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祖生不知道爲啥姚若溪看自己的眼神透着嚴厲,竟然比他爹都瘮人,不過他以爲自己只住下玩幾天,撒歡似的跑到內院,在堂屋裡跑着玩,摸摸這個,翻翻那個,拉拉抽屜,踢踢凳子。
王玉花看的頭疼要惱憤,“三丫頭!你說你…真是沒長腦子!這個祖宗你接手過來,家裡要大亂了!還要弄個人專門伺候他都不行!”
“娘!如果任由姥姥去教養他,以後會更嚴重。你說姥爺到時候求上門來,讓咱們家照應他,到時對着一個沒法扭轉的廢物你又該咋辦?”姚若溪當然也不想接手,教導自己的妹妹成才,她樂意。可這王祖生,光看他有程氏那樣的娘,都不想看見他的。但這個問題絕對是躲不掉的。就算如今躲掉了,以後也會有更大的麻煩。
王玉花噎的頓時說不出話來了,因爲她知道姚若溪說的是真的。這個小弟就是爹孃的心肝寶貝疙瘩,四五歲了還走動抱着,吃飯喂他,啥都不學,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以後肯定會更過分。要是賴給她們家,她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了。
“可是這小祖宗根本就是混的,被寵壞了。打不是,罵不聽的,你又能咋辦?”如果真是磕了碰了,她娘能衝過來跟她們家拼命的。
這會王玉花覺得自家四閨女簡直就是太厲害了。一兩歲就聽話懂事兒不鬧人,三四歲就學字唸書,如今跟王祖生比,簡直甩了十條街,真是打馬都追不上。
姚滿屯嘆口氣,“慢慢教吧!反正家裡也就多個人,多雙筷子,做兩套衣裳。”三閨女擔心的絕對有道理。人無近憂,必有遠慮。如果真能把王祖生教導成才,以後她們家絕對會少一大麻煩。
姚若溪笑了笑,“爹孃不用擔心,我會讓他乖乖聽話的!”她提前就跟王三全說好了的,既然把兒子教給她來管教,就要受得住她的方法。要是捨不得,趁早領走,以後真賴上來,再想別的法子解決就是。
王祖生還不知道自己苦日子要來了,拿着小四的木雕玩具坐在地上玩。
姚若溪拿了戒尺進來,“站起來,以後不要坐在地上。”
“就不站,我就喜歡在地上玩。你算老幾,敢管我!?我娘說了,你們是小輩的,敢欺負我,就是不孝!”王祖生哼了一聲,繼續玩。
“連你娘也得聽你爹的話,你是聽你爹的話,還是聽你孃的?”姚若溪挑眉問話。程氏還真是厲害,來之前就上過課了。
王祖生想想,他娘雖然嘴上嘀咕嘀咕的,可他爹說句話,他娘就立馬得聽話的,“聽我爹的。也聽我孃的。”
“你爹讓你聽我的話,不準坐在地上。說到第三次的時候,我就打你。”小孩子聽話的還是很可愛的,對熊孩子,姚若溪沒有一點耐心。
“你敢打我,我就告訴我娘!”王祖生在村裡也欺負過不少人,只要他回家告狀,程氏立馬就火冒三丈的上門去罵了,直罵的對方再不敢還口爲止。
“如果你不聽話,我告訴你爹。你爹會把你娘打死。”姚若溪懶得跟他多說,拎着他站起來。
王祖生突然想起過年的時候他跟人打架,他娘去把人給打了,結果回到家,他爹就把他娘打了一頓。可程氏對他的影響和觀念讓他有點怕王三全,卻不怕姚若溪,“你敢打我,我就哭!”
“我說的話,你要記住,因爲我只說三遍。你要是犯,我就直接打你。如果你要是想哭,可以。”姚若溪冷冷的笑。
王祖生看着她冷酷的樣子,咧嘴就想哭。
姚若溪伸手點了他的啞穴。
王祖生髮不出一點聲音,嚇着了,嘴張來張去的。
“現在就到院子裡練扎馬步,啥時候香爐裡的香燒完了,你就能吃飯了。”姚若溪一把拎着他,把他拎到院子裡。
那邊小四已經端了香爐出來,燒了一根香進去,笑嘻嘻的招呼王祖生,“你過來我給你演示,你學我!”她也終於有個徒弟教了。
王祖生聽是練武功,倒是很有興趣的,只是他不能出聲說話了,憤怒的瞪着姚若溪。就是她剛纔點了自己,他纔不能說話出聲的。
“記住!這不是你家,你也不是來玩的。你是來學東西,來吃苦的!”姚若溪沒有理會他,直接給他擺好姿勢,伸手點了兩下。王祖生就定住不動了。
這下可真是把王祖生嚇壞了。動不能動,哭不出聲,咧着嘴嚎哭,眼淚突突的冒出來,卻沒有一點反應。
王玉花看着擔憂道,“這樣不好吧!要是他告狀……”
“有什麼不好,我還沒打他呢!受不了可以滾回家去!”姚若溪不在意的坐下,繼續手裡的繡活兒。
王祖生無聲的哭了好一會,見沒有一個人理他,哭的嗓子難受,也就不哭了。可他兩腿痠麻疼的受不了,偏偏那香燒的很慢,好一會才短一截,沒多會就張口罵人。
姚若溪冷冷的擡眼,“再罵人就兩柱香,晌午不準吃飯。”
小四得意的朝他扮個鬼臉,看王玉花餵了瑾哥兒起身去做飯,忙跑過去幫着燒鍋。
飯做好,香爐裡的香才燒完,姚若溪解開他的啞穴。
王祖生一出聲,立馬就張嘴就罵,“你個小賤人,你個小畜生,小兔崽子!你敢欺負我,敢打我!我告訴我娘,讓我娘打死你!”
“那你就在這罵吧!晌午沒飯吃。”姚若溪直接去洗手,到前院去吃飯。
王祖生扯着嗓子嚎哭。
沒有一個人管他。
等姚若溪幾人回來繼續做繡活兒,王祖生看了又看,真的沒有自己的飯,哭也沒人理,罵也沒人回,就喊着不罵了,要吃飯。
“不罵了?如果你再罵人呢?”姚若溪走過來。
“我不罵了,真不罵了!我要餓死了,快給我吃飯!”王祖生哭道。
這口氣就像別人欠他的一樣,姚若溪真不知道程氏是怎麼教的,王三全竟然也看得下去。
“你再罵我就打爛你的屁股!”姚若溪說着啪的一戒尺打在他屁股上。
王祖生嗷了一聲,還要再哭,看姚若溪凌厲冰冷的眼神,生生嚇住了。
姚若溪解開他的穴道,看他哎呦叫着癱坐在地上,起身往前院走,“想吃飯就跟上來。”
王祖生怒的衝上去就想打她,姚若溪柺杖一伸,就把他絆倒,狠狠摔在地上。王祖生哭了兩聲,覺得嗓子疼得很,更沒有一個人跑過來扶起他,不甘願的擦着眼淚爬起來,跟着去了前院。
姚若溪從鍋裡端出半碗菜,一個饃饃,“以後不洗手不洗臉,不準吃飯。”
王祖生又憤憤的把手插在水盆裡,往臉上隨便抹了一把,“給我擦臉。”
“你不是少爺,臉自己擦!”姚若溪直接扔了條手巾給他。
王祖生很不忿的自己擦了臉,看着碗裡的菜,撇撇嘴,“你餵我吃,還是誰餵我吃?”
“你沒手沒腳嗎?自己的事情要別人給你做,憑啥?”姚若溪冷笑。
憑啥?因爲他在家都是他娘喂他吃飯的,不敢再哭,就說自己不會吃。
姚若溪把碗端出來,鎖了廚房門,徑直回了內院。
王祖生端着碗,就到內院來找王玉花,讓王玉花喂他吃飯。
“誰像你這麼大了還不會自己吃飯。不吃倒給狗吃去!”王玉花簡直氣的鼻孔冒煙,她自己閨女哪個不是四五歲就開始幫着幹活,就算再寶貝,也不能四五歲都還不會吃飯,要人喂他。小四可是不到兩歲就自己拿勺子挖着吃飯,不要人餵了的。
王祖生氣惱,伸手把飯摔地上了,“我要告訴娘,你們都欺負我,打我!賤人!”
王玉花氣的臉色發青,伸手就想打他。她也就這幾年沒再打過孩子,以前有點事兒就打一頓的。
王祖生看着就想跑,王玉花一把抓住他,心裡還有猶豫,聽他哭罵的難聽,耳巴子啪啪打在他屁股上,“一點年紀就敢把飯扔了,誰教你的扔飯!不知道飯咋來的,還敢扔飯!還沒塞子大就學會罵人,誰教你的罵人!我讓你再罵!讓你再罵!”
在家裡,除了王三全,程氏那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偶爾王三全看他某些行爲不過眼,也就擡擡手,佯裝要打他,或者輕輕的拍。哪像今兒個這樣,先被姚若溪打了一戒尺,又被王玉花抓着揍屁股一頓。
王玉花是真的惱怒了,浪費啥都不能這樣糟蹋糧食,小小年紀就不管長輩小輩的罵那麼難聽,長大還得了!?她雖然有時候氣惱了也罵幾句,打一頓的,但小孩子的品行是不能出問題的!
不過王玉花也沒下重手,打了他一回就鬆開了。
王祖生坐在地上撒潑,卻被點了啞穴,哭也哭不出聲音,罵也罵不出話來,想走又立馬被點了穴,動不了。
姚若溪冷眼看着,繼續繡屏風。
下晌過的時候,姚若霞看王祖生坐在地上餓的累的都睡着了,小聲跟姚若溪道,“三妹!這樣會不會不好?姥姥本就看咱不順眼,知道後肯定要鬧起來的。”
“那就看姥爺想收穫個啥樣的兒子了。”這也是她和王三全的協議。
姚若霞嘆口氣,看着搖籃裡睡的正香甜,像是做到好夢一樣微微笑起來的小弟,不由幻想了。如果自己小弟變成王祖生這個樣子……她猛地打個激靈。她小弟絕對不能變成這樣!簡直不能要!
傍晚王玉花做好飯,王祖生再也沒敢說讓喂他的話,伸手爬上桌子就去抓饃饃。
姚若溪戒尺不離身,啪的一下打上去,“飯前飯後洗手,否則不準吃飯。”
王祖生委屈的哭了兩聲,沒有人像程氏那樣把他摟在懷裡順着他捧着他的哄,只好又去洗了手。
姚若霞用木碗給他舀飯,裝菜,讓他用勺子吃。
王祖生其實也會自己吃飯的,就是被程氏寵慣的不成樣子了。這會知道不可能有人喂他吃飯,也着實餓壞了,狼吞虎嚥的吃起來。
家裡人已經養成了細嚼慢嚥的習慣,王玉花看着他直皺眉頭。
“慢慢來。”姚若溪也沒想一下子就能把王祖生改正過來,總要循循漸進的。
“能自己吃飯,已經很好了。”姚滿屯昧着良心誇了一句,讓王玉花別挑了。就這半天的比較,他已經覺得自家實在太聽話懂事兒了!
王玉花嘆口氣。
吃了飯,姚若陽和丁顯聰都要練字做課業的,連小四和姚若霞都不例外,姚若溪擺了紙筆,讓王祖生學寫字,“先寫自己的名字。”
“我困了,我要睡覺!”王祖生纔不大晚上還去練狗屁的寫字,他今兒個快累死。明兒個娘來接他,他一定要告狀,讓娘打死這個小賤人!
“把你的名字寫三十遍就讓你去睡覺。”姚若溪把他按在小桌前,毛筆放在旁邊。
王祖生看着在眼前晃悠的戒尺,屁股上感覺還在疼,只好老實的拿了筆亂塗亂畫。
“啥時候寫好啥時候睡,如果你要是困得睡着了,我會拿針把你扎醒,扎的你睡不着。”姚若溪說着拿出納鞋底的大針二話不說先在王祖生屁股上紮了一針。
王祖生疼的嚎叫一聲,“我沒睡覺,你幹啥扎我!?”
“這是因爲你不聽話。以後不聽話就拿針扎你。扎完之後還沒印子,誰也不會相信我打你了。”姚若溪翻開自己的醫書慢悠悠的看。
王祖生憋屈着眼淚,抓着毛筆一橫一豎歪歪扭扭的描畫着,跟鬼畫符差不多。卻也老實下來了。
好不容易寫完,姚若陽洗臉泡了腳過來,“讓他跟我一塊睡吧!夜裡我還能看着他。”
“哥去睡自己,不用管。”姚若溪讓王祖生也洗臉泡了腳,領着他到前院西間去睡。
“要不讓他跟我一塊。”丁顯聰看王祖生實在還有些小,都是被抱大的,怕他夜裡鬧起來。
姚若溪搖搖頭,讓王祖生自己脫衣裳睡覺,“門後面放的有尿桶,夜裡起來就自己吹亮火摺子,點了燈去方便。旁邊有水盆,記得洗手。如果你晚上尿牀……”
“我不敢一個人睡!夜裡也沒有人給我把尿嗎?”王祖生看她兩眼閃着兇光,嚇的往後退。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如果你晚上尿牀的話…”姚若溪說着又給了他一針。
王祖生大聲的嚎哭,只是今兒個一天哭的太多,哭到最後自己都沒力氣了。爬上炕,自己扯着脫掉衣裳鑽進被窩睡了。
夜裡丁顯聰起來特意過來叫王祖生起夜,王祖生折騰一天,又是累又是餓,還哭了那麼久,睡的很死,連哼一聲都沒哼。
不過他的房門是從外面關鎖的,丁顯聰開門進去,喊他起來撒尿,被他一腳踢的摔下炕,死都不起來。
丁顯聰也不過才九歲,根本弄不動他,把他叫醒,王祖生叫罵着被他拉下炕,又是蹬又打一番鬧騰,纔算解決了王祖生。
次一天姚若溪起來,“你喊他起夜了?”
丁顯聰不明白她神色爲啥有些冷淡,心裡頓時忐忑不安起來,“我…怕他尿牀……”
“以後不要再叫他。”姚若溪點頭,讓他自去鍛鍊。自己去拎着王祖生起來。
“我不起來!我不起來!我要睡覺!”王祖生是絕對的沒有睡夠,以前在家他都是睡到很晚才起牀,白天晌午還要再睡一覺,一天要睡上五六個時辰。
姚若溪沒說話,拿着銀針紮上去。
王祖生慘叫一聲,滾倒在地上,就開始哭。
“清醒了就洗漱完去練功。你可以懶着,但沒飯吃。”姚若溪說完直接離開。
王祖生張開嘴想罵,見姚若溪停下腳步,頓時嚇的噎了回去,叫嚷,“我不會穿衣裳。”
“五歲了還不會自己穿衣裳,你也可以不吃飯的。”姚若溪扭頭回身。
王祖生氣惱的尖叫跺腳,最後還得自己起來拿了衣裳自己套上。
其實他的衣裳很簡單,兩條褲子,只要繫上帶子就行,上身對襟褂子裡外一穿,也只要穿上袖子扣上釦子也就行了。
王祖生根本就沒有自己穿過衣裳,所以穿的歪七扭八,釦子都扣錯了。
姚若霞看不過眼,給他把衣裳理好,教給他穿,“你以後要聽話,學好,就能學成一個厲害的人!要是還向你之前一樣啥事兒都讓別人給你幹,不學習,以後長大了啥也不會,會被餓死的!學成厲害的人就能當大官了!”
王祖生畢竟還只是個小孩子,聽她溫聲哄勸自己,學好後還能當大官,就皺着小臉,“真能大官嗎?能大官能幹啥?”
姚若霞笑了,王祖生這個樣子別說當大官,以後沒有了爹孃在,估摸着餓不死,也絕對會把自己折騰死。但現在還有機會掰正了他,所以解釋說,“當大官有很多很多錢,老百姓見了你要給你磕頭。能吃好的,還能管着很多人。三妹她現在教你都是爲了你以後能當大官,孝敬爹孃,光耀門楣。都是爲了你好!所以你要聽她的話,她就不會打你,也不會扎你。你看小四就乖乖聽話,我三妹就不打她吧!?所以你要聽話。”
“我不聽她的!她是個小……”王祖生正要罵,突然脊背竄起一股寒意,扭頭就見姚若溪去而復返,抿着嘴哼了一聲。反正他是一定要告訴娘,讓娘打死這扎他欺負他的小賤人的!
“那你先聽話試試,看她還扎不扎你?要是你聽話了,她在扎你,我幫你打她。”姚若霞知道讓姚若溪去哄人,絕對得看對象。小四自小被她教導的乖巧懂事,人也激靈聽話,姚若溪很少哄她。更別說對象是王祖生了。
“我憑啥要聽你的!”王祖生呸了姚若霞一口。
姚若霞深吸口氣,再哄勸他,“你乖乖聽話,不僅不會捱打,學成了還能當大官。而且,學的好,還會給你做好吃的,帶你去摸魚去打獵,玩好玩的!”
王祖生的確好玩,聽了這話,哼哼一聲,算是勉強答應。
“圍着院子跑五圈,跑不完不準吃飯。”姚若溪招呼他出門去。
姚若霞推了推,“你乖乖聽話,就有好吃的,好玩的。”
王祖生這纔不情願的出來,小四已經練完了一套拳,看着也過來陪着他一塊跑。
雖然姚若溪家的院子不是很大,但也佔了兩三畝地,一圈跑下來,王祖生都喊着要累死了。見姚若溪亮出針,一遍跑,一遍小聲的咒罵。只是到底年紀還小,又向來走路都不走,三圈下來,就坐在地上呼呼喘氣,“我…我不跑了…跑…跑不動…了……”
“那就回去洗臉吃飯,吃完再跑了剩下的兩圈。”姚若溪說着,王玉花已經出來招呼她們三人回去吃飯。
而姚若陽和丁顯聰早已經跑步去學堂了。
飯擺上桌,姚若溪扭頭問王祖生,“要不要餵你吃飯?”
王祖生疑惑了下,還是點了頭,指着她,“那你快餵我吃飯!”
只他話音剛落,就覺得身上被紮了一針,疼他的尖叫一聲,差點把粥碗打翻了。
“不管是我們家人,別人,還是你爹,你娘,再讓餵你吃飯,你知道的。”姚若溪端着饃筐子遞過來。裡面是早上剛蒸的包子。
王祖生吸了吸鼻子,抓了個包子,眼含着淚吃着。
喝了粥的扔在桌上就要走,見小四把自己的碗都乖乖送到廚屋去,瞅了眼姚若溪,不忿的端着碗也送到廚屋。
幸好跑完剩下的兩圈,姚若溪沒有再讓他練習扎馬步,而是教他念書背《三字經》。
看着姚若溪一遍做着繡活兒,還能嘴上不停的一句一句教,腦門上跟長了眼睛一樣,他有一點小動作,就知道了,王祖生別說逃跑,偷懶都不成,只能硬着頭皮學。
晌午劉氏過來送麪條,“想着嬸子家好幾天沒有吃過麪條了,給嬸子送些來。”
王玉花忙笑着招呼了她進來,“都說吃麪條會去買,你還老送。給錢又不要,害我們家都不敢吃苗條了!”
“嬸子說這話可讓我沒臉再見嬸子了!那個壓麪條機,我知道是個貴重的東西,白白給了我們,實在心裡不安的。”劉氏覺得救人是應當的,換成是誰見危急情況都會去伸手相救的。但接受那麼大的回報,實在愧疚的很。
王玉花見她又說這話,大方的接了麪條,“好了好了!不說了!一說你又一堆理!”喊姚若溪拿吃的來。
劉氏扭頭看門口趴着的小閨女,頓時瞪了眼。
王玉花已經招呼門外的小巧,“小巧快進來!”
小巧不敢,平時爹孃都不讓她們來這裡,可是她喜歡看見幾個姑姑,覺得好漂亮,好厲害。
劉氏羞慚道,“這丫頭就嘴饞,老是偷偷過來,拿吃的回去。”
姚若溪端了兩樣自家蒸的糕點,招呼她,“快來吧。”
小巧搖頭,她不是來要東西吃的,只是想來看看。
劉氏平時管教孩子很嚴,不讓吃別人的東西,小巧三兄妹,即使遞到面前也不接,除非劉氏和姚壯實誰點了頭,纔會伸手接。
“要我說,梅枝你管孩子管太嚴了,誰家孩子不串門吃點隔鍋飯!”小巧兄妹不像姚春杏姐妹一樣,劉氏夫妻又救了小四,王玉花也從來不吝嗇給些吃的。
不過劉氏也是個很識趣的人,看着就點頭。小巧這纔敢接姚若溪遞過來的點心,也就拿一塊,看了眼劉氏,當即就吃了起來。先前她得了吃的都放着回家給哥哥姐姐吃,給奶奶吃,可那樣姚若溪就會給更多,劉氏訓過她,小巧就再也不敢了。
王祖生眼神盯着糕點,也跑過來拿。憑啥有糕點都不讓他吃?!
“嗯?”姚若溪冷冷的挑起眉毛。
王祖生頓時嚇的收回了手。
劉氏眼裡閃過詫異,就見姚若溪轉過身招呼了小巧道,“小巧跟姑姑學寫字吧!”
劉氏瞪大了眼,村裡誰不知道姚若溪姐妹幾個樣樣好,都說是念書念出來的。閨女唸書她是沒想過的,兒子倒是想,只是這兩年婆婆身子越來越不好,賣麪條掙的錢也都給婆婆看病抓藥,怕讓兒子去念書花用太多,到時候沒有給婆婆治病的錢,她不敢送兒子去。現在姚若溪卻讓閨女跟着學識字,劉氏激動過後立馬就搖頭拒絕,“不行不行!這丫頭又懶又蠢,她肯定學不會,沒得耽誤你的功夫!”閨女要是過來學識字,肯定要花用玉花嬸子家的筆墨紙硯了,那可是個貴東西。
“沒事兒的。讓小翠和狗兒沒事兒也過來,學多少看自己本事。主要是人多比着,進步快。”放一隻羊也是放,放一羣羊也是放。姚若溪就當放羊了。而且小巧兄妹三個都很是聽話懂事兒,有他們比較着,也讓王祖生看看,能多少聽話些。
劉氏不明白,打量了兩眼王祖生。
王玉花無奈的解釋,“我爹把他送來,讓三丫頭給他啓蒙。這才一天,我頭都要大了。你讓小巧幾個過來,也比比看,讓他聽話些。”
劉氏恍然,只是,“那就讓小巧來好了。她使的筆墨紙硯,我趕集給她買回來。”
“嫂子就不用客氣了。讓她們過來就是,筆墨家裡都有多,不值啥的。”姚若溪搖搖頭,又問小巧。
小巧看看自己的手,雖然洗過了的,卻還是覺得不乾淨,不敢去牽姚若溪白皙修長的手,靦腆的笑,“我跟姑姑學!”
劉氏又是道謝又是致歉,回家跟姚壯實一說,姚壯實就讓聽,“開始說讓咱家借錢翻蓋一間屋子壓麪條賣,那好多人買麪條,不就是衝着咱那屋子拾掇的乾淨利索!?能跟着識幾個字,絕對是好事兒!咱狗兒也不小了,就算識幾個字,以後出去當學徒,日子也會好過些!”
“可欠這麼多,咱們拿啥還啊!”劉氏嘆口氣,她自然是高興,可欠人情總歸是不好的。
“以後總有機會,只要用得着咱們家!”姚壯實安撫她一句。
劉氏聽了點點頭,下晌特意讓小巧三兄妹都換了一身衣裳,好好的叮囑了一通,拿了兩吊錢,一籃子菜,一兜雞蛋過來。
“嬸子千萬別推,人家拜夫子都是拜師禮的,我們拿這點東西來也是儘儘心意。要不然我真是沒臉讓她們過來!”劉氏說啥都得讓王玉花收下。
姚壯實也在旁邊勸聲。
“那東西我收下,錢是不能要的。你們掙個錢不容易,你婆婆還要看病抓藥的。”王玉花推辭不掉,收了雞蛋和菜。
“這點錢就當是給她們兄妹買紙筆的,嬸子要是不收,我這就帶她們回去了。”劉氏執意,這個錢收了,她也覺得稍稍安心點。
“既如此,娘就收下吧。”姚若溪能明白劉氏的心思,讓王玉花收下了。
王玉花笑罵她一句,纔算收了錢。
劉氏和姚壯實又說了幾句,這才離開。
姚若溪也不在內院教,挪到了前院來,畢竟狗兒已經十歲了,來回進出沒啥,傳出閒話就不好了。
兄妹三人都很激動興奮,又不敢表現,姚若溪拿了筆墨紙張出來,讓她們自己取一份用,都拿了,筆直的坐在小桌旁。
小翠今年七年,小巧才五歲。不過倆人都瞪着眼,儒慕的看着姚若溪,等着聽她吩咐。
姚若溪把自己的板子又掛起來,上面幾頁紙寫了大大的字,帶着幾人唸了一遍,又讓幾人背誦。
王祖生一看人多,姚若溪不再單盯着他一個,就想偷懶開小差。
姚若溪早看見他,拿出戒尺,“你要是學的不如她們三個,你知道後果。”
王祖生怕戒尺打,但更怕她拿針扎自己,不敢再開小差,跟着背誦。
小巧三兄妹覺得時間過的很快,還沒學啥,新鮮感一直持續,就到傍晚了。王祖生卻覺得度日如年,又見程氏沒來接他,找王玉花哭着說想家,想娘。
“三姐!我要回家!我想娘,想回家了!”一直不停的哭念。
“你爹啥時候來接你,你就可以回家歇息一天半天的。”姚若溪相信程氏更受不了,但王三全肯定會管住她。
王祖生哭的更委屈了,瑾哥兒聽見哭聲,也跟着哭了起來。姚若溪的針就亮了出來。
姚若霞哄他兩句,招呼他吃飯。
剛蒸的白麪饃饃,烤的肉,爆的蒜蓉油菜條。
王祖生怕再不讓自己吃飯,擦了眼淚,跟着姚若霞去洗手洗臉,過來吃飯。
吃完了飯,又還要練描紅。王祖生就喊着眼睛疼,想睡覺。
這時候的狗兒兄妹,卻把識的字用燒黑的樹枝寫在地上,嘰嘰喳喳的給劉氏和姚壯實講。
當晚,姚若溪又特別提醒了丁顯聰一回,不要叫王祖生起夜。
王祖生睡到半夜尿急,憋的直蹬腿,都懶着不起來,最後直接尿了一炕。
身子底下溼漉漉的一片,睡着當然不舒服,雖然天越來越暖和,但夜裡還是很涼的,王祖生倒是翻了身,歪着睡到另一邊。
次一天照舊懶牀,叫不起來,被姚若溪紮了針才哭着起來。
“你尿牀了。下次再不起夜,尿牀,我不單單用針扎你!再尿牀剪掉你的雞雞!”姚若溪說着針又紮了上去。
王祖生嗷一聲,大哭不止,又被點住了啞穴。抓耳跺腳的。
“再不去洗漱跑步,你早上沒飯吃了。”姚若溪扔下一碗熱水,就出去了。
王祖生鐵了心要鬧,在地上撒潑。
姚若霞要再去勸,被姚若溪攔了,“不用管他。這個樣子,不給個沉痛的教訓,好言好語的哄着,根本改不了!”
看着她,姚若霞也只能嘆口氣。看着還在撒潑大鬧的王祖生,頭疼的搖頭。才幾歲的年紀,真要這樣對他也不好。可看他才這麼小一點,罵人撒潑比大人都厲害,她已經想見,任由他這麼歪長下去,以後王祖生朝她們家伸手的樣子。
早飯很快就被解決一光,沒有王祖生的份兒。
小巧兄妹也早早過來,見王祖生還在鬧,卻說不出聲音,不僅都奇怪。不過爹孃叮囑不許多說話,不許打聽事兒,都沒有敢吭聲,自動自發的拿了自己的紙筆擺好。狗兒把木板掛上,三人就開始背誦,寫字。
王祖生雖然鬧,但不是有囊氣的人,苦惱一早上,比他跑了兩圈還累,又餓的不行。自己起來洗了臉,去廚屋找吃的。
只是天一熱家裡就基本沒有剩菜,饃饃也鎖在櫥櫃裡,只有水缸裡的水管飽。
他想跑,大門鎖着又出不去。
姚若溪一上午沒有理會他,晌午蒸的米飯,菜是青豆苗,和蒜薹炒肉。不過米飯只夠一人一碗,菜也都蓋在各自的飯上。
王祖生見又沒自己的,就過來踢姚若溪,抓着要打她。
姚若溪只擡了擡柺杖,就把他擺倒在地。
王祖生爬起來又去打小四,小四急忙端着碗躲開。就又跑去打姚若霞,打王玉花,打姚滿屯。
姚若霞沒辦法,點住了他的穴道,讓他站到一旁去。
姚滿屯看着就有些心軟,“小溪,他畢竟還是個孩子。而且他回家一說,也不好交代。”程氏那邊罵一頓絕對是輕的。
“不用理會他。治不好他,後患無窮。”姚若溪既然看王三全的面子接手,是一定要整治改王祖生的。
一個下午很漫長,王祖生飢餓難耐,簡直餓的睡不着,閉上眼就是好吃的。偏偏半下晌的時候,姚若霞又去做了花生糕,那個香味兒,讓他口水都流出來了。
姚若霞塞了一塊給王玉花,示意王玉花去賣好。王祖生回去告狀,姥姥要是一怒之下,說娘當初殺過她,就壞事兒了。
王玉花輕咳一聲,拿了兩塊過去,悄悄塞進王祖生嘴裡,小聲叮囑他,“三丫頭管教你都是爲了你好。你可要聽話。”
王祖生現在餓的眼裡只有吃的,兩塊花生糕簡直就跟塞牙縫差不多,還不如不吃,吃了更餓。眼淚嘩嘩的往外冒。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晚飯卻只有蘑菇湯和菜餅子。雖然蘑菇湯里加了肉絲,王祖生覺得根本不擋飽,而且只有一碗湯,兩個小菜餅子。
“今晚還會尿牀嗎?”姚若溪看他吃了飯,還一副飢餓的樣子,冷聲問他。
王祖生一句‘就尿’差點出嘴,就想到她扎自己,不讓吃飯,還要割掉他的小雞雞,悶聲道,“不尿了。”
“這麼大還尿牀是有病,再尿牀,我不單扎你不給飯吃,還會再給你弄點苦藥吃!”姚若溪警告完,讓他練完十張描紅,去睡覺。
當夜,王祖生睡覺前是想着的,可是睡着後就完全顧不得。丁顯聰悄悄來拍門喊他兩聲,見沒有動靜,也只好不管他了。
第二天王祖生又尿牀,不等姚若溪說話,就自己聽話的穿了衣裳,去洗漱,然後出去圍着院子跑五圈。
早飯卻只有一個小包子,連粥和麪糊糊都沒有。
王祖生氣的要摔,又捨不得,摔了他肯定就沒有東西吃,又得餓着過了。
吃完了又乖乖去背書練字。
外面王銀花和汪小軍卻來了,馬英蓮生了,倆人來請。
“生了個閨女還是兒子?”王玉花看王銀花不是很喜色,皺眉問她。
“是個閨女。”王銀花笑的有些勉強。
“好字就是先有女再有子才稱爲好。二姐有兒子,英蓮那邊有弟弟,就肯定會有兒子的!”王玉花見她面色不好,神色淡淡的開解了一句。
王銀花眼眶有些發紅的點了頭,事實上她已經捱了一頓打,要不是還需要她出來請親走動,臉上也跑不了。
“娘!把家裡的藥油給二姨拿上吧!”姚若溪早已看到她小指頭是發青腫的。
王玉花一怔,臉色有些不好,“他又打你了?!”
“沒…沒事兒,我都習慣了。”王銀花低着頭小聲道。
“你…”王玉花氣恨她,卻總言之是自己親二姐,再不舒服,看見她被欺打,心裡也不好受。二十來年,說了也沒用,起身找了一瓶藥油給她。
王銀花欲言又止,終究沒說出來,嘆口氣走了。
“去看看吧!我也跟着去。”姚若溪眸光幽轉,她等的機會,來了。
王玉花不知道她要去幹啥,拾掇了些雞蛋大小米,走到八里鎮,又買了兩隻老母雞拿上,趕到了汪正家裡。
汪正一看見幾人來,眼神就怨毒起來,閃着幽光,毒蛇一樣盯過來。
姚若溪也似笑非笑的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