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德寶喝了口熱水,潤潤嗓子。
剛喝過酒,喉嚨有些熱。
他抿了抿脣,說道,“臘樹村離胡林鎮還有二十里地,村上人並不知林家的情況。後來恰好碰上一位大楓的兄弟,大楓與胡林鎮相鄰,只有幾里路的地。
那兄弟說胡林鎮有好幾位姓林的老爺,不知我說得是哪位,但不管是哪位林老爺家,卻沒聽說過哪位老爺家有公子非美人不娶。
其他的他也不知道,讓我去胡林鎮走一趟,聽他這麼一說,我心裡就發毛。想着要真有哪位林少爺非美人不娶,在當地應該傳得沸沸揚揚纔是,不可能沒人知道。
大哥,依我看,二霞這親事暫時是不能應。不管怎麼說,二霞也喚你一聲爹,這孩子真是個好孩子,你可不能不管她。”
譚德寶語氣十分鄭重,生怕譚德金會輕信了趙氏他們。
譚德金點頭,“老四,你放心,二霞是我女兒,我不會將她嫁去不明不白的人家去。老四,你明兒能不能再辛苦一下,陪我走趟胡林鎮。我要親自打聽打聽,看那林家到底是何許人家。”
“成,只是你明兒再問下娘,看那林老爺到底叫什麼名兒,可別弄錯了纔好。”譚德寶提醒。
“我知道。”譚德金點頭。
兄弟倆人又說了會兒話,六桔給譚德寶送來了熱水,譚德金這才隨女兒回家。
七朵洗澡後正準備睡覺時,徐氏來喊她去主屋。
“爹,娘,怎麼還不睡?”譚德金和徐氏都穿戴整齊,一點兒要睡覺的樣子也沒有。
“朵,坐下,爹和你說件事兒。”譚德金溫聲說道。
七朵點頭,譚德金將譚德寶的話說給她聽,並說了自己的打算。
“爹,我和您一起去。”七朵毫不猶豫的說道。
“我也有這打算,朵你心細,想得周到,有你陪着一起,我想應該能打聽到更多的信兒。”譚德金點頭。
他現在有了習慣,凡事有七朵在,他莫名心安踏實。
打聽消息,他和譚德寶倆人完全能行,讓七朵跟着去,是因同樣的一件事兒,她會想得比他們多比他們遠。
“嘻嘻,爹,您這樣說,我壓力會很大的。”七朵笑着抓抓頭髮。
徐氏將她拉進懷裡,摸了摸她的頭髮,笑,“誰讓你聰明呢,不過,出門在外,凡事還是要小心些。”
“嗯,我知道。對了,娘,我上次說得衣裳縫好了沒,明天正好能用上啦。”七朵眯眼笑着點頭,被家人信任和器重的感覺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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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縫好了,快去睡吧,明兒要起早呢。”徐氏捏了捏七朵的小鼻子,寵溺的笑。
七朵笑着向父母揮手道晚安,然後回屋睡覺。
譚德金看着七朵的背影對徐氏說,“朵像你一樣聰明能幹。”
“呸,你現在倒也學會了油嘴滑舌哄人,趕緊也睡吧。”徐氏面一紅,低聲嗔着。
譚德金傻乎乎笑,然後關門吹燈,進了內室歇下。
次日清晨卯初,後院就有了動靜,七朵一家除了六郎,全都起身,譚德寶也起牀開始洗漱。
二霞生爐子,六桔涮鍋,徐氏和麪準備攤餅子給七朵他們帶着在路上吃。
爐火燒得正旺,徐氏將鍋放上去,打了兩個雞蛋,用油煎了,然後將昨晚剩的米飯放入鍋中炒了,給七朵、譚德金和譚德寶三人做早餐。
譚德寶推門進了七朵家,只見桌旁除了譚德金,還有一位青衣少年,不由愣了下,這不是六郎啊?
“你……你是七朵?”譚德寶有些不肯定的指着少年問譚德金。
“哈哈,沒錯,認出來了。”譚德金笑。
“我也是瞎蒙的,嫂子和二霞六桔都在外面忙,就少了七朵,猜可能是她。對了,七朵,你怎麼穿成這樣,變成小子了。”譚德寶笑着坐下,並好奇的問。
原來七朵扮了男裝。
身上穿着青色男式半舊長袍,頭髮全部束起,用一塊頭巾包住,面上特意用暗粉塗了,將顏色變得灰暗一些,眉毛加粗。
一眼瞧過去,就是普通的農家少年。
衣服是徐氏就七朵的要求,用譚德金的舊衣改得,且不止改了一件。
七朵經了三桃那件事後,就想着在外行走還是男子方便,不會惹出這些是非來。因此,她決定以後做生意時,儘量扮男裝,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之前還擔心扮得不像,現在見譚德寶看了半天才認出來,不由放了心。
“四叔,扮男子行走時方便些。”七朵簡要說了理由。
“嗯,有道理。”譚德寶點頭贊同。
三人很快吃完飯,徐氏也將烙好的餅用油紙包了,然後用包袱裹了好幾層,叮囑他們三人路上小心些。
但他們出門前,要先知道那林傢俱體的姓名,不然難尋。
“問誰呢?娘不一定會說,爹也許不知。”譚德金有些着急。
七朵眸子一轉,說,“咱們去找二叔,爹您就問林少爺與大姐的八字合得結果怎樣,二叔肯定會應你話,到時你說要看看林少爺的生辰八字,上面應該有林少爺的大名。”
“好,眼下也只有這主意,那上面要是沒,我到時直接問也成,你二叔肯定知道。”譚德金點頭。
他推門出去,很快去了前院找譚德銀。
不過片刻功夫,他就去而復返,看他的表情,應該是打聽到了。
果然,他低聲說,“林少爺大名叫林富貴。”
“好,那我們趁早趕路。”譚德寶點頭。
譚德金、譚德寶兩人帶着七朵出門。
經過前院時,楊氏正好去廚房做飯,瞧見他們三人要出門的樣子,心裡犯了嘀咕。
“喲,大伯,四叔,你們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兒呢?”楊氏忙問。
七朵垂了頭,她一時之間也沒注意。
“去平山給六郎挖人蔘去。”譚德金淡淡答。
平山離譚家莊很遠,據說那兒的山上有野山參。
這都是之前早想好的藉口,去胡林鎮一事,暫時不想要譚家其他人知曉。
只有悄悄去查,纔到查到實情。
挖人蔘!
切,還挖金子呢,唉,生個這樣病歪歪的兒子,可真活受罪喲,一家人跟在後面受苦,楊氏撇嘴。
等她回神時,七朵他們三人已經到了門口,很快開了門出去。
楊氏也沒做他想,匆匆去廚房做飯。
七朵他們三人沿着石溪河的堤壩,一路向前走,到隔壁的光明村坐渡船去河對岸。
去胡林鎮,坐船過河有五十多裡地,要是不坐船,全部走旱路,繞路走那足有百里地,多了一倍的路程。
三人走得很快,約行了一刻鐘左右,就到了光明村的渡口,已有不少挑擔子帶孩子的村民正站在岸邊,等着過河。
每人一文錢,三人上了小木船,慢悠悠的到了河對岸。
河對岸向前走一里地,就是一個市集,譚德寶對這這片很熟悉,帶着譚德金和七朵直接去了租車的地兒。
爲了趕時間,七朵經過一番討價還價,花二百文僱了輛馬車,三人直奔胡林鎮。
譚家人不知七朵他們去了胡林鎮,趙氏還在等劉嫂上門送聘禮呢。
“老頭子,起來吃早飯了。”趙氏掀了簾子進房間,對側躺在牀上的譚老爺子喊。
譚老爺子身體微動了動,輕聲道,“你們吃吧。”
聲音有氣無力,很虛弱。
“老頭子,你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趙氏見此狀,也嚇了一跳,忙問。
譚老爺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家裡那些兒子們,她可是鎮不住的。
“我沒事,你出去吧,讓我好好靜靜。”譚老爺子衝趙氏擺手。
他是心裡不舒服,昨晚一宿未睡,還在爲分家一事耿耿於懷,認爲自己做錯了。
趙氏見此,恨恨的跺下腳,轉身往外走。
“等等。”譚老爺子出聲喊住趙氏。
“又怎麼了?”趙氏走過來。
“如今分家了,二霞的親事,你還是去問問老大和大媳婦他們,他們要是真不願,就算了,別勉強,萬一有個什麼不好,到時老大他們會怨我們。
我們已經對不住他們了,可不能再做錯。”譚老爺子坐直身體,看着趙氏十分認真的叮囑。
趙氏一聽,眼睛立馬瞪大,不滿道,“老頭子噯,你真是越過越糊塗了喲,什麼叫我們對不住他們。
我們養了老大四十多年,你摸着良心想想,這四十多年他給了我們什麼,既不像老二那樣會掙錢,又不像老三老五那樣聽話。
當年,我讓她娶曉芝,他不聽,非要娶那小腳徐氏,曉芝是多能幹的孩子呀,挑擔子做田地裡的活,比男人還厲害。
我那時就說了,徐氏小腳不能做事,娶回來當菩薩供着啊。不僅如此,還帶個拖油瓶,白白給人家養孩子。他不聽,就是看中徐氏那張勾人的臉。爲了徐氏,不惜與我倆對着幹,差一點兒將我給逼死。
你倒說說,是我對不住他,還是他對不住我們。”
譚老爺了擰眉,揮手,“好了喲,老太婆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陳穀子爛芝麻破事。大媳婦除了田地裡的活兒差些,其他的可不輸老二和老三媳婦,人又賢惠,沒太多的壞心思,這也是難得的。
反正二霞的親事,你要先問問大媳婦,不要一個人胡亂作主。否則要是出了什麼事兒,到時別怪我無情,去吃飯吧。”
警告一番後,譚老爺子長嘆一口氣,復又躺了下去。
“哼,是喲,我曉得了。”趙氏冷哼一聲,口是心非的應了。
到嘴的肥肉想讓她吐出來,門兒都沒!
吃過早飯還沒半個時辰,趙氏遠遠的見楊氏領着劉嫂過來,她忙迎了出去。
“譚老太太,給您道喜喲。”劉嫂笑得臉上粉直抖。
她身後還有人提着東西。
“劉嫂好,走,去華鳳屋裡說話。”趙氏指了指東廂,怕心動譚老爺子。
楊氏點頭,帶着劉嫂和趙氏向東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