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里鎮的學堂坐落在街頭不遠,鬧中取靜。學堂裡有做飯的食堂,供學子們晌午吃飯的,還有宿舍,給夜宿的學子使用。不過來鎮上學堂唸書的多是家裡生活稍稍過得去,卻不富裕的人家,夜宿學堂的人倒是很少。家裡富裕的連晌午飯都不在學堂裡吃,而是到街上的飯館裡去點菜吃。
姚忠舉和姚成材,姚及第兄弟就是家裡日子富裕起來,不再學堂吃飯的人。
上午的課時過去,姚若陽和丁顯聰到食堂裡打飯吃,姚忠舉幾個看見不屑的冷嘲,“裝!就會裝窮!以爲裝出個窮樣子,就真的是清貧讀書人了!”
不過在學堂裡一同唸書的學子們倒是很喜歡姚若陽這能吃苦耐勞的品格。要說家裡富裕,姚若陽家裡接了給宮裡釀製貢酒,他大姐又嫁到了段家,就算不在外面飯館吃,那也是去段家吃好的,卻還跟他們這家裡拮据的一塊吃食堂。走了一路,認識的人都要跟姚若陽和丁顯聰打個招呼。
“學堂裡的那些人可不覺得他裝,反而覺得他品格高尚,爲人謙和呢!”姚及第撇撇嘴,有錢了還去吃那些豬都不吃的食堂飯,這姚若陽就是腦子有毛病的。
“好了。哥!我們改去吃飯了!”姚成材拉了姚忠舉,往街上去。
他們慢悠悠的走着,等到了常去的一家飯館,那小二立馬熱情的招呼,“三位姚少爺來了!今兒個吃點啥?今兒個有新鮮的野山雞肉,要不要來一份?”
“那就來個菌菇野山雞,其餘的還照平時的來。”姚忠舉看了飯館坐滿的人,不悅的皺眉,到平日裡看不順眼的三個學子跟前,“這桌子是我們吃飯的地兒,你們快讓開來!”
對方一下子就生氣了,“這桌子是飯館的,一沒寫你姚忠舉的名字,二沒被你姚忠舉定下,我們先來後到,你憑啥趕我們走?”
“就是!這桌子我們憑啥讓給你們?就憑你家有錢?憑你家有權勢?”一個小個子哼了一聲,挑釁的擡着下巴看姚忠舉。
姚忠舉頓時惱怒起來,以前只要他一說,這幾個人立馬就讓,今兒個竟然嗆起聲來了!?想到夫子今兒個讓他背書,還被這幾個人大聲的嘲笑,他更是一腔怒火爆發了,“就憑我家有錢咋啊?你楊塞子家過的窮巴巴,還有臉跟本少爺掙!?”
小個子的其實名叫楊賽,因爲人長得個子小,姚忠舉幾個就惡意的叫他楊塞子。
楊賽惱憤的站起來,摔了筷子,“有錢有勢就能欺負人了?!你姚忠舉家那也叫有錢有勢?還不是仗着你那有本事的二叔家才發了點小財,你就不知道東西南北了!你見過有錢有勢的嗎?你這樣的就是自以爲是,窮顯擺!”
“你……”姚忠舉大怒,抓着楊賽擡起拳頭就要打他。
姚成材和姚及第兩人忙上去攔着。跟楊賽一塊出來的倆同窗也拉着,嚷嚷着叫姚忠舉住手。
“你打啊!你打啊!你們家就是靠別人才發了點小財的!自家一點狗屁本事沒有,就會窮顯擺!你以爲你是少爺,你見過真正的少爺啥樣嗎?!”楊賽今兒個也不忍氣吞聲了,不僅不退,還主動挑釁。
姚忠舉的惱怒異常,他最惱恨的就是別人說他家是靠二房靠姚若陽那小子家裡發家的,怒罵着要打楊賽。
姚成材也惱火起來,這平時楊賽就算氣恨也就在背地裡說說壞話,今兒個竟然跟他們幹上了。
飯館裡的小二和掌櫃也都過來勸話,而別的吃飯的人也都停下來,還有的站起來看熱鬧。
楊賽看着姚忠舉生氣憤怒的樣子,眼裡閃過一抹冷嘲,大聲怒罵道,“你纔是小兔崽子!別以爲人家奉承一句少爺,你就真的以爲自己是少爺了!人真正的少爺都有下人伺候呢!你這裝少爺擺架子,只能是豬鼻子插蔥,裝蒜!就你這熊樣,學問又爛的沒法看,聽說還給樑家的小姐送過情信追求人家,結果被樑少爺狠狠打了一頓,打的愣是好些天下不來炕。我看你別說樑小姐,那相貌好點的大閨女又有幾個願意的啊!?”
這話一下子踩到姚忠舉的痛處了,他從年前就開始說親,也相看了幾家,只是都不滿意,可恨的是大多數都是人家不滿意他。前些日子相看的一家小姐,人家長輩看了他,只問了兩句就把他打發了,明顯是瞧不上他,還眼帶輕視,嘲諷。嘲諷他肖想他家的小姐了。
“楊塞子!看我不打死你個小畜生!”姚忠舉惱憤萬分,甩開姚成材,擡拳頭揍了楊賽一拳,又踹了一腳。
楊賽痛叫一聲,和兩個同窗往後退,店小二和掌櫃也上來拉開了人。楊賽憤怒的咬牙,“人樑小姐貌美如花,是你這熊樣又小門小戶配得上的!?我呸!樑家是新安縣的大戶,十個你人家也看不上!你別說肖想,就是把家都擡出來,樑家也看不上你!樑嬌嬌小姐也不會多給你一個眼神!”
姚忠舉臉色漲紫,怒瞪着眼,根本聽不進姚成材和姚及第勸阻的話,一時腦熱大聲叫罵道,“樑家再看不上我,她樑嬌嬌也被我看過,摸過屁股了!”
鬧哄哄的飯館驟然安靜下來,都驚愕的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姚忠舉。
“哥!?”姚成材嚇的臉色一白,立馬拽着姚忠舉。
楊賽三個簡直驚訝的嘴都合不攏了,“你摸了樑小姐的屁股?你竟然看了人家小姐的屁股,又摸了人家小姐的屁股!?”
姚忠舉逞一時口舌之快,說完還有點沒反應周圍人的眼神,怒瞪着楊賽,“你個小兔崽子!”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原來春上在桃花園裡,姚忠舉竟然看了樑小姐,摸了樑小姐的屁股!”楊賽三個對視一眼,咋咋呼呼的跑出了飯館。
姚及第一看衆人的臉色,嚇的也不管姚忠舉和姚成材了,拔腿就往外跑。他要回家!他今兒個沒來學堂!這樣那樑銳再找事兒,就找不到他頭上了!
姚成材看他跑了,惱恨的直跺腳,可他卻是不能跑的。姚忠舉是他親哥,他要是也跑,回家也少不了一頓狠打的。看看衆人嗡嗡的議論聲,姚忠舉愣神的樣子,他氣的直跺腳,“大哥!你闖大禍了!”
姚忠舉也回過神來了,上次樑銳警告過他,打死都不能說的。沒想到今兒個逞一時之快說出了這樣的話。頓時嚇的臉色發白,驚恐慌亂道,“不是我說的!不是我!我根本啥都看到!更沒有摸!都是流言!是流言!”
衆人從竊竊私語,變聲大聲議論交談。姚忠舉現在否認也晚了!至於流言?他就是流言製造者,而且流言從他嘴裡發起,還沒流出去呢!
姚成材臉色冷沉,怒瞪姚忠舉一眼,轉而對衆人拱手,“都是我哥口不擇言,根本沒有這回事兒!大傢伙不要亂說亂傳!”
衆人鬨笑,“我們不傳,你們還能封了我們的嘴不是?”
姚成材面色一陰,冷聲威脅,“你們要是亂說亂傳,出了啥事兒,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衆人笑的更大聲了,“你以爲你們是姚若陽啊!你以爲你們是段家啊!自己有臉做下了事兒,還不讓咱們說了!”
“姚若陽是我堂哥!我二叔是里正!段家也是我們家親戚,你們別太放肆了!”姚成材惱憤。
一片嘲笑聲響起來,明顯沒人相信姚成材。姚若陽是他們堂兄弟,卻從來沒跟他們吃過飯。那段家也是姚家二房的姻親,段家的少爺可從來給過這幾個好臉色的!
姚成材羞憤惱恨,只能拉着姚忠舉先走。
再說姚及第慌慌張張拿着書箱跑回了家,到家就找姚富貴,“爹!爹!出大事兒了!出大事兒了!”
許氏沒在家,帶着姚春桃和姚春杏在老宅吃豬頭肉,姚富貴有些風寒,在家歇着沒過去,聽姚及第的呼喊,頓時嚇的一個激靈,“咋回事兒了?”
姚及第喘息着跑進屋,見許氏沒在家,只有姚富貴,扔了書箱,急忙道,“大事兒!忠舉哥跟人打架,一時嘴快說出了他摸樑家小姐屁股的事兒!”
姚富貴驚了一下,拉着姚及第,“你回來的對!今兒個這事兒可不能再算到咱家的頭上!那樑家的人是又不要臉又賴又狠!”
姚及第點頭,上次雖然有他的事兒,他可是沒看更沒摸,都被打了一頓,所以這次他才嚇的直接逃了。
姚富貴摸索着下巴想了會,起身叮囑姚及第幾句,帶着他去了老宅。這個事兒必須得給老宅通個氣,看咋辦。不然到時候大房和爹孃都認爲他知情不報,只顧自己躲避,肯定一頓訓斥是少不了的。
此時的老宅一片肉香,豬肉是姚若溪讓人處理好的,連一根小豬毛都沒有,乾乾淨淨,毛氏直接讓姚滿倉砍了,放在大鍋裡和豬骨頭一塊燉的。
姚春桃和姚春杏眼巴巴的看着肉扎出來,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毛氏鄙夷的看了眼許氏娘仨,把豬臉肉切成片,和芹菜一塊炒了一大盆子,又單涼拌了一個豬耳朵。
“還有這麼多,大嫂多切點!多切點啊!人多不夠吃的!”許氏看着在一旁催促,恨不得自己上手。
“都切這麼多了,還會不夠吃的!?真要是抓着肉吃個飽,三弟妹可真是來錯地方了!二房家的肉多,去她們家才能吃肉吃個飽呢!這留的一點,晚上還要給爹孃再吃一頓的。”毛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許氏。
許氏撇撇嘴,“我們及第也沒吃上,留點也好。等晚上他們兄弟仨回來,也都吃點!”
毛氏暗哼一聲,對許氏要多鄙夷就有多鄙夷。不過想到王玉花,她心情好,也就不跟許氏計較這些,麻利的做好了飯。
許氏叫嚷着,“我們當家的還在家躺着,總得也送碗菜的!”
姚正中臉色有些不好,“他自己過來吃就吃,不過來還得給他送到嘴邊!?”
許氏張張嘴,看姚正中沉下來的臉色,不敢反駁,只敢小聲嘀咕。
苗氏看着眸光轉了轉,沒有吭聲。
毛氏就笑道,“三王嶺親家倒是不爭不搶,肯定吃不完的。”
看似玩笑的一句話,卻是提醒衆人,二房給三王嶺的多,給他們老宅的少,不夠分吃的。
“吃了人家東西還不得個好兒,有這樣說話的嗎!?”姚正中面上一冷,斥責了一句。
毛氏一驚,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姚正中,“我不是……爹!我只是玩笑一句,沒別的意思!”
“吃人家的還說別人賴,做人沒有這樣的!”姚正中眼含深意的看她一眼,去洗了手,端了個空碗過來,自己從盆子扒拉了些菜,拿着饃饃蹲在外面吃。
毛氏有些委屈的看着苗氏,又看看姚滿倉。
姚滿倉也氣憤,氣姚正中偏心的太狠,連說玩笑話都不讓了。
苗氏沒有吭聲,撇了眼姚正中,默默的坐在桌旁吃飯。沒說給姚富貴送菜的話。
許氏想提醒一句,卻見連苗氏也不支持,頓時就有些不高興了。
毛氏明白,苗氏是不會支持給姚富貴也送菜送飯的。過來了趕上了就吃,趕不上不送。否則還得給二房送,給四房送。
飯纔剛吃了一點,姚富貴和姚及第就一臉驚慌焦急的趕來了。
“當家的!你來的正好,吃飯了呢!”許氏看見他,頓時高興的招呼,又見兒子也一塊,就驚詫了,“及第不是去學堂了,咋回來了?”
姚及第眼圈一紅,“出大事兒了!爺奶,大伯大伯孃,忠舉哥出大事兒了!”
衆人一驚,毛氏已經躥了起來,“忠舉出啥事兒了?”
姚及第就又把飯館發生的事兒說了一遍,“現在怕是外面都在傳忠舉哥看了樑小姐的屁股,摸了樑小姐的屁股!那樑家要來打死忠舉哥了!”
毛氏眼前一黑,差點站不穩。
姚滿倉卻是聽到姚及第轉述楊賽的話大怒不已,“啥叫我們家配不上!他樑家一個被看過被摸過屁股的,還想咋着!?我是不知道,要是早知道是這事兒,那樑家的小姐早就是我姚滿倉的兒媳婦了!能耐個啥!?”
毛氏卻比他想的更多,爆出了這事兒,那樑家就算不承認也賴不掉了。他們家是可以提親娶了那樑小姐,只是他們願意,樑家也未必願意。會覺得是他們家故意暴出這個事兒,想逼娶樑家小姐。而且那樑嬌嬌還上二房來過幾次,那樣子明顯是追求姚若陽的,她也是絕對不喜歡的!一個喜歡二房兒子,又性格跋扈驕橫的女子給她當兒媳婦,會膈應死她的!
許氏也驚的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哎呀!哎呀!當初忠舉被打的時候,原來是摸了人樑小姐的屁股啊!”想到樑家也是家大業大的,忙拉着姚及第問他,“你看到了沒?摸了沒?”
“沒有!我和成材在遠地方,忠舉哥跑過去的。”姚及第急忙搖頭。
姚富貴看她竟然想着要藉此娶樑家的小姐,頓時氣的狠狠瞪她一眼,警告她別說話。樑家是有錢,可他卻不想吃不了兜着走!
“現在咋辦?大哥大嫂不會真的要娶了那樑家的小姐進門吧?”許氏撇撇嘴,不以爲意。話裡難掩酸氣。
“毛氏當然看出了她的意思,眼中精光一轉,道,三弟妹要是有這個想法……”
姚富貴剛呵呵笑着堵住了她的話,“忠舉這孩子,真是不知道福氣還是災禍!竟然去摸了人家小姐的屁股!這都已經有了肌膚之親了啊!”姚忠舉都已經和樑嬌嬌有了肌膚之親了,休想賴給他們家!
毛氏眼裡閃過一抹失望,暗恨這姚富貴太精明滑頭。低頭一擠眼,就哭起來,“那現在可咋辦啊?忠舉和成材倆孩子呢?咋及第回來了,他們兄弟卻不見人影?不會是被樑家的人逮着了吧!?”
“我們及第着急跑回來報信兒的,忠舉兄弟倆估計也快回來了!樑家的人沒那麼快知道!”姚富貴眸光微閃,皮笑肉不笑道。
而許氏卻是沒有聽出毛氏話裡的意思,是說姚及第不顧兄弟,自己逃命。還盤算着那樑家有多大產業,樑小姐要是嫁過來,能帶多少多少陪嫁。到時候大房可就發達了。又是心疼,又是嫉妒不已。
“這是造的啥孽啊!”苗氏哭了一聲,叫姚正中,“老頭子!你想想法兒啊!”
姚正中氣的碗都要摔了,怒斥道,“想啥法!?當初竟然做下這麼下流的事兒,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不僅下流,還拿這個事兒誣賴到二房若陽的頭上!
“那總不能看着樑家的人打死忠舉吧!”苗氏嗚嗚哭起來。
姚滿倉想到上次樑銳帶人衝進門,幾個人攔着他,樑銳拎着他兒子像拎小雞一樣狠狠打了一頓,頓時心下有些害怕起來,“叫老二!老二是村裡的里正,還有舉人的功名,跟縣太爺也關係也好,還能看着樑家打上門不成!?快叫老二過來!”最後一句話是吩咐姚富貴的。
姚富貴訕訕的乾笑,“當初說是若陽幹下的事兒,怕是這會找二哥……”昨天還鬧出那一出,今早又讓二房送來豬肉雞肉和料子,二房要會幫忙了纔怪!
“我是他大哥,找他幫忙,他敢不幫!”姚滿倉怒瞪了一眼,也不吃飯了,大步出了門,往姚若溪家來。
二房這邊也是剛吃完飯,羅媽媽正伺候王玉花喝藥。
姚滿屯正想跟姚若溪說說話,檢討一下自己的錯誤,見姚滿倉臉色難看的過來,後面還跟着姚富貴,他挑挑眉。
“老二!到老宅來一趟,出了大事兒了!”姚滿倉面色不善的呼喝,一副姚滿屯敢不幫忙,他就如何如何的架勢。
“我們家也出事兒了,正忙着。大哥有啥事兒?”姚滿屯沒有動,抿嘴問他。
“你們家能有啥事兒!都先放一邊!老宅出大事兒了,你最好快點!”姚滿倉頓時怒瞪了眼。
姚滿屯臉色一沉,冷眼看着姚滿倉,動也不動。
姚富貴眼神一轉,就沒有開口說話,讓姚滿倉去鬧。大房在二房這越不受待見,就越是體現他三房的好。
姚滿倉果然更加憤怒,“我說出大事兒了叫你呢,你聽見沒聽見!?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看姚滿屯臉色陰沉下來,姚富貴這才面色不好的攔了姚滿倉一下,上前來小聲跟姚滿屯解釋了姚忠舉飯館鬧出的事兒,“大哥是想讓你出面,跟縣太爺那邊走走關係,也壓一壓樑家,不讓他們太囂張了。”
姚滿屯鼻子裡出了下氣,冷冷一笑,“當初不是賴我家若陽乾的,現在事發了,大哥又來找我能幫上啥忙?肌膚之親都已經有了,那樑小姐要不自裁,不絞了頭髮做姑子,那是肯定得成親家了的!這就是緣分!”那樑嬌嬌總來煩,嫁給姚忠舉也算嫁得其所了。
姚富貴忙笑道,拉着姚滿倉道,“二哥出了主意了,這纔是最好的辦法,現在也只能這樣辦了!結親!咱跟樑家結親!那樑小姐長相嬌美,樑家又是家財萬貫,若是尋常,可絕對攀不上這樣的親事。既然忠舉有這個福源,跟樑小姐有這樣的緣分,那咱們就準備了厚禮上門提親!提親!”
姚滿倉被他幾句話勸的,也覺得就應該是這樣。樑家再囂張又能咋地!?閨女都被他兒子看了摸了,還不嫁過來?!難不成願意去做姑子!?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他們家也沒差到哪去,再過幾年,肯定要比老二家的日子還要強!
“二哥家也有事兒,就讓他忙去吧!討到辦法也就是了!回去跟大嫂商量,看提親咋提?彩禮和禮金準備多少?”姚富貴說着給姚滿屯個放心的眼神,拉着姚滿倉出去了。
姚滿屯看着倆人出去,不禁皺眉沉思。姚忠舉做這個事兒太下作了,不管那樑嬌嬌人品咋樣,他作爲一個學子都不該去偷窺人家,還非禮人家。
“爹要去幫忙嗎?”姚若溪冷眼看着,問了一句。
姚滿屯一喜,“小溪!你終於肯打理爹了!”
姚若溪看着他沒接話。
姚滿屯急忙搖頭,保證道,“不幫!不會幫的!當初他們賴到若陽頭上,我咋能還去幫他們的忙!?”
姚若溪聽着點點頭。
“小溪你放心!爹不會幫的!還有昨兒個的事兒,都是爹不對!是爹錯了!小溪你原諒爹這一次吧!爹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姚滿屯看他理會自己,忙趁熱打鐵,跟姚若溪道歉。
看他一臉渴望希冀的樣子,姚若溪抿嘴道,“我理解爹,可娘卻無法理解爹。爹知道爲啥嗎?”
“爹知道!你娘是對爹心寒了!爹以前糊塗,以後再也不會了!你姥爺家對姚家有恩,對咱們家有恩,我都會牢牢記着的!你娘現在不是要靜養,我等回頭就再給你認錯,求她原諒!”姚滿屯被衛婆子和高婆子點過,就想通了。
“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姚若溪眼神望向天際。
“還……還有嗎?”姚滿屯疑惑了,要是還有,那衛婆子和四弟妹也不會瞞着他不說的啊。
“因爲小嬸不能說,衛婆子她們不敢說。”姚若溪扭頭看着他,解答他心裡的疑惑。
“啥事兒?”姚滿屯心裡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
姚若溪目光深深的看着他,只說毛氏,“大伯孃昨兒個哭訴那些,讓你應下幫忙兩個姑姑,更讓娘心寒難受。爹你別想過她明知會這樣,爲啥還來那一出?明知我娘不能氣,氣狠了身體就不行了,爲啥還是那樣做了?大伯孃她想幹啥?”
姚滿屯驚愕的瞪大眼,姚若溪說話淡淡的,卻如當頭棒喝威力一點不減,反而更沉重的砸上了。爲啥?明知道還那樣做了,那就是故意挑撥離間她們一家的關係,想氣死王玉花!而且姚若溪但說毛氏,可他心裡卻清楚明白的知道。毛氏只是配合,想做這事兒的人到底是誰!?
毛氏說起他娘偷偷去看他,偷偷抹眼淚,他一下子就感動的一塌糊塗。卻不想他的娘,竟然是來離間他們夫妻的關係,離間她們一家人的心。
“心寒嗎?難受嗎?我想娘她更心寒難受!”姚若溪說着,起身到西院去,讓他自己好好想想。
姚滿屯愣怔的坐了會,面色難看的起身去了內院。
王玉花剛喝了藥,正坐在廊下的搖椅上曬太陽,聽着方媽媽小聲的回稟姚忠舉的事兒,也只能冷哼一聲,並沒有多說。
要是以前,夫人肯定拍手叫好,然後痛快的咒罵幾句,還有可能幸災樂禍的去看熱鬧。可現在連這樣的事兒也提不起一點心力似的。方媽媽和羅媽媽都很是擔心,又沒辦法。雖然幸災樂禍,罵人都不太好,可她們情願王玉花那樣,至少生龍活虎的。
姚滿屯進來,給倆人擺擺手,示意她們先下去。
倆人對視一眼,就悄聲下去了。
“玉花?”姚滿屯輕喚一聲。
王玉花彷彿睡着了,沒有理會他。
姚滿屯只得她沒有睡,咬咬牙撲通跪下。
王玉花驟然睜開眼看着他,眼裡帶了絲不敢相信。男兒膝下有黃金,姚滿屯連她爹孃都很少跪的。
看她有反應,姚滿屯忙拉着她的手,“玉花!都是我的錯!我已經知道錯了!是我不對!我不該答應幫忙,對不去你和小溪!不該那樣,對不住你和爹孃!更不該讓她們…讓她們那樣,離間我們夫妻的心。我自己更有錯,竟然還聽信了,之後還反省不出來!都是我的錯!玉花你要是有氣你就打我罵我。我真的不想看你這樣作踐自己,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叫我咋辦!?”王玉花真要出事兒,他無法想象那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王玉花眼淚一下子就涌出來了。
“你別哭!玉花別哭!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我真的認識到錯誤了!”看她這樣無聲流淚,姚滿屯心裡難受的也眼淚也出來了。
“你有啥錯!?你根本就沒有錯!那你是娘!是你親孃!你就該趴到地上求着去孝順,還管我幹啥!?管我娘幾個幹啥!?你姚滿屯有本事了,我要是死了,你可以再找一個更好的啊!你這麼大的本事,我死了說不定還有大閨女爭着搶着嫁給你呢!”王玉花聲音沙啞的怒吼,一手拽着姚滿屯的衣裳,一手推搡着打他。
“玉花你別說死不死的,咱們都會長命百歲的!我……她不該這樣的!這事兒是她做錯了!我以後都不聽她了!玉花你別哭了!”姚滿屯咬咬牙,承認苗氏做錯了,給王玉花擦眼淚。看她兩眼紅腫的厲害,更是難受心疼。
“她是想咋樣?!想逼死我啊!我就那麼不得她的眼,那麼想我死啊!”王玉花滿腔恨意,要不是姚滿屯當時那樣,她心寒的受不住,肯定上去撕吃了苗氏和毛氏兩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後再也不讓她們欺負你了!”姚滿屯連連點頭,勸她別哭了。
“你個沒良心的狗東西!我從來沒不捏着王家有恩這事兒,你不承恩也就是了,可你眼睜睜的看着她們要逼死我!你也想逼死我啊!”王玉花痛哭不止。
“是!都是我的錯!是我沒良心!我以前糊塗,以後一定承恩的!”姚滿屯任由她廝打。
王玉花大哭大鬧了一場,發泄了心裡的鬱氣,覺得好多了,又見姚滿屯一直跪着任由她打罵,吸了吸鼻子,“我累了。”
姚滿屯忙起來,抱着她回屋,又打了溫水給她擦了臉,擦了手,“你先睡一覺。我去老宅看看!姚忠舉那事兒鬧出來,怕是要跟樑家結親了的。我不放心,再有啥事兒扯到咱家來,去瞧瞧。”
“那事兒要還敢扯咱家來,直接給我打出去!”王玉花怒恨道。
“好好好!打出去!你先睡吧!我去看看就回來!”姚滿屯拍拍,給她拉好被褥。
王玉花實在哭累了,沒多會就睡着了。
姚滿屯不放心,又叫了方媽媽在門外守着。自己打涼水洗了把臉,又到西院跟姚若溪幾個招呼一聲,就出門往老宅去。
小四看着,疑問道,“三姐!忠舉哥真的會娶樑嬌嬌嗎?她太討厭了,都被人摸了屁股,還纏着哥哥!”
“娶不娶,就看老宅的本事了!”姚若溪勾起一抹冷笑。這才只是她第一步還擊,毛氏和苗氏,可要接好了!
姚滿屯到老宅的時候,正商量着咋提親,咋做面子。
“冰人就請段太太!她嘴好,能說會道。又跟樑家同是做生意的,也有話說到一塊去。”毛氏其實是想請盧夫人的,盧家是讀書人,這事兒怕是盧夫人直接就拒絕了。
“彩禮也比照着人家大戶人家定親的給,給足他們樑家面子!”姚滿倉豪氣的揮手。
“大哥!段家下聘的時候,可是給了好幾套頭面呢!還有整一套赤金頭面呢!”姚富貴提醒他一句,那一套頭面可要一千多兩銀子呢!段家的禮金雖然沒給多少,可那東西都打眼的很呢!
姚滿倉臉色一僵,看到姚滿屯過來,有些不滿的哼了一聲,“你不是有事兒忙,老宅的事兒不管不問嗎?”
“的確是有事兒忙。”姚滿屯淡淡的掃了眼,落在毛氏臉上,目光冷了下。
毛氏卻沒察覺到,只看到他眼圈有點紅,又想他昨兒個跟王玉花鬧不愉快,也就沒想,笑着招呼姚滿屯,“那頭面也就撐撐面子,誰還能戴出去咋地?老二家應該有幾套,要不借兩套來撐撐場子?使過立馬就還給你們!”
姚滿屯眼皮子一跳,“我家還真沒有!當初段家下定的聘禮,都原封不動的作爲嫁妝擡回去了的。”
“那跟若霞借兩套來就是了!這事兒老二去辦了。”姚滿倉直接下了定論。
借首飾充面子的事兒,在鄉下也時常有發生,不過都是悄悄的。姚滿屯也聽說過的。不過,“大哥的財力還要借首飾充面子,傳出去,怕是更不好說。那樑家要是覺得打了臉,事情就更難辦了。”
“有啥會傳出去的!你不說誰會傳出去!?”姚滿倉登時憤怒的喝道。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原本忠舉的事兒還不是都過去這麼久了,結果他自己逞一時口舌之快暴出來了。我覺得這個事兒不妥,還是實實在在的來好!”姚滿屯面色一正,認真道。 wWW ▪Tтká n ▪C〇
“那就實實在在的來!咱都是莊稼人,就該有個莊稼人的實在!”姚正中皺着眉說下話。
“咱家的家底哪夠實在來的!?我又不是老二,家裡金山銀山的!你說的好聽,實在的來。你借我些銀兩置辦彩禮來!”姚滿倉面色不善的盯着姚滿屯。
“大戶人家娶媳婦也不過一兩千兩銀子,那多數都是女方家裡攢下的嫁妝。有閨女的都是從小就開始攢嫁妝了的!”姚滿屯笑着說了句。
姚滿倉一想,心裡贊同,面上卻不服的哼了一聲。樑家在新安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生意也做的大着呢!那樑嬌嬌是樑家唯一的女兒,肯定有大批的陪嫁過來!這麼想着,姚滿倉心裡就得意起來,眼神也不由自主的帶出來兩分。
毛氏看着暗罵一聲,朝苗氏詢問,“事不宜遲,我和當家的,這就跟滿屯去請段太太?”這事兒苗氏說下了話,姚滿屯不敢不聽。
“親家正在家裡養病,不一定能出門跑腿兒呢!”姚滿屯看着笑的有點冷。
“這有頭有臉的冰人,咱也就找段太太那樣的。咱們都是親戚也好說話,又有面子。想來段太太養了那麼長時間,也該好了的!”這事兒必須得找段太太,才能讓樑家不鬧事兒,痛快的答應這門親事。
“老二走了那麼長時間,想來段太太也該好了的。”苗氏看着沉吟道。
這就是讓跟着去請人了。姚滿屯垂了下眼,再擡眼,微微吸了口氣,“既然娘和大哥大嫂都覺得好,那我就陪你們走一趟。”
姚滿倉和毛氏就起身,毛氏拉着苗氏,“娘也去段家看看?聽說他們家園子又大又漂亮呢!”
“我身子不舒服,就不去了。”苗氏輕笑一聲,抽回胳膊。要是請不到,她去豈不是丟臉去了!?
毛氏眼裡閃過不甘,卻還是跟着一塊出門趕去八里鎮段家。
他們到的時候,段家正送了大夫出門,說是天猛然一冷,段太太病情加重了。段老爺接待的,聽了幾人來意,就嘆口氣,“實在對不住了!內人這身子還是生浩奇的時候落下的病,一到天冷就犯病!”
毛氏和姚滿倉見此,也不好強逼段太太撐着病起來給他們家做冰人,再說也晦氣的。又問姚若霞,想跟姚若霞借兩套頭面撐場子。
“若霞她這胎位有些不穩,家裡啥事兒都不敢多告訴一句,在家靜養着呢!連親家從京都回來,都沒過去呢!”段老爺哎呦一聲,臉色更是一副愁苦樣。
“若霞胎位不穩?那我去看看她!我是她大伯孃,沒道理都到家來了,聽說她不舒服,還不看看的道理!”毛氏頓時一臉擔心道。
“不敢打擾!不敢打擾!”段老爺笑呵呵的拒絕了,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反而覺得毛氏非要打擾,纔是不盡人意。
毛氏臉色一僵,這才覺得跟商人打交道,她還真得琢磨琢磨才行!又說了幾句話,只好走了。
段老爺轉身回到內院,段太太好好的正跟姚若霞坐在一塊做針線,都是小孩子穿的衣裳。見段老爺進來,段太太冷笑,“走了?”
“打發走了!”段老爺嘿嘿一笑。
“那樑家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段太太抿了下嘴,把小棉褲拿起來比劃了下,笑着點點頭,“就做這麼大,到時候天冷穿薄的,外面包一層包被。又舒服又暖和。”
姚若霞笑着應聲。
段老爺又道,“滿屯悄悄說,他們還想找若霞借兩套頭面呢!”
“真是好大的臉!好不要臉!”段太太呸了一口。
“心思還真多。”姚若霞面色也冷了冷。
段老爺眼神一轉,笑着出去,喊來管家,悄聲吩咐了幾句。
管家心裡一抖,別人都看他們家老爺一副憨態,笑眯眯的,其實最奸詐的就是他們家老爺了!心裡嘖嘖兩聲,忙去辦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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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回來就晚了,先着重碼字更新的事兒。留言抱歉了。稍後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