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姚麗芬的紅包在自家丟了,王玉花第一反應就是姚麗芬故意誣賴,一個是讓她們難堪,另一個就是藉機訛她們家一筆銀子。
不光她有這想法,姚若霞幾個更是同樣的想法。
姚文昌皺起眉頭,“會不會是掉在哪裡了?”如果不是掉在哪裡,二哥家的人是不可能偷拿這個錢,也不會把這個錢看在眼裡的。
“麗芬是拿了多少的見面禮啊?”許氏眼裡閃着幸災樂禍,不懷好意的打聽。
“也不多,就是個五分的銀錁子。”姚麗芬說着,愧疚的看着王玉花,“二嫂子是不可能把這點錢看在眼裡,八成是穿脫衣裳的時候弄掉在屋裡了。”
“哎呀!五分的銀錁子還不多啊!還是麗芬家日子好,出手見面禮就那麼多。”許氏一臉驚訝的笑着道。
姚麗芬婆家日子也是村裡很好的人家,家裡雖然三個兒子,卻都學了手藝,姚麗芬是二房,雖然沒分家,不過三個兒子掙的錢都是自己的,只有吃飯在一塊吃,每個月給寫買菜錢。當初苗氏挑這戶人家,也是公婆開明,才一力促成這門親事。
她也是學了鉤衣裳的手藝,兩口子都掙着錢,又只養了一個才四歲的閨女妞兒,沒有多少花用,也攢下了不少。
“如果掉在屋裡,那就肯定還在那屋裡。回去找找!”姚若霞臉色不好,只是五分的銀錁子也沒必要這樣坑賴她們家
。
姚若溪卻覺得不太對勁兒,尤其看了苗氏的臉色之後。如果姚麗芬只爲了坑她們家這半兩銀子就得罪她們家,實在太蠢了。就算姚麗芬蠢,苗氏也不會讓她這樣犯蠢的。
看姚麗芬歉意的跟王玉花說讓她們現在老宅等,和姚若霞一塊回去找找,姚若溪也跟了上去。
苗氏卻是眼中閃過一抹冷光,眉頭微微皺起。
許氏看着還要刺話,姚富貴忙給她使了個眼色,許氏這纔看見,盧秀春看她幾眼,臉色僵了一瞬,咳嗽兩聲端坐好。
王玉花有些氣憤卻又沒辦法,只能等着。
而姚麗芬帶着閨女妞兒跟着回到屋裡找了一圈,卻是沒有找到。
“會不會是掉在別的地方了?我昨晚去了堂屋和廚屋,還去了幾趟茅房。”姚麗芬皺眉,說着讓幾人分開找找。
姚若溪眸光閃了下,到廚屋裡去找。昨晚是煮過消食茶,姚麗芬來端碗,送碗跑了兩趟,今早也就進了一趟,沒幹啥。
姚麗芬一臉着急,焦躁,找不到幾乎咬嘴了。
妞兒突然要尿尿,姚麗芬不耐煩的看她,“娘正在找給四妗子的見面禮,先別鬧。”
“我憋不住了,娘。”妞兒夾着腿,眼看着快要哭了。
姚麗芬爲難,隨後招了姚若溪,“若溪,你先帶妞兒去趟茅房,我再找一遍。這頭一天的,出了這事兒,肯定不好,肯定不好啊!”
“小姑帶妞兒去吧!我在這找就行了。”姚若溪微微笑。
“你腿腳不方便,還要彎腰爬地的找。你先帶妞兒過去,我找!”姚麗芬卻拒絕了。
姚若溪想了想,點了頭,“好吧!”
妞兒看看姚麗芬,實在憋不住了,忙跟着姚若溪去了茅房。
從茅房出來,姚若溪看她就要走,指了水盆,又讓她洗了手
。
堂屋裡傳出姚若霞的驚訝聲,“找到了!在這邊!”
姚麗芬忙出來,見一個小銀錁子包了一層紅紙,頓時鬆了口氣的笑開了,“就是這個!總算找到了!”隨後又問姚若霞在哪找到的。
“堂屋條几腿夾縫裡。”姚若霞看這個銀錁子找到,也是鬆了口氣。根本就是姚麗芬自己不小心弄丟的,倒是差點被冤枉她們家偷的。
“肯定是昨晚抱着妞兒,她鬧人那會兒甩胳膊扯了幾下掉的,我就說昨晚好像踢着一個東西。沒人瞧見,就是踢夾縫裡去了。”姚麗芬笑起來,又對姚若溪和姚若霞道了謝,忙抱了妞兒催促着快走。
回到老宅一說,苗氏抿嘴笑,“就你最粗心大意。妞兒都幾歲了,還老抱着讓她鬧人。”
“小妹家就這一個寶貝閨女,當然疼的慌了!”許氏很是遺憾不滿沒有鬧起來,心裡也有點暗怪姚麗芬不會趁機賴些好處,給王玉花個難堪,說話的味兒就有些不對了。
姚麗芬臉色僵了僵,她娘都生了四個兒子,婆婆也是生了三個,她肯定也會生兒子的。遂笑着把見面禮給了盧秀春。
王玉花拿的見面禮是九百九十文錢,取個長長久久的好意頭,毛氏知道自然不甘落後,拿了一千文錢。許氏又是一肚子氣,咬牙拿了八百文錢。
盧秀春送的一律是鞋襪,給小孩子的都是繡工精緻的荷包,一個荷包裡裝了十文錢。姚若溪的是桂香滿園迎秋月,很是精巧。
吃了又熱過一遍的早飯,大人都坐在屋裡說話,小孩子們坐不住,拿着荷包出去比較着玩去了。
姚若霞的繡活兒因爲鉤衣裳,唸書,這一年又跟着姚若溪下棋,也學會彈了一首簡單的曲子,針黹就差了點,所以很是喜歡上面精美的繡工,看盧秀春的眼神也亮亮的帶着好意。
盧秀春察覺到她的眼神,看她還拿着荷包,衝她笑了笑,“若霞的針黹聽說也很好,回頭也讓我瞧瞧。”
“我學這個不用心,跟小嬸的比差太遠了。”姚若霞臉上起了一層紅霜。
“那是你學別的東西了,不擅長針黹的,必然是在其他方便出衆的
。”盧秀春早先就打聽過這幾房的情況,而一早姚文昌又給她粗略的介紹了下,卻多說了幾句二房,她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二房跟姚文昌更親近一些。
“我們春燕的針黹也才勉強能看,跟秀春是沒法比。她小嬸也指點指點,我們春燕沒多少時間了。”毛氏看着忙笑着插話。
盧秀春當然不會說得罪人的話,看姚春燕面色微紅低頭,又擡頭衝她笑,笑着點了頭,“讓春燕儘管過去就是了。”
許氏不敢落後,忙道,“也指點指點我們家春桃和春杏吧!”
盧秀春都應下來,有所求,也更容易好好相處,很快熟絡起來。
然後姚春燕就拿了繡活兒來請盧秀春指點。姚麗芬和姚翠芬幾個也都圍了過去看。
姚若霞湊不上去,只好坐在外面看着。
這是第二次姚若溪見她表現出對刺繡的熱衷和喜愛,杏眸閃着渴望,她心中一動。一直以來,她都在教姚若霞學功夫強身健體,學詩經子集豐富提高內涵,指點了她生活習慣,吃飯走路的,提升她的氣質,針黹也見她練的多,可姚若霞卻沒幾個朋友。基本大多的時間都是在家裡忙活。姚若萍雖然懶怠,總跑出去玩,卻還有不少人能玩到一塊的。
坐了一會,王玉花幾人就告辭回了家。
姚若溪看姚若霞略帶遺憾的眼神,到家就讓她拿了繡花棚子出來,“我教你繡雙面繡。”
“雙面繡!?”姚若霞驚道,“是兩層布,繡兩面再粘到一起?”
“不是。在一層布上秀出兩面一模一樣的繡品。或者是色彩不一樣,形狀不一樣的兩種。先從最簡單的開始。”姚若溪說着穿針引了線。其實她對雙面繡並不是太瞭解,她在外面住的地方步行街上有兩家賣蘇繡的,裡面就有雙面繡,她瞧過人家的半成品,和那店裡放的視頻,只有冰山一角吸引人,並不完全。那個老闆還見她過去幾次,看她腿腳不好,還想拉她學刺繡。說是坐着不用跑路就能掙錢。只是她當時一門心思的鑽進了電腦編程中,天天學代碼,寫代碼,做編程,做程序,根本沒心思。
姚若霞驚疑的瞪着眼,“用一層布,繡兩層東西,那……”她沒法形容,因爲想象一下,就覺得精美絕倫
。三妹竟然還會這個?再說她都已經這麼大了,也學不會了吧?!
姚若溪起了頭,先繡了一朵粉藍的薔薇花,她穿越過來雖然還小,可卻沒對針織女紅沒多少興趣,又一直致力別的事兒,練習也只有半個時辰一個時辰,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繡出來的東西勉強算能看。
姚若霞一直以來都很信服姚若溪,見她已經動手,坐在旁邊不錯眼的盯着看。
不大會,一朵薔薇花出來,姚若霞忙拿過來前後正反都看了,忍不住驚疑,“竟然兩邊一模一樣!”
姚若溪輕咳了一聲,“總之方法就是這樣的,還有些需要大姐自己練。”
姚若霞一怔,看她小臉似是不自在,眼神也有些閃爍,她突然伸手捏住姚若溪的臉,燦笑,“三妹你也不會是不是!?”
“算是會一點點。”姚若溪皺眉。
姚若霞笑的更是燦爛了,從早先賣金蟬花開始,又到後面的分家,她都是聽三妹的。心裡也下意識的認爲,她妹妹就是天才,看啥會啥,會的東西比別人都多,比任何人都厲害!幾乎以爲她無所不能。卻沒想到她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三妹你真是的。我學會了這個,會好好練的!不過你也要抽時間練,這個雙面繡我還沒聽說過,以後學出來也是個拿得出手的一樣!”姚若霞把她小臉揉紅,這才放了手,也要求她跟着一塊學。雖然琴棋書畫重要,但針黹女工對女子更偏重一點。她希望三妹也學會了,爲以後增添光彩。
“我會一塊練的。”姚若溪抹了下臉。
姐妹倆坐在屋裡,當即就忙開了。
王玉花過來見倆人在做繡活兒,就又回頭坐在迴廊上做姚滿屯的衣裳。
姚若溪有個毛病,一旦入神,就進入忘我的境界了。
姚若霞聽見王玉花喊她的時候,叫了姚若溪兩聲見沒反應,就自己出來,見已經晌午了,忙去做飯
。
“來不及了,做剩菜熱了,隨便吃些就行了。”王玉花看她去燉那半隻雞,攔住了她。
姚若霞應聲,燒了米粥,熱了喜宴上折回來的剩菜,又炒了一個雞蛋,這才喊了姚若溪吃飯。
“這天還熱的很,那半隻雞趕緊燉上吧!”姚滿屯看沒有做雞,就說了一聲。
半隻雞是喜宴剩下的,姚文昌昨晚拎過來的,說是給王玉花燉湯喝。
“那我吃完飯就去用小爐子煨上,等晚上就能喝了。”姚若霞應聲,吃了飯洗刷好,就把雞塊洗了,放在砂鍋裡燉着,又拉開櫥櫃上的抽屜,把裡面的藥材每樣拿一個,一塊放在砂鍋裡煨湯。
外面好好的晴天,下晌陰了起來,王玉花見姐妹倆還在練繡活兒,催了一聲,“天暗別瞅了,把眼睛都熬壞了。”
姚若溪這才放下繡花棚子,活動了下身子,看小四和丁顯聰趙書陽三人今兒個的課業。
看三人都超額完成,趙書陽放下筆,招呼一聲,就趕緊回家了,“要下雨了,我得回家幹活了。”
姚若溪點頭,讓丁顯聰也回去收被子了。
姚文昌領着盧秀春過來,說是姚翠芬和姚麗芬兩家走了。帶了一盒油炸果子,還有五條手帕,“給二嫂和幾位侄女使着玩兒。”
王玉花忙讓她坐下,留她晚上在這吃飯。
盧秀春來的路上就聽姚文昌又詳細的說了遍,進門又看了不大的院子,知道外面看着大,是還有內院和花園,很是有些稀罕,對姚若霞幾個也看着喜歡的,跟王玉花說了幾句話,看了眼姚文昌。
姚文昌給她個愛莫能助的眼神,讓她自己說。
盧秀春面色一紅,出嫁之前她娘也說過姚文昌的好處,見他眨眼,想到昨夜的洞房花燭,早上起來她腿都軟的站不直,更覺得臉上熱了一分,暗暗橫了姚文昌一眼,索性也不客氣,“聽說二嫂家有個花園,種了好些個花兒,是若溪在打理的,我能不能去瞧瞧?”
倆人眉目傳情,王玉花這個過來人早看見了,姚文昌一向於二房親近,聞言笑着叫姚若溪帶她去看,“都是三丫頭從山上挪回來的,姐妹幾個搗鼓了幾年,現在還沒長出個樣子呢
!”
盧秀春忙讓王玉花別起來,她跟姚若溪出來看就是了。
姚若溪笑着帶她到了西院,盧秀春頓時眼神發亮,“好有野趣風調,看着也好溫馨漂亮!”
因爲亭子上面蓋的茅草,又纏了滿滿的藤蔓開了粉色的薔薇花,看着是有野趣。尤其幾個地方種的花雜了些,可卻撒了很多小野花,映襯的熱鬧風趣起來。
“在這裡彈琴,肯定更能有所進益。”盧秀春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有些陶醉道。
這時節,還有小野花開着,薔薇和桂花也都飄着香。
“小嬸也彈琴嗎?”姚若霞歪頭問她。
“我不咋會的。大多的時間都用來練繡活兒了。只是偶爾撥兩下。”盧秀春乾笑兩聲,是長青書院的學子都要學琴藝,她聽到也就學了些。
“小嬸要是閒暇儘管來。我也有一架琴,就是不會彈。”姚若溪看她乾笑的模樣,露出小女兒的純真,微微笑道。
“你小叔跟我說了,你會彈琴,還會下棋。《四書五經》也都學的好。真是好厲害呢!”盧秀春由衷的誇道。
“也沒有人教,都是自己瞎彈的。小嬸有時間教教我們吧?”姚若霞知道姚若溪彈的曲調很好聽,她也不太懂,拉着一個懂的人,就想讓她把會的東西都教給妹妹。
“我也就會一點,不敢說教。明兒個我拿了琴過來,咱練練。你的琴是古琴還是古箏?”盧秀春說着問姚若溪。
“古箏。”姚若溪見她往外走,也隨着一塊。
“我的是琴呢!古箏我沒學,不過彈琴容易,我明兒個拿來,你們用我的琴學吧!”盧秀春鬆了口氣,不一樣就好,就不會顯的她學藝不精還賣弄了。
幾個人又到內院,進姚若溪屋裡看了她的琴
。
盧秀春訝異的神色就忍不住了,觸手摸了又摸,“這古箏應該是一把名琴吧!”
整個琴身透着一種暗紅溫潤的光彩,上面是精細的山水雕刻,和幾行篆文。
盧秀春雖然不懂,不過卻見過別人的古琴和古箏的,一比較就能看出以前她見的那些都很是粗糙了。伸手撥了幾下,聲色清婉靈脆,宛轉悠揚,讓盧秀春納罕的不行。
“給我治腿的大夫,死皮賴臉拜了師。師孃送的,我也不太懂。”姚若溪解釋了兩句。
盧秀春恍然的點頭,這纔敢問她的腿,“說是啥時候能好全?”
“師父讓我不要操之過急,慢慢的來。”姚若溪笑。
正說着話,王玉花突然吐了起來。幾個人忙出來。
原來是油炸果子是剛出鍋還溫熱的,小四和姚若萍拿着吃,她也就跟着吃了兩塊,誰知道吃了兩塊還想再吃,沒一會就膩着,嘔吐起來。
“那油炸果子我忘了二嫂不能吃…都怪我,不該亂拿的。”盧秀春歉意的上前給王玉花遞手巾。
王玉花自己貪嘴,當然不會怨怪她,喝了水漱口,剛要說,頓時又吐了起來。
折騰了好一場,纔好起來。
“沒事兒!沒事兒!平常也是吐的!”王玉花擺擺手,覺得好了不少。
盧秀春鬆了口氣,又看她過了一會了果真沒事兒,就告辭回去,“天色不早了。”
王玉花和姚滿屯都留二人吃飯,盧秀春推辭了,哪有新婚頭一天就上哥嫂家吃喝的。
晚飯的時候,王玉花吃啥吐啥,燉的藥膳雞湯更是喝一口就忍不住吐,只能就着豆瓣,喝點米粥。
“燉的雞湯我也喝不下去了,再放明兒個怕是要壞了。你們小姑娘家的又不能喝,給你小嬸送去吧!”王玉花對盧秀春印象還是挺好的。
姚若霞應聲,舀了雞湯,裝了一大碗,想了下又給王玉花分出一小碗,讓她等會吃,就給盧秀春送了過來
。
盧秀春聽是藥膳食補的,就算不能喝也沒必要特意給她送來,看了眼姚文昌臉上起了一層燒,紅着臉接了,又留姚若霞吃飯。
姚若霞推了,忙回家拾掇刷鍋洗碗。
晌午晚上吃的都是剩菜,有些鹹了,姚若溪到廚屋找水喝,爐子上的水還沒滾,就坐在旁邊等。看旁邊的一碗雞湯,眼神突然凝住了。
“怎麼了?”姚若霞疑問。
姚若溪拿了剛刷出來的勺子舀了舀雞湯,臉色頓時大變,“是紅花!雞湯咋會有紅花!?”
姚若霞猛地一驚,“紅…紅花!?”於晉然給姚若溪留了好幾本的醫術,其中厚厚的一本都是關於女子病症的。今年姚若溪沒有去獵馬麝也是因爲王玉花懷着身孕,她怕碰着麝香了。之前更是提過王玉花不能碰的吃食,其中麝香和紅花都是猛藥,更是不可能會有的。
姚若溪扔下勺子,急忙就往外面衝。她已經明白了,姚麗芬根本不是丟銀子在她們家裡,而是昨晚沒有機會,早上廚房一直有人也沒機會下手,所以故意把銀子丟在這,實則返回來,又故意讓妞兒憋尿,把她支開,在抽屜的藥材中加了紅花。
“三妹!三妹!”姚若霞也顧不得繫着圍裙就追出來。
姚若溪腳下生風,速度飛快。姚麗芬下手,苗氏定然清楚內情,或許就是她指使的。本意是要害王玉花小產,再壞了身子,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到時候姚滿屯不是再娶就是納妾,不然王玉花就得接受苗氏的安排,領養兒子。
可是苗氏萬萬想不到,被下了紅花的雞湯送去給她最疼愛小兒子的媳婦那裡去了。
如果是別人她不着急,姚文昌是個合格的小叔,盧秀春也很不錯,姚若溪一口氣飆到姚文昌家裡。開門的卻是李秀春陪嫁的婆子。
“三小姐!四爺和四奶奶去老宅了。”
姚若溪心下一提,也不管她行禮的,“那小嬸喝了雞湯沒?”
高婆子看她臉色,疑惑的回話,“喝了一點,說是給老太太送去
。”
姚若溪心裡咯噔一聲,一點…一點是多少?下了多少量,喝下小半碗不會出大事兒,身子弱的也會引起長時間不孕的。
“三小姐!出啥事兒了嗎?”高婆子覺得不像沒事兒的樣子,滿腹狐疑。
姚若溪二話不說,問她走了多久,聽是剛走沒多會,又急忙去追。
看到前面兩個身影,急忙叫了一聲,“小叔等等!”
姚文昌正跟盧秀春低聲說話,聽見她叫喊,停下來一看,還以爲出了啥事兒,姚文昌驚了一跳,急忙迎上來,“咋着了?出啥事兒了?是不是二嫂?”
“不是我娘!是小嬸!”姚若溪抓着盧秀春,“你剛纔喝了多少雞湯?”
盧秀春驚疑不定,“只喝了兩湯勺……”
姚若溪小臉愣沉,看她拎着的食盒,伸手打開,正是那碗雞湯,不過換了一個小號的碗,想到盧秀春廚屋的廚具齊全,湯勺只比舀飯的大勺子小了那麼一號,陰着小臉啪的打翻那碗湯。
盧秀春驚呼一聲,嚇的鬆了手。頓時濃香的雞湯撒了一地,雞肉塊散落一地。
“怎麼回事兒?”姚文昌也察覺到出了事兒,他還是頭一次見姚若溪這樣。
姚若霞已經跑了過來,喘着氣解釋,“雞湯裡被下了紅花。剩下的藥材不多,我還抓了一大半進去燉的湯。”
盧秀春和姚文昌都驚了臉色大變。盧秀春第一想法就是她被害了。她喝了一小碗的。隨後一想不對,這雞湯本是王玉花的,要不是自己送了油炸果子過去,給她吃孕吐厲害,喝不下雞湯,也不會巴巴給自己送來。她臉色頓時青白起來。
“雞湯裡咋會有紅花這種東西?”姚文昌就算不是學醫,這點還是知道的。王玉花的雞湯裡有紅花,這是……有要打掉她的胎啊!這麼一想,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又一想盧秀春喝了一碗,卻又沒喝完,不知道該着急還是慶幸。
姚若溪脈息不好,還是捏了盧秀春的手腕子把脈,她現在又心驚肉跳的
。卻是把不出個所以然來。皺起眉頭,“現在再趕去縣裡,還能叫開城門嗎?”
姚文昌搖搖頭。雖然內城的城門容易些,但夜裡不是誰都能輕易叫開的。
“紅花有活血祛瘀的功效,但要用的適量。小嬸經量多少?”姚若溪已經淡定下來,鬆開盧秀春的手腕子。
“我…我…”這是問她月事多少,盧秀春臉色紅的說不出話來,幾個人的面,還當着姚文昌,讓她如何說出口。
“多少?如果經量少,就明兒個一早去新安縣。如果多的話……馬上去鎮上。”如果經量本來就多,那一碗紅花湯下去,盧秀春就算問題不大,也要好好調養個兩年才能生養了。
“我…我明兒個去縣裡吧。”盧秀春實在不好拿這麼私密的事兒出來說。
“小嬸千萬不要諱疾忌醫。這是攸關子嗣大事兒!”姚若溪還是不放心。
“我沒事兒,明兒個再去吧!”盧秀春實在不知道姚若溪是年紀小不懂,還是膽子大,也不避諱了。
聽她執意,姚文昌想着城門關了,鎮上藥鋪也不會有大夫,也就同意了等明兒個去縣裡。
回來的路上,姚若溪緊緊的皺着眉頭。
姚滿屯也沉着臉迎頭走來,擡眼一看頓時愣了,“小溪!你的腿…”
“嗯?”姚若溪疑惑,擡擡腿,這才發現她剛纔是跑出去的,跑出去的……
“三妹剛纔能跑了?!”姚若霞也反應過來,瞬間驚喜。
她話音落,姚若溪右腿一陣痠軟無力,頓時癱了下,急忙抓緊柺杖。
姚滿屯和姚若霞驚疑,剛來的驚喜頓時澆了冷水。
“能跑這次,下次也能的。”姚若溪安撫兩人一句,回到家。
王玉花臉色很是陰沉,剛纔姚若霞跑出去只說了一句,雞湯有紅花,她一下子就懷疑上昨夜住在家裡的姚翠芬和姚麗芬兩家
。看三人回來,忙上前,“誰下的紅花要害我?”
“小姑說丟了錢,三個人回來找。大姐在堂屋,我跟她在廚屋,她讓我去帶妞兒上茅房了一趟。”姚若溪說着看向姚滿屯,連自己的懷疑都沒說,只就事論事的提出來。
姚滿屯心裡已經隱隱的有點懷疑了,聽她說出來,還是瞬間抿緊了嘴,臉色青白黑沉。
“是姚麗芬!我跟她無冤無仇的,她竟然在我藥膳裡下紅花,要打掉我的肚子!”王玉花氣的渾身發抖,又咬牙搖頭,“不對!她沒有理由要害我!只有你娘!是你娘指使她來給我下藥,我要是沒了孩子,壞了身子,生不出兒子,就得任由她這個婆婆擺佈了!”盯着姚滿屯的眼神滿是惱怒憤懣。
姚滿屯神色痛苦的抽在一起,雖然不相信,可事實擺在眼前。她們家的確跟麗芬沒有啥仇怨,當初做豆瓣醬的時候,也是他娘說,翠芬和麗芬都還沒有分家,做了也是白做,等分家再教。可她卻到家裡下了紅花。做的藥膳只有玉花纔會吃,小四跟着吃也都是另外做的,只能是害玉花的了!
“幸虧娘沒喝。”姚若萍抿了抿嘴道。
“娘是沒喝,小嬸喝了一小碗。”姚若溪暗暗祈禱,盧秀春別有啥事兒。
姚滿屯驚的瞪大眼,不知道該說啥話。
“小嬸說喝的少沒事兒,明早起來去新安縣看看。”姚若霞心也很是沉重。
“要是秀春出事兒…豈不是又怪罪到咱家頭上?”王玉花頓時着急了,苗氏那騷老婆子要是拿這個事兒反將一軍,她們家絕對安生不了了。
大門被敲響,姚文昌過來,看一家人都面帶擔憂,他快步進來,“二哥二嫂不用擔心,秀春她只吃了一小碗,明早去濟生堂找大夫瞧瞧就是了。家裡的婆子我封了口,二嫂……”那句不追究的話,姚文昌吭着實在說不出口。因爲他已經想到紅花有可能是誰下的。三姐莫名其妙的說丟了錢,轉了一圈又找到了,這件事兒本就有點奇怪。
可他三姐又沒用跟二哥家鬧不愉快,沒道理下狠手要打掉二嫂的孩子。那下藥的人只有老宅了
。他不敢想,只能想着王玉花不怪罪,不追究了。
王玉花臉色陰沉難看,那騷老婆子都要打掉她懷的孩子,她能不吭不響的受着嗎!?姚文昌這個要求太過分了!輕的她掉個孩子,重的以後再不能生,或許連她的命都要沒了。讓她忍下這口氣,她忍不住!
姚文昌當然知道他是在爲難王玉花,他不確定是不是他娘,可他更不敢去確定,只能和盧秀春商量了,瞞下這事兒,給家裡的兩個婆子封了口,不會有人知道盧秀春喝過紅花,也來請求王玉花不追究這事兒,“二嫂!我知道是爲難你,這件事兒還不一定是誰做的,到時候鬧將起來,很有可能兩邊都不討好,一家人都鬧散了。”
“一家人?你娘把我當一家人了嗎?有一家人這樣害一家人的嗎?”王玉花後怕,又因爲讓盧秀春也吃了,心裡更多了分惱怒。
“二嫂……就請二嫂看在我的面子,我今天也是成親頭一天,以後這種事兒不會再發生了。”姚文昌心裡真不知道作何感想了。他幻想了不少次新婚後的日子,卻怎麼都想不到第一天就出這樣的事兒。
王玉花黑沉着臉說不出話,主要是她覺得姚文昌跟姚滿倉和姚富貴他們不一樣,是個心正也是個心善的人。新婚頭一天媳婦就出了這事兒,也是因爲她讓送的雞湯。
姚滿屯看着,艱難的啓口,“玉花!以後家裡都警醒着,這次就…揭過去,行不行?”
姚若霞心頭軟,見姚若溪一直沒吭聲,張張嘴,又不知道該如何勸話兒。
姚若溪垂着眼,彷彿沒聽見,卻時刻關注着王玉花神情。王玉花也該學着自己做決斷,可以心軟,可以心善,如果對着的人不對,她自會提醒。
現在姚滿屯開了口,王玉花心裡已經鬆動了,左右她就嚐了一口還吐出來了,還害累的盧秀春喝了一碗。
姚文昌見她表情似有鬆動,掀起衣襬就跪,“二嫂!若再有下次,我絕不會插手,任由二嫂施爲!”
王玉花已經決定點頭同意了,急忙伸手,“快起來!你這是幹啥!我答應你就是了。”
姚滿屯伸手扶他,姚文昌鬆了口氣,站起來,“二哥二嫂受的委屈,我也都看在眼裡的
。明兒個還麻煩二哥一塊去一趟濟生堂。”
姚滿屯自然答應,送了他出去。
姚文昌回去又給盧秀春賠了一通不是,“如果真的有事兒,我帶你去京都找名醫也會治好你。”
“我真的沒事兒。”盧秀春微笑着搖搖頭,心裡還是很忐忑的。也想去看大夫的。只是她剛嫁過來,頭一天就出這個事兒,雖然她不知道誰下的紅花,可心頭隱隱約約能猜到。不是那些妯娌,就是…老宅的那位。這事兒要是鬧開,還不知道有啥後果呢。
姚文昌握着她的手握了一會,縱然有點甜言蜜語這會兒也說不出來,讓她喝了碗熱茶,早早的睡下,“我已經跟二哥說好了,明兒個一早他趕車送咱們去濟生堂。若溪和於家的公子拜的同一個師父,是師兄妹,到時肯定會讓你安然無恙的。”
“跟於家公子是師兄妹?”這個事兒盧秀春還不知道,只是今兒個聽姚若溪說治腿的時候拜了師父。
“嗯!是京都很厲害的名醫,若溪的腿和二嫂的身子都是他治好的。二嫂都被大夫說不能生養了,現在又懷上了呢!”姚文昌輕聲安撫着她。
“那於家的公子我見過一次,長得芝蘭玉樹,俊美脫塵,小小年紀就考取了秀才功名,竟然和若溪是師兄妹啊!”盧秀春視線被轉移。
“是長得比你相公我俊,不過娘子你就沒戲了!”姚文昌調笑一句。
盧秀春臉色一紅,啐了他一口,“我是看若溪長得實在標緻,聽你說的又是才情並茂,再治好了腿,肯定不會找底下的人結親。”
“那丫頭素來低調,不過難掩才氣。”姚文昌想到對姚若溪態度溫和的於晉然,對他們這些人都淡冷冷的。又想到有時間就往這邊跑的王元榮幾個,只不過同姓同宗,一個老祖宗,就硬是表妹表姐的拉親戚,笑了笑。
兩人說着話,盧秀春漸漸的睡着了。
而老宅這邊的苗氏卻還沒有睡着,想着王玉花素來都吃藥膳,那半隻雞也該燉上吃了,難道是沒有加藥材進去?要是加了,咋到現在都沒有動靜?她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又借上茅房的時間出來,支着耳朵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只有時不時一聲狗叫和蛐蛐蟈蟈的叫聲,沒有一點動靜
。
不耐煩的回屋躺下,卻是一直沒睡踏實,等着消息。
王玉花早就睡下了,卻也是睡的有些不踏實。
天挨明兒的時候,姚文昌臉色發白的來敲門,“秀春她出血了,不是葵水。”
姚若溪急忙穿了衣裳起來,拎着燈籠,“爹快去趕車。”沉眸看着姚文昌發白的臉。這算是苗氏的報應,報應在了她最疼愛的兒子上嗎!?
姚滿屯急忙忙的套了驢車來,幾個人來到姚文昌家門口。
姚文昌衝進家,抱着面色蒼白的盧秀春出來。
高婆子擔憂的包了個被子上去。
姚若溪也坐上驢車,讓姚若霞回家看好了家裡。
盧秀春看她面無表情,目光卻深沉如水,不由得後悔不跌,“我不該不聽你的話,都怪我自己。”
“小嬸不用擔心,你會沒事兒的。”姚若溪說着,擡眼看向村口。她雖然看不見,可修習師父給她的內功心法以來,耳力卻十分靈敏了。
苗氏急匆匆的跑來,她以爲是王玉花出事兒了,結果卻看王玉花好好地挺着肚子跟姚若霞回了家,坐在驢車上的卻是小兒子,頓時驚疑了,“文昌!你們這是咋回事兒了?”
姚文昌驚魂不定,來不及組詞。
“婆婆!是我身子不好,半夜裡洗澡,發了高燒。”盧秀春看着,眸光一轉,跟苗氏解釋。
“娘先回去吧!車上也坐不下了,我們去看過,最遲晌午就回來了。”姚文昌看了眼姚滿屯,勸着苗氏回去。
苗氏卻覺得心裡不安的很,看姚滿屯已經趕車走,她在後頭叮囑了幾句,這纔看着驢車走遠,扭頭陰幽的目光落在還亮着燈的姚若溪家,想了想,擡腳走過去。
開門的,正是姚若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