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一聽那哭聲,頓時豎起眉毛,“是大姐!”急忙快步跑過去。
聶大郎緊跟在後面。
雲英要留在家裡看門,雖然有不是自家地方,不用出去拜年的原因,但更多的是,過年初一不關門,雲朵和聶大郎出去拜年了,家裡不能沒有人看着。
上供的東西不光是瓜果,還有銀錢,即使家境不好的,也會拿出點銀錢,擺在供桌上。聶大郎擺的是個五兩銀子的銀元寶。
轉眼功夫丟了,雲英簡直嚇壞了,那可是五兩銀子,又是給老天爺上供的,更是意義非凡。
“大姐?”雲朵快步過來。
雲英看到雲朵,眼淚流的更兇,“雲朵……都是我沒用!我把上供的銀子看丟了!”
山根嫂子看雲朵和聶大郎過來,忙解釋道,“我跟幾個嫂子妹妹過來這看看你們拜年拜完了沒有,就看到你大姐急的在哭。說上供的五兩銀子不見了!中間只有你二嬸來過,別的人聽你們不在家也就沒進屋,肯定是她拿了!”
另一個媳婦子也點頭應和,“簡直太缺德了!給老天爺上供的銀子都偷,就不怕遭報應!?”
幾個人都打抱不平,說要去找劉氏把銀子要回來。
雲英急慌的不行,雲笑也哭的兩眼通紅。
“大姐別急!說說咋回事兒?”雲朵抓住雲英的手。
雲英忙不迭的點頭,哭道,“我正在家裡看着,你二嬸就過來,我就讓她進來,給她拿瓜子點心。她說太少,讓我再多拿點。我看筐子空了,就又去抓了些瓜子花生裝進去。她把幾個兜裝滿,就走了。我剛開始也沒注意,看香快燒完了,準備再上一炷香的,這才見上供的銀子不見了。”那可是五兩銀子,她個沒用的,轉眼就能看丟了。
“期間沒有別的人進屋來?”聶大郎問。
雲英搖頭,“都沒有進來,頂多走到院子裡,聽你和雲朵還沒回來就又走了。”
“呵呵!”雲朵簡直不知道說劉氏啥話了。連上供的銀子都敢拿,是沒長腦子,還是見錢太親了?
“去找她!敢偷拿了上供的銀子,那老天爺可都看着呢!跑也跑不掉她!”
“就是!咱去找她!必須得叫她把銀子交出來!”
“我們一塊去!”
聶蘭和聶梅聽着都睜大了眼。
“不……不可能吧?”聶梅不太相信,畢竟那是上供的銀子,二嬸敢拿?
聶蘭翻個白眼兒,“有啥不可能的!五兩銀子就在手邊,沒人看見,還不是伸手就拿了。”
“那是給老天爺上供的銀子,老天爺和各路神仙可都看着呢!”聶梅還是不太相信。
聶蘭聽見聶大郎說‘捉賊捉贓,沒有證據,都先不要亂說。我們過去問問情況’,她把腿就往家裡跑。那可是五兩銀子,她要回去看看二嬸在哪,是不是已經把銀子藏起來了?
聶大郎燒了一炷香,把堂屋門鎖上,和雲朵,雲英一塊往聶家老宅這邊來。
山根嫂子一行人都跟在後面。
聶梅不知道該咋辦,也只好跟着一塊。
聶蘭已經跑到家了,家裡還有人來給聶老漢和甘氏拜年,劉氏卻不在堂屋裡。她擡腳就朝劉氏和聶二貴住的西屋過來。
劉氏正坐在炕上嗑瓜子,神情間帶着得意,和難掩的喜悅,還有點激動。那小賤人可真有錢,拿五兩銀子去上供,還不知道年前掙了多少呢!
擡頭看見聶蘭過來,她立馬拉了臉,“死丫頭鬼鬼祟祟的幹啥呢?”
聶蘭直接回嘴,“大過年的二嬸還罵我,你是咒我啊!”
“你個賤丫頭,誰咒你了!是你鬼鬼祟祟的趴在門口,想偷東西還是咋着?”劉氏一瞪眼就訓斥道。
聶蘭撇嘴,“我可不敢大過年偷東西!”
劉氏眼皮子一跳,“你過來幹啥的?”
聶蘭笑了一聲,轉身走了。跑到堂屋裡,拉住甘氏的胳膊。
甘氏詫異的看着她,“有啥事兒?”
“奶奶……”聶蘭趴在她耳邊小聲把雲朵家上供銀子丟了的事兒說了,“中間只有二嬸進過他們屋裡。”
甘氏大吃一驚,低喝一聲,“別胡說八道!”
聶蘭看她不信,指着大門口,“大哥他們馬上就過來了。”
她這邊話音落,那邊聶大郎和雲朵一行人就過來了。
甘氏驚怒萬分,兩手都發起抖來。
張氏和聶大貴,聶老漢幾個也都疑惑奇怪。
初一不關門,聶大郎和雲朵一行人直接就從大門進來,直奔堂屋。
張氏忙出來招呼,“各家都去拜年拜完了吧?要不要喝點茶……”看着神色氣氛都不對勁兒,雲英還兩眼通紅,她滿腹疑雲。
聶大郎神色淡冷,微抿着嘴,沒有進屋,停在了堂屋門外,“二嬸不在家嗎?”
屋裡的劉氏嚇的身子猛顫了下,吐掉瓜子皮,目光陰了陰,又拿了個瓜子扔進嘴裡,趿了鞋出來,“叫我幹啥?”
甘氏咧着嘴,笑的很不自然,上來拉住雲朵的手,“快過來嚐嚐聶梅和聶蘭倆丫頭拿回來的麻葉和饊子,你過年沒炸,等會拿回去點,給笑笑吃!”低聲又道,“有啥事兒,回頭奶奶給你做主。”不讓雲朵當面說出來。
本來偷盜這事兒說出去就丟人,誰家要是出了個小偷,一家人都跟着沒臉了。家裡又剛娶的媳婦兒。更別說是偷拿上供的銀子這麼嚴重的事兒了!到時候說出來,再鬧起來,讓人知道,老聶家的臉都要丟盡了!
雲朵眼裡閃過一抹冷意,也抿嘴笑,“好啊!不過我們找二嬸有點事兒問問。要不二嬸去關上門?”
劉氏嘴裡噴着瓜子皮,斜着眼道,“找我問啥事兒?還要關上門!”
雲英哭着站出來,直直的看着劉氏,卻不敢指證責問她。
聶大郎看甘氏帶着祈求的眼神,轉身跟山根嫂子幾個人道,“幾位嫂子先回去吧!”
山根嫂子幾個哪裡不知道這種丟人,看甘氏臉色都青白了,抓了下雲英的胳膊,讓她有啥等會就說啥,和幾個人一行又出去了。
聶蘭忙去關上了大門,跑回來。
劉氏面色不以爲意的不屑,心裡還是有些虛的,“你們到底要問啥?還要關着門!”
甘氏兩眼已經開始冒火了,怒指着劉氏,“你自己幹了啥事兒,馬上給我交待!”
劉氏眼神極快的閃爍了下,“我幹啥事兒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娘讓我交待啥!?你們這個陣仗,來了就叫我出來,我都還不知道咋回事兒呢!”
聶大郎嗤笑一聲,“既然如此,那我們還是問問,我家上供的五兩銀子在二嬸進屋玩了一會之後就不見了,不知道二嬸可見了?”
張氏幾個都驚的睜大眼。
柳氏也忙探身,豎着耳朵聽。
劉氏反駁的很快,“啥叫我見你們家銀子沒有!?你們家銀子丟了關我啥事兒?難不成以爲我偷了你們家銀子啊!?”
雲英見她不承認,含淚控訴道,“這中間只有你進過屋,你走後,擺在供桌上的銀子就不見了!”
劉氏看着眼裡閃過得意,怒指着雲英,“銀子不見了你就誣賴是我偷了銀子?你有啥證據?哪隻眼睛看見是我偷的?抓賊抓贓,捉姦捉雙。你沒憑沒據的,胡亂誣賴人,以爲你裝着可憐的樣子,說話就有人信了!?”
“我沒有誣賴你!”雲英被她逼視的後腿一步。
劉氏冷哼,“我知道你沒有誣賴我!你是栽贓我!我根本就沒去過,你自己偷了銀子,卻拉我做墊背的!真是有心機!就算你被陳家趕出來了,帶着個丫頭片子要養活,也不用偷了自家妹妹的銀子,還栽贓給我吧!?你跟妹妹不是關係好嗎?直接說出來要幾兩銀子,她還能不給你,叫你去偷上供的銀子!?”
雲英驚愕的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劉氏,“我偷了銀子誣賴你!?”隨之就氣的渾身發抖,“我沒有偷!你冤枉我!我根本就沒有偷銀子!是你!是你偷的!那是給老天爺上供的銀子,老天爺都看着呢!就是你偷的!”
她長這麼大,二十年來,從來沒有摸過別人一針一線,更何況是偷銀子,還是偷二妹妹的銀子!二妹妹動不動就給她和笑笑花錢,她還覺得花的多,咋會再不要臉去偷銀子?!
雲朵忙伸手扶住她。
劉氏不屑的切了一聲,“你說你沒偷,你就沒偷了?你們孤兒寡母的,借住在孃家妹妹這,身無分文,想要啥都沒有,以後也得過日子。這手裡沒錢,不就想辦法了!現成的銀子在跟前,拿着還不方面的很?!”
張氏幾個看看劉氏,又看看雲英。不知道誰說的假話,誰說的真話。
聶大郎冷眼看着劉氏,“二嬸說剛纔沒有去過我家?”
“當然!我一個長輩,去你們家幹啥?還給你們磕頭拜年!?”劉氏立馬反過來刺聶大郎。
聶大郎有些嘲諷的看着她手裡的瓜子,“二郎他們剛纔去範舉人家了,還沒回來吧?”
“你問這幹啥?我們家跟範舉人家也是能說的上話的,過年當然得去拜個年了!”劉氏不屑轉個眼。
“那就好。”聶大郎淡淡的點頭。
劉氏輕哼一聲,拿着瓜子又扔嘴裡嗑着。
聶大郎指着她手裡的瓜子,“這是前天縣城裡的齊掌櫃來,送來的瓜子。底下沒有,只有府城裡有,也是別人送給他的,他順便給了我們一些。二嬸說沒去過我家,這瓜子哪來的?”
劉氏眼神閃了下,想說範舉人家來的,可現在大門關着,剛剛聶大郎就說,聶二郎幾個纔去範舉人家還沒回來,拿來瓜子是不可能的。她咬了下牙,“這是聶蘭拿過來的,我剛纔抓的!”
聶大郎扭頭叫聶蘭,“把你從我家拿的瓜子捧出來,看是不是一樣的。”
他們家買的瓜子籽很飽,味兒也好吃,所以聶蘭裝的瓜子都另外放着。聞言,忙去捧了一把瓜子拿出來。
劉氏一看不一樣,聶蘭的瓜子要黑一點,而她手裡拿的爪子顏色要黃一點,“看見沒有!不是你們家瓜子!別看見好東西,就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不一樣就對了!之前買的瓜子是在鎮上買的,跟齊掌櫃送的卻是不能比。所以準備留着自己吃,沒有拿出來。只因家裡來的人多,所以吃的快。我們自己買的瓜子吃完了,你去的時候要瓜子,大姐就抓了新的瓜子出來,你現在吃的就是!”聶大郎冷冷的看着她。
甘氏的一張臉已經徹底黑下來了。
劉氏被拆穿去過小院,強辯道,“就算我去了,沒憑沒據的,也不能誣賴是我偷的銀子!雲英她纔是最缺錢的,家裡沒人,只留她們娘倆,還不是隨便拿!”
“你開始不是說沒去過嗎?爲啥這會又承認去了?前後不一!”雲朵嘲諷的看着劉氏。齊掌櫃來根本沒有送瓜子,聶大郎幾句話炸的她就自己承認了,還死咬着沒拿銀子。
劉氏一時想不到咋辯駁,哼了一聲,“反正我就是沒拿你們的銀子,休想誣賴我!”又鄙夷的看着雲英,“自己偷拿了銀子,冤枉我偷的!賊喊捉賊!”
“我沒有!”雲英哭着氣喊。
張氏看劉氏的樣子,又看看聶大郎和雲朵,忙出聲勸道,“他二嬸!五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你要是拿了,就趕緊還給大郎吧!他們掙個錢不容易的!”
劉氏頓時跳腳,怒責道,“大嫂你說的啥話!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拿了,就冤枉我!?”
張氏被她喝的身子後仰了下,張着嘴不知道再咋說。
門外聶二貴敲門,他去範舉人家轉悠了一圈回來了。
劉氏忙去開門,被聶大郎伸手攔住。
甘氏胸口起伏着,咬牙切齒道,“劉氏!馬上把銀子給我交出來!否則別怪我不講情面!”
“我根本就沒拿,你們都冤枉我!”劉氏看着甘氏氣惱的模樣,嚇的害怕。但偷拿銀子的事兒,她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五兩銀子啊!這小賤人和該死的病秧子既然這麼有錢,拿個五兩的銀錠子出來上供,哪還會把這個銀子放在眼裡!
見她死不承認,甘氏也不再說她,擡腳快步就往她屋裡衝。
劉氏頓時瞪大了眼,“娘你幹啥!?”急忙跑過來攔着。
甘氏簡直要氣炸了,她一衝過來,她心裡更加肯定,就是劉氏偷拿了銀子。她咬着牙猛地一把推開劉氏,就往劉氏屋裡衝。
劉氏一個趔趄,摔了一跤,她卻顧不上屁股疼,爬起來,健步如飛的衝到門口把這門,“娘你幹啥?你還要搜我的屋不成?”
甘氏兩眼噴着怒火,“你要麼把銀子交出來,要麼就給我讓來!”
“我不讓!我也沒有偷銀子!”劉氏死摳着門框,叫喊,“聶二貴!聶二貴你還不快過來!大過年的我要被人欺負死了!”
聶二貴把外面的門敲的彭彭響,卻沒有人去給他開門。
甘氏抓着劉氏的手,陰着臉怒道,“你交是不交?”
“我沒有偷!你讓交啥?娘你太偏心了!人家說啥你就信啥!明明就是他們賊喊捉賊,誣賴我!你不相信我,卻相信外人的話!”劉氏哭着喊話。那可是五兩銀子!五兩!憑啥要叫交出去!
聶大郎重重的嘆口氣,叫甘氏,“奶奶!算了!”
劉氏心裡頓時鬆了口氣,隨即又罵。這該死的病秧子果然有錢!五兩銀子都不看在眼裡了!該死不死的!要不是這些銀子都是她的!雲朵這小賤人也在她手底下呢!
張氏先愣了,“大郎?那可是五兩銀子啊!”
甘氏也不敢置信,難道是因爲怕鬧出來太丟人,所以要不了了之了?
屋裡的抱着閨女的柳氏也挑起了眉毛。她覺得不像,五兩銀子,說啥也不可能不要的吧?!
雲英也睜大眼看聶大郎,忙又抓住雲朵的手,想說啥,又聶大郎是男人,是一家之主。他要是說不要,這個銀子又在老宅,別說她沒資格說啥,二妹妹也不能反駁。
雲朵一直看着聶大郎,她不相信聶大郎會輕易的放過劉氏,讓她得了那五兩銀子。他們的銀子就算再多,多到扔着玩兒,也不會給劉氏這個不要臉皮的死婆娘!聶大郎這是給劉氏這婆娘設了個套兒啊!
聶大郎又嘆口氣,“算了!”
劉氏眼神轉了轉,當即就道,“我看就是你們的好大姐偷的,你們誣賴不上我,只好說算了!”心裡卻竊喜。五兩銀子!那銀錠子成色都比銀塊子要好!
“大姐她不會偷我家的銀子。至於我說算了,是因爲……”聶大郎深深的嘲諷的看着劉氏,“那個銀錠子是假的!”
衆人都大吃一驚,上供的銀子是假的!?
劉氏受不了了,口氣不善的惱火道,“你說啥?那個銀子是假的!?你們膽敢拿個假的銀錠子上供!?”
聶大郎不以爲意的看着她,滿臉嘲笑,“五兩銀子啊!可不是小數目,被人偷了,就吃大虧了!擺出來上供的,意思一下就行了!”
劉氏覺得受到了嚴重的欺騙,五兩的銀錠子,白花花的,難道成了假的?她空歡喜了一場?
“算了,我們走吧!”雲朵扶着雲英。
雲英不相信那銀子是假的,明明就是個銀錠子,她看着聶大郎擺上供桌的。誰家上供敢用個假的啊?可是聶大郎說算了,這是聶家,她和二妹妹都不能說啥,惹聶大郎不快,只能滿腔悔恨自責的轉身隨雲朵離開。
山根嫂子一行人雖然出來了,卻都沒有走遠。一直沒聽見鬧起來,還以爲和平解決了。見聶大郎打開門,幾個人出來,忙迎上來,“要回來了吧?”
“二嬸說她沒去過我家,更沒見那上供的銀子。算了!反正是個假的!”聶大郎說着,扭頭看着大門裡面嘆口氣。
立馬就有人證實,“她敢說她沒去過?我親眼看見她過去的!”
“我也看到她那往村頭晃悠了!”
山根嫂子也不相信那銀子是假的,她眼神看看聶大郎,又看看雲朵。
時下天已經亮了,清晨下,聶大郎神色帶着些無奈,卻並不心疼。雲朵也神情淡然,不像丟了五兩銀子的樣子。
山根嫂子又看了眼雲英很是難過自責的樣子,拉了下雲朵小聲問她,“那銀子真是假的嗎?誰家上供會拿個假的銀子上供的!你們別是沒人做主,就不敢吭聲了啊!”
雲朵看了眼聶大郎,這會她還不知道聶大郎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好點頭,“真是假的!”
山根嫂子一直注意着她,見她看了眼聶大郎纔回說是假的,頓時腦補。銀子是真的,就是被劉氏偷了。聶家老宅的人偏袒劉氏,想吞那五兩銀子,聶大郎心裡也偏向聶家老宅,雲朵才吞了這口氣了。
回到家,雲英眼淚止不住的突突往下流。
一直守在院子裡的雲笑也兩眼哭的紅腫,聶深拿着糖給她都止不住。
雲英抱着雲笑,哭道,“我還是走吧!我連門都看不住,一點用沒有,幫不上忙,還壞事兒!”
“大姐!今兒個初一呢!可不興哭,哭的都是黴氣!”雲朵拿了帕子給她。
雲英還是忍不住。
聶大郎出聲解釋,“大姐不用傷心自責。那銀子真是假的。”
雲朵詫異,“真的是假的?你從啥時候從哪弄的假銀子啊?”
聶大郎微微抿了嘴笑,“之前去鎮上送貨,我跟那茶樓的掌櫃換的。就防着有這一天呢!她偷了銀子正高興,聽說是假的,肯定會拿出去驗證。給別人驗證她肯定不敢,除非到青陽鎮上。酒樓過了初五就會開門營業了,你們就等着看吧!”
“酒樓會給他們驗看銀子是真是假嗎?”雲朵忙問,大眼轉了轉。如果不行,她就先去酒樓打聲招呼。
“我已經打了招呼,沒人幫他們眼看真假。他們要麼不驗看真假,要麼在酒樓吃一頓,再用那個假銀子付錢!”聶大郎看她大眼忽閃忽閃的帶着靈動的狡黠,不僅笑道。
“好!到時候他們要吃霸王餐了!”雲朵嘻嘻直笑。這裡吃霸王餐的都是付不了錢先打一頓。
雲英聽完還有不相信,再次確認,“那銀子真的是假的?那是上供的啊!咋能拿假的糊弄老天爺和天上的神仙呢!”
“這不叫糊弄老天爺和神仙們!求神拜佛,心誠則靈!要是拿個真的上去,咱們今兒個丟了銀子,不鬧一場?那不又失財,又丟臉?她偷拿銀子丟臉,咱們上供銀子被偷臉上也不光彩!”雲朵笑着勸她。
雲英還是不能釋懷,“要不是我沒看住,那銀子也不會丟了。”
“大過年的,大姐你別這樣啊!那銀子是假的,弄來就是讓丟的!”雲朵再勸她。
雲英張張嘴,看了眼聶大郎,忙收斂了神色。今兒個還是初一呢!她沒看好了銀子,又是悲着一張臉,誰也不會喜歡看到的。要是真的招來晦氣……那可咋辦?
雲朵就不再糾着這事兒了,剝了個糖果塞雲英嘴裡,“吃點甜的,甜甜嘴,甜甜心!”
聶大郎看看她,就笑着起身去刷鍋,“你們要吃餃子,還是喝粥?喝粥就不下餃子了,把剩下的吃了就行了。”
“要吃餃子!五更和早晨都得吃餃子才能聚財納福呢!”雲英忙道。也不知道她剛纔哭那一場,有沒有損了財氣福氣,早上這一頓更得吃餃子了。
雲朵不太想吃了,“我不餓!有點困!”
聶大郎就刷了砂鍋,爐子點着火,在爐子上煮小米粥。
雲英也忙洗了手,剩的餃子都舀出來,把大鍋刷了,又添上水,重新煮了些餃子出來,“一人半碗,吃了聚財納福呢!”
過年的餃子包的都是元寶形式的,中間還有面條作爲錢串子。
聶大郎端了剩的那一碗。
“剩的我來吃!大郎你吃鍋裡的吧!”雲英忙伸手過來要端走。
聶大郎已經端到桌上,把沒吃完的涼拌菜端出來,又催雲朵,“去弄點胡蘿蔔絲來。”
雲朵也想吃,應了聲,拿小碗去夾了一碗過來。
雲英只好端了新下的餃子。
剛吃過沒倆時辰,都還不餓,不過就着蒜辣味兒的胡蘿蔔絲,半碗餃子還是吃完了。
砂鍋裡的小米粥也煮好了。
一人舀了一小碗,雲朵捧着碗撅着小嘴吹氣。
外面甘氏來了。
聶大郎掀了掀眼,招呼了一聲,沒有起來。
雲朵起來招呼甘氏坐。
甘氏看了眼幾個人和小米粥就胡蘿蔔絲,就問了句,“早上應該下餃子的,你們咋沒下餃子啊?”
“下了,想喝點熱粥,就煮了點。”雲朵想問她要不要來一碗,砂鍋裡卻已經泡上了水,一人一小碗之後沒有了。
甘氏也不是來喝粥的,她是想問問那個銀子的事兒,“到底咋回事兒?真的是假的銀子嗎?”
雲朵看向聶大郎,如果說是假的,劉氏那死婆娘就不會去酒樓吃飯了吧?
聶大郎低着頭,一口一口的喝着小米粥,筷子也沒停,時不時夾了幾根胡蘿蔔絲就着,沒有說話。
雲英看倆人都不說話,也沒吭聲。
“是真的還是假的?”甘氏看都不吭聲,心下不確定了。
“五兩銀子,不是小數目,奶奶覺得是假的?還是真的?”聶大郎始終都沒有擡眼。
甘氏臉上一沉。
雲朵衝甘氏笑笑。
沒有問出確定的答案,但甘氏心裡已經差不多確定了。誰會拿假的銀子去上供?老天爺也敢騙,敢糊弄!?不過是劉氏偷拿了銀子,這事兒太過丟人現眼,宣揚出去,老聶家的名聲就被那個婆娘連累了。
回到家,甘氏看着還一臉叫屈的劉氏,偏聽偏信的二兒子,心裡第一次堅定分家的念頭。
柳氏抱着閨女餵奶,她雖然月子裡,不用起來幹活兒,但也得穿了衣裳起來,閨女被鞭炮吵醒,這會也困的不行了。她把閨女餵飽,脫了外面的棉襖,拉好被子等着。
聶三貴進來,端了完餃子湯,“已經晾好,不燙嘴了。”
柳氏端着喝了,小聲問,“娘說啥了沒有?”
“沒有!從外面回來,一句話都沒有說。臉色難看的很。”聶三貴搖搖頭。
柳氏所有所思的躺下,看來婆婆是徹底動了分家的念頭了。他們卻是不能現在就分出去。和大房的關係還沒打好,還沒跟雲朵和聶大郎走動親近起來,分了家,他們可指望啥?魚她只會看,還沒上手做過。那秘方也只有婆婆知道。
劉氏卻抓心撓肺的,想知道那銀子到底是真還是假的。聶大郎那個該死的病秧子,他都快要病死了,不是在積德行善,他敢拿上供的銀子糊弄老天爺,弄成假的?不敢!他絕對不敢!說啥銀子是假的,就是想讓她自己露餡兒,把‘假的銀子’扔了,然後他再撿回去!肯定是這樣的!
聶二貴也有些手癢,不是看銀子手癢,是想打劉氏。那是上供的銀子,她咋敢拿了?這事兒外面肯定都傳遍了,到時候他還做不做人了?還咋在範舉人和範老爺跟前直起腰啊?
劉氏被他壓低聲音怒斥了幾句,也不敢甩臉子,她現在也覺得臉上有點難堪。不滿的嘀咕,“我當時就那麼一想,也沒想別的,就伸手拿了。”她當時真的是腦子一熱。不過現在她也不後悔。五兩銀子啊!成了她的了!
孫瑩兒覺得她以後還是少出門的好!丟人的事兒一件又一件,先是因爲一塊豬肉,現在竟然就偷拿上供的銀子。她沒跟聶二郎打招呼,直接回屋補覺。
聶二郎看她那一眼輕蔑又嘲諷,彷彿還帶着鄙夷,忍不住頭上發熱,臉色難堪。想解釋兩句,又不知道該從哪說。他坐在一旁的紅漆椅子上,想聶大郎要幹啥。上供的銀子不可能是假的,可聶大郎要是弄個假的呢?
等雲英和雲笑回楊婆婆家補覺,家裡就剩他們倆人。雲朵趴在被窩裡問聶大郎,“那個銀錠子真的是假的啊?”
“不然你以爲?”聶大郎笑着挑眉。
雲朵覺得就算是真的也行。銀子是劉氏偷拿的,提前準備好,不管她拿着銀子往哪個地方花,都揪住她,說她拿的銀子是假的,她當衆出醜,事情自然敗露,銀子還可以拿回來。不過那得他們強大的人脈,人人都熟悉,人人都幫忙才行。這可不是她的家裡,行不通啊!
聶大郎揉揉她的頭,“快睡會吧!”
雲朵打個哈欠,點點頭,閉上眼睛睡。
聶大郎也閉上眼補了會覺。
睡到快晌午,他悄悄起來,把大鍋燒上火。
提前切好的肉和排骨,大骨頭都放進大鍋裡,添上水,用一塊稀布包了八角草果桂皮等大料,一塊放進去。開始煮。
睡夢中的雲朵時不時吸吸鼻子。
聶大郎笑看着她,煮了有小半時辰,他掀開鍋蓋,用筷子紮了扎,小塊的已經透了,骨頭也熟了,蓋上鍋蓋,繼續填了柴火燒。
雲朵抱着被子翻個身,“好香啊!”
“要不要起來吃?一會就煮好了。”聶大郎笑着坐在炕沿。
“我不餓。”但是有點想吃。
聶大郎就讓她快起來,“我給你扎個排骨先嚐嘗。”
雲朵又在炕上滾了兩圈,伸個懶腰,穿了衣裳起來,“大姐和笑笑也該起來了吧!”
“等會去叫。”聶大郎說着,扎出來一根排骨,放在碗裡晾着。
雲朵洗漱了,拿着啃。他們回爺奶老家過年的時候,那邊的人也是這樣,大年初一煮一鍋肉。然後用鹽醃起來,有的過一下油用鹽醃,放在罈子裡保存着,一直吃到收麥子。而一塊煮的骨頭,就是給他們分着啃了吃了。
“有點咬不動,還沒煮爛。”
“給我看看。”聶大郎伸手拿過來,在雲朵咬不動的地方咬了一口。
雲朵愣了愣,頓時臉上升起一層熱氣。看聶大郎咬掉那塊肉嚼着,她心裡莫名的跳起來。
聶大郎看她臉頰泛起一層紅暈,眸光流轉,依舊是常態,“是有點不爛,再煮會吧!”說着轉身,掀開鍋蓋,又把那根排骨放鍋裡,嘴裡還說着,“剛纔用筷子都炸動了的。”
“哦。”雲朵看他擦了手,又坐下添柴火,眼神不自覺的往他油潤的嘴脣看了兩眼。又搖搖頭。她跟聶大郎這段時間算是相依爲命吧?所以纔有點不顧忌。不是都睡一個被窩了嗎?!
聶大郎看她恢復常態,就又問她,“還想不想吃別的?”
雲朵想了下,她想吃青菜,可惜沒有。搖搖頭,“我去叫大姐和笑笑來!”
她穿着粉紅緞子繡纏枝花皮襖,年前趕製出來的小鹿皮靴,走在村子裡,老遠就看見了。
劉氏偷拿上供銀子的事兒,雖然聶大郎讓山根嫂子幾個不要往外傳,還是有不少人知道了。沒有宣揚,但都心裡明白。對劉氏很是鄙夷不屑,看到雲朵過來,楊土根媳婦兒就快步湊過來,打聽道,“那婆娘真的偷了你家上供的銀子啊?”
“你聽誰說的?”雲朵挑眉問她。
“聽你婆婆說的!是不是真的啊?”楊土根媳婦兒信口編了一個。
雲朵抿嘴笑了下,沒有跟她多說,直接走了。張氏根本不是碎嘴的人,甘氏也絕不希望這樣的醜事兒傳出去,所以她是不可能把這事兒說出來,還是對楊土根媳婦兒這大喇叭。
楊土根媳婦兒還要拉着她,“哎!你別走啊!還沒說呢!”
“我爲啥要跟你說!?”雲朵甩掉她的手,快步朝楊婆婆家去。
楊土根媳婦兒張張嘴,差點罵出聲。想到過年不出破五不能罵人,神仙會聽到,她又忍住了。心裡還是忍不住腹議。有啥神氣了不起的,不就掙了倆錢。還沒咋樣就神氣了,一身的銅臭味兒!有本事跟人家範舉人家比啊!
不過沒打聽出來偷銀子的事兒,她不甘心。要這事兒是真的,那就可以趁機把二房趕出去!住一個房屋下,丟的是大家的臉!
雲朵叫了雲英和雲笑回家。
聶大郎把肉也煮好了。
幾個人都不怎麼餓,啃了些骨頭,喝了些甜湯,晚上直接喝了粥,沒吃啥就睡下了。
雲朵悄悄看還在翻書的聶大郎一眼,腦中還在又浮現他就着她咬過的地方咬了一口,然後又想從入冬,他們就一直一個被窩睡,是不是舉止上有點曖昧了?這樣可不好,她終是要回家的,可不能留情啊!
想到回家,她就又慢慢的嘆口氣。也不知道爸爸有沒有危險?
聶大郎翻着書,注意力卻一直在她身上。見她先是神色悄悄的看他,又陷入思念,他心裡也飄飄蕩蕩的。又在想那個叫霸的男人嗎?
睡覺的時候,聶大郎就感覺到她的疏遠。
雲朵平躺着,一會又轉過身給他個背,一會又平躺,卻沒有朝着他的。
聶大郎不動聲色,等她睡着了,才把她攬在懷裡。
雲朵動了動,找個舒服的姿勢,沉沉睡去。
聶大郎下巴貼着她的頭,心裡滿是那個叫霸的男人到底是誰,是雲朵的什麼人?
次一天,聶大郎起的有點晚。
雲朵做的飯,今兒個初二,要走孃家,吃了飯,雲朵就拾掇了三盒點心,三盒雪米餅。一塊肉,幾個蘋果橘子和花饃饃。
白石村離花石溝近,走不大會就到了。
雲英揹着雲笑,聶大郎和雲朵拎着禮。
看他們進村,不少人打招呼。
雲朵都以笑臉迴應,熟悉的說句新年大吉大利。這裡是花石溝,這村子裡的人可都熟悉小云朵。
錢氏一早就等着了,今兒個雲朵和聶大郎肯定會來走親戚,要路過他們家門口的。
雲朵是不認路的,即使走了好幾遍。
聶大郎帶着她們繞路過去了,沒有遇見錢氏,就到了雲家。
楊氏看到拿的大盒小盒的,那塊肉還有五六斤,臉上露出滿意的笑來,不過看到雲英和雲笑身上穿的新衣裳,她皺了皺眉。人養胖了,還扯了新衣裳了,都不孝敬她這個當孃的!
雲朵來卻是有事兒要問的,如果不是問事兒,她也不想來這一趟。看了下雲彩,還是舊衣裳改的褂子,罩着破棉襖穿的,不過這花布卻比之前看不出顏色的鮮亮多了。她問甘氏,“我聽說有人來給雲彩提親?”
“哦!是張秀才,我已經同意了!”說起這個事兒,楊氏心裡的怒火就起來了。
------題外話------
最後一天鳥~親愛滴們還有票票嗎~要不要投給俺了~留着明兒個就清零鳥~(^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