朵竟然成了龐家的小姐!?
村裡的人也忍不住震驚了下,他們只知道龐仁來作坊吃過飯,只知道他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坐着馬車,穿戴華貴。原來雲朵成了那大少爺的妹妹,成了大戶人家,龐家的小姐!?
“原來如此!”柳氏終於明白過來。聶大郎就算再聰明,唸書時日短,也不可能那麼容易就考中功名了。考中功名還叫住那龐大少爺,當衆下跪求娶雲朵。原來雲朵認了龐家大少爺做哥,有了這個關係,聶大郎找龐老爺幫忙,那考中功名也就不是難事兒了!
有了龐家的關係,雲朵成了龐家的小姐,別說聶大郎考中秀才,就算他當了官,也不會輕怠雲朵的!
劉氏雖然心裡嫉恨難忍,但看楊氏臉色十分難看,又幸災樂禍,“還親閨女呢!人家攀了高枝兒了,去當龐家的小姐去了,哪還看得上鄉下的窮爹孃!這爹孃還是把她賣了的狠心爹孃!”
聶二郎看着衆人忙活,聽村裡的羨慕議論雲朵成龐家小姐的事兒,陰着臉勾起嘴角,“哥哥妹妹?怕是情哥哥情妹妹吧!”那龐仁是有名的惡霸,見長得好看的女娃兒就調戲,就弄回家裡玩弄。雲朵那個小賤人憑啥沒被玩弄,還成了龐仁的妹妹!?哼!
看聶大郎幾乎忙的腳不沾地,聶蘭拉着王荷花到作坊轉悠,羨慕又妒忌的慌。有這麼大新宅子住,聶大郎又考中秀才成了秀才老爺,雲朵以後就是太太了。還從縣城裡出嫁,還認了大戶人家的少爺做大哥,成了小姐,雲朵真是好命!
村裡人幫忙的同時,看着新宅門頭上空着,就議論要掛門匾的事兒。
這新宅的名字,都猜着聶大郎如今是姓聶的,考上功名的也是姓聶的名字,新宅那邊肯定是像範家大院一樣,掛個聶家大院。
打好的傢俱送過來,一塊門匾也隨着一塊送過來,只有兩個字:清園。沒有姓聶,也沒有姓別的。
聶大郎說對着清湖,清湖又是小清河流過來的,不是官,又不能稱爲府,院子也不算大,多少人的院子連綿一整條街那才當之不愧是大院,新宅就取名叫清圓。
東邊一里多遠的地方,荒地山坡全部都種上了竹子,等竹子長起來,成了竹林,一片青翠,又在清湖旁,叫清園也貼合。都說聶大郎唸了書不一樣了,取的名字都好。聶里正說是雅緻。
甘氏也沒有再去賣魚,讓聶二郎去跑,她留在家裡幫忙。看着清園兩個字,她不識字,但知道那兩個字都不是聶。聶大郎不用聶做府名,讓她心裡很是不安,又發涼。終究還是又隔閡?疏遠了?
楊石頭和聶山根,聶保根一衆人就要求休假,聶大郎成親,他們要幫忙。聶三郎看着也請假,幫着跑腿幫忙。
聶貴芝一家也早早趕過來幫忙,作坊裡只有聶大郎住,清園這邊都還沒有住人,自然是不能讓他們先住進去,他們家裡也不能沒人,就白天幫忙,晚上再回去。
顧大郎兄弟也趕過來幫忙,他們置辦了驢車,來回也方便,還能幫着拉東西。
三天時間很緊,聶大郎忙的吃飯的空都沒有,雲朵卻很清閒的過去了,別院的佈置都是下人們在做,裡裡外外的事兒有龐仁指派人跑腿兒辦事兒,龐府的下人調用過來大半,也用不着她。她就給龐仁做些好吃的,做些吃食給龐老爺送去。
龐仁的乳孃是個挺嚴肅的老婆婆,龐仁嫌她刻板又管着他,之前把她趕走了。要嫁雲朵,他還真找不着啥懂的人來幫忙,呂嬤嬤又是京城長大的,就又把她招過來了。
呂嬤嬤一來,就先謝了雲朵,謝她救了龐仁,教她了不少禮儀規矩,看她給龐仁做吃的,也管着他不讓多吃,對雲朵倒升起兩分滿意。
終於到了正日子,雖然聶大郎迎親來不早,但云朵還是天不亮就被呂嬤嬤從牀上薅起來了。
沐浴淨身,光洗澡就洗了兩遍,新嫁娘不準吃東西,龐仁這吃貨卻是不會餓的,擺了手,還要拉雲朵一塊吃。
今兒個要折騰一整天,雲朵也不想餓着。
呂嬤嬤皺皺眉,看龐仁對待雲朵,雖然態度不好,卻捨得東西捨得忙活,也就不說話了。
雲朵估計她是吃的最多的新娘子了。實在是有些緊張,看龐仁吃的歡,她也不自覺的跟着吃多了。
看着她打嗝,呂嬤嬤忍不住面上抽了抽。
全福人是齊太太,她爹孃公婆俱在,兒女雙全,齊掌櫃一薦,龐仁就把瘦猴他娘給踢了,嫌瘦猴的娘身份不夠。雖然這齊太太他也看不上眼,不過比瘦猴他娘好多了。
看時辰差不多了,呂嬤嬤咳嗽了一聲,示意雲朵先去官房解決一下。
雲朵不好意思的忙去了一趟茅房,回來又盥洗了,坐在屋裡由齊太太幾個擺佈着梳頭,換上嫁衣。
聶大郎不是官身,雲朵更沒有誥命,龐仁表示他可以弄來一套鳳冠霞帔讓他妹子打扮風光的出嫁,被聶大郎婉拒了,讓他以後少幹莽撞事兒。給雲朵打了一套花冠戴。就像他在她生辰時編的那個花環一樣。
雲朵頭髮少,成親的首飾又多又重,即使用了假髮也會掉,更會不舒服。那花冠是個環形,且是空心的,直接戴在頭上,不會掉,也不會太壓脖子。
齊太太笑着拿了花冠給雲朵戴上,“這花冠一整個,看着省事兒,卻樣式新奇,別緻,可隨意鑲珠或者別的,不是鳳冠,卻也很貴重了。以後只怕要被人學去,都打這樣的花冠戴着成親了。”
雲朵滿臉通紅,那花環一樣的頭飾,她一看就知道出自聶大郎的手。他什麼時候,竟然準備了這麼多,她一點都沒有察覺。
陳媽媽和陳管事也過來了,聶大郎考中了秀才功名,要大娶雲朵,還跟龐仁認了兄妹,他們怎麼也要來恭賀。陳媽媽過來看雲朵。
見她已經打扮好了,眉眼都描畫了,顯的兩個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如黑曜石般閃着光,趁着粉白精緻的小臉,紅紅的小嘴,異常的漂亮。
陳媽媽納罕的誇了又誇,說韓老夫人和韓太太都惦記她成親的事兒,特意派了她過來送嫁,拿出兩個荷包。一個是韓老夫人賞的一對赤銀纏絲雙扣鐲,十兩銀子。一個是韓太太賞的一串銀錁子都是花生模樣串聯起來,八兩銀子。
雲朵忙起身謝過,雙手接過。
陳媽媽又笑着拿出一支堆花銀釵,“這個是我送給你的,算是給你添箱的。”
雲朵又笑着給她道謝,請她坐下。
呂嬤嬤把雲朵收的東西都裝到一個雕花盒子裡鎖上,交給一個圓臉的婆子。
龐仁過來,“都準備好了吧?吉時快到了,妹夫他已經到城門口了!”
他今兒個穿了一身深紅色繡步步高昇團花錦緞直裰,白胖胖的臉上帶着紅光,彷彿成親的是他一樣,就是來回走動招呼人有些熱,出了一頭汗,手裡拿着摺扇對着臉不停扇。
“都準備好了!”呂嬤嬤回話。
龐仁看着一身大紅嫁衣,妝容精緻的雲朵愣了愣,不住的點頭,“不愧是爺我的妹子!打扮起來就是漂亮!”
屋子裡的人都笑起來。
雲朵有些無語的看他,任何時候都不忘了自誇自戀!
外面響起鞭炮聲,迎親的來了。
龐仁既是兄長,龐老爺不是父,他也在這邊坐鎮,雲朵理所當然都得拜別一下,先到正廳拜了龐老爺。
龐老爺說了幾句讓她相夫教子的話,給了一個巴掌大的玉如意。
雲朵遲疑了下,她沒有嫁妝,聶大郎說山坡是她的私產,也給她準備了陪嫁。但她在別院住了三四天,龐仁讓擡了好幾箱的東西,都是給她的。龐老爺之前也給她一百兩銀子壓箱底,這又給她個玉如意。
“拿着吧!我雖不是你父親,仁兒卻是你的兄長。大郎也算是我的學生,給你你就拿着吧!”龐老爺笑着示意她。
雲朵這才謝了接過來。再不接,估計龐仁的眼要抽筋兒了。
大紅鴛鴦戲水的蓋頭蒙上來,雲朵頓時緊張的手心出汗。
聶大郎一身大紅的喜服,神情喜悅的踩着吉時進來,再次拜謝了龐老爺。
吉時到了,司儀唱了禮,龐仁過來背雲朵。
雲朵本來不讓他背,看他一身的肉,身體卻並不強壯。
“爺我的妹子出嫁,還讓別人來背不成!?誰敢來搶!?”龐仁指了指瘦猴幾個,瘦猴幾個自然恭維他,就該是他,誰也不敢搶!
小丫頭片子,才幾兩肉啊,還說他背不起來!兩個她三個她,也能背得起!龐仁嘿嘿笑着過來,半蹲下身子,讓雲朵到他背上。
雲朵由呂嬤嬤扶着,趴到龐仁的背上。
結果龐仁起不來了。
瘦猴和二子三子幾個忙過來攙他,助他起來。
“這才幾兩肉,我是今兒個沒吃飽!”龐仁不以爲意的說着,背了雲朵有些吃力的往外走。
雲朵鬆了口氣,眼眶有些發熱。這死胖子吃了一身的肉,背上的確很軟和!
龐仁的別院不大,卻也不小,這是當年龐夫人的陪嫁,從屋裡走到大門外,把雲朵送上花轎,龐仁出了一頭汗。
送雲朵坐上花轎,龐仁就哈哈笑起來,“今兒個我龐仁的妹子出嫁,喜酒隨便喝!”然後招呼瘦猴幾個,跟着他一塊送嫁。
花轎固定在馬車上,迎親隊伍吹吹打打的啓程。
因爲怕耽誤時辰,龐仁找了好幾輛拉貨大馬車給聶大郎用,這一下,連同迎親,送親和雲朵的陪嫁,一塊拉上,直奔白石村。
路上不僅吹嗩吶打鼓的,還有唱曲兒喊歌兒的,馬車也要兩個多時辰,幹走也有些沒趣。
雲朵晃悠悠的,總覺得花轎會翻的感覺,被晃悠的頭暈,犯困,又不敢睡。
聶大郎的目光彷彿穿過厚厚的轎簾子,看到花轎裡的情景,他的小丫頭現在昏昏欲睡又不敢睡,想到她的模樣,眼裡忍不住笑意傾出。
聶保根看他高興的樣子,笑着跟聶鐵山說,“下個月我成親,得找大郎哥給我出出主意!也辦風光點!”
聶鐵山笑着撓撓頭,“我還得年底呢!”
聶大郎的新中秀才,又大半婚宴,不可謂不風光。
有龐仁這個兄長添彩,雲朵雖不成龐家小姐,但別院中和龐仁身邊伺候的,都認雲朵爲小姐,更是風光。
幾輛大馬車還沒到村裡的時候,村裡的一衆小子們就跑到大路上來了。
二子和三子往外撒銅錢。
那羣小娃兒頓時激動了,紛紛彎腰撿。
到了村裡,撒的更多。
衆人都圍過來撿,這是喜錢,就算撿了不花,也沾沾喜氣!
花轎從作坊前面繞過,一直聽到清園大門口。
下轎是由嫂子和姐妹攙扶,聶大郎沒找孫瑩兒,也沒叫聶蘭,說她年紀太小,請的山根嫂子和李菊香攙雲朵下轎。
聶蘭氣壞了,就算讓她抹花臉,可那又攙新娘子下轎受重!?她年紀小,李菊香也不大!
讓張氏欣慰的,郭家李大妮兩口子都沒來,只來了郭大郎和郭二郎兄弟。拜高堂拜的還是她和聶大貴。
楊氏和雲鐵錘也過來了,攢了一肚子氣過來的,看到龐仁領着一隊人來送嫁,穿着華貴,竟然還給雲朵準備了陪嫁,她就說不出一句話了。
龐仁要鋪排,聶大郎不讓,陪嫁是倆人商量過後的。衣裳料子裝了兩大箱子,做好的衣裳也裝了一箱子,瓷器擺件兩大箱子,首飾頭面也裝了幾匣子,另有錦被,桶箱籠等慣例陪嫁。拔步牀和箱籠,櫃子傢俱等物是早就擺到了屋裡。
看着林林總總擺了不少加上聶大郎準備的,有二十多擡。衆人有些眼花繚亂的感覺。尤其幾個裝首飾的匣子,整套的赤金頭面,閃着光華,看的村人驚歎。珠花上的珍珠,髮簪上的寶石,都讓人看的眼花。
有一個匣子是鎖着的,衆人看的疑惑,爲啥不打開。
那是龐仁準備的壓箱底銀子,三百兩,三十個大銀錠子。他纔不壓銀票呢!他要壓上銀錠子,閃瞎那些人的眼。要不是聶大郎說會引來宵小,他是非得打開讓人都瞧瞧的。
不僅這些東西,還有僕人。僕人是兩家人,一家夫妻帶着兒子媳婦,一家夫妻帶着倆兒子。穿着都是一個色的衣裳,很好認。
光僕人就八個,衆人驚歎的同時,也意識到,雲朵真的成了龐家的小姐,要不然哪來這麼多陪嫁!?還陪嫁下人。
這一份陪嫁,楊氏可拿不出來,光看那些首飾和衣裳料子她就心裡伸手,恨不得抓在自己手裡了。
因爲吉時趕的緊,所以曬嫁妝也只是亮了一下相,過過眼,就全部擡進小庫房了。
雲朵的夢中,她會找個愛的人,披上白色的婚紗,挽着爸爸的胳膊,走入聖潔的教堂,成爲那個愛人的新娘。
聽着耳邊聶里正唱禮高喊,“一拜天地!”
她心裡滿滿當當,即使親人不在的遺憾,也爲這份感動和歡欣填滿。這樣的古禮婚俗,更讓她有種和聶大郎契約一生的感覺。
“二拜高堂!”雲朵看不見,心裡默唸一聲爸媽。
張氏紅着眼眶,抹了抹眼睛。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衆人嗷嗷的叫好,但看着龐仁一行人在,沒人敢吆喝鬧洞房的。
聶大郎拿着喜秤,有些不想動手。他知道他的小丫頭漂亮,精心裝扮後,必會驚豔。新房卻擠的都是人。
呂嬤嬤也跟着來了,提醒聶大郎,掀開蓋頭。
聶大郎伸手,挑開蓋頭。
雲朵垂着眼,長長卷翹的睫毛正如蝶翼般眨着,蓋頭挑開,眼前亮堂起來,忍不住擡眼。
聶大郎一身大紅喜服,清俊的面龐盈着笑意,看着她的眼睛黑亮如寶石般,裡面是不容錯識的喜悅。
有人讚歎,“新娘子真漂亮!”
雲朵回神,忙收回黏在聶大郎身上的目光,忍不住臉色發熱。
聶大郎微微屏息,貼近雲朵,兩人喝了合巹酒。
見他喝酒,目光也專注的凝在她臉上,雲朵有些莫名的緊張,不知所措。
外面開始宴客。
聶大郎縱然不能喝酒,卻是要出去待客的。
新房裡只留了,聶蘭王荷花,楊春草,李菊香和雲彩,聶玲玉,張巧娥姐妹幾個陪着。
“大嫂這身打扮真好看!”王荷花無不羨慕道。
聶蘭伸手摸了摸雲朵頭上的花冠,“這個也是龐大少爺給你打的陪嫁嗎?全是金子!?”
今兒個是成親的日子,不是顯擺穿戴的,雲朵笑着沒有解釋。
楊春草靠過來,小聲問雲朵,“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帶了牛肉塊!”昨兒個聶大郎就說了,雲朵再跟龐家大少爺的乳孃學禮儀,成親這天不吃東西,這都一天過去了,早該餓壞了。
想到早上吃撐的事兒,雲朵忍不住小臉發熱,搖搖頭。她還真不餓。
楊春草出嫁也是一天沒吃東西,開始只顧着緊張,晚上還有洞房,她更緊張,吃也沒多少。就想着雲朵這從縣城到村裡,折騰一天,會更餓。見她搖頭不要,看了看聶蘭幾個人,“沒事兒的,你吃一點,不會有人說的。”
“我還不餓。”雲朵笑着小聲回她。
楊春草疑惑,難道路上吃了東西嗎?她看那個龐大少爺的乳孃,啥嬤嬤的,很嚴厲的樣子。
李菊香身上也帶了點心,見雲朵真不餓,就圍着她說話兒。
雲彩滿眼羨慕的拉着雲朵,依在她身邊。等她長大了,也這樣嫁給明學哥哥!
聶蘭看沒有她的地方,不悅的拉了拉臉。她這不親的妹妹,在親妹妹跟前就啥也不算了!
外面山根嫂子笑着過來叫她們去坐席,“都出去坐席吧!也讓雲朵歇一會!”
楊春草紅着臉道,“你們去吧!我不能吃油腥,我在這陪着雲朵說話就好了。”
雲朵訝異,拉了她的手,“春草你懷孕了!?”
楊春草笑着點頭,“剛兩個月。”
山根嫂子昨兒個已經知道了,笑着招呼李菊香幾個。
雲彩也被雲朵勸出去,讓她跟着李菊香坐席。
楊春草就跟雲朵說話兒,讓她別緊張,摸摸她手心有汗,就東拉西扯的跟她講竹林的事兒,又說顧二郎和李菊香的婚事,放到明年開春,今年再掙了錢,把房子蓋起來等等。拿出牛肉塊,讓雲朵不餓也吃點,還有李菊香留下的點心。
雲朵在新房裡一直坐到很晚,外面才散席,她看不到情況,只知道很是熱鬧。
村裡的人幾乎都坐席了,散席後,衆人一塊下手,很快拾掇了桌凳,洗刷等明兒個。
聶大郎送走前來恭賀的客人,天晚了,離的遠的親戚們不好回家,也要安排住的地方。
大門一排倒座房都住上了人。
楊氏不願意走,東路院子屋裡全是空的,西路院子廂房還要安置龐仁,帶着雲彩和雲英擠到作坊那邊去了。
人都安置好,已經很晚了。
聶保根過來,見聶大郎還在院子裡,過來小聲道,“狗兒他們在外面看到了陳有福,鬼鬼祟祟的。”
聶大郎挑了眉,“他還想趁機掠人不成?”
“雲英姐和笑笑都已經回作坊了,也閂上了門。鐵山回家牽狗去了,回頭把狗拴過去!”聶保根道。
聶大郎點頭,“今兒個辛苦你們了!”
聶保根嘿嘿笑,“這有啥辛苦的!就跑跑腿兒!等我成親,你也幫我出出主意就行了!”
聶大郎笑着點頭,“好!”
聶保根催他趕快回新房,招呼一聲走了。
兩家僕從並不是龐家陪嫁的,而是聶大郎買的,一直放在縣城裡,只待今日跟雲朵一塊嫁過來。也省的龐仁眼瘸的,弄了別的人過來。
給聶大郎磕頭行禮,就繼續去忙活。
聶大郎讓他們都去歇了,明兒個再收拾。又跟龐仁幾個打了招呼,這纔回到新房。
龐仁看他進了新房,招了瘦猴幾個小聲嘀咕,聽牆角的事兒。他覺得聶大郎病弱弱的,應該有些不行,還給聶大郎準備了藥。
雲朵已經卸掉花冠,換下嫁衣,換上一身大紅綢布的睡衣褲,洗漱好。手足無措的站在牀邊。
聶大郎洗漱回來,看她的模樣,眸光一動,上前來拉住她的小手,把她抱在懷裡,“餓不餓?要不要再吃點東西?”
他喝了幾杯酒,身上有淡淡的酒香和他獨有的味道,雲朵輕輕掙了下,紅着臉搖頭,“不餓了。”她剛纔喝了一大碗粥,之前還吃了不少牛肉,點心。
“我餓了!”聶大郎低頭輕輕的吻她。
雲朵眨動着睫毛,“我…我給你弄點吃的…”
聶大郎溫涼的手伸進她的衣裳裡,“我要吃的不是飯…”
雲朵身子僵住,轟的一下,全身都發熱起來。心兒彷彿要跳出來一樣,還沒有回神,整個人已經被她抱起來,壓在了牀上。
不是說她還笑,還要再等些時候嗎?
難道是因爲她來了月事,就是長大了,就得……那個了嗎?
不!今兒個是成親的日子,那肯定是要圓房的了。
身上的衣裳又被扯掉,還扯光了,雲朵渾身輕顫,目光所及一片大紅,火紅的光。看壓在身上的人,他的眸光彷彿燃燒起來了一樣。深深的凝着她,要把她也燃燒了一樣。她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聶大郎捧着她的頭,溫柔的吻她。
“…聶…聶大……郎…”雲朵聲音零碎的叫他。
“叫相公。”聶大郎輕咬她紅豔的脣。
雲朵緊張又害怕,聽他讓叫相公,更說不出話來。可要拒絕,她心裡莫名的又不想,那份隱隱的期待,又讓她覺得羞恥,兩個眼睛就紅了起來。
聶大郎緊緊抱着她纖軟的身子,溫柔的安撫她,“乖乖…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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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了~昏了~\\(≧▽≦)/~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