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正在猜測着,堂屋裡傳來苗氏的叫喊聲。接着西屋門吱呀一聲飛快的打開,姚富貴伸出個頭,大聲高喊道,“誰呀?是不是孝生和敏兒啊?”
“三舅!姥姥!”門外傳來嚎哭聲。
姚富貴臉色一變,急忙披着衣裳去開門。
與此同時,上房西間和堂屋的人也都起來了。
朱孝生帶着妹妹朱敏兒一開門,就撲上來抱住趕出來的苗氏,哇哇大哭。
苗氏也急了,“到底咋回事兒啊,孩子別光哭啊!有事兒跟姥姥說,啊!”
“姥姥!那個賤人她生了兒子早產,說要賣了我給她兒子治病!”朱敏兒哭的更兇殘了。
苗氏一聽朱敏兒的話,勃然大怒,“那個賤人不想活了!?”
姚富貴臉色也沉着,皺着眉毛,卻沒有接話。
姚滿倉大聲怒罵,“那個賤人佔了秀芬的位子,氣死了秀芬,不要臉的進了朱家門,還敢賣我外甥女,真是不把我們兄弟放在眼裡,以爲姚家沒人了!走!找她去!”
這邊姚滿屯也急忙的穿衣起來,擔憂的看着哭的悽慘的朱敏兒和朱孝生兩兄妹,“他們朱家咋那麼欺負人!?”
王玉花把釦子扣上,也下炕穿了棉鞋出來。
姚秀芬是苗氏的大閨女,是姚滿倉和姚滿屯之後生的妹妹,嫁到了十里外的朱寨村,這死了才一年的時間,朱安平後來娶的媳婦葛氏竟然已經懷胎七月生下兒子了!?姚若溪想了下,也拉出夾在兩個被子中間的棉襖棉褲穿上。她要掌握姚家所有的動向和消息。
朱孝生和朱敏兒是一對龍鳳胎,今年才八歲,很得苗氏喜歡。大閨女姚秀芬去世後,苗氏更加憐惜這對兄妹,也怕後孃虐待她們,時不時的就要接過來住兩天,弄點好吃的。本來姚秀芬的死就讓苗氏恨透了朱家,待朱安平連七七都沒過就又娶了一個小寡婦,還沒一年就有懷孕生子,心裡就更是恨不得把朱家的人全殺了。她抱起朱敏兒,哄着她,扯着朱孝生進了堂屋。
“到底咋回事兒?跟姥姥說,姥姥就是拼了這把老命不要,也不讓那姓葛的賤女人傷害你們兄妹!”她惱恨的咬牙,兩手摟着朱孝生和朱敏兒。
全家人也都起來聚集到堂屋裡,等着聽是咋回事兒。
朱孝生和朱敏兒倆兄妹是偷跑出來,一口氣跑了十來里路,天寒地凍的,能跑到這裡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姚若溪看着小聲在王玉花耳邊提了一句。
王玉花奇怪的看姚若溪,抿了下嘴道,“婆婆!大冷的天,倆孩子跑到這裡來就不容易的了,先端點熱水喝,拿點吃的吧!”其實看姚秀芬家倒黴,她心裡並沒有多少同情,反而苗氏氣惱,她心裡說不出的痛快的。可她不是缺心眼,姚若溪特意提醒了她,這以後一家人搬來槐樹村,就算分家也是跟苗氏住的近,她不也不想被這個老婆子一天到晚看不順眼找麻煩。
她話音落,一屋子人不少詫異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姚滿屯感念的看看她,“先拿點熱茶來吧!”
王玉花訕訕的小聲道,“我不知道在哪啊!”
“還是二弟妹心靈巧,我這就去!”毛氏心裡懊惱她咋就沒先想到,讓一個不上臺面的搶了先。冷眼掃了王玉花一眼,悲傷的轉身快步去拿東西。
倆兄妹晚上就沒有吃飯,喝了熱茶,吃了點心,啃了點肉,也歇息的差不多了。
苗氏看着,一陣陣的心疼,催道,“吃好了沒?再多吃點!”
“吃飽了!”朱敏兒擦擦嘴,看着苗氏和一圈子人,眼淚突突又下來了,“姥姥!那個賤女人,前天生的兒子,爺奶都說正月初一是有大福氣的,還說比我跟哥哥還好。她一說孩子不好要看病,沒有銀子要賣了我,爹就答應了,爺奶也答應了!”
當初姚秀芬生下龍鳳胎的時候,朱家也是高興的不行。這轉眼葛氏竟然在大年初一生下兒子,更讓朱家人稀罕了。所以朱孝生和朱敏兒自然也就不被看重了。反而被認爲剋死了姚秀芬,命硬。
“真是欺負我們姚家沒人了是吧!?”姚滿倉嚷嚷道,那架勢要立馬去跟人幹一架。
“這事兒絕對要討個說法!你們幾個兄弟,看看秀芬死後,外甥過的啥日子!”苗氏淚珠子嘩嘩掉,摟着朱敏兒對姚滿屯幾個道。她有四個兒子,朱家就朱安平一個,再得意也不敢太放肆了!
姚富貴急忙表態,姚滿屯和姚文昌也都說會給倆孩子出頭,不能被朱家人欺負了。
王玉花看得心裡不舒服,她一個弟弟纔剛出生,家裡只有爹孃,她要是被婆家人打死,怕是也沒人這麼給她出頭。想到這裡她心裡更不是滋味兒了,就想到了王三全勸誡她和王金花的話,心下無比贊同起王三全。她要是有啥事兒,還得是幾個姐妹幫扶的!
說好了要去朱寨村,可今兒個時間也不早了,本來就都睡下了。
“你們都去睡吧!明兒個都去朱寨村!”苗氏拉了朱孝生和朱敏兒,今夜就跟她一塊睡了。
衆人呼啦啦出了堂屋,各自回屋重新睡下。
“沒孃的孩子真可憐啊!”姚滿屯坐在炕上,嘆口氣。
“所以我們有爹有娘,就算日子過的再苦,也是幸福的。”姚若溪趴在被窩裡,擡着頭道。的確,有爹有孃的孩子是幸福的,雖然現在她還沒有多說幸福感,可她一定會把一家人擰成一股繩,一塊過的幸福。
“你這丫頭,啥時候嘴這麼甜了!”王玉花笑着擰了她一把。
“小溪說的對!”姚滿屯贊同的點頭,催促快躺下,吹了燈睡覺。
雞叫過三遍,天一點點的亮起來,苗氏已經起來,穿戴整齊,站在院子裡叫了所有人都趕緊起來。吩咐毛氏和許氏趕緊去做飯,吃了飯去朱寨村。
姚若溪起來看看天,還黑藍的一片,想到上次姚滿屯來接姚正中談判,苗氏就幾乎帶着全家人去的,轉身又回屋,看小四被吵醒沒。
王玉花心下不滿起那麼早,還是麻利的起來,洗了臉,到廚屋幫忙燒了熱水給大傢伙洗臉。
王若霞勤快,早早端了熱水來給姚若溪和王若萍洗了臉,幫着姚若溪梳頭。
姚春桃看王若霞把姚若溪的頭髮在兩邊梳成幾個小辮,一挽一纏的成兩個疙瘩,用兩個紅絲帶扎着,疙瘩裡還吐出一撮頭髮,趁着姚若溪紅紅的小臉,杏黃色的棉襖很是嬌俏可愛,便拿着梳子也要王若霞給她梳頭,“不能跟她的一樣,要比她的好看!”
王若霞也就梳幾種,看她頭髮又長又多,就給她梳了兩個辮子包包頭,拿着她的絹花給她簪了一圈。
姚春桃看着就覺得沒絲帶好看,可她又捨不得跟姚若溪換,眼神轉了轉,就拿了兩個糖給姚若溪,“你吃我的糖,把你的頭上的絲帶給我!”
絲帶一拿掉,她頭髮就要散開了。
那邊苗氏哄着朱孝生和朱敏兒起來,不耐煩的盯了姚若溪幾個一眼。
姚若溪伸手把絲帶拉開給了姚春桃。她頭上的幾個小辮子立馬就撐不住散開來,彎着垂下來。
“用我的幫你再梳吧!”王若霞說着要解頭上的紅頭繩。
“不用了,就這樣吧!”姚若溪搖搖頭。其實她不喜歡大冬天還把頭髮抽的高高的紮起來,夏天扎頭髮兩塊,冬天再那麼利索就太冷了。還凍耳朵。她昨天睡覺就已經感覺到耳朵隱隱的發癢,是凍了的,頭髮蓋下來正好。
姚文昌出來看見她披亂着頭髮,揉她的頭,“小瘋子?”
“這叫異域風情,你不懂!”姚若溪白了他一眼。
姚文昌腳下一定,差點趔趄摔倒,看她頭髮編了一圈小辮子,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啥異域風情,你這麼一點,又沒去過!小瘋子就是小瘋子!”
姚若溪斜着眼看他。
姚文昌收起笑,“要不小叔拿我的方巾給梳頭?”
梳一個圓髻包在頭頂?更冷。姚若溪果斷的搖頭拒絕。
姚文昌悻悻的扯了扯嘴,又給她揉揉頭髮,去要熱水洗臉。
早飯很快做好了,饃饃上鍋餾一遍,又餾了一盆子炸面丸子,菜是大雜燴,有白菜豆腐雜菜,雜肉等。
衆人匆匆吃了早飯,姚滿屯趕了牛車,姚正中和苗氏抱着朱孝生和朱敏兒,姚滿倉毛氏,姚富貴許氏,王玉花,再加上姚文昌。擠了滿滿一車人。趕往朱寨村去。
家裡剩下的全是小孩了,姚忠舉和姚春桃幾個盯着姚若溪姐妹,一副怕她們偷東西的樣子。
姚忠舉性子跟他爹姚滿倉一樣,衝動易怒,還記仇。家裡沒有了大人,就過來指着姚若溪吩咐,“你把《三字經》給我背一遍。”
“過年就沒有學,就忘了。”姚若溪不怕被欺負,更不怕還手。可現在還不是時候,無論苗氏她們結果如何,回來之後都會說是她們姐妹鬧事兒,她們沒來的時候就沒事兒,把她們教訓一頓。
“真不會背?真忘了?”姚忠舉有些不相信。
姚若溪繼續搖頭。
姚忠舉哼哼一聲,“就知道你說的是瞎話!騙人的!就會瞎顯擺!”
王若萍撇撇嘴,小三這賤丫頭最會騙人,明明詩詞都背的很溜,還硬說自己不會《三字經》。膽小怕事,怕被姚忠舉他們欺負!
姚春杏又困了,轉身回屋又去睡了。
姚春桃新梳了頭,想出去轉一圈,可是大早晨的,天剛亮起來,外面都沒啥人的。也只好回屋去了。
這裡不是自己家,除了騰出來給她們睡覺的這間屋,別的屋基本都上鎖了,這間屋裡也啥都沒有,王若萍無聊的坐在炕沿上踢腿。
姚若溪沒事兒幹,只好跟王若霞在炕上逗小四。想着朱寨村那邊會發生的事兒。那個朱安平既然敢在姚秀芬剛死就弄了寡婦葛氏進門,且葛氏又在大年初一生了兒子,那就說明他們不怕姚家。苗氏又對朱家恨得牙癢癢,姚滿倉那個衝動的性子肯定衝在前面,姚富貴可是個猴精兒,王玉花也心眼不夠,有毛氏和許氏跟着,怕是倆人都要吃虧。
姚若溪猜得不錯,朱家的確不怕姚家。要說先前還有忌諱,可葛氏在大年初一生了兒子後,那朱家爹孃對葛氏立馬改觀,認爲葛氏是個有福氣的,初一生的這兒子,也是有福的,所以當即取了名字叫福寶。
葛氏還沒出月子,她孃家的人也到了,跟姚滿屯一衆形成對峙,兩方都不想讓。
隔着窗戶,葛氏包的嚴實,話聲卻高亢的傳出來,“說我是後孃賣閨女,那親孃還賣兒子呢!有啥臉皮說我!?家裡日子過的窮,又添丁進口了,我給敏兒那丫頭找了個好去處有啥惡毒的!?我要惡毒就把她賣去窯子裡去了,還會給她找個大戶人家做丫鬟?!不要忘了那三王嶺的王富興家,人家可嫌棄泥腿子柴火妞,連秀才小姐都不要,特意跑大老遠去求了個大丫鬟回來!我這也是爲敏兒那丫頭打算的好前程!你們氣勢洶洶的是要來殺人還是咋着!?”
“你個賤人害死我閨女,還想賣我外孫女,說的還有理了?你就是個破鞋,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了,沒進門就亂搞,那麼幾年都沒懷上,進門就懷上兒子,還不知道是那個野男人的種!還大年初一生的福寶?你要不不故意摔一跤也不會生!你個不要臉的爛破鞋,敢罵我外孫女,我拼了命不要,也要讓你下去陪我秀芬去!”苗氏氣的面色青紫,蹦着罵葛氏。
葛氏被她罵的臉色青白,咬牙切齒。
毛氏立馬接着苗氏的話再罵,“娘你這話很有可能歪打正着了!那肚子圓鼓鼓的,說不定早就懷上了,撐不住了,才自己故意撞了一下,生在了大年初一!還早產?看誰家早產的孩子有六七斤的!?不知道再哪偷的種,還不要臉的爲了一個小野種要賣我外甥女,你們朱家人都瞎了眼,外面的人可都沒瞎眼!都看着呢!”
這話是她們來之前就商量好的,葛氏要賣朱敏兒,肯定要撿好聽的說,不然咋堵住外面衆人的嘴,咋堵住姚家人的嘴!?所以她們不揪着那個,就揪着葛氏早產這事兒,孩子這事兒說話,別說這裡面有貓膩兒,就是沒有,也讓衆人罵死葛氏這賤女人。
看着許氏也罵了起來,王玉花實在有些罵不出來,她的心根本沒在姚家人一邊,又沒扯上她的事兒,她沒那個心力幫着罵戰,可幾個兒媳婦都開了口,她要是不罵,回頭苗氏更恨她,咬咬牙,張嘴也跟着罵,“好女不嫁二夫!你是個好貨就不會人家原配剛死就勾搭人家男人,我看就是懷孕了,等不及了,才急哄哄的要嫁進門!還倒貼!要知道天上不會下餡餅,那倒貼的哪有啥好東西!?”
三妯娌輪番罵,苗氏都不用咋出嘴,就把葛氏罵的嗚嗚大哭。
葛家的兄弟要打人,姚滿倉幾個立馬就衝上前去掐了起來。
姚富貴在姚滿屯後面躲着,生怕打到自己,只伺機出手。
毛氏和許氏倆人對視一眼,推着王玉花上去要幹架。朱家就朱安平一個兒子,苗氏當初看重的就是朱安平沒有兄弟,家產啥的都會是她閨女的,沒想到嫁過來短短不到十年,大閨女折損在朱家了。來撐場子的都是朱家旁院沒出五服的媳婦,可毛氏幾個氣勢洶洶,真要打架,她們就悄悄撤退了。大過年的,犯不着爲了葛氏挨一頓打,又不落多少好處。
幾個人衝進屋裡,拉着炕上的葛氏就拽下來往外面拖。
葛氏大喊大叫着,沒命的掙扎。她可是還在坐月子,被姚家人抓住,身子肯定要被折騰落病根。她嘶喊着叫朱安平救命。
那邊朱安平娘嘶聲罵着,卻攔不住。朱安平爹被姚正中劫住,說要跟他好好談談。
葛氏被幾個人拽到院子裡,毛氏讓王玉花按着她,轉身衝進廚屋,拎了一桶冰渣子水倒了葛氏一頭一身。
葛氏嚎叫一聲。
朱安平掙脫姚富貴衝過來解救葛氏。
苗氏雖然氣恨,但理智還在,來之前她就想好了,葛氏能打,但朱安平她不能打,畢竟兩個外孫子是朱家人,以後要依靠朱安平的。見朱安平衝過來,想要動手,她竭聲怒喝,“朱安平你敢動手打我!?你敢打我!?”
朱安平一個激靈,看着怒目圓瞪的苗氏,不敢再揮拳頭。他是家中獨子,向來受寵,可因爲太受寵,能力有限,性格也頗有些軟弱,被苗氏一喝,就嚇了一跳。
“安平!我是你娘啊!秀芬爲你死了,我不也是你娘,是你岳母嗎!?”苗氏步步逼迫,悲慟悲憤的逼視着朱安平,眼淚突突冒出來,“安平!秀芬死的時候我說了啥?你還年輕,你要再娶,我們姚家不是那不明理的人,不會攔着你。可你睜開眼看看你辦的啥事兒?被你個爛破鞋耍的團團轉,你現在就要賣兒賣女了,是不是哪天你連老爹老孃都要賣了!?敏兒她們是你親閨女啊,親生的閨女啊!你問問你的良心,是讓狗吃了嗎!?”
朱安平心裡的絲絲愧疚,被苗氏一喝一哭一痛指,頓時兩三分的愧疚生成了七八分。而且他之前光高興有個大年初一的兒子,可兒子確實有六七斤重,真的是早產嗎?
葛氏看他猶豫竟然還懷疑起自己,心裡暗恨。苗氏個騷老婆子就會耍這一招,她一口氣提不上來,叫了福寶,昏死了過去。
她這邊一昏死,朱安平頓時又把心放在葛氏身上,上來護着她。
那邊姚滿倉幾個也被苗氏叫停了手,苗氏也不進屋,就坐在院子中間哭姚秀芬,“…你個沒出息的丫頭啊!拼命生下兒女,自己卻早早的撒手去了,讓我白髮送黑髮人!你個沒良心的,你死了乾淨了,你睜開眼看看你拼命生下的兒女過的是啥日子啊!都說後孃惡毒,有了後孃就有後爹,還沒七七,就有別的女人進門,才一年人就賣了你兒女啊!你個沒出息的妮子,你要在天有靈,你回來看看啊!”
本來看熱鬧的衆人還看不慣苗氏帶着一大家子人來,進門就打人,她這一哭,就有不少人又同情起來。也是姚秀芬會爲人,鄰里關係也都不錯,葛氏本是寡婦再嫁的後孃,衆人心裡的天平慢慢的斜了。紛紛上來勸苗氏。
朱安平娘一看也不好再罵啥了。
葛氏被掐人中掐不醒,毛氏立馬就猜到她是裝死的,哎呀一聲哭着擦眼角,“沒過七七就讓個寡婦進門,是我們家仁厚才被逼着同意的。沒想到你們竟然要迫害我那大妹妹的子女。你們上牀睡覺的時候就沒看見,我大妹妹就站在炕邊盯着你們嗎!?”
這話一出來,嚇的朱安平身子一顫,臉色就白了幾分。
葛氏的腿也抖了起來。許氏拿着針就往她腳底上扎,“這女人掐了人中都不醒,不會是裝昏的吧!?”
她一口把葛氏道破,再扎葛氏的時候,葛氏就不好醒過來,只能咬牙捱了幾針。
許氏扎完了,後退一步,扯了扯王玉花,“二嫂你別碰着她臭腳了!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過的破爛鞋!”
王玉花看明明是許氏離着葛氏的腳近,不過心下也沒有懷疑到許氏會扎葛氏,隨着她後退了一步。
閉着眼的葛氏卻心裡把王玉花恨了個透。
苗氏以哭鬧,葛家的人看大家倒想苗氏,頓時也哭鬧起來。只是效果不大。
那邊姚正中不知道跟朱安平爹說了啥,朱安平爹出來,冷着臉道,“再說要賣孩子的話,休了她!”
明顯這話是說給葛氏和葛家聽的。
葛氏心裡着急,她說要賣了朱敏兒那賤丫頭也是因爲那丫頭總跟她不對付,跟她找茬兒,白眼兒不動的翻她。有拿錢的原因,其中也有試探朱家態度的原因。這麼一來,她不是敗了嗎!?濃濃的不甘心升起,葛氏差點把牙咬碎。
緊接着,朱安平爹就客氣的請走了葛家人,笑着留了苗氏一衆吃飯。更是讓葛氏心下惱恨萬分。
“這是我們秀芬的家,她閨女兒子都在這裡,她公婆男人都在這裡,她肯定就在家裡看着你們呢!你們幹事兒都不摸着良心,對得起我們秀芬,嗎?”毛氏不依不饒的補了句。
朱安平又抖了抖,想到毛氏剛纔說的話,他和葛氏睡覺,姚秀芬就在炕邊看着他們,他素來有點膽小,頓時驚的出了一身冷汗,連忙跟還在哭的苗氏保證不敢再有賣朱敏兒的想法。
葛氏心裡惱朱安平不站在她這一邊,膽小怕事。可心裡又知道,要不是朱安平好哄,她也哄不到朱安平把她娶進門來。
朱安平娘拿了菜,請了毛氏幾個幫忙做飯,“你們喜歡吃啥樣的,就做啥樣的。我老婆子做飯不好吃,給你們打下手。”
沒人張羅,只能自己來了。
毛氏和許氏都沒客氣,實實在在的做了一頓好菜,看的朱安平娘心裡惱憤,卻沒辦法,總不能說不讓吃。
許氏有點後悔沒帶孩子一塊來,剛纔想着要打架罵戰,孩子跟來說不定還捱打啥的,早知道有一頓,說啥都把孩子帶來,真是太后悔了。
吃了飯,苗氏沒有帶朱孝生和朱敏兒回槐樹村,而是悄悄有叮囑倆人一遍,“…多親近你們爹,把他拉的站在你們這一邊。你們爺奶那,嘴甜點,好話多說。多孝敬點。那個小野種現在除了吃就只會睡,再主貴也沒你們會笑會鬧會撒嬌的好!等過些日子,姥姥再接你們到家去住幾天!”
苗氏素來腦子好使,她知道現在她要是把朱孝生兩兄妹帶走,朱安平爹孃那裡就會覺得涼,厭煩她們。現在趁熱打鐵,趁着朱安平幾個心有愧疚,又得朱老爹保證不再賣孩子,她又在幾個人心裡留下葛氏孩子生的蹊蹺,現在正是得把孩子留下來,籠絡住朱老爹老兩口子和朱安平的心。以後纔沒有葛氏這個後孃的作威作福!
倆人很聽苗氏的話,雖然不想待家裡,還是點了頭,看着湊到了朱安平娘身邊。
畢竟是自己大孫子,照顧這麼多年長大,感情也在,朱安平娘看倆孩子紅腫的眼,小臉掛着淚,忍不住心裡一酸,也摟着孩子掉眼淚。跟苗氏解釋道,“就聽那麼說了一嘴,還以爲多好多好,想着敏兒丫頭的前程,這次沒有堅決反對。誰知道就讓孩子聽了隻言片語的,就嚇着了!”
“我就說親家母是個最和善不過的人,親家公也公道善良,哪會同意賣了親孫子!?安平是我女婿,我也知道他是的爲人,所以進門都罵他一句重話。我要真懷疑,進門就讓滿倉他們先打安平一頓了!”苗氏一把拉着朱安平孃的手哭道。
朱安平確實沒有挨兩下,他一想舅兄四個,真要打他,能把他打殘了,七八分的愧疚立即上升到八九分。對葛氏也只剩那一分的疑慮。
王玉花覺得苗氏這婆婆真是厲害,虛僞,她頓時有些害怕以後在苗氏手底下,還會有她一天的好日子過!?對此,她心裡的擔憂和害怕,想煙囪裡的煙一樣,滾滾升起來。
衆人回到家,姚春燕已經餾了饃饃,熱了剩菜,幾個人吃了飯。
姚若溪看衆人的臉色,就知道事情很順利,見王玉花眼神複雜,她眸光閃了閃,想問問當時的情況,想知道苗氏的段數。
姚富貴卻還想着打獵的事兒,催促着姚滿屯,幾個人又上了山。這次上來,姚忠舉和姚成材,姚及第都跟着來了,苗氏精力有些不濟,被幾人纏鬧的不行,沒有管束他們。
以前姚富貴也偶爾會打到一隻野兔子啥的,可大多數都沒有收穫的。這次上山,沒想到一下子就收穫到了三隻野兔子,還又肥又大,皮毛厚實。衆人都很是高興,拎着野兔子回家。姚富貴追問姚若溪,“你是咋看地方的?”他記得之前他下夾子下套的地方也跟昨兒個差不多,卻沒有收穫。
“就是那些拉屎的地方,是野兔子的茅房。在茅房門口堵它們,就能逮住了!”姚若溪淡淡的回了他一句,衆人從朱寨村回來,可就姚滿屯和王玉花臉色掛傷了。
姚富貴恍然,覺得很有道理,“明兒個再試試!”
王若霞擡眼看看姚若溪,低頭抿嘴笑了笑。光找野兔子糞便也是不行的,還得看方向,洞穴位置啥的。不辨別精細了,也是打不到獵物的。
王玉花已經拾掇了,準備回家。在苗氏輕而易舉的制住葛氏,收腹朱安平家人之後,王玉花覺得苗氏更可怕了。怪不得毛氏和許氏都對苗氏服服帖帖的,她連毛氏都弄不過,肯定會被苗氏磋磨死的!她想在三王嶺住到房子蓋好了再搬!
苗氏看到打的三隻野兔子心情也轉好,笑了起來,對姚富貴道,“給你二哥拎回家一隻吧!”
“娘!這野兔子就是二哥幫忙打的孝敬爹孃的!二哥打獵這麼厲害,二嫂家裡存的也有野味,想吃還不容易?!這三隻野兔子我就舍臉要了,二哥二嫂,你們不會不同意吧!?”姚富貴玩笑的態度,卻打定主意不給的。
“不會不會!”王玉花雖然不情願,還是訕笑着搖了手。
苗氏就多留她們再住一天,王玉花笑着推辭,“回去太晚了,爹孃該擔心了!”
姚滿屯招呼了,把牛車掉頭。
王若萍已經挎着籃子麻利的坐上了牛車。
王玉花抱着小四也很快上了車,姚滿屯下來抱姚若溪。姚文昌已經快一步抱了姚若溪上車。
一家人趕着牛車,這纔算回了到了三王嶺。
程氏的臉拉了老長,王三全給她使了幾個眼色,都沒擋住她出嘴的話,“住在那裡別回來了!”
“娘!是我大妹秀芬家出了點事兒,這才耽誤了。”姚滿屯忙給程氏解釋。
“出了事兒?出了啥事兒啊?”程氏頓時好奇的打聽起來。那姚秀芬不是死了一年了,又出了啥事兒?
王玉花拉着沒讓她問,攙着她進了屋,講給她聽。
程氏頗爲幸災樂禍,“苗氏那騷老婆子就是虧心事兒做太多了,才死了閨女的!真是該!”
王玉花見她都沒有想到苗氏那麼厲害,都不擔心她過去槐樹村吃虧的事兒,心裡有些悶鬱,應了程氏兩句,看王祖生吃完了奶,就到廚屋裡拾掇鍋,做晚飯。
姚若溪湊過來,看王玉花燒着鍋,有些走神,就坐在旁邊幫着拉風箱,“娘!你們去朱寨村都是咋說的?聽你念叨奶奶可厲害了,她要是那麼厲害,會不會以後欺負咱啊?”
她一副跟王玉花站在一邊害怕苗氏的神色,讓王玉花滿肚子話就忍不住倒了出來,“豈止厲害!那朱家人嚇的像孫子一樣!”然後就講了去之前苗氏咋叮囑吩咐的,到了地方她們又是咋罵葛氏的。
說完才察覺到她跟這個素來不親近的三閨女說起了心裡的悶話。不由的臉上顯出不耐煩,“讓你改名字你不改,招弟這名兒多好!”她必須得有個兒子才行!不然連說話都被壓一頭的。
姚若溪卻沒有再聽她的,說了句,“鍋滾了!”王玉花看看,就去弄菜。留姚若溪坐在竈窩裡看着鍋裡的火沉思。
上次王三全逼迫姚正中同意分家,她還懷疑苗氏腦子不夠,也不過比程氏精明一點,卻是想的有偏差了。王三全佔着絕對的理,又在姚滿屯那打感情牌,苗氏雖然悲情牌打的不錯,可收三十兩銀子讓她說不上旁的話,只能聽姚正中答應她們分家另住的事兒。
今兒個這事兒,苗氏佔着理,立馬壓倒性的制住了朱家人和那個葛氏,最後一手悲情牌打的,又不是強鬧,給自己留足了後路,卻把別人的後路都堵上了,看來苗氏不像她想象的那麼好對付。再者姚滿屯明顯也被苗氏悲情牌籠絡住了。
搬家勢在必行,姚若溪緊抿着嘴,眼裡閃過冷毅。苗氏絕不是真心疼愛姚滿屯這個兒子,即使有兩分真,更多的也是虛假。或許是看到她們家搬回去的好處。
要讓姚滿屯看清這一點,還需要時間,需要刺激。王玉花只顧擔心害怕,都不動動腦子籠絡姚滿屯,苗氏明顯對她們娘幾個不待見,到時候拿什麼跟苗氏對碰!?況且還有個毛氏和許氏在旁邊。
有人說缺心眼兒可愛,心眼多可恨。王玉花心眼也有那麼一點點,缺的卻更多。不可恨也不可愛!王三全和程氏是怎麼教的閨女,老大和老四明顯要比老三老二心眼多了不是一點半點。
那邊王三全也在跟姚滿屯說話,“這不管啥時候,沒孃的,沒爹的那些孩子都可憐!你大妹家孩子,你們過起日子,有幫忙的可以多伸把手的就多伸把手。”
姚滿屯感激的應聲。
王三全跟他說這話目的卻不在此,繼續道,“玉花的脾氣你也知道,因爲在自家裡,所以顯的有些嬌慣,小脾氣也容易改!心眼卻是沒啥心眼的,她又沒有侍奉過公婆,到了槐樹村,你多點撥她,提醒她。背後教妻,這媳婦得當家的慢慢教。兩口子過日子,也得慢慢的磨合。若溪幾個孩子都是好的,不禁聽話懂事兒,還能幫襯你們。你們夫妻倆同心,有了事兒商量着來。多顧及着幾個孩子。”
姚滿屯不住的點頭,“爹你放心!玉花我知道,有事兒我會教給她的。幾個孩子我也一樣的疼。”
王三全知道能讓姚滿屯下了保證,那他就會竭力做到。即使真鬧起矛盾,也會顧及些,放心的點點頭。
飯菜擺上桌,一家人圍坐在一塊吃了飯。王玉花這才覺得是吃飯,在姚家她吃飯都得提着心,不自在的。吃了飯就悄悄跟王三全說,“爹!我們等房子蓋好再搬吧!”
王三全看着她嘆口氣,“玉花啊!該面對的,早晚得面對。你不能縮!越是縮,越顯的小家子氣,到了那邊,越是路不好走。”
王玉花泄氣,回廚屋燒了熱水泡腳。
今年初七打春,過了初五破五,初六這天程氏就剪了碎步做春雞。
春雞是四方的布對角縫,裡面裝上棉花,在中間用小布條一纏,兩角一頭做成尾巴,一頭做成雞頭,銜着一串玉米。
這個春雞要家裡的長輩做了給沒換牙的小孩子縫在胳膊袖子上,春雞打春,孩子長的俊。
姚若溪不能下手,就把之前還剩下的野山雞毛拿出來給程氏使。
所以今年做出來的春雞很似真,給小四縫在衣裳袖子上的時候,小四興奮的直在王若霞懷裡亂蹦,咯咯笑個不停。
姚若溪胳膊上也縫了個一樣,雖然樣子沒有王祖生的好,好歹是一個。
王元榮看見她胳膊上帶的春雞,有一瞬間的愣神,“你今年……七歲了吧!”
“嗯!我還沒換牙。”姚若溪也嫌棄自己太小了,做啥事兒都伸展不開手腳,總是縮手縮腳的。
“我…十二了。”王元榮說着眉毛微微皺起。
“虛歲吧!”姚若溪笑笑,小孩子都盼着長大的。
“嗯!虛歲,我生月小,十二月呢!”王元榮點頭,卻發現姚若溪彷彿大人看小孩的眼神,不用鬆開的眉毛又皺了起來。他覺得這個話題一點也不好,轉而問姚若溪可還要看啥書。
姚若溪想了想,就說要抄錄王元榮所有的書。
王元榮吃驚的看着她,復又覺得也是應該,點點頭,回去拿了他的幾本書過來,又把買的空頁本拿來,要幫姚若溪抄錄。
“不用了!讓我爹抄就行了。”姚若溪笑着拒絕了他,拿着書回家找姚滿屯。
王元榮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
姚滿屯被姚若溪纏着背了不少書,聽她要抄書,興趣上來,左右正月裡也沒多少事兒忙,就坐下忙活起來。
很快到了正月十五,上元節,也被叫做花燈節,南方的就是吃湯圓,北方的多吃餃子,吃元宵。
程氏和王玉花也做了芝麻元宵,王三全給小四若雲和王祖生買了花燈,給姚若溪王若霞和王若萍也買了一盞圓圓的紙燈籠。
到了晚上半截蠟燭點上燈籠,一衆孩子們就會挑着自己的燈籠出門跟人比燈籠。
王寶柱也挑了一盞燈籠玩,狗蛋家只給他弟弟寶蛋買了一盞,他和大哥毛蛋都沒有。王元榮也沒有挑,空着手。
狗蛋就用白菜根子挖空裡面的瓤子,用燈油泡了棉花團按在白菜根子裡,再滴上些蠟油,點上火玩,頗有些小桔燈的感覺。沒有燈籠的小子們都會這樣做一個玩,大人頂多罵一句禍敗燈油,也就由着他們。
姚若溪看着衆人各自的燈籠歡呼着笑鬧着,也不禁笑起來。現代的時候都是玩塑料燈籠,後來就變成了電子燈籠,放着音樂。可卻沒有這些紙燈籠,點着蠟燭讓人看着心裡覺得暖的。
王慧麗是家中老小,王麻子也給她了買了一盞燈籠挑着,看着王元榮和王寶柱幾個都跟姚若溪在一塊,眼裡恨意閃過,笑着上前來找王元榮,“元榮你沒有燈籠嗎?我的給你挑着吧!”
“男娃子誰玩那麼花的燈籠啊!還是玩這個白菜根子燈實在!”狗蛋看着那燈籠上面還帶着穗子,撇了下嘴。
王慧麗見王元榮搖頭,氣的暗瞪姚若溪一眼,轉身去找了王元培,低聲說了幾句。
王元培挑着燈籠過來,看看姚若溪,“小…王小三,你挑這個燈籠太難看了!”說着挑了自己的燈籠跟她碰。
“元培?”王元榮皺眉。
王元培還想再碰一下跑,結果卻掛着了自己的燈籠歪了,別人裡面都是點了一小截蠟燭,他爲了點的時間久,只一整根,燈籠一歪,轟轟着了起來。
王元培一看自己的燈籠燒着了,咧嘴頓時哭了起來,“你個小瘸子燒着了我的燈籠,你賠我的燈籠!你賠我的燈籠!”
姚若溪明知道他是故意來找茬兒,可她吃人嘴軟,拿人手軟,見王元榮哄他不好,“我給你做個特別的燈籠,抱着別人都沒有見過,行不?”
“啥特別的燈籠?”王元培不哭了。
“有沒有很大的橘子,或者橙子?”姚若溪轉向王元榮。橘子王元榮家肯定有,連王三全都買了幾個上供呢。橙子就不知道了。
“我回家拿!”王元榮叮囑了王元培不許鬧,轉身快步回家,拿了兩個橙子,還有兩個大橘子過來。
姚若溪把自己的燈籠給王元培。他哼了一聲,嫌棄太醜不要。盯着姚若溪給他賠個啥樣的燈籠。
姚若溪只好帶着他回家,拿了剪子,刀,鐵絲,棉線等物,把橙子和橘子都小心挖了瓤子,在裡面倒上燈油,按上棉線當捻子。又在橙皮和橘子皮上做成鏤空的,再點上火。
“給我給我!快給我挑着!”王元培很是喜歡,兩個燈籠都挑在手裡,立馬跑到外面顯擺去了,“這是我的小桔燈,比你們的燈籠都好!”
王慧麗沒想到姚若溪竟然那麼輕易就哄住了難纏的王元培,直恨的跺腳。
王元榮帶着王元培回家,“你那燈籠是自己碰壞的,卻拿了人家兩個小桔燈,也去還給人家一盞燈籠去吧!”
“哦!”王元培已經不喜歡花燈籠了,拿着王元榮給他的燈籠就出來給姚若溪,“這個給你的,別說小氣!”
那燈籠不大,卻是六個面的,上面畫着各種吉祥圖案,下面一圈穗子,底下綴着一對纓絡,很是精緻。姚若溪以爲是他舍的,看小四喜歡的伸手要抓,就收下了,點給小四玩。
“小四又不會玩……”王若萍很想要那花燈籠,卻看着姚若溪撇過來冷幽的眼神,沒敢開腔要。
不過她沒有說錯,小四確實不會玩,第二天就給把那花燈籠給燒着了,還差點燒了炕上的被褥。
程氏罵着不讓玩火,王玉花也沒好臉色,所以所有的燈籠都被收了起來。
過了正月十五,王三全想趁着好天氣,再往山上跑幾趟,就和姚滿屯收拾了傢伙,揹着姚若溪,帶着王若霞又跑上了山。
這時候儲存過冬的食物差不多就快要吃沒了,偶爾會有小動物出來溜達。雖然沒有之前的多,卻也打了些。最後兩天更是打到兩隻狗獾,這是個皮毛,肉都能賣上價的。
等賣了獵物回來,王三全拿出這幾個月掙的銀子,總共也有十五六兩了。
“這些銀子,你們就拿去蓋房子吧!”王三全說着,點了上旱菸。
姚滿屯受寵若驚,急忙站起來,把銀子推到王三全跟前,“爹!家裡也沒有銀錢了,這些錢都是跟着爹一塊纔打到的,我們哪能一口氣拿走了?”
整個心提起來,剛要出嘴的程氏聽了姚滿屯的話,看他的表現,鬆了口氣。不過還緊盯着姚滿屯,也看着王玉花。這些銀子可不能都拿走了!姚家那邊都已經拿了她們三十兩銀子,憑啥還要讓她給幫着蓋房子!?添上二兩銀子幫襯幫襯不已經到頭了!?
王玉花雖然想多要,卻也知道她不能多拿,也不可能多拿了。
“你們一家幾口,搬過去總要花用。再說蓋房子也不是小玩的,我知道你們孝順,也不在這一時。”王三全笑笑,讓姚滿屯把銀子拿去。
姚滿屯也知道,想了想,就拿了零頭的六兩,“爹!家裡也要花用錢,活計多,光爹你自己也幹不下來。我們拿這六兩就行了,先蓋兩間屋子夠住的,等以後有了銀子再翻蓋。”
“六兩銀子可是能蓋三間房子了,緊巴點廚屋都能蓋起來。你爹孃那邊都不添一點?”程氏不滿的沉着臉問。
姚滿屯不知道咋說,家裡是說了都分家,老宅留給大哥,等文昌成親也搬出來,可具體的沒說,他卻是也不知道的。
“都說了咱家幫着蓋房子,你還說那個幹啥!親家那邊也不會一點不幫扶,畢竟不管咋說,滿屯都是她們兒子的。”王三全橫了程氏一眼。
程氏撇着嘴,不再說啥,卻看着姚滿屯拿着六兩銀子,有想奪過來的感覺。
姚滿屯心裡有些不確定,家裡不單他要蓋房子,三房也要分家出來蓋房子,這一筆錢可不好出的。
王三全又說了些籌備蓋房子的,看着王玉花和姚若溪幾個,長嘆一口氣,不再說啥,擺擺手讓大家都去睡了。
王玉花被王三全提醒了好幾遍,不能因爲銀子的事兒跟姚滿屯吵架或鬧不愉快,擺臉子,心裡憋着氣火,也只得忍着。
次一天,她們都把各自的東西都拾掇好。
王玉花成親,王三全也是打了幾樣家居的,她屋裡的櫃子,箱子和桌凳都是新打的,不過十年多下來,也磨損的有些不像樣了。
當初程氏也是套了幾牀棉被和被褥,加上衣裳啥的,都拾掇裝了櫃子裡。
姚若溪也和王若霞把各自的箱子收拾好。
王三全和姚滿屯幫着把東西都搬到牛車上。
王桂香和王桂枝過來幫忙,給姚若溪姐妹一人送了一條手帕,王桂香又多做了兩雙繡花鞋墊給姚若溪,“本想給你做雙鞋,我手沒勁兒,做不好。大姐她在繡嫁妝,只能給你繡兩雙鞋墊了。”
王桂枝定了三月裡要出嫁,雖然之前也做了不少嫁妝,可現在要給男方家人做鞋襪做衣裳,天天都不出門。
“到時候桂枝姑出門子,我們再回來。”姚若溪笑着收下鞋墊。
“那我幫你們收拾東西吧!”王桂香很是有些捨不得姚若溪。
其實東西都收拾差不多了,王桂香就搭把手的事兒。
吃了晌午飯,王三全看着姚滿屯和王玉花欲言又止,倆人也都等着王三全說話。
最終王三全沒說啥,別過頭,揮揮手,示意她們可以走了。
姚滿屯跪下給王三全和程氏磕頭。王玉花也跪下磕頭,拜別王三全和程氏。
王若霞抱着小四,和姚若溪,王若萍等在牛車旁。
一家人坐上牛車,等在門外。
王三全又揣上二兩銀子出來,“走吧!”也坐上牛車送她們。
一路上,大家都沒有說一句話,路過張河裡溝的時候,王金花也跟了上來。
苗氏聽姚春桃幾個報信兒,忙接了出來,拿着手帕就開始抹眼淚,“總算是回來了!”
姚正中也笑着請王三全進屋坐。商量分家都分了啥東西,“親家老哥也看看可滿意。”
王三全忙擺手,笑道,“這分家咋分是你們家的家事兒,我哪能插手管這個。”沒讓他說。
姚正中還是說了,“家裡的地就總十七畝不到,有塊三畝的地靠着溪邊不遠,那塊地出糧食多,就分給老二一家。宅地基家裡就那一塊,不過湊合點也能蓋兩院,老二和老三住一塊,也互相照應有個幫襯。”只說了地和房子,銀子家裡的用具和嚼用的糧食卻都沒有說。
“住…住一塊!?”王玉花愣了,她就是爲了擺脫苗氏,讓她和許氏姚富貴做鄰居,這兩口子都一副刻薄相,好佔便宜,還鬼主意多,她可不絕不願意跟三房住在一塊的。
王三全眸光飛快的閃了閃,橫了王玉花一眼,制止她再說話,呵呵笑道,“你們都分好了就好,宅基劃分好,我們也好早點動工。”
姚正中笑着和王三全出去看了宅基地,說是一分二,隨便挑。
姚若溪也跟着出來,之前聽王三全說那宅基地挺大,現在再一看,分成兩份之後,也就只有蓋三間屋子的空間大小,偏房子都得往裡面蓋,她皺起眉毛,眼神瞄到另一邊靠着一塊小山包的地方,“那邊是誰家宅基地?”如果可以,兩家換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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