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老爺子見兒子如此表情,心裡一陣突突的地跳。
也顧不得沈懷仁一家人還在屋子裡,連忙上前壓低聲音問譚德財,“老三,怎麼了?”
譚德財看了看沈懷仁夫婦一眼,這才低聲應,“爹,老五出事兒了。”
“什麼,老五出什麼事了?”譚德財聲音雖低,但趙氏還是聽清了他說什麼,身子一晃,趕緊上前抓了他的胳膊,凜着眸子問。
沈懷仁與鄭婉如二人也對視了一眼,目露擔憂之色。
譚德金與徐氏也忙上前去問譚德財,讓他將話說清楚,譚德佑到底出了什麼事。
譚德財有心想私底下說,可如今話已經被趙氏給嚷嚷了出來,不得不說。
他看向譚老爺子,道,“爹,老五學堂那邊的先生過來了,說……”
“說什麼?”譚老爺子目光也一凜,聲音有些顫抖。
“先生說老五好幾日未去學堂了。”譚德財答。
“什麼?”譚老爺子身子也抖了抖。
“幾日未去學堂,那……那老五去了哪兒啊?”趙氏已經控制不住的乾嚎了起來。
譚德佑幾日未去學堂,又不在家裡,那他會去哪兒呢?會不會出什麼事兒?
譚德金夫婦也沉了臉色,跟在後面擔心起來。
徐氏上前扶了趙氏,溫聲安慰,“娘,您先彆着急,我們先去前院找先生問清楚,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我們再做打算,好不好?”
“是啊,娘,老五也不是小孩子了,他不會有事的。”譚德金也安慰。
沈懷仁想了想,要是不知道這事也就算了,既然已經知道了,那就不能坐視不理。
他站起了身體,看向譚家衆人道,“譚大嫂說得有道理,我們先去前院找先生問清楚,然後再做打算,這時候大家都不能急,越急越會亂了分寸。”
沈懷仁發了話,而且聽他話裡的意思,會幫着處理這事,大家的心都莫名的安定了不少。
說了幾句客氣話,沈懷仁隨着譚老爺子他們一起去前院,而找人這事鄭婉如也幫不上忙,她帶了沈楠先回家。
七朵三姐妹之前都在廚房裡忙,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等鄭婉如與沈楠過來告辭時,她們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將家裡收拾乾淨之後,七朵三姐妹提了燈籠,鎖好了門窗,也一起去了譚家前院。
正房除了譚家人和沈懷仁外,還有一位年約五旬的短鬚老者。
老者偏瘦,穿着一身藍布長衫,精神矍鑠,此刻眉頭緊皺,也是滿面的擔憂之色。
七朵她們知道這老者應該就是譚德佑的先生高老先生。
譚老爺子坐在那兒一言不發,面色沉得厲害,七朵可以看出他的身體在輕輕的顫抖着。
看他的樣子,應該在生氣。
“爹,您彆着急,我們幾個現在就去找老五。”譚德金上前安慰譚老爺子。
譚老爺子恨恨的拍着桌子,怒,“不準去,誰也不準去找那逆子,由着他去胡鬧,混賬的東西,花錢送他去讀書不好好念,天天揹着我們四處胡鬧,真是……真是將我們譚家的臉面都丟盡了。”
以前他一直將光耀門楣的大任放在譚德佑的身上。
想着兒子上學這些年,從未喊過苦叫過累,就算身體不舒服,也堅持去學堂讀書,風雨無阻。
兒子頭腦靈活,聰明伶俐,再加上如此刻苦,幾年之後,拿個功名回來完全是有可能的。
譚老爺子一直以譚德佑爲傲,卻怎麼也沒想到,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假相,兒子根本就是表裡不一,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方纔從高老先生的口中他才得知,譚德佑常常找藉口不來學堂,今天頭痛,明天拉肚子,後天腳上長了瘡。
有時就算在學堂裡,認認真真上課時間少,多數時間與另外三五個同學一道,偷偷溜出學堂,去後山玩耍。
像掏鳥窩,去附近鄉民地裡偷根瓜,去人家屋後樹上摘個桃,這樣的事情沒少做。
但因爲都是小而言之的事兒,鄉民們多淳樸厚道,見了最多數落幾句,並不追究他們的過錯。
聽了這些,譚老爺子怎能不惱!
見父親發火,譚德金微嘆一口氣,上前去勸,“爹,您別生氣,自個兒的身子重要。老五年紀還小,一時糊塗,等我們將他找回後,我們再好好教訓不遲。”
譚德財等人附合着稱是,說先將人找回來再說。
沈懷仁則眉頭蹙起,看向高老先生,問,“高老先生,既然德佑在學堂學習如此不認真,您爲何不早些來告知他的父母,也好讓他的父母對他嚴加管教,也就不會有今日的事情發生。”
這話帶了責問。
這種事在懷仁書院是絕不會發生的。
像閻思宏在書院那般的行事,他已經告知過徐家多次,並請徐家人配合書院一起對閻思宏進行教育,而非單純靠哪一方。
而哪位學子說要請假,必須要父母親自過來向先生告假,否則是絕不允許的。
這就提防有學子說謊。
嚴明的紀律,才讓懷仁書院越辦越好,令許多人慕名而來求學。
“對譚德佑我們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呢,是他不服管教,不求上進,我們又有何辦法。”高老先生的神色不虞,似是十分不服氣沈懷仁所說。
可七朵卻點頭贊同沈懷仁之言,沒錯,譚家花錢送譚德佑去學堂讀書,那麼學堂就該對他的所爲進行管教約束。
如果學堂管教不了的,那也該告訴譚家人,讓譚家人知道譚德佑在學堂的表現,而不是知而不報。相信譚老爺子要是早曉得兒子是這樣的,定不會任其妄爲,肯定會好好教訓一番的。
學堂那邊一味的聽之任之,直到最後發現人不見了,這才跑來說那些話,這又有何用呢?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兒,學堂那邊可是脫不了干係的。
因爲譚德佑是寄宿在學堂裡,但是這學堂不像懷仁書院那樣正規,譚德佑想何時回家就何時回家,沒個固定的時間。
這就讓譚德佑有空子可鑽了,有時他離開了學堂,會讓先生們認爲他回了家,而譚家人認爲他在學堂,其實他不知跑去哪兒野了。
接下來趙氏的一番話,讓七朵恍然高老先生爲何會爲譚家,頓時對高老先生生出了鄙視之心。
趙氏抹着眼淚,衝高老先生嚷,“高先生,要不是我家德佑該交學費了,你這次恐怕還不會來我們家說德佑的事兒吧。”
衆人都看向高老先生,眼睛裡都有了憤怒的眼神。
本來還感激他大晚上的還特意跑來說譚德佑的事情,可聽了趙氏這話才明白,原來人家是爲了學費而來。
之前大家都在恨譚德佑不爭氣,在聽了沈懷仁的話之後,大家都認爲十分有道理,既然高老先生知道譚德佑行爲不端,那做爲先生,就該管教或者告訴譚家人啊,而不是隱瞞着不說。
高老先生一張老臉頓時漲得通紅,有些不快的的看向趙氏,“譚老太太,你這話說得可有些過啊,我是見德佑幾天未來學堂上學,心裡掛念,特意過來看看他的。誰知道他竟然不在家裡,而你不但不感激,反正說這些難聽的話。
哼,告訴你,我們學堂的學生多得是,不差你家譚德佑一個。再說了,像他那樣品性惡劣的學生,也是老夫我脾氣好,要不然早就給趕出學堂了,哼!”
說着,他就要拂袖而去。
七朵趕緊上前擋住了他,“高老先生,您先息怒,我們現在說這些都無用,先還是想辦法將我五叔找回來要緊。要是我五叔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可是從學堂裡失蹤的,相信你們學堂也脫不了干係的,高老先生,咱們先該找人,是不是呀?”
看着七朵清凌凌的眼神,高老先生的面色僵了僵。
是啊,要是譚德佑真的出了意外,譚家人非得將學堂給拆了不可。
這小丫頭年紀不小,說話卻有條有理,真是看不出啊。
高老先生多看了幾眼七朵。
他輕哼一聲,覆在先前的位置上坐下。
沈懷仁看着七朵輕輕點頭,然後問高老先生,“高老先生,請問你們學堂除了德佑之外,可還有其他學子幾天未來上課的?”
“還有三個。”高老先生點頭,不敢隱瞞。
“那這三人平時與德佑的關係如何?德佑有沒有可能與這和人結伴出去玩耍?”沈懷仁又問,眉頭擰得更緊。
心裡想着這樣的學堂該給取締了,如此下去,不是誤人子弟麼?
“呀,經您這樣一提醒,還真有可能,這幾人與譚德佑的交情不錯,他們幾人沒來堂的時間與譚德佑差不多。”高老先生彷彿被點醒了,驚道。
他還不知沈懷仁真正的身份。
七朵十分無語的搖頭,這樣糊塗的先生,又怎能教好學生呢?
“那你可去過其他幾人的家中,他們幾人可在家?”沈懷仁的臉色已經發黑了。
譚老爺子等人的心也緊緊的揪着。
“還沒,譚德佑家最近,我準備等會兒再去他們幾人家裡看看去。”高老先生老臉紅得犯紫了。
正如趙氏所說的那樣,因爲譚德佑的學費到了,他是擔心譚德佑不去學堂了,那學堂可就少了一筆收入,這才吃飯之後匆匆跑來想關心一下。
誰料到譚德佑卻失蹤了。
這讓他也嚇了一跳。
沈懷仁站起身來,“事不宜遲,我們先去另外幾人的家中看看,幸許德佑就在其中某人的家中也不定呢。”
盲目的去找譚德佑,肯定無果,所以他纔會問了高老先生這些,就是爲了尋找一些線索。
譚家除了女眷外,其他的男人全都一起出了門。
幾人分乘譚德金和沈家的馬車,在高老先生的指點之下,向另外三人的家中急駛而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