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到有一天,程曦終是在小吃攤前倒下。
此時距離許三郎離開,已經差不多一個月了,許蘭一直留在程曦這邊,替程曦照顧着百歲,熊二也被程曦留在家裡幫劉屠夫處理豬下水。
因爲肥腸的生意好,劉家一家人加上熊二都有些忙不過來,於是許蘭便自覺將做飯承擔了下來。
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將程曦送回到菜場這邊小院兒的時候,他們正一起吃午飯,看到程曦居然被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擡了進來,都是很着急的圍了上來。
百歲看到這樣的嫂嫂,嚇得直接哭了起來,許蘭幫捂住百歲的嘴巴將百歲拉到一旁,劉嬸子緊張的問道,“曦丫頭這是怎麼了?早上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呢。”
吳氏也是一臉的着急,應道,“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突然就昏倒了。”
熊二皺着眉頭問道,“可有請大夫?”
吳氏點了點頭,朝門口看去,便見着那賭坊的管事帶了揹着藥箱的大夫過來了。
衆人趕緊的讓開位置,安靜的等大夫給程曦把脈看病。
好一會兒之後,那大夫才皺着眉頭開口說道,“這姑娘小小的年紀,怎經得起這般勞累?這是勞累過度,加內心焦慮,才倒下的。”
一旁的吳氏着急的道,“那要怎麼辦,您快想辦法讓她醒來啊!”
老大夫以爲小姑娘之所以勞累過度,是因爲她的家人,所以他的態度並不是很好,只冷着臉看了一眼吳氏,“這孩子這段時間怕是從來沒好好睡過一覺吧,她這是睡着了,就不能讓她好好休息一會兒?”
吳氏被老大夫說的略顯尷尬,聽得程曦只是睡着了也總算鬆了一口氣,心裡也有些愧疚,自己居然一直沒注意,其實程曦還是個孩子,卻把自己當成了大人使。
此時程老太太也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聽完了程曦的症狀,再看到一旁還在抽抽噠噠的哭着的百歲,就很是火大的道,“這真是造的什麼孽喲,好好的丫頭,被折騰成這樣,還要幫人養野種,那個許三郎,我就說不是個什麼好東西,看看這都多久了,也沒個音訊,若不是他不知所蹤,曦丫頭能折騰成這樣?這小野種是許三郎留下的,就該給他趕出去。”
許蘭低着頭將百歲摟着儘量站遠些,以避免老太太想撒氣對百歲動手。
劉嬸子原本就不喜這喜歡對程曦呼來喝去的老太太,聽得程老太太的話,卻是直接冷了臉,不客氣的對程老太太說道,“程大娘,這曦丫頭爲何累成這樣,您可別說不知道,幹啥把氣都撒在一孩子身上。您要真心疼曦丫頭,怎麼不攔着她,還讓她天天這樣來回跑?天天這麼勞累?”
程老太太原本就火大的很,聽得居然有人敢這樣懟她,便不客氣的回瞪了回去,氣勢洶洶的道,“我程家的事,關你什麼事?”
劉嬸子冷聲道,“倒是不關我什麼事,只是您是不是該關心關心躺在牀上的您孫女兒,而不是隻想着把過錯推到別人的身上。”
程老太太怒瞪着劉嬸子,“既然不關你什麼事兒,你還呆在這裡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給我滾出去。”
劉嬸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肯定不能如程老太太所願,只站在原地不動,冷笑着開口,“這好像不是您家,您老說這話可別閃着了腰。”
“這是我孫女兒家,我還做不了主了不成?趕緊的給我滾出去。”
“您是不是忘了,您孫女兒已經嫁人了?”
賭坊管事在大夫給程曦看完了病,就送了大夫出去,跟着大夫去給程曦抓藥去了,這程曦那可是他東家多次在大家面前承認過的妹子,不好好伺候着,若是讓東家知道,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屋裡剩下的幾個送程曦回來的賭坊的人,還有熊二劉水生等人,都是一羣男人,女人吵架他們根本插不上嘴,眼看着兩人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一旁在照顧程曦的吳氏只得過來攔着程老太太,劉水生也拉着她娘小聲勸着。
突然一個冷冷出現在門口,“這個時候還吵吵,都給我滾出去。”
程老太太聽到有人居然敢這樣跟自己說話,還讓她滾出去,正要發作,轉頭看到門口的人,卻是一時沒敢開口,這個人她是見過幾次的,幾次都跟在餘公子的身邊,只是那時那姑娘,似乎跟今天有些不一樣,之前幾次見着,都是一副笑眯眯的可人模樣,一看就挺好說話的樣子,此時這姑娘,卻是周身都散發着冷氣,讓她突然生出一種不敢輕易說不的感覺來。
劉嬸子看到門口的人,也沒敢開口,餘招財來這個小院兒的次數也不少,她當然也知道這姑娘是餘公子身邊的人,但是劉嬸子卻是比程老太太大氣,聽得門口的呵斥,便明白自己剛剛的做法實在不妥,曦丫頭還在牀上病着,她不該跟這老太太在屋裡吵架的。
於是劉嬸子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程曦,便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了,離開之前,還叫上了一直躲在角落裡的許蘭跟百歲一起,免得成了程老太太的撒氣桶,當然還有她兒子水生也跟着一起離開了。
月牙兒看到屋裡還有兩個人沒有動靜,便冷聲開口對屋裡的幾個男人說道,“你們幾個來愣着幹什麼?把她們給我弄出去。”
屋裡的幾個男人很是後悔怎麼沒有早些出去,這倆人一個是程曦小姐的母親,一個是程曦小姐的奶奶,他們如何能將人給弄出去。
可是看到月牙兒的眼神,心裡一衡量,果斷照做了,比起糾結將這兩人弄出去的不妥之處,得罪惹惱月牙才更可怕。
而吳氏跟程老太太只到被人架着放到了院子裡,還傻愣愣的一時沒回過神來,好一會兒,程老太太才惱羞成怒的指着如門神一般站在程曦臥室門口的幾個男人,“他們居然,居然……”
吳氏卻是冷靜的多,看着老太太似乎不甘的準備繼續鬧騰,吳氏忙開口阻止道,“婆婆,您就消停點吧,曦丫頭還躺在牀上昏睡不醒呢,您還在這邊跟人吵架鬧騰。”
老太太惱怒的瞪了一眼吳氏,“我還不是擔心那丫頭急的。”
之後倒是冷靜了下來,沒打算再折騰,吳氏看了看屋裡,對老太太說道,“大嫂有身子,咱們都走了她一個人怎麼忙的過來,婆婆您還是先去攤子那邊幫幫大嫂吧,我留下來照看曦丫頭就行了。”
程老太太看了一眼那程曦所在屋子的門口,點頭應道,“那我先走了,曦丫頭醒了通知我一聲。”
吳氏點點頭,送了老太太出門離開,才鬆了一口氣,然後準備先去竈屋給程曦煮點吃的。
轉身時看到院子裡的劉氏,抱歉的說道,“我婆婆其實心不壞,就是脾氣有些……,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劉嬸子揮了揮手,“我剛剛也是心疼曦丫頭,才太過於衝動了。曦丫頭這年紀到底還是個孩子,你們也別隻光顧着賺錢了,應該多關心關心她纔是。”
吳氏很是愧疚的道,“是我們疏忽了。”
無意中看到劉氏身後不遠處的許蘭,和許蘭懷裡那個孩子,不覺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後轉開視線,對劉氏說道,“大夫說曦丫頭怕是一時半會兒的不會醒,我去竈屋給她煮點吃的備着。”之後吳氏便轉身去了廚房。
屋裡,月牙兒坐在程曦的牀邊,冷着臉對一旁的熊二說道,“公子讓你照顧好他們,你就是這般照顧的麼?”
熊二低着頭小聲說道,“許夫人給我指派了事情,加上許夫人每天都是早出晚歸的,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月牙兒冷哼一聲,“你好好想想,等公子回來了你怎麼跟他交代吧。”
聽得月牙兒的話,想起公子那些亂七八糟收拾人的手段,熊二瞬間整張臉都皺到了一起,一臉憂心的看向牀上還在昏睡的程曦。
月牙兒再看了看牀上的程曦,之後站起身,“出去吧,讓她好好休息,不要再讓人吵到她。”
程曦醒來的時候,有些雲裡霧裡,怎麼天色這麼暗沉?她記得好像自己是在小吃攤那邊的,突然一股暈眩的感覺襲上來,然後視線變得模糊,耳邊的聲音也開始離自己越來越遠,然後就什麼就不知道了。
程曦轉了轉眼睛,發現自己原來是在自己的牀上,之後便見着自己的爹程大貴紅着眼眶坐在自己的牀前。
“爹,您怎麼在這裡,不對,我這是在家?”
程曦語無倫次聲音沙啞的說道。
程大貴紅着眼眶看着程曦,很是心痛的道,“可算是醒了,你在小吃攤那邊昏倒了,大夫說是勞累過度,都是爹不好,讓你累成這樣。”
程曦聽得程大貴的話,才明白,難怪自己在家裡,原來是昏倒了,還是勞累過度昏倒的?
程曦摸了摸有些痛的額頭,心道,“她這是怎麼了?原本最怕累的自己,居然把自己累的暈倒了?”
程曦開始自我反省,她這般折騰到底是爲了什麼?很快就有個答案,因爲忙碌,可以忘掉很多事情,比如許三郎離開的事情,許三郎離開的原因,許三郎離開之後怎麼樣?
這個答案讓程曦皺起了眉頭,因爲這個答案裡,都是關於許三郎的,許三郎什麼時候對她這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