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姚文昌一家和當初去的姚忠舉等人都回來了,苗氏心裡本來就有不好的預感,猛地聽姚文昌說他被革職了,苗氏腦袋嗡的一下,兩腿一軟,就站不穩了。
姚滿屯在旁邊,急忙攙住了她,不過也着急姚文昌咋突然會被革職了,“到底咋回事兒?”竟然也都沒有聽說一點消息的。
姚正中和姚滿倉姚富貴等人也都很是急切擔心,追問咋回事兒,姚文昌可是姚家一門最出息的人,高中進士還留在京都翰林院的,這纔多久,還沒等到官職落下來,竟然就被革職了!?
姚忠舉低着頭,陰着臉抿着嘴,一瘸一拐的進了屋。
王玉花上來抓着盧秀春的手擔心道,“咋可能會被革職了呢?”
盧秀春滿心苦澀,看着王玉花眼眶發紅,眼裡溢滿了水光,強忍着還是沒有忍住,扭過頭擦了擦。
姚文昌擰着眉,“回屋說吧!”
村裡不少人看着也很是關心,不知道姚文昌是咋貿貿然的就回來了,看一家人都進了屋,也不好跟進去,只能在外面等着,悄聲的議論着。姚文昌在村裡名聲還是很不錯的,槐樹村出了他這個進士,也很讓村裡衆人覺得榮光,姚文昌這些人這個時候全部都回來,肯定是出事兒了,都很是擔心的。
聽離得近的人一說姚文昌被革職了,頓時都轟動了,都聚在一塊惶惶的議論,不知道是出了啥大事兒。
毛氏的心裡砰砰跳,簡直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姚文昌說他被革職的時候卻是看了眼姚忠舉,讓她不得不想這個事兒會不會是她大兒子惹出的禍事。要真是這樣,怕是不光苗氏,連姚正中也會恨死她了的!
許氏摟着姚及第哎呦哎呦的直心疼,“你們到底出了啥事兒,這個時候回來,孩子都折騰的都瘦了一大圈,去的時候長的那點肉全都給折騰沒了!”
盧秀春聽的心裡惱怒不已,忍不住道,“三嫂張嘴就說我們家把你兒子長的肉折騰沒了,咋不先問問他在我家吃住咋樣?我可曾薄待他們一點了?!咋不問問他們幾個惹出了啥事兒,把我們家官職新買的院子,全都折騰沒了!?”
許氏還沒見過盧秀春發火,她一直都表現的很溫和,被她堵了一通,臉色難看着,“去的時候不是給錢了!”
“是給錢了,二十兩銀子,連交束脩的都不夠!他們吃住,身上的穿戴,還出門應酬零花的銀子,哪樣不是我出的!?”盧秀春實在是惱了,又憋了這麼久的火,回來又聽許氏說這話,心裡的火就忍不住蹭蹭的冒。
姚文昌也沉着臉不說話,妻子心裡有怨有氣,他不能攔着連說都不讓說。而且他也沒有資格。因爲花用的銀子都是妻子掙的,姚及第兄弟也都是妻子打理照顧的,還從未有過怨言。
王玉花冷笑一聲,“把兒子吃住上學都交給別人,就給了二十兩銀子,三弟妹還真是大方!不知道家裡掙的幾千兩都放着幹啥的!”
許氏張嘴要說話,被姚富貴伸腳踹了一腳,乎了兩巴掌,“我不是讓拿二百兩銀子,你他孃的都給我漏下了!?”
“大房的倆兒子拿了嗎?他朱孝生拿了嗎!?憑啥讓我們出那麼多銀子!?”許氏不服氣的捂着臉哭喊。
毛氏臉色陰沉的幾乎滴出水來,她被算計了家裡幾乎全部的家產,又被逼着買回了老宅,有苗氏和姚正中都說的話,她自然接着勢說家裡沒錢,可也給了五十兩銀子的。不過讓她提心的是,盧秀春說姚文昌官職沒了,買的院子也沒了……
“給我住口!”姚正中臉色鐵青喝罵一聲。
姚富貴目光凌厲的瞪着許氏,還要打她,許氏頓時不敢叫嚷了。
苗氏哭着道,“文昌啊!到底咋回事兒啊?咋被革職了啊!”
姚文昌也是氣憤的,他雖然知道官場難混,可翰林院本就相對清閒,雖然禮部侍郎張家被扳倒了,不過他也不傻,若是沒有於家,沒有畢溫良的威名,別說他和王元榮只是兩個小小翰林,就是狀元那也不可能辦到的。所以對於官場他了解,卻沒有切身體會過。乍然被革職,他也懵了一下。
苗氏見他臉色難看卻不說話,着急的眼淚直掉,催着他問,“兒啊!你倒是說句話啊!”
姚文昌嘆口氣,“跟吏部尚書府的小公子鬧事兒,打斷了別人的腿,若不是於家看二哥家的面子幫着周旋,只怕我連功名都保不住,姚忠舉幾個也要在牢裡嚐嚐滋味了!”
盧秀春吸了吸鼻子,看王玉花擔憂的神色,擦擦眼淚道,“出了事兒相公就被革職了,我把賣薰臘肉的銀子都賠上還不夠,只能把院子賣了。得罪了吏部尚書,以後相公再想做官,也沒指望了!”
苗氏氣血翻涌,兩眼發黑,一下子昏了過去。
“娘!娘!”
屋裡頓時一片雜亂,把苗氏扶到炕上,掐着人中,好一會苗氏才醒轉過來,拉着姚文昌直哭,“我的兒啊!我可憐的兒啊!”她當初只是想着把幾個孫子外孫子送到京都跟着更厲害的夫子學,也能都考個功名,光耀門楣。盧秀春這個不聽自己使喚,跟王玉花一塊混的兒媳婦也理所當然照應照應,讓她知道爲難,以後討好巴結她,而不是天天跟王玉花一塊,卻不想引以爲傲的小兒子一下子被革職了。
姚正中也是想着小兒子爲人正派,幾個孫子跟着小兒子也能被帶帶,也更上進,即使以後成不了大才,總要能自力更生,守住家業。卻不想害了小兒子,心裡簡直無比悔恨。
姚滿倉和毛氏都臉色青白着,說不出話來。他們只想着供養姚文昌唸書考功名,他也應該對他們報答,不過照看一下小一輩的。姚文昌一下子丟了官,這個簍子捅大了!
姚滿屯沉着臉也不知道該說啥好,當時姚滿倉幾個不知天高地厚非得跟着去皇宮看看他就擔心姚忠舉幾個會給弟弟惹禍,沒想到才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去掉來回路上的時間連三個月都沒有,就出了這樣的事兒。
“吏部尚書不是吏部最大的官?掌管着天下所有官,你們竟然也敢去得罪人家?!”王玉花簡直覺得姚忠舉幾個不是膽大包天,是根本沒長腦子,無法無天!
盧秀春紅着眼搖搖頭,當初她不同意也不單怕他們吃住,就是怕他們惹禍,如今好了,闖下這樣的大禍,還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姚若陽的科考。
許氏一聽那吏部尚書這麼厲害,管着天下所有官,也傻眼了,“文昌當不了官,那我們家及第以後不也當不了官了!?”
高婆子看不過眼,回了她一句,“吏部尚書那是吏部最大的官,吏部又掌管着咱們大燕國官員考評,升遷和任免。連我們老爺的功名都差點被革了呢!幾位少爺沒有蹲大牢,三太太就該萬分慶幸了!”還以爲小姐嫁到姚家來是前途光明的好日子了,沒想到還沒升遷,一下子就被革職,前途希望渺茫了。
姚及第瑟縮着脖子,“這事兒又不怪我!都是忠舉哥!那吏部尚書府的小公子看我們不過眼就找茬兒欺負我們。忠舉哥不服氣,被他們打了一頓,回頭就循着機會逼我們都上手,這才把那小公子給打了。我還被打了二十大板呢!”
許氏一聽他被打了二十大板,急忙問他有沒有咋樣,“會不會打壞了啊!”
其實有於晉然在場,多多少少能代表神醫館些,吏部尚書能做官坐到這個地位,那也是個圓滑的人,看於晉然的面子,又因爲姚若溪家擔着宮裡釀製貢酒,姚文昌又賠償了一筆銀子,就沒有太過追究,沒讓下狠手。把姚文昌弄下去,給姚及第和姚成材朱孝生一人打了二十大板,姚忠舉打了三十大板算完事兒。
“原來都是你們連累的!當初不是說忠舉不去在家照顧媳婦兒,他媳婦都懷孕了,那麼大年齡唸書又不好,還非要讓跟着去,結果纔去幾個月就闖這麼大禍事!這事兒都怨你們大房!”許氏立馬瞪着毛氏和姚滿倉嚷嚷,還以爲是她兒子闖禍,還嚇得她不行,想攪合事兒,卻不想原來是大房的兒子,這下就怪不到他們三房了!
姚滿倉惱怒憤懣,怒瞪着眼,“打人又不是一個打的,哪能都怨我們家!?”
“那就是你兒子逼着上手的!要不是他逼着,我們及第能回去打人家尚書府的小公子?!都怪你們!都怪你們家!休想賴給我們家了!”許氏噼裡啪啦的一通回嘴,想賴他們家沒門!被革職就革職了,院子沒了就沒了,都讓大房賠去吧!
“讓你們打人就打人,讓你們去吃屎也去吃屎啊!?”姚滿倉憤恨不已,心頭暴怒。
“你別總拿老大壓人啊!你別擺譜啊!現在惹出禍來了,休想賴給我們家!你們頂着去吧!”許氏氣憤的哼一聲。
姚滿倉惱怒的咬牙切齒,頭上青筋直冒,握着拳頭恨不得上去打許氏一頓。
姚忠舉心裡還是不服氣,看都把罪名推給自己,也惱怒的不行,“那姓彭的欺負人,我作爲大哥還不是爲了他們出頭的!?難道眼睜睜的看着他欺辱人不管!?”
“那尚書府的小公子即使再頑劣,也不會平白無故看你們不順眼吧?”姚若溪說着,冷眼看向朱孝生。姚忠舉和姚成材,姚及第還有家裡管着,朱孝生回來,依不上四房,上學唸書的束脩又得從她們家拿的。
朱孝生見她問話,冷淡的眸子仿若洞察般的犀利似的,看了看姚忠舉幾個,抿着嘴低頭道,“我也不咋清楚,起先也不知道他是尚書府的小公子,碰見過幾次,吃飯的時候還把我們桌上的飯菜都掃了,要攆我們出去。忠舉表哥氣不過,跟他吵嚷起來。然後他就嘲笑我們…不知天高地厚,沒資本還囂張狂妄,不配跟他說話,讓人打忠舉表哥,還讓我們從他胯下鑽過去。晚上看到他自己出來,讓小廝遠遠等着,跟人幽會,忠舉表哥就讓上去打了他。”誰知道那小子那麼不經打,誰知道姚忠舉下手那麼重,把人頭打破了,竟然腿也打斷了。
聽他說這話,滿屋子人都臉色難看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姚忠舉幾人到了京都太過興奮,又覺得比別人都多了股優越感,他們來京都念書了!小叔是翰林院的翰林!家裡的下人也都恭恭敬敬的喊他們少爺,吃飯洗衣裳啥都有人打理,就自以爲是大少爺了。
殊不知,京都最多的就是權貴,隨便在街上拉一個人,不是大官,那也是權貴之家的親戚啥的。姚忠舉囂張的不分場合對象,就惹上了彭家的小公子,兩方都不相讓,就闖出了這事兒!
姚若溪嘲諷的抿了下嘴。姚忠舉在家裡囂張,在八里鎮囂張,但猖狂到京都去,簡直就是在找死!
“連縣太爺到了京都都得當孫子,還未必會有人肯看上一眼。”姚滿屯繃着臉,眉毛皺的一個川字。
王玉花嗤笑一聲,“這是覺得小叔當了翰林,比人家底下的縣令強多少倍,就可勁兒的猖狂了吧!?要知道翰林只是暫時的,外放出來的那就是個縣令。一方父母官上頭都還有人壓着呢!不過這碰上的也幸好是尚書府的,要是碰見一品二品的大權貴,惹了皇家的人,那全家都要賠上命了!一個不好,還會誅九族!”
朱孝生和姚及第姚成材幾個都被說的低了頭,姚忠舉陰着臉,“我都被打的路都走不好了,還要我咋着?把命也賠上!?”
看他沒有悔改之意,姚文昌臉色更陰沉了,掏出一張借款的借據,遞給姚滿倉和毛氏,“院子賣了兩千多兩,加上秀春賣的那批薰臘肉的幾百兩,還有打點京都府衙的,零頭也不要了,算三千兩吧!”
姚滿倉臉色漲紫,說不出話來。
毛氏只覺得兩眼發黑頭髮昏,心口擰着似的疼。
“我知道大哥家糟了事兒暫時沒有那麼多銀兩,但我家也是借的銀兩買院子,如今也欠着銀子呢。這個借據大哥大嫂你們按了手印,銀子可以慢慢還。”姚文昌知道這事兒要不是姚忠舉挑起,光姚成材和姚及第,朱孝生根本捅不了那麼大的簍子。
“幾個人一塊打的,憑啥都讓我們家出?!”姚滿倉心裡很惱火,既憤怒姚忠舉闖禍,又惱怒姚文昌單找他要那麼多銀子。
許氏立馬就突突反駁上了,“大哥是沒聽見嗎?都是姚忠舉惹的禍!要不是他能會出這事兒?文昌能被革職!?那官府抓犯人還都找主謀呢!誰帶頭那就得找誰!再說可有你們家倆兒子呢!”
姚及第也忙道,“要不是忠舉哥,我們根本不可能跟那個姓彭的打起來,我還勸忠舉哥算了,是他非說給對方點顏色瞧瞧,讓姓彭的不敢小看他。”
“尚書府不敢小看你,是我們小看你了!小看你惹禍的本事了!”姚正中惱怒的咬着牙關,目光凌厲的瞪着姚忠舉。闖下那麼大的禍,不思悔改,竟然還氣惱憤懣,以後姚家交到這個長孫手裡,肯定要玩完了!
盧秀春冷眼看着,衝王玉花微微搖了搖頭。出事兒的時候,姚忠舉整個人嚇的都失禁了,哭喊着饒命,哭喊着讓救他。眼見事情解決,如今又回到了家,本性立馬又露出來了。
毛氏痛哭不已,心裡卻知道,這個銀子賴不掉。如果他們家敢賴這個銀子,四房就要跟他們家斷親了。可是,“我們家實在沒有這個錢啊!”
“所以我才立了借據,大嫂家也有不少進項,一年還一千兩,三年也就還清了的。”銀子是他從二房拿的,現在也只能先欠着,慢慢還了。好在生意還能做。
姚滿倉臉色難看的看向姚滿屯。
“我們家不借!扒了東牆補西牆,沒有這樣的!”王玉花臉色一拉,不等他開口說話,就把話堵死了。又警告的瞪了眼姚滿屯。
“大哥不用看了,還三年就還三年吧!你們要是能吃苦,也打一個腸粉機,去新安縣擺攤,也能掙上一些的。”姚滿屯不借銀子,怕再鬧騰個沒完沒了,給姚滿倉出了個主意。
姚滿倉憋着火,卻也沒有辦法了。看着姚文昌一直沒收回拿着借據的手,氣憤的一把拿過來。
高婆子麻利的拿了印泥過來。
姚滿倉更是憋火,陰着臉按了手印。高婆子又拿給毛氏,毛氏也只得按了上去,看上面已經有兩個,“咋還多了一個?”
姚文昌看向姚忠舉,那是他讓姚忠舉按的。
樑嬌嬌冷眼瞧着,眼珠子一轉,就想到把自己的嫁妝轉移走了。雖然她不想嫁過來,可嫁來的時候還是帶了不少陪嫁過來的,可絕對不能被姓毛的這個老賤人給算計走了!不僅她的嫁妝,還有她。這姚忠舉根本就是個沒長腦子的蠢貨,死在外面纔好呢!
姚文昌拿着借據又道,“親兄弟明算賬。三年要是大哥大嫂跟忠舉還不了……”話沒說出來,意思卻已經傳達了。三年限期內不還,那就衙門見了。
毛氏捂着臉痛哭。
楊巧麗輕哼一聲,毛氏這賤人有好路子不讓她走,膽敢算計她成了姚正中的小妾,這下自己兒子闖了禍,看不嘔血嘔死她!
盧秀春看事情說完,疲累的起身,“既然都說完了,我們就回家去了。”
“文昌!家裡啥都沒有,你們還是留在老宅吧!等那邊安置好再回去。”苗氏不捨得拉着姚文昌。
“家裡有個小丫鬟看門,也常打掃着,能住的。”姚文昌搖搖頭,沒有留下。
苗氏眼淚突突的冒。
王玉花和姚若溪也起身跟着盧秀春出來,“屋子雖然打掃着,米麪菜啥的,先去我家拿上一些吧!”
“二嫂……”盧秀春淚珠滾落,家裡這輩子不知道是不是就這樣了。
知道他們這一路肯定苦着過來的,王玉花拍拍她的手,“先回家好好歇上一歇,明兒個我們再好好說說話兒!”
盧秀春含淚點點頭。
姚文昌嘆口氣。
姚滿屯擔憂的看着最小的弟弟,“還有功名在,不是沒用一點指望的。”
姚文昌笑笑,“二哥不用擔心,我都明白的。官場起起伏伏,沒個一定的。我還得多磨礪磨礪,才能獨當一面。真要是一路升上去,一朝被打下來,那才受不了呢!多磨礪磨礪也好!”
看他真的挺看得開,姚滿屯微微放心,讓他先回去歇息。
等到了家,王玉花咒罵了幾句,又想起來之前毛氏叫她們家人都過去,明明說是有大事兒商量,“不知道商量啥大事兒?”
“估計是爺奶的奉養問題。”姚若溪目光幽轉,在桌邊坐下,伸手倒了幾杯涼茶。
姚滿屯端了一杯喝着,所有所思的皺起眉頭。
“還奉養啥?逢年過節給銀子,一年四季的衣裳,有了啥好吃的都要送去。還咋奉養?大房奉養那是應該的,她不會是想着要把人弄到咱們家來吧!?”王玉花這麼一想,臉色就沉了下來。
“不可能吧!”姚滿屯說的很不確定,因爲她們去的時候那個陣仗,還真有可能。
王玉花哼了一聲,“我管她可能不可能,當初分家大房要奉養公婆,可是拿的最大頭。咱們家可只有三畝地和半片宅基地。想把人塞到咱們家,門都沒有!你要是敢點頭,你就自己跟你爹孃過去吧!”
姚滿屯無奈的看她一眼,“就算爹孃提,這個事兒也是不能同意的。真要由我們來奉養爹孃,那大房一家就是不孝了!”真要背上了不孝的罪名,那大房就沒法立足了。
“那個賤人要是敢,我就去衙門告他們不孝!”王玉花頓時得意了,覺得這個辦法非常不錯。長房長子繼承家業,同時也得奉養父母。毛氏那個賤人敢把兩個老不死的和那楊巧麗往她們家塞,她就去告大房不孝。
姚滿屯愕然了下,白了她一眼,讓她自己去想。
王玉花哼哼一聲,起來去了四房,看飯做好了沒,需不需要幫忙的。
苗氏和姚正中都在,姚文昌正在勸哭個不止的苗氏。
盧秀春在廚屋裡看着飯菜,見王玉花過來,迎了出來。
王玉花大聲道,“我來看看你們吃飯了沒有?”
姚正中自然聽到了,嘆口氣站起來,叫了苗氏,“老四一家長途跋涉還沒吃上飯,你就別在這添亂了,趕緊回去,讓他們吃飯歇息吧!”
“我這擔心的,把這事兒都給忘了。娘給你們做飯去!”苗氏急忙抹着眼淚起來。
盧秀春過來,“已經做好了,不用麻煩婆婆了。”
“那你們趕緊吃!趕緊吃!”苗氏點點頭,催着道。
姚文昌又勸了兩句,把她勸回去,纔回來吃飯。
王玉花也沒有多待,看他們吃飯,也就回家了。
姚正中卻是晚上的時候過來了。想跟姚滿屯說說姚文昌的事兒,看能不能還有緩轉的餘地,“……不做京官,直接外放出去,多花點錢也行啊!”
姚滿屯搖了搖頭,“現在怕是沒可能的。那吏部尚書即使不吭聲,吏部那些官員也多是仰着他的鼻息,不用他多說啥,有那討好他的人,就直接幫着打壓了。這個事兒我還沒來得急問文昌,估摸着文昌被革職,也是那些想賣好給吏部尚書的人得了啥話,直接就把文昌革職了。”
姚正中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本來還抱着一絲絲的希望,卻不想現在是所有希望都破滅了。小兒子好不容易出人頭地,他有些不甘心,“就不能找於家幫幫忙?”
“於家也只是跟宮裡供藥材的,於公子考中狀元,也只不過是個翰林院的翰林。於家雖然也是家大業大,但跟京都那些權貴,碰不得!”姚滿屯猜測,那吏部尚書能那麼輕易的放過姚忠舉幾個,都是於晉然頂着神醫館的名頭下了不少力。否則堂堂吏部尚書的兒子被一個小翰林的幾個侄兒打斷了腿,還會那麼輕易就完事兒了!?
姚正中的希望徹底破滅,“都是造孽啊!”
“也未必沒有一點機會,不過得緩個幾年了。還得看那彭小公子的腿好徹底了沒有。”姚滿屯忍不住勸慰他。
姚正中搖了搖頭,長嘆口氣,“希望不要連若陽也給影響了。”
明年就是鄉試了,考過鄉試就是春闈,姚若陽也得進京趕考的。
姚滿屯也有些擔心,可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三房家裡卻在吵架,姚富貴想給四房送些銀子,也不說承擔賠償的銀子,就送些銀子過去,也讓四房生活。在姚富貴看來,姚文昌估摸着還能升上去的。
許氏不同意,“大房那邊都已經在借據上按了手印說還錢,你還白白往四房送錢,你傻啊你?!四房以後完了!得罪了管所有官的那啥尚書,除非人家不當官了,哪還有他的機會!?幹啥還白白往裡面填錢?!”
姚富貴當然也知道,“只是爲了以防萬一。你不懂就別吭聲!四房現在沒了官,可文昌的功名還在,二房那邊有啥生意肯定拉四房一塊,這時候表現好一點,到時候我們家也能撈上好處!”
許氏猶豫了下,想到王玉花吐到她臉上罵她,呸了一聲,“撈上好處個屁!王玉花那個賤人就看咱們家不順眼,要是能有好處給咱們家才真是怪了呢!不給!都沒有給,憑啥咱們家要給!”
“這家裡你當家還是我當家?!”姚富貴推了她一把,拿着銀子出了門。這個時候不表現,等以後被撇到一邊去,才真的啥好處都沒有了呢!
許氏氣的直跺腳,攔不住姚富貴,只能眼看着他揣着銀子去了四房。
姚文昌看着滿滿一包好幾個銀錠子,沒有收,又給姚富貴推了回去,“三哥家掙錢也不容易,還是拿回去吧!我們家有花用的銀子。”
姚富貴一下子裝了二百兩,四個大銀錠子,他也十分捨不得,跟姚文昌推辭了一番,最後見他實在不收,就又拿了回去。反正他的心意是傳達到了。
老宅這邊,毛氏正頂着壓力,心裡窩着火。出了這個事兒,再提讓姚正中和苗氏住到二房去,讓二房奉養一年也沒可能了。姚正中肯定第一個不同意,還會發火。苗氏這騷老婆子又開始看着她做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村裡的人已經都知道了姚忠舉惹禍得罪了大官,把姚文昌的官給弄沒了,都罵姚忠舉是瘟病,好事兒沒幹,壞事兒倒是幹了不少。先非禮人樑嬌嬌,硬是娶了人家小姐。去了一趟京都才幾個月就捅了大簍子,把小叔的官給折騰沒了。
罵完姚忠舉就罵姚滿倉和毛氏,說姚忠舉和姚滿倉是一樣一樣的人,爹孃不好,生的兒子也不好,還不好好教,就教會禍害人了。
姚忠舉也是沒幹過啥重活的,雖然不是身嬌肉貴,卻也很不經打。三十大板差點打殘了他,姚文昌把他送於家藥鋪濟生堂看了診,一路又走的慢,這些日子纔算養的差不多。不過舟車勞頓,終究沒有臥牀靜養的好,天又熱,屁股上的傷口都有些化膿了。
樑嬌嬌罵着不讓他接近,連丫鬟也不伺候他,家裡人一副都怨怪他的樣子,讓他心裡尤其更加憋火。
樑嬌嬌回了孃家住,讓樑銳幫她和離,“現在姚忠舉那德行我看見就噁心的!簡直連豬都不如!姚家也風光不起來了!二房的事兒我也沒有辦法了!沒必要非得把我耗進去,大哥再想別的辦法不就是了!”
樑銳倒是想有別的辦法,只是現在摸不清姚滿屯家的底細了,毛子幾個是被姚若陽逮住的,黃鸝那麼高的武功還被抓住了,說是姚若溪身邊的那個黑臉丫鬟和姚滿屯的小廝江明,這倆人的身手不摸清,他又咋敢再貿然下手!?
樑大奶奶也知道這事兒不好辦,姚滿屯家的下人又收買不了,只能讓樑嬌嬌從大房那邊着手。溫聲勸樑嬌嬌,“現在大房的兒子把四房的官職給弄沒了,四房心裡指定憤恨的。那三千兩銀子的借據握着,大房就得還這個銀子。要還錢他們就得想辦法籌錢,妹妹可以從中調停一二,不用你出手,讓他們出手。”再說樑嬌嬌如今都懷孕了,還和離到哪去!?
“咋調停?”樑嬌嬌有些不情願。
樑大奶奶就低聲說了一番。
樑嬌嬌在孃家住了兩天就回來了。
姚文昌也聽了家裡這段日子發生的事兒,對姚正中納妾的事兒有些沒法接受,可這事兒姚正中也沒有辦法的事兒,是楊巧麗和楊大發賴上來的。不過姚滿倉竟然和楊巧麗私通,更是讓他惱怒不已,連罵姚滿倉糊塗昏頭。
盧秀春沒想到家裡竟然也上演大戲了,聽的唏噓不已,“那楊大發家是蓄意算計。這樑家送小妾過來,還挾持若溪,他就是居心不良了!別人送給他的人,他要不清楚會往這邊送?!還是個會武功的!”
姚文昌也點頭,“那樑家既然打定主意,這一計不成,怕是又會想別的法子算計了。”
“樑嬌嬌那小賤人又回了孃家,肯定又商量壞事兒呢!”王玉花怒哼。
盧秀春看了姚若溪脖子上的傷口,“還剩一道粉紅色的線,再過些日子估計就長好了。”
“我師父配的藥膏子很管用的。”姚若溪笑笑。
“這次也多虧你師兄出面,那吏部尚書纔沒有繼續追究。”姚文昌知道,於晉然是國醫聖手畢溫良的徒弟,走到哪都頂着神醫館的名號,要不是看姚若溪的面子,於晉然也根本不會插手幫忙。
“再過些日子就要去京都釀製桂花稠酒,到時候再好好答謝師兄就好。小叔這次回來有啥打算嗎?”姚若溪已經寫了信送往京都。
姚文昌被她問的愣住了,打算?他被革職後就不知道幹啥了。而且他做生意肯定不行,就算去學了,做了生意就再沒機會進入仕途了。他只會學問,可百無一用是書生,家裡又總不能讓媳婦撐着。
盧秀春也是不知道該怎麼打算,讓姚文昌做別的也做不來,憑他的功名倒是可以去做夫子,可他一個被革職的,去做夫子怕是也沒啥人願意聘用。
“要不……你就在家好好鑽研兩年學問,或者是到處走一走看一看?”姚滿屯詢問的看着他,給予建議。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小叔出去看看也好。”姚若溪的意思也建議姚文昌出去走走看看,至少多些深切的體會。
姚文昌看向盧秀春,他之前也是有到處走走看看的念頭,只是以前他在京爲官,如今都閒賦了還把家裡都扔給媳婦,就有些不負責了。
盧秀春看着他一笑,“既然出去走走好,那你就出去到處看看,體會體會。咱們回來的時候不還聽說柳家的小姐因爲到地裡割麥子觸動心靈才做出了長短詩得名,成了第一才女。你也出去看看吧!家裡沒啥事兒,也不用擔心!”家裡的地佃出去了,又不用種。如今雖然天氣暑熱又不忙,家裡還有丫鬟婆子伺候,馬嫂子一家也跟着過來了,正好趁着這個機會。
姚文昌有些意動,和盧秀春回孃家,盧夫子也特意回來,跟姚文昌談了很久的話,倒是支持他出去到處走走看看。
連岳父都表示支持,姚文昌回來就收拾行囊,準備帶着小廝馬回和老馬一塊出行遊歷。
苗氏聽到的不同意,拉着姚文昌直哭,認爲他丟了官心裡不舒坦,要出去散心。
姚文昌解釋了,是想體驗各地不同人們的生活,姚正中點了頭,苗氏卻一直哭個不停。
姚滿倉臉色難看,認爲姚文昌故意的,還他岳父都支持,八成是盧秀春這個婆娘在裡面搗鬼,讓姚文昌出去遊歷,讓爹孃更看他們大房不順眼。
毛氏也頻頻往盧秀春臉上掃。
姚若霞和段浩奇也回來,給姚文昌送上了儀程。
沒幾天,姚文昌就和馬回父子出發了,也沒有目的地,就是隨意的遊歷。
姚若溪送了姚文昌一把匕首,“小叔若是閒暇無事,就刻刻章,練習一下刀工吧!”
姚文昌也的確對印章挺感興趣,收了匕首走的。
苗氏看着小兒子本該風風光光做官的,現在卻只能被革職,傷心難過也不說,只能出去遊歷散心,心裡惱恨的不行。又找姚滿屯,想讓他求於家幫忙,給姚文昌回覆官位。
姚滿屯還是同樣的說法,於家沒那能耐,吏部尚書面前,於家也不夠看的。
苗氏又是傷心又是絕望的回去,她不恨自己兒子,孫子也是自己孫子,惱怒歸惱怒的,卻恨毛氏,連帶的恨樑嬌嬌。覺得都是娶了樑嬌嬌之後,家裡才一連的遭禍。
家裡氣氛壓抑的不行,姚忠舉憋了一天又一天,身上的傷也好了,終於憋不住了。樑嬌嬌要挑撥大房下手,也要籠絡姚忠舉。就又換了一副好臉色,給了點甜頭。
姚忠舉陪着樑嬌嬌回了孃家,樑銳陪着他一塊喝酒,一副站在姚忠舉這一邊的表現。姚忠舉很是滿意,拉着樑銳說了一堆不滿和憤懣,最後喝的酩酊大醉。
“嬌嬌!嬌嬌還是你知道我的心!還是你懂我!”姚忠舉打着酒嗝兒,又是哭又是笑的過來摟樑嬌嬌。
樑嬌嬌被他薰的皺着臉,嫌惡的推開他,“都是酒味兒,薰着我了!”
“嬌嬌!我知道你最好了!”姚忠舉非要摟她。
樑銳皺了下眉,讓樑嬌嬌哄好了他,就離開了。
樑嬌嬌本來就厭惡姚忠舉,更何況又喝醉了整個一醉鬼,更不耐煩應付他,樑銳一走,她也要走了。
姚忠舉不讓她走,“別走啊,嬌嬌!你不能走!他們都嫌惡我,都怨怪我!你是我媳婦你不能走!”強硬的摟着樑嬌嬌就往她臉上親,伸手扯她的衣裳。
樑嬌嬌一臉惱怒,大力的推了一把,“滾開!你個蠢貨!”
姚忠舉本來就醉的頭重腳輕,被她一把推的一個趔趄,身子一仰,噗通一聲就掉進了水池裡。
樑嬌嬌嚇了一跳,看他在水裡撲騰,眼裡閃過狠光,要是讓這個該死的蠢貨就這麼淹死了,那她不就解脫了!?他又是自己喝醉了酒,到時候就說他喝醉自己栽到水裡的,誰也怨不到。
想法一起,樑嬌嬌看兩個下人驚叫着,準備叫人來撈姚忠舉,她喝了一聲,“都嚷嚷個什麼!啥都沒有看見,嚷嚷什麼!?”
兩個丫鬟驚愣了下,看樑嬌嬌犀利的眼神,近乎猙獰,都嚇的低了頭不敢吭聲。
樑銳去而復返,看着在水裡無力撲騰的姚忠舉,樑嬌嬌卻不喊人撈,知道她動了讓姚忠舉死的念頭,眸光陰霾的大步過來,啪的給了樑嬌嬌一個耳巴子,“姚忠舉要是死在這,我們樑家就攤上事兒了!”連忙吩咐了人把姚忠舉撈起來。
姚忠舉已經喝了幾口水,不過也驚嚇的有些清醒了,頭昏昏沉沉的,換了乾衣裳就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嬌嬌你快點跟我回家!”
樑嬌嬌看他耍酒瘋,扭頭就走,不想理他。
姚忠舉嗚嗚的哭,喊着要回家。
樑銳更懶得應付他,看天色還得會纔會黑,就讓備馬車送他回家。
樑嬌嬌沒有辦法,只得跟着上了馬車。
姚忠舉趕着馬車,心驚肉跳,臉色煞白一片。樑嬌嬌竟然要他死!把他推在水裡還不讓人救他!她以爲他喝醉不知道,可他栽到水裡一泡,就清醒了些的。他心裡不好受,其實沒喝多少就醉了。
沒走多遠,姚忠舉覺得頭疼,疼的受不了,看天色實在不早,他又驚恐不行,急着回家,就加快速度,馬車一路奔向槐樹村。
姚忠舉只覺得頭更疼了,像是要裂開一樣,他身手一抹,竟然有血跡,更加害怕了。他難道真的要死了!?他不能死!他還沒考到功名,出人頭地,讓別人都不敢瞧不起他!
遠遠的看到槐樹村和張河裡溝連在一起的村莊,姚忠舉覺得兩眼都有些看不清了,心裡驚恐害怕極了,只想趕緊的回家。越着急,越覺得馬車太慢了。
樑嬌嬌卻覺得太顛了,一聲喝罵傳出來,“姚忠舉你有病了?!趕那麼快想顛死我啊!”
姚忠舉再也不覺得樑嬌嬌是嬌媚可人的嬌妻了,她現在恨不得自己死!剛趕到村頭,他想大聲叫喊姚滿倉和毛氏,想叫爹孃,心裡一急,卻是沒有坐穩,從馬車上栽了下去。
村裡的不少人都在村頭乘涼說話,看姚忠舉從馬車上栽下來,還有人笑話姚忠舉走親戚喝醉了酒。
但是看好一會沒有動靜,頓時都奇怪了。
樑嬌嬌掀開馬車簾子,“姚忠舉?!你裝死啊!停在這裡幹啥!?”
有人上來叫姚忠舉,卻連叫了幾聲沒反應,都疑惑了。
天色已經黑下來,不過還是有人看到他手上有血,都吃了一驚,把他反過來,一摸鼻息都嚇住了,“沒……沒…沒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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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電了~竟然寫冒了~\(^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