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深有些頭懵的送走了李航雲英和雲彩唐家瑞一行人,呆呆的站在村口看着已經走遠的馬車。笑笑要說親了……
見他呆愣愣的站着沒動,萬淼喊他一聲,“人都已經走遠了!”
聶深回神,覺得全身發寒,有些失魂的轉身。
萬淼正要問他回清園整理燈謎,看他臉色發白,兩眼失神,不僅疑惑,“聶深少爺!?”
“嗯。”聶深無意識的應了一聲,擡腳往村裡走。
萬淼叫了他兩聲,都沒見他回頭,“聶深少爺沒事兒吧?”跟了上來。
“沒事兒!”聶深我說了句,就深一腳淺一腳的回了家。
聶婆子見他這樣回來,正要問問在清園吃飯的情況,跟她說說這次提的哪家閨女,情況咋樣。一看他丟了魂一樣,頓時心裡咯噔一下,“深兒!?這是咋了,啊!?”
聶深娘也連忙拉着他坐下,“兒!你不是去清園陪客吃飯了,這是……是不是哪不舒服的?”
“沒有。”聶深搖了搖頭,不想說話,不想動一點腦子,只覺得沒有希望了。他本以爲雲笑還小,等兩年,他考中了功名,就去提親。沒想到,她家裡已經給她張羅相看的了。
他一直對笑笑好,難道她一點感覺不到嗎?雲朵姐姐也不知道嗎?還要去跟笑笑撐眼,相看別人!
是不是她們也覺得,他是個窮小子,家裡沒錢沒地位,所以配不上笑笑,從來沒有考慮過他!?
聶里正掌管着一個村,雖然從小爹孃就不在身邊,但聶深一直過的很順遂。吃穿上,聶里正和聶婆子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孫子,啥好的都先緊着他。啓蒙,尚學堂,進縣學。雖然不是出自世家,但有聶子川和雲朵的關係,他學問又好,在縣學裡也沒人特別欺壓他。
第一次,聶深受到這樣的打擊。
他這樣,可嚇壞了聶婆子和他娘。這村裡大年初一就鬧鬼,他這去清園走的也是作坊那邊,離聶四郎家那麼近,難道是撞見了陳三孃的冤魂不成!?
萬淼過來看着他的模樣,也嚇了一跳,“不…不會是吧!”陳三娘不是衛春大哥假扮的嗎!?難道真有陳三孃的冤魂不成!?
這邊聶婆子幾個急的不行,去燒了香,求各路神仙保佑孫兒不要被邪祟傷害。
萬淼連忙跑回家,先找了他娘說了聶深的情況,“要不要回稟少爺少奶奶?”
萬媽媽皺着眉頭,“我先去跟羅媽媽商量一聲。”
她這邊找羅媽媽商量,那邊雲朵就聽到了,“萬媽媽!出了什麼事?進屋來說!”
萬媽媽看了眼羅媽媽,進了屋,“少奶奶…是聶深,剛纔送完了李大人他們,聶深少爺就有點呆愣失神,回到家也不如早上活蹦亂跳,那邊說是,撞鬼了!”
“撞鬼?撞什麼鬼?”雲朵疑問。
羅媽媽這才把衛春撞鬼嚇聶四郎和劉氏的事兒說了,“要說撞鬼,那是不該的!大過年的,村裡才放了鞭炮。又是青天白日的!就是昨兒個的那鬼,也是衛春他們搞出來整人的!”
雲朵聽的嘴角微抽,“大過年的,你們沒事兒去裝鬼……”又問聶深是怎麼了,“既然沒有鬼,那是怎麼回事兒?”
羅媽媽和萬媽媽對視一眼,她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又叫來萬淼問話。
“突然間的就那樣…奴才叫了聶深少爺好幾聲,他也應了,就是整個人像失魂了一樣!叫他來整理燈謎,他直接幽幽的回了家,奴才不放心纔跟上去看。”萬淼更是摸不着腦袋,不知道咋了。
“不會真的有鬼,是不是想什麼事兒想的入神了?”雲朵猜測,讓羅媽媽去聶里正家看看。
羅媽媽領了命,到聶里正家來,看聶深雖然好了點,臉色卻有些不對,自己待在屋裡,聶婆子和聶深娘都在外面着急。
一問,聶深倒是出來回話,說是沒事兒,想事情想入神了。
話是這麼說,但他的臉色卻不那麼好,就是有啥事兒的樣子。
聶婆子都說要找神婆來看看,楊婆婆常給村裡的小娃兒叫魂,讓楊婆婆來叫叫魂兒。
羅媽媽也沒有攔着。
楊婆婆過來,仔細看了聶深的樣子,說他的確失了魂,幫他叫了叫。
聶深看家裡人擔心着急,大過年的還折騰着給他叫魂,忍着心傷難受解釋他沒啥事兒,就是想燈謎太投入了。
“沒事就好!年輕小夥兒陽氣重,又是大過年,就算真的有啥邪祟鬼怪的,也不敢近身!”羅媽媽安慰了幾句,說是雲朵還在家等着,先回家回信兒去了。
聶深看她走出門,心裡忍不住疑惑。雲朵姐姐對他一直都很好,不可能會看他不上。難道因爲輩分在這,笑笑和小六小七都喊他舅舅,所以她們都沒有往那邊想過!?可他這又不是親舅舅,他是姓聶的,連和大郎哥哥都不算是同宗,只不過那麼一叫,難不成真把他當成長輩了!?
笑笑好像每次見他,也都…把他當做舅舅,信賴中還帶着分敬重……
雲朵姐姐不會不喜歡他,那就只能是不知道他的心意。她之前可喜歡給人做媒了。李菊香和顧二郎就是她說的,之前還想給郭二丫做媒,顧大郎和楊春草能成,也有云朵姐姐的關係。到他這……
看他叫了魂兒並沒有好多少,聶婆子擔心的不行,和兒媳婦一商量,要拉着聶深去青峰山寺廟裡燒香。
“奶奶!娘!我真沒事兒!”聶深被她們倆人搞的很是無奈。
“你說沒事兒就沒事兒了?啊!?看你這樣子,哪像沒事兒的樣子!?”孫子是聶婆子一手拉扯大的,又是隔輩親,對孫子極爲疼愛看重。擔心的都快着火了。
聶里正也一副他真的是撞見了鬼的樣子,一臉擔憂的神色。
聶深想着早晚都要跟家裡人說,聳拉下肩膀,“雲英姐要給笑笑說親了,雲朵姐姐還要去幫着相看。”
聶承志兩口子都愣了,不明所以。
聶婆子卻一下子明白過來,“不是撞見誰就好,你這娃兒,真是嚇死人了!”鬆了一大口氣,頓時又擔心起來,“咋回事兒啊?你說的心裡有人,不會就是笑笑吧!?”
聶深低着頭不說話。
聶承志兩口子都看着聶婆子,問咋回事兒。
聶里正已經皺起眉頭,“笑笑那娃兒是不錯,人溫婉也乖巧懂事,知書達理。可這門親事……怕是…”
“啥?”聶婆子也挺喜歡雲笑,一聽他說可是,忙着急的問。
聶里正微微搖頭,“就算笑笑是縣太爺的繼女,那也是官家小姐。結親的人家非富即貴,咱們這樣的人家…”
“咱們這樣的人家咋了!?你不也是個童生,正當的里正!咱們家如今也有不少田產,孫子唸書也好!除了不是那些世家的公子哥。可咱孫子還沒有那些公子哥的一身陋習呢!”聶婆子不悅的說道着,她覺得孫子哪哪都好。雲笑又不是正經的官家小姐出身,哪裡就高攀不上了!?
“話是這麼說,笑笑現在就是縣太爺的閨女,是官家小姐。要真是那麼好結的,早有別人去求親了!”聶里正看了看孫子失落的樣子,揹着手起來。
聶婆子抿着嘴,“咱孫子考中了功名,以後當了官,那身份也不低的!”
“考功名那是千人過獨木橋,哪有說的那麼容易的!”聶里正沒好氣道,“村裡的唸書的娃兒都看大郎考中了功名,高中了狀元郎,覺得多容易。大郎那樣的,萬里出一個都難!他人不光有天賦,那也是有利害的先生和夫子教導的!”
這兩年隨着聶子川身份地位一再升高,聶婆子也的確越來越覺得,考功名不是一件難事兒了。尤其縣太爺又是雲英的夫君,更覺得不是太大的難事。
事實上,不光她這麼覺得,這種觀念的人不少,都覺得樣樣條件具備,只要好好唸書,那就能考功名了。
聶里正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在學堂講學的時候已經提過不少次,敲打村人。聶子川那樣的,只能說是天才,崇拜天才可以,但要根據自身的情況來的。看見別人是天才,就覺得自己也離天才不遠了,那最後栽跟頭的只能是自己!
聶婆子不說話了,看着孫子傷心難受,又心疼,“那咱家也沒太差,要不去問問?讓雲朵探探口風,萬一行了呢!?”
“那要是萬一不行呢!?到時候這兩家的關係就破裂了!”聶里正越想越不贊成這門親事。
聶承志畢竟是在外面管鋪子的,他如今也是個小掌櫃了,看事情也更全面點,點頭贊同聶里正,“成了皆大歡喜,若是一旦不成,雙方心裡都會有點氣。到時候兩家的關係可就不如現在了。他們現在給雲笑相看,也是根本沒有考慮過咱家的。”
這話聶婆子聽得有點不樂意,“我孫子也沒哪個地方不如別人了!他們相看又能相看多好的人家!?”
聶深娘遲疑道,“要不等雲朵去相看回來,咱探探啥情況,再作打算?”既然兒子喜歡那女娃兒,她這當孃的就想滿足他。
“要是她們相看完,就成了咋辦!?”聶婆子皺着眉。
聶深娘笑,“雲笑不是才十一,都還沒十二。她既然在縣衙裡那麼受重視,就不可能隨便相看一個,就成了的!”
這話倒還在理,聶婆子不說啥了,拉着聶深就哄勸他。
雲朵這邊也準備着,要去給雲英撐眼,“笑笑的性子雖然比大姐好一點,但也太綿。最好能找個心思細膩又陽光強悍的,能對笑笑溫柔深情,又能給笑笑帶來快樂,幫她擋風遮雨!太軟乎乎的就不考慮了!家裡的嬌生子也不考慮!家境過得去就行,不要太差的,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也不考慮,到時候他心裡有落差,太過敏感會傷到笑笑!糙漢子也不行!吊兒郎當的不考慮!油腔滑調的直接帕斯掉!”
她一邊說,黃鸝一邊記着,“少奶奶!咱要不先寫幾個必備的優良品行,然後再寫幾個不能有的陋習。這樣篩選起來也更容易些。”
“好好!你寫!長相不需要太俊美,清秀即可。家境不能太差,人要心善,但不能蠢。陽光樂觀,積極上進!還要孝順!”雲朵掰着手,在一旁數着,讓黃鸝寫。
百靈在一旁裁紙,剪的一小條一小條的,做標籤用。
趙郗和小六小七在院子裡玩,聽着宴息處從窗戶傳出來的聲音,心裡止不住的顫了又顫。那個雲笑,也就是外甥女,她找夫家都這麼多要求!?幸虧他哪哪都好,直接就定了親!
聶子川看着,由雲朵去折騰,也沒說啥。
晚上睡覺,雲朵還在念叨,問聶子川,“你說笑笑的性子,該找個啥樣的人,啥樣的人家好?”
“只要人品行好,家境不算差,人口簡單點,兄弟少點最好!”聶子川應和她兩句,催着她早點睡。
“對!家裡人口簡單,一定不要惡婆婆!太婆婆也要提前看好!全家都得看好!”雲朵立馬又追加了幾個條件。
聶子川忍不住笑,“要求那麼多,就不怕找不到滿意的?”
“可也總不能隨便選一個就讓笑笑嫁過去了!倆人感情也很重要的!現在定親也好,互相瞭解幾年,培養感情,省的盲婚啞嫁!”雲朵說着就想起了趙郗,想起淮南王府的內宅境況,不禁爲閨女擔憂,“以後咱小七要是心眼少了,日子可不好過啊!”
“又不是定了親就定一輩子了!”聶子川催她快睡,別沒事兒亂想。十幾年後的事,到時候什麼情況現在可都說不準呢!
雲朵想想也是,翻個身,往他懷裡窩了窩,睡覺。
年初三,雲霞一家早早就來走親戚了,問雲英和雲彩大概啥時辰來。
“她們兩家,昨兒個已經來過了!”周氏說着,就問她,“你們不都是初二來,今年咋初三來?”
“李家不是有個小姐嫁出門了,今年頭一年,肯定會初二走親戚,那他們指定就初三來了!”雲霞聽來過了,神色頓時有些不好。
“雲朵他們可能今兒個要走親戚,趕緊過去吧!”周氏催促。
雲霞忙叫了閨女兒子,跟她一塊去清園拜年。
這邊顧大郎和楊春草帶着兒女,顧二郎和李菊香也帶着兒子過來走親戚。今年初二顧大郎沒來,初二顧二郎帶着李菊香去了河灣村,正好初三兩家一塊來白石村。
這會都在清園,楊春草叫着聶玲玉,李菊香也越發外向,熱鬧一堂。
“今兒個都在這邊吧!把石頭叔他們也都叫來,咱們一塊熱鬧!”雲朵笑着道。
楊春草是想在清園一塊,可她今兒個畢竟是走孃家的,笑着婉拒了,“等回頭吃完飯再來鬧你們!”
正說着,百靈進來稟告,說是雲霞他們一家來拜年。
雲朵讓請他們進來,讓黃鸝去拿紅包壓歲錢。
看還有別的親戚來,雲霞打量了下楊春草和李菊香,讓倆娃兒給雲朵和聶子川拜年。也掏了紅包給小六小七發壓歲錢,連棗兒姐弟和李菊香兒子也有。
楊春草詫異了下,見閨女拿着的紅包,給顧大郎使眼色,讓他把備用的紅包也發一份。
一塊說話,雲霞才知道楊春草是白石村,楊石頭家的閨女,嫁給了顧大郎。李菊香是聶子川的表妹,嫁給了顧二郎。
顧家雖然沒有開鋪子,但這幾年做的東西卻不少,家裡也開辦了作坊,每到春季,就有不少大車到顧家拉貨。家裡也用上了奴僕,過上了好日子。
雲霞心裡羨慕不已,坐着跟幾人寒暄說話。
楊春草和顧大郎是帶娃兒來拜年,拜完了,也就該回了。
李菊香也得去給聶老漢拜年,把兒子放清園,和顧二郎也隨大哥大嫂一塊出來。
雲霞看雲朵沒留她,只得也起身帶着娃兒告辭。
回到家,周氏一聽,就皺眉,“雲朵沒說留你們吃飯?”
雲霞搖頭。
周氏抿嘴,“那李菊香說着是聶子川的表妹,之前兩邊都親,都是表妹。現在她可啥也不是!聶子川根本就不是郭家的兒子,是長興侯府的兒子!她算哪門子的表妹!你纔是雲朵的親堂姐!”拉了外孫和外孫女,問他們雲朵給了多少壓歲錢。
“一人一兩銀子!”雲霞見紅包薄薄的一張,在路上就拆開看了,是銀票,最小的一兩。
周氏露出個這還差不多的神情,又問,“看見給他們的娃兒多少了嗎?”
“應該都是一樣吧!全部都是一樣的紅包!”雲霞道。
“一樣的紅包,可不一樣的銀票!”周氏瞪了她一眼,“這麼好的機會,不在那留飯!”
她現在已經回來了,再拐回去也晚了。再說雲朵根本沒有留他們。
李菊香也在拆紅包,是雲霞發的,“十文錢,紅包倒是挺沉。”
顧二郎笑,“你就知足吧!發咱們的紅包,保不齊是雲笑和小青山的呢!”
李菊香皺眉,“表嫂發的可都是銀票,至少一兩銀子,他們不會拿這個給小六小七吧!?”
小六小七倒是很喜歡,銅板和銀子纔是錢,銀票他們不認識。
趙郗拿着木盒子,幫小七數錢。一尺寬窄深度的盒子,已經快裝滿了。有銅板,還有花型的銀錁子。雲朵給小七的銀票,也被她拿着和羅媽媽都換成了銀錁子和銅板,木盒子她自己都搬不動。
雲朵一說幫他們收着,還不願意。沒事兒就拉着趙郗幫她數,趙郗收到銅板銀錁子也都給她了,她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就知道好多,好多!
看閨女和兒子又開始比着數錢,雲朵扶了扶額,“把盒子搬屋裡,不許數了!”
乳孃笑着上前來哄。
倆娃兒倒是很聽話,讓把盒子搬回了屋。
外面聶貴芝和李開趙紅霞也帶着娃兒來了。
互相拜了年,雲朵看沒見李長河,不僅疑惑。他一直自詡聶子川的親舅舅,如今證實聶子川非郭家親生兒子,他過年竟然不來了?
“爹呢?”李菊香也有些詫異。
聶貴芝臉上笑容微頓,“家裡還有別的事,他去忙了!”
李菊香皺眉,小聲不滿道,“沒了姥姥,他連過年都不來了!”
李長河看不起聶家,聶老漢今年又輪到二房,他更瞧不上二房。
雲朵微微點了點頭。
外面柳氏和聶三貴一家來了。
“大姐和開兒今兒個就到我們家去吃飯吧!飯菜我都提前準備好了!菊香二郎你們小兩口帶着娃兒也過去!”柳氏笑呵呵的還沒進屋就道。
聶二貴雖然也會做吃的,但做的不像樣子,聶貴芝他們要在二房吃,還得自己伸手做。
聶貴芝也不想去二房吃飯,家裡鬧的成了啥樣子,見柳氏和聶三貴主動邀請,也沒推辭,應下了。
“直接就在這邊一塊吃吧!人多也熱鬧!”雲朵笑着留她們。
聶貴芝有些遲疑。
柳氏看了就笑道,“大姐要在清園這邊也行!人多就是熱鬧!我回去把準備出來的菜端來!不然大姐一家在清園吃了,我們這心裡多空落的!”說着看了眼雲朵,見她沒說啥反對的,直接叫了聶嬌幫忙,就回家端菜去了。
端着果茶出來的畫眉,頓時就拉了臉。見縫插針的往他們清園擠!
雲朵都沒來得及說拒絕的話,看聶三貴已經笑着進屋坐,和顧二郎李開說話,吩咐畫眉,“去廚房說一聲,再多加幾個菜。”
畫眉把果茶遞給百靈,轉身去廚屋,“還端菜過來,看他們能端啥菜!?還不是一家幾口子來咱們清園鑿一頓!”
萬媽媽看她又嘀咕起來,瞪她一眼,提醒她,“以後這樣的事不會少,少爺少奶奶地位越高,貼上來的人也就越多,你不能都板着臉!不過吃頓飯!”
畫眉看着她撇嘴,“萬媽媽!我就是看不慣她們!”
“你一個少奶奶身邊管吃食的大丫鬟,以後就是管事娘子,心眼兒還那麼小!”萬媽媽嗔她,問她要添啥菜。
“添倆肉菜就了!添多了,吃不完浪費,倒是讓咱們自己吃她們的剩菜!”畫眉不滿還是不滿,那就不會變大方。
萬媽媽看着菜算了下,多添了三個菜,給小娃兒一桌又添了個魚丸,添個蝦球。
柳氏手腳很是麻利,用籃子挎着,裝了五六個菜,有四個都是葷菜,“我們今年手頭緊,魚塘佔着銀子,也沒啥進項。買的年菜差了點。這牛肉還是作坊分的呢!”
擱她們跟前叫啥的苦!?明明掙的有銀子,三十兩銀子卻不說還的事兒!畫眉輕哼了一聲,去了廳堂,問啥時候擺飯。
“準備擺飯吧!”雲朵吩咐。
百靈幾個上手,在正廳裡擺了一桌,宴息處擺了一桌。小娃兒們一桌。
聶貴芝和趙紅霞都起來要去幫忙端菜。
喜鵲笑着攔了,“有奴婢們就行了!”
柳氏幫着端了菜過來。
畫眉領着幾個二等丫鬟,很快就把菜上齊了。
羊肉,牛肉,魚,蝦,還有海產,青菜,擺滿了桌子。
“做的菜太多了!吃不完,回頭就浪費了!”聶貴芝拿着筷子不知道下那一盤菜。
李菊香也笑,“這個年過去,我家剩的菜都夠吃好幾天的!早晚的菜基本沒有新鮮的,剩菜都吃不完!”
“這也是,天天都剩下。”雲朵讓着幾個人夾菜,她只吃口味清淡的魚蝦和青菜。
柳氏納罕的不行,“這大冬天的,你們是哪買的青菜啊?”
冬天要吃肉容易,但想吃個綠綠的青菜,卻不容易。
“在屋裡點了炭火,種了幾棵。看着綠油油的,這青菜反季,味兒還是不如當季的!”雲朵回她。
柳氏微微吸氣,笑着誇讚幾句。專門弄個屋子天天燒着炭,就爲了種青菜,這也太奢侈了!心裡忍不住有些發苦。他們家連肉都不能天天吃的時候,他們卻大冷天弄了青菜來吃,肉多的都吃膩了!
正吃着,外面聶嬌哭了起來。
柳氏臉色一變,頓時有些尷尬,起來,“咋着了?好好的吃飯,哭啥呢!?”
聶嬌抽泣着看了眼趙郗,委屈的眼淚直掉。她特意先佔了位子,讓趙郗跟她坐一塊。誰知道趙郗根本不理會她,去了一旁的小桌和小七一塊坐。她夾了兩個蝦球給他,他卻把碗扔了,吩咐下人再給他換一副。
正跟聶子川和顧二郎吃着的聶三貴也轉過身問,“咋回事兒你?哭個啥!?”
柳氏看了下,沒也吵架打架的,忙把聶嬌拉到外面,問她咋回事兒。
聶嬌委屈的不行,抽泣着小聲控訴的說了。
柳氏眼神一沉,看她的眼神頓時凌厲起來。年前她過來見到那俊美尊貴的小公子就問了,清園上下,從聶子川雲朵到守門打雜的下人,沒一個說他啥身份,瞞的那麼緊。看那身上的料子,比雲朵身上的還要好。張氏聶梅和陳家人鬧事,連衙門都不用,直接讓官兵來把人抓走,連抓去哪個地方了都不知道。
上手擰了她一把,柳氏壓低聲音喝斥,“來之前我咋叮囑你的?讓你給我學乖着點,別給我惹事!你個死丫頭,竟然去招惹他!”
聶嬌看她不安慰,還擰着喝罵她,頓時眼淚流的更兇,咧着嘴就要哭。
“給我哭個試試!?”柳氏怒瞪着眼,看了眼屋裡,直接拉着就往外走。
聶嬌一看把她往大門外拉,就不願意,蹲着身子不走。
柳氏連拉帶拖,把她拽了出去。
聶嬌的哭聲從大門外隱約傳進屋。
雲朵叫來外間伺候的百靈問話,“是怎麼了?”
百靈看了眼她的神色,笑着道,“畫眉姐姐已經去廚房再要一份蝦球了。”
雲朵點頭,“小娃兒都偏愛吃這些,去看看還有多少蝦仁,多炸些蝦球。”
“是!”百靈笑着屈膝福了福,退下。
“小娃兒家家的,不搶着吃不香!”趙紅霞有些尷尬的打圓場。
雲朵笑着讓菜。
不大會,柳氏一臉歉疚的過來,“嬌兒有點被我寵壞了…”
雲朵看聶嬌沒過來,讓百靈去送一份飯菜,送一份蝦球。
柳氏忙道謝,說吃完飯再帶回去。
小插曲過去,又熱鬧起來。直到吃完了飯,柳氏卷着袖子要幫忙刷盤碗。
那邊打雜的婆子已經把她家的盤子刷洗乾淨,連同給聶嬌的飯菜,蝦球裝在了籃子裡。
柳氏悄悄打量了趙郗兩眼,見他敏銳的擡眼,忙收回眼神。這樣身份尊貴的人,根本不是他們能招惹,能攀附得起的!沒有多坐,拿着東西就先回了家。
聶嬌還在家裡哭,委屈極了。她又沒犯啥錯,竟然不讓她吃飯,還把她趕出來。
柳氏發現,大閨女不單單被寵壞,而是太過嬌氣了!當初都以爲是兒子,結果生下來個丫頭片子,她堵着一口氣,給她起名字叫聶嬌,可不是想讓她變成現在這樣嬌氣!他們這樣的人家,可容不得聶梅成親後那樣嬌貴的做派!
看到全是肉的飯菜,還有好吃的蝦球,聶嬌聽是給她的,拿着筷子大口大口吃起來。
柳氏皺着眉,開始想着要給她改個名字。
聶三貴一直沒有回,屁股長在了清園的椅子上一樣,嘴裡噼裡啪啦的噴話。
顧大郎想開鋪子,本來還想請教雲朵些竹編工藝品的買賣,過來一看這架勢,算了,走吧!還是過幾天來送餃子的時候,再說,叫上顧二郎一家,“家裡可能還有別的親戚要來,回去早點還能見着!”
“既然這樣,那就不多留你們了!十五的燈會,你們要是不忙,可記着來啊!”雲朵送他們出門。
楊春草和李菊香都喊着早過來,住一天再走。
等送走了一行人,聶三貴還不想走,問聶子川,“村裡辦燈會,有啥事兒也安排安排我也去辦的!?”
“這事不是清園負責的。”聶子川淡聲回了句,抱了小六回家。
聶三貴要跟上,柳氏咳嗽了一聲,把他叫了回來。
到家,聶三貴看了眼她,“又咋了?”
“給老大改個名字!”柳氏往椅子上一坐。
聶三貴驚詫的坐起來,“好好地爲啥要改名字?這名字不還是你起的?改啥啊!?”
“這丫頭太嬌氣了,給她起個嬌,不是讓她嬌氣的!像聶梅那樣,誰受得了!?”柳氏白他一眼。
聶三貴想着吃飯的事,問,“吃飯那會咋了?”
柳氏沉着臉跟他說了。
“這有啥的!”聶三貴不以爲意,又問她,“你說那個小公子到底是啥身份?吃飯的時候,大郎叫他上桌,給他留的位子是他身邊的。”
“應該是比長興侯府……還厲害的人家…”柳氏有些不確定道。
聶三貴一聽興趣更大了,“比長興侯府還厲害?那得是啥樣的人家了?”
柳氏也不知道,她感覺是那樣。
聶晴過來,“我聽到小七叫他柿子哥哥。”
“柿子…是個世子!?”柳氏點點頭,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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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世子,那也是和長興侯府差不多的吧!”聶三貴有些羨慕的吧唧嘴。
“我賣大鍋菜的時候聽人說,侯府也分三六九等的!一等侯和二等侯都差着一個級別呢!”柳氏就是覺得,這個小世子的爵位,要比長興侯府還要高。
聶三貴看了眼院子裡洗手的大閨女,眸光轉了起來。
“你別給我想那些不可能又沒實際的!”柳氏看着他的樣子,狠狠擰了他一把。
“哎呀!疼死了!你幹啥!?”聶三貴不悅的掰開她的手。
柳氏怒着眼,“趕緊想個名字,把老大的名字給改了!敢動那些不實際的念頭,到時候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就等着像陳家的人一樣吧!”
想到陳家的下場,聶三貴頓時有些悻悻的,“你嫌嬌兒這名字不好,那你改個唄!”
柳氏是很認真的,開始想新的名字。想往聶子川和雲朵的名字上靠,又怕叫了犯他們的忌諱。而且他們那名字,霍一霖,霍一諾的,都起的讓人挨不上。
選來選去,柳氏選了倆字,一個賢淑,一個安寧,最後選中了賢字,希望起了這個名字,聶嬌能變得賢惠起來。
而聶嬌一聽要給她改名,還要改成啥聶賢,不讓她叫嬌兒這個名字,撇了嘴就想哭鬧。
“大過年我不想打你,你自己看看你這德性。又不是奴僕成羣的大小姐,誰教給你的嬌氣!?一點不如意就鬧,說兩句就哭,長大誰家會娶你這樣的!?”柳氏一生倆閨女,沒兒子,就想着指望閨女能發跡,結果大閨女不爭氣,還淨扯後腿。以後指望不上她,還會給家裡惹禍。
聶嬌眼淚突突就冒出來,“我不改!我不改!我就不改!”
柳氏氣的火冒三丈,要打她。
雲朵也正在家問百靈吃飯時候的事兒。
百靈就在旁邊伺候,都看在了眼裡,一五一十說了。
雲朵不滿的跟聶子川嘟囔,“找個長相打眼的女婿,以後小七怕是沒事兒鬥小三了!”趙郗小小年紀,就長得精緻俊美,打孃胎培養的尊貴氣質,還有他那身份。雲朵一深想,就想再換個平凡普通一點的女婿,只要對閨女好就行了!像聶子川這樣的!
聶子川有些無奈拉她起來,“別吃了飯就往炕上倒,走幾圈!”
“不想動!”雲朵懶懶的靠着大迎枕。
聶子川長臂一撈,把她抱起來,放地上拉着她在屋裡走動,“那就把趙郗調教好!等小七再大點,就把醫術教她!”
雲朵搖搖頭不想了,“笑笑找人家,就不能找太挑尖的!笑笑那脾性不合適,真碰上厲害的小妾偏房,她沒那個手段,也狠不過人家!”
“明兒個去還是後天去?”聶子川問。
“後天吧!初六見了人,正好咱們也在南平縣再聚聚,也好參謀參謀!”雲朵叫了百靈,讓她提前準備好。
聶深滿心猶豫的過來,說是燈謎還沒整理好,串門歇會神思。
聶子川也不主動問他,聶深自小比村裡其他的娃兒出身好,一帆風順,從來沒有受挫過,心性不夠堅韌,藉着機會磨礪磨礪,只有好處。
陪着小六小七玩了會,聶深問起,“去南平縣幹啥去啊?”
“走親戚!”小六高興的回他,還問他去不去。
聶深心裡苦澀不已,扯着嘴角,“舅舅不去!你們啥時候回來啊?”
“不知道!”小六搖頭。
看要去南平縣,小六高興,小七也念着大哥哥,青山哥哥的,趙郗就心裡不悅。在心裡接了一句。明天去,大後天就回來!
雲朵不準備多待,村裡要辦燈會,她喜歡看忙碌的過程,如一道佳餚,從食材慢慢的變成美味,過程本就是一種享受。
聶深幾次想說,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泄氣的回了家。
雲朵還奇怪,不過沒有多想,拾掇了東西,初五吃了晌午飯,一家人趕赴南平縣。
龐仁帶着小螃蟹已經在正陽街這邊等着了,見他們來,就吩咐下人去私房菜拿酒菜來,抱怨聶子川和雲朵,“都說好了在南平縣過年,還非得跑到村裡去過!來回一趟都不方便!你們來了就不走了吧?在縣裡過十五!”
“過兩天就走!村裡要辦燈會,不在縣城過十五了!”雲朵對於村裡的這次燈會很是期待的。
“就那小破村子,還辦燈會!?”龐仁睜大眼。
小螃蟹撲過來抱雲朵,“乾孃!我也要去……”
半路被聶子川伸手拎了起來,“你乾孃身子不適,別亂撲!”
龐仁打量了眼雲朵,“有了!?”
雲朵笑着沒否認。
“朵朵快坐!”龐仁忙招呼她坐,拍了下委屈的兒子,“一邊找你弟弟妹妹玩去!”
“我也要去!”小螃蟹抗議了聲。
“去去去!出去玩去!”龐仁把他趕出去,跟雲朵說話,“給笑笑說的這家人我都已經查好了,先給你們說說情況!”
雲朵顛簸着來南平縣就爲這事,“情況咋樣?人你見到了嗎?”
“都查清楚了!人也見到了!”龐仁正要叫差,見奶茶送來,端給雲朵一杯,給她講這家人的情況,“祖籍是咱南平縣的,就現在城東一片老房子的楊家,就是他們同宗的。現在遷到保定去了。今年回來是祭祖,家裡都是讀書人,三個兒子,有兩個已經考取了功名,這個是老三,聽說是三兄弟中最聰明的一個!他們家人我都見了,這小子今年十四,長的比我差那麼點,看着像個練家子!保準你們看了能相中!”
“你敢打包票?”雲朵挑眉。
“敢打啊!這小子他爺爺和我爹是同僚,所以今年回南平縣,他們一家都來拜見我爹了!”龐仁拍着胸脯道,“保證能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