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兩記耳光聲音比七郎打得響,打得痛。
廚房內所有人看向楊氏。
愣住。
“娘,我要吃嘛……”大郎正跺腳甩胳膊,像個孩子一樣對楊氏撒嬌。
方纔打楊氏的,正是他。
楊氏雙頰泛紅,有明顯的手指印。
大郎雖傻,卻是成人,力氣比七郎大出很多。
楊氏眸子燃起了怒火來。
快速放下七郎,衝去竈前奪了二霞手中的火鉗,高舉着對大郎身上沒頭沒腦打了下去。
“你個死孬子,白養你這些年,敢打起你娘來了,打死你……。”她邊打邊罵。
心中還有一句話未當着人前罵出來。
就是‘打死你這傻貨,倒省得老孃天天在人前丟人現眼’。
有此念,這手下打得更用力。
大郎還在那兒撒嬌,不知親孃會如此狠。
直到火鉗砸到了身上,感覺到了痛,他才由撒嬌轉爲痛呼。
“啊……好痛,娘,痛,別打,哇哇……”大郎在原地跳着喊,眼淚流了出來。
一雙髒乎乎的大手一會兒護屁股,一會兒護胸口,一會兒摸腿。
卻不知逃。
七朵她們,哪料到楊氏會下毒手。
想着她可能會罵上幾句。
大郎是傻子,你就算打死他,下次他還會犯同樣的錯兒。
“二孃,別打了。”七朵反應過來後,忙上前去拉。
“二孃,大郎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他哪兒有什麼壞心思。”徐氏與二霞也動了,一起去拉楊氏。
楊氏用力掙扎,“你們別拉我,讓我將這死東西狠狠打打,不然不長記性。”
話倒知道說,卻不曉得用在七郎身上。
吳氏見大郎被打得慘,這才也上來拉。
七郎在一旁看着眨眼睛,不知楊氏爲何生氣。
七朵趁機拉了大郎出去。
一出廚房,大郎往地上一坐,雙手抹淚嚎啕大哭。
這是第二次見他哭,七朵有些心酸的輕嘆一口氣。
“大哥,別哭了,你爲何要打你娘呢?”七朵嘗試着問。
“吃……七郎吃……”大郎一邊哭一邊含糊的說。
七朵卻忽然明白他打楊氏的原因。
大郎平日喜歡模仿七郎的說話做事。
方纔七郎是打了楊氏耳光之後,楊氏給了他吃的。
因此,大郎也模仿了,想得到吃的。
只可惜,倆人的待遇完全不一樣,有着雲泥之別。
七朵在同情大郎的同時,認爲楊氏被打純屬活該。
要不是太過寵溺七郎,將他養成喜歡打人的要不得德性,大郎又怎會有此舉。
“唉,大哥,想吃東西,得好好說話,可不能動手去打人。
不然,你就會被別人打痛,知道嗎?”七朵輕嘆一口氣說道。
也不管他能不能聽懂,但該說得話還是得說。
三桃和五杏在房間裡看到了大郎哭,卻並沒有出來瞧。
倒是譚老爺子背了雙手,站在堂屋門口衝這邊問,“怎麼了這是?”
“爺,沒事。”七朵衝他擺擺手。
見大郎哭聲漸止,七朵進了廚房。
楊氏還在生氣。
吳氏在一旁討好的勸着,“二孃,彆氣了,哪兒有做孃的和兒子生氣的。”
“沒錯,何況大郎這孩子又不是有心的,他就是孩子心性。”徐氏也溫聲勸着。
“大娘,其實也怨你們,好好的做什麼不能吃的螺螄,不然哪兒惹出這些事兒來。”吳氏話鋒一轉,將火引向徐氏。
徐氏面色一沉。
楊氏一聽,還真有幾分道理,也埋怨起來,“是啊,要不是聞着這香味,七郎與大郎能鬧着要吃嘛。”
七朵正巧進來聽見,火了。
不發財怨祖宗,自家孩子沒教好,倒怨起別人來。
“三娘,問您一件事兒。”七朵走到吳氏面前,脣瓣微勾了下。
本還同情吳氏失了五郎。
現在卻是討厭。
“什麼事?”吳氏好奇。
七朵笑了笑。
眸中滑過一抹狡黠。
“三娘,若有一天四棗姐姐在行路,忽被幾人攔了路,說他們家兒子因看四姐,走路沒注意,摔下水溝傷了腿,要讓四姐賠藥費。
三娘,您認爲那一家人有道理嗎?”七朵問。
“啊呸!若真發生這種事兒,與你四姐有何關係。
那是他們家沒家教,沒教好兒子,誰讓他見到女子就不動路的,摔死了都是活該。
還有臉向你四姐要藥費,我還嫌他們壞了你四姐名聲呢。”吳氏出於本能的反駁。
七朵眯眼笑了誇道,“三娘,您說得沒錯,是那家的家教問題,與他人何干。”
徐氏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眼裡笑意愈濃。
而楊氏也明白了過來。
臉色頓時黑紅交錯。
七朵這是借吳氏的嘴罵自己家教不嚴,才讓七郎與大郎鬧着要吃,而與他人無關。
死丫頭!
“就你能。”楊氏衝吳氏低斥,拉了七郎離開廚房。
吳氏被罵,也忽然間醒悟。
“七朵,你給我下套啊?”吳氏指着七朵怒。
徐氏正色道,“三娘,你也太擡舉朵了,她還是一個孩子呢,哪兒有本事給你下套。”
吳氏跺了下腳,氣呼呼的走了。
她怎能承認自己不如七朵一個孩子。
得想辦法去哄楊氏。
二霞溫聲道,“二孃三娘好沒道理,幸好朵會說話,少了爭執。”
“是啊,朵那話問得妙。”徐氏贊七朵。
七朵粉紅微紅,“三娘挑得事,自然得由她承擔後果,我最瞧不慣她這德性。
螺螄好了,我端過去了。”
“好,小心些。”徐氏點頭。
七朵端了香噴噴的螺螄去了堂屋。
譚德金正陪着譚老爺子在說話,見七朵進來,忙說道,“爹,來了,嚐嚐吧。”
譚老爺子已經聞到誘人的香味,笑着點頭,“好,去將老二老三他們都喊過來。”
“好。”譚德金樂呵呵的應了,轉身出去。
七朵將陶盆放下後,又跑回自己家,喊了六桔,拿着牙籤重新回到堂屋。
譚德金三兄弟已經都坐在桌旁。
“朵,這東西該怎麼吃呢?”譚德金笑着問七朵。
螺螄那殼瞧着挺硬的。
七朵還沒開口,趙氏出來了。
趙氏身後還有楊氏、吳氏和七郎。
楊氏面上有些紅腫。
去告狀?
還是去挑拔?
七朵暗想,眸中滑過冷笑。
“七朵,你又在搞什麼鬼名堂,家裡油鹽不要錢吶。
你們一家六口,沒一個能掙錢的,個個都是會花錢的主兒,這糟蹋起東西來一點兒不心疼。
今兒晚上,你們一家都不許吃晚飯,將這浪費的油鹽補起來。”趙氏不分青紅,開口就是一通怒罵。
譚德金被罵紅了臉,面色十分尷尬。
七朵真想將這一盆螺螄砸在趙氏腦門子上。
但她沒辯駁,而是看向譚老爺子。
譚老爺子眉頭緊緊擰起,看向趙氏斥道,“老婆子你又在胡嚼什麼,這東西是我讓七朵她們做的。”
“什麼,你讓她們做的?
那你們怎麼不說清楚?”趙氏訝道,前半句是針對譚老爺子,後半句卻是問兩個好兒媳。
楊氏與吳氏也面面相覷。
還以爲炒螺螄就像上次吃野菜一樣,家裡其他人並不知情。
七朵看着楊氏的表情,忽然福至心靈。
“奶奶,我爹知道,咱們家就二叔最會掙錢。
可是呢,他是老大,不能落後,現也想了一個掙錢的法子,正與爺爺商量着呢。
當然,這掙錢的法子自是抵不上二叔。
二叔替人隨便算支命,就有五兩銀子呢,好厲害喲。”七朵十分認真的說道。
此話一出,堂屋內衆人表情各異。
譚德銀夫婦面上滑過一抹驚慌。
譚老爺子與趙氏萬分震驚,驚過後就是怒。
吳氏與譚德財的面上現出疑色。
譚德金則瞪着眼睛看七朵,在想這事他怎麼不知道。
六桔悄悄握了下七朵的手。
譚德銀眉頭皺起,看向譚德金,不悅道,“大哥,你這女兒到底還管不管呢,這又是在胡咧咧啥呢。
我要是算支命就有五兩銀子,那咱們家現在還不成了那地主啊,我還用得着天天那樣辛苦嘛。”
譚德金下意識看向七朵。
七朵抿脣笑了下,解釋道,“二叔,您別生氣呀,可能是我話沒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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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您替每個人算命都能得五兩銀子,是前兒早上,有位黃夫人帶着另一位夫人來找您算命,那位夫人給了您五兩銀子。
二叔您知道嘛,那位夫人對您可是讚不絕口呢,說清蓮先生可真是名不虛傳,果然算得準呢。”
六桔在後面附合,“沒錯,我也聽見了,的確是說給了五兩銀子。”
大家心裡或多或少明白了一些什麼。
“七朵六桔,你們倆當那錢是大水淌來的呢,還五兩銀子,五個銅板那些人都不捨得給。
這些年,你二叔爲了這個家容易嘛,到頭來討不到一聲好,反而這個怨那個陷害的,這良心都被狗給吃了。”楊氏指着七朵姐妹罵。
“嘻嘻,有沒有五兩銀子,二叔心中清楚。”七朵笑得燦爛。
譚老爺子看向七朵,“七朵,應該是你聽岔了,哪兒有人捨得花五兩銀子算命,錢是不容易掙得。
七朵,你還是來告訴我們這螺螄如何吃吧,可要冷了。”
這是轉移了話題。
六桔不甘心就此揭過此事。
但七朵卻對她暗暗搖頭。
響鼓不用重敲,話點到即可。
譚老爺子是聰明人,口上說不信七朵,心裡恐怕已經生疑了吧。
嘻嘻,楊氏,讓你嘴碎!
“是,可能是我聽錯了吧。”七朵微笑着承認。
而後上前來演示螺螄的吃法。
可以直接吮吸,也可用牙籤挑出螺肉來吃。
譚老父子等人按七朵所說的方法開吃。
趙氏面色陰沉,看了眼身旁的楊氏,冷哼一聲,轉揹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