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睜大了眼,“怎麼會這樣?你又不是他們家人,你走不走他們還攔着你不成?把你留在家裡天天辱罵,還不如讓你離開,兩廂都省事兒!”
聶大郎看她不解又帶着怒氣的模樣,揚起嘴角,“我是抱養來招引他們家繁衍子嗣的,沒有抱養我之前,大房二房都沒有動靜,抱養了我之後就接連懷孕生子了。這事兒十里八村都知道。我要離開,就成了他們忘恩負義。”
所以,即使二房點着他的鼻子辱罵,卻也沒趕過他走。或許在心裡想過無數遍,也罵出來過,卻不會真的讓聶大郎離開。但他身體不好,又拖累家裡,所以矛盾越積越重。大房本是長房,聶大貴是長子,張氏是長媳,可是因爲聶大郎的原因,倆人沒有一點長房的氣勢,只能低頭不吭被二房三房的欺壓。
“那你們怎麼不分家?把二房和三房分出去,或者你們分出去,分開就沒有那麼多矛盾了。”雲鐵錘家就分家了,不過她想,應該是那個便宜大伯家看不順眼便宜爹孃,把二房硬分出來的。
“沒有銀子,拿什麼分家。”聶大郎扒開伸出來的樹叢,讓雲朵過去。
雲朵拿着鐮刀砍了兩下,繼續往前走,“賣了魚再賣豆芽,慢慢的就掙多錢了。”又跟着道,“你放心吧!你欠的銀子,我會幫你掙錢還上的!”
結果他扭頭一看,就見聶大郎一臉的不在意。雲朵忍不住納悶。他是不是覺得自己活不長,得過且過?那些欠的賬,他人一死,也管不着了?
兩個人邊說邊走,已經走到了叢林裡,聶大郎走不動了,坐在草地上歇息。
雲朵也覺得有些累,還有些困,想着她今兒個晚上一定要早睡,一屁股坐在一個光潔的石頭上。剛坐上去,她就哎呦一聲,立馬捂着屁股起來。
這石頭曬了一晌午,樹蔭剛遮過來,夏天穿的褲子又薄,她一屁股坐上,燙的那叫一個酸爽。
聶大郎噗一聲,看着她笑。
他笑的輕快帶着一分揶揄,消瘦的臉龐彷彿一下子籠上一層光,雲朵被閃了下,想這聶大郎笑起來還真是好看。又想到他笑的什麼,想到古人的矜持,忙鬆開屁股,兩個小耳朵迅速蔓延起一層紅暈,看聶大郎還在笑,怒瞪他一眼。
聶大郎收住笑,看她窘然的模樣,眼裡笑意不減。
怪不得有塊石頭他不坐,非得去坐草地。雲朵暗自撇撇嘴,也坐在聶大郎不遠的草地上。
看她耳朵紅紅的,聶大郎輕咳一聲,“欠的銀子不用你擔心,我會想辦法還上的。”
雲朵可不相信,如果他真有辦法還上,也不會拖到現在了。她想聶大郎頂多也就是個大男孩,自尊心強,反正她打定主意儘快籌到銀子,還了錢就回自己的世界去。
不過她還是希望聶大郎離開聶家,“雖然地不好種,可你有個小營生,也能裹着過日子。離開聶家,你自己過自己的,也會自在不少。心裡順了,你的病再好好調養一下,就越來越好了。”
聶大郎看她說了半天,卻沒有提自己一句,眸光閃了下,“你想搬出去住?”
啊?她太想搬出去了!她不僅想搬出去,她還想回家。她想外公外婆,想爸媽了。看着陌生的世界,全然陌生的感覺,雲朵的心情頓時低落了下來。不過她從來不是個悲觀的人,也只低落了一瞬,又揚起笑臉,“家庭就要和睦纔會過的幸福,如果矛盾不可調和,那還不如分開。距離產生美!”
聶大郎不語,沉思了下。
雲朵聽到沙沙的動靜,急忙起來看,卻是一隻灰色的野兔子,她一下子就興奮了,“聶大郎!兔子!兔子!聶大郎兔子!”
聶大郎嘴角抽了下,“我不是兔子,你這樣喊,兔子也讓你嚇跑了。”
雲朵急忙去追,那兔子沒反應過來蠢蠢的,警惕起來,撒丫子跑開,一溜煙就不見了。
“讓它跑了!要不是能吃一頓兔子肉了!”雲朵遺憾的跺腳。想到紅燒兔肉,她就忍不住想流哈喇子了。
“它就是不跑,憑我們倆也逮不住。”聶大郎壓根沒想過去攆兔子,明知道的攆不上。
雲朵小臉垮下來,摘了些小黑果子做了一葫蘆去腥的藥水,打了一筐豬草,帶着遺憾回了家。
聶二貴和聶老漢已經在扯着漁網,準備去清湖打魚。
村裡不少孩子都跟過來看,有人順便打聽怎麼做魚才能不腥,又鮮又嫩又好吃,聶二貴毫不客氣的還嘴回去,“打聽我們家秘方幹啥?”重重的點我們倆字。
村裡人就算再沒臉沒皮,被堵回話,頂多玩笑幾句,也就不再非得打聽,只羨慕嫉妒聶大貴家就得了這麼個好營生。
聶老漢使的漁網是村頭聶老實家的,因爲總使他漁網,甘氏每天都讓送一小碗魚肉,也算租用的。
聶老實是個老實人,鄉里鄉親,他借個漁網還能天天吃到好吃的魚肉,見了聶老漢家的人就笑。他也是家裡窮,又喜歡吃魚,正對胃口。況且他媳婦兒也做不好吃,就每每過來幫忙聶老漢打個魚,也是他興趣。
清湖邊的人就越圍越多,看着聶二貴幾個撒網,雲朵幾個撿魚。都羨慕的不行,也不知道聶大貴家走了啥運!
回到家,雲朵就開始收拾了兩條魚,水煮魚好吃,可也不能天天吃,多好吃的東西,吃多了都會膩味的。她想打魚糕吃,吃魚不見魚的魚糕,可以燉湯可以涼拌,這時節吃上一碗涼拌魚糕,最爽了。只是想到纔剛吃過魚肉餃子,買了肥膘肉,打魚糕不僅要用到豬肉餡,還要用雞蛋,她就放棄了想法。
涼拌魚片簡單又爽口,稍稍淖一下水,用調料一拌,就可以吃了。
雲朵給聶大郎和自己的菜碗裡就夾了幾筷子魚肉,不過頓的魚肉魚骨湯,聶二貴和劉氏幾個都不喜歡喝,甘氏喜歡,張氏也端了一碗,柳氏意思意思的喝了半碗,她和聶大郎倆人還是一人一大碗。
飯剛擺上桌,楊土根媳婦兒端着碗笑呵呵的過來了,“呦!正趕上你們吃飯啊!天天吃魚,你們家這日子還真是滋潤啊!”兩個眼就盯着桌子上一盆子涼拌魚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