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清幽看着她神情,頓時警惕。
竇小郎也挪了挪身子,想要擋住一旁的長生。
宮嬤嬤已經快步上來,一把抓住長生,“你是韶白世子!?”一模一樣!和王爺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長生皺着眉,陰冷的看她一眼,“手拿開!”
聽他喝話,宮嬤嬤遲疑了下,鬆開來,看看一旁的衆人,過來問竇清幽,“竇小姐!這位怎麼變成了竇小姐的弟弟的?”
“你想問什麼,不要在這耽誤事!”長生陰陰道。
竇清幽看着宮嬤嬤也沒有說話。
宮嬤嬤看着案臺上的雞尾酒杯,只能先在一旁等着。左右人找到了,他就不會跑!
竇清幽看看看長生,皇后娘娘身邊的嬤嬤能一眼認出他來,只怕他是皇后孃家有關的。
竇小郎給她使個眼色,先調酒!
長生抿着嘴,站在竇清幽身邊,跟着她一塊調酒。
要的雞尾酒全部調好,宮嬤嬤帶着酒離開,留了人看着長生。
沒想到長生一下子就被認出來,竇清幽和竇小郎心都有些沉,竇小郎也沒興致去想晚宴上的詩酒對決了。
因爲晚宴開懷暢飲,要雞尾酒的排成排,三人帶着六個小太監忙了整整一個晚上。
等到晚宴結束,竇清幽兩個胳膊都酸的快擡不起來了。四個竹筒裝着酒,不停的來回旋轉着撂了幾個時辰,她的胳膊明兒個要廢了!
皇后娘娘那邊結束晚宴,這邊就召見了竇清幽姐弟三個。
竇清幽握着手,跟着進內宮,拜見皇后。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你,擡起頭來!”一聲難掩急切的聲音,直接朝長生道。
長生抿着嘴擡起頭。
低低一聲驚呼,“韶白?”
宮嬤嬤低聲說了兩句,過來問長生戴的螭龍紋玉墜。
長生看了眼竇清幽,從領口拿出來,解開給她。
宮嬤嬤鄭重的接了,呈給皇后。
皇后看着那玉墜,眼眶頓時就紅了,兩行淚就落下來,“韶白!真的是韶白!”忙讓他們快起來。
竇清幽和竇小郎起來,就退了幾步,站在一旁。
長生直直的看着皇后,陰冷的眼中閃過譏諷。
皇后問了幾句話,看他冷沉沉的不愛說話,就轉而問竇清幽,長生的事。
那些事只要到龍溪鎮就能查到,竇清幽也沒有隱瞞,把長生流浪乞討被陳天寶收留養大的事說了。
聽他之前竟然成了乞丐,皇后又是一陣心疼,“韶白!到這來!讓本宮好好看看你!”
長生站着不動。
竇清幽低聲解釋,“皇后娘娘!長生他經歷沉痛,性情孤僻,並非無理犯上,還請皇后娘娘恕罪!”
“本宮不怪罪!韶白!到這來!”皇后娘娘再喚。
看竇清幽眼神看過來,長生挪了幾步,到皇后娘娘跟前。
拉着他看了半天,皇后娘娘滿眼續淚,“你父王他們雖不在了,你還有本宮!韶白!以後就留在本宮身邊吧!”
長生一點不想,如果不是爲了竇清幽不被算計進宮,不是爲了能娶她,他絲毫不想再回到京城這個地方來!
竇清幽聽了半天,才聽明白,長生竟然是皇后舅家,平岐王世子。那個十年前被滅門的平岐王韶家。她之前還猜測,他有可能是秦安王府的孩子,因爲秦安王寫了大逆不道的詩詞,藏匿禁書獲罪,整個秦安王府男丁斬首,婦孺坐牢,後來才赦免那些婦孺。只是平岐王又是怎麼回事兒?
長生不願意留在宮裡,還要跟着竇清幽一塊,“是她救我保我,救命之恩,要報一輩子!”
皇后擦了擦眼,仔細打量竇清幽,“聽聞那些酒都是你釀的,那雞尾酒也是你調出來的,果然是個靈氣之人!”她入了宮,有她放話,多的是她的恩寵就是了。
“那些酒都是一家合衆之力纔有的成果,民女不敢居功。”竇清幽垂眼。
皇后又問了她幾個生平之事,暗暗點頭。姿色只能算上中等,難得有個好手藝,會受寵,卻也不會讓皇上着了迷就是。過了新鮮勁兒,就要靠她的聰明在宮裡過活了!
長生很不喜歡她打量竇清幽的眼神,像是在設定竇清幽的下場和人生,他再次表示不願意住在宮裡,“我住的很好!”還要住回竇清幽那裡。
皇后娘娘看着他執拗的眼神,知道他怕是當年懂事了,心裡怨怪,更是跟她生疏,不願親近,也只得放了他跟竇清幽回去,“那明日你再進宮,也待本宮給你安排!皇上若是知曉,也定是要見你的!”
長生應下,就跟着竇清幽出了宮。
竇三郎正在宮門口等着,看她們比他出來的還晚,神色有異,忙快步上來,“出了啥事兒?”
“我們見了皇后娘娘,長生他是平岐王世子。”竇清幽低聲解釋兩句。
竇三郎一震,平岐王滿門冤死,長生竟然是平岐王世子!?見她點頭,平復了下,“我們先回去!”長生暴露出身份,只怕四妹這邊也不好處理。她們又是怎麼見到皇后娘娘的?
兄妹四個坐上馬車,直接趕回家。
容華也在家裡等着她們,等着消息。
竇三郎看看他,又看了眼長生,已經恢復平日沉穩淡然。
“怎麼樣?還好吧!”容華擔憂的上前看着竇清幽。
竇清幽笑了笑,“沒事!就是有些累,胳膊明天要擡不起來了。”
竇三郎不等容華多話,直接吩咐莊媽媽和櫻桃,“扶小姐回房洗漱歇息,給小姐好好推拿按摩一下胳膊!”
莊媽媽和櫻桃應聲。
容華讓長青拿上藥油,“用這個,推拿完明日就不會痛了。”
“謝謝你!我就先回去了!都沒事!”竇清幽笑笑。
“嗯!今晚泡個澡,好好休息!”容華點頭。
家裡廚房熬了燕窩粥,濃稠的小米清湯,蘇梨也端了內院。
竇三郎跟容華同坐,聊起國宴武鬥文比的事,“這次國宴酒器全部都是玻璃,韃靼被狠下了臉面。”
“全部是玻璃?”容華挑眉。
竇三郎應聲,喝着小米清湯。
容華神色有些不好,“小四有危險了。”如果是透明玻璃杯裝着那些色彩瑰麗斑斕的雞尾酒,不,紅酒冰酒金酒白蘭地那些都是有色酒,倒進玻璃酒杯裡,視覺衝擊力更大,也更加凸顯了!
“這個不用擔心,我們是不會讓四妹置於險境的!”竇三郎讓他放心。
容華並沒有放心,神色優優的走了。
長鬆那邊也很快拿到消息,“公子!那長生竟然是平岐王世子!他在宮裡已經見過皇后娘娘!”
容華兩眼微眯,危險顯露。
“公子……”長鬆看着他,那長生可是對竇小姐也有爭奪之心,平岐王滿門被冤死,皇上曾公然說過愧疚,必然都補償給他這個幸留在世上的平岐王世子!他若說要娶竇小姐,只怕竇小姐再不願,公子也沒有機會了。他們要用一用在宮裡的關係了!
竇清幽想着平岐王府的事,想着長生的事,縱然胳膊酸沉的發木,還是睡不着。長生露了身世,他以後勢必要留在京城了。整個平岐王府就剩下他一個人,不說一個家人沒有,還有各種無形的危險。竇三郎雖然謀略漸漸成熟,但他還太年輕,手中也沒有權利。
這事還是要找燕麟,也只有找他!當年冤死平岐王滿門就是反閹黨一派的人,就皇上的承諾,皇后娘娘的維護,也不可能就護他周全!可燕麟那個人,手段太多,長生若是靠他,勢必會被算計的!
聽她翻身,莊媽媽睜開眼,“小姐是不是還沒睡?”
“唔。”竇清幽吭了聲。
wWW ¤тt kΛn ¤¢○ 莊媽媽起來,到裡間來,坐在牀邊的軟榻上,“小姐其實不用太過擔心,長生…世子既然有身份在,那平岐王府也還一直留着,可見皇上和皇后都會對世子恩寵不斷!再說還有裴家呢!裴老太太是韶家的女兒,都是同氣連枝,裴家也必然會護着世子的!”
竇清幽看着牀帳,深深嘆息一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只希望長生能平安無憂吧!”
莊媽媽很想說,你這會擔心別人,等明兒聽到賜婚的聖旨,就沒精力擔心別的人了!不過話出口,溫聲勸她早點睡覺,“只怕明兒個皇后娘娘還要再見小姐呢!皇上可能也要問話呢!”
竇清幽應聲,又翻個身,慢慢放平呼吸睡着。
莊媽媽就拉了薄被睡在軟榻上了。
次一天,皇后就派了宮嬤嬤來接長生入宮,皇上也要見他,還有竇清幽。
竇清幽換了寬袖正裝裙,和長生一塊再次進宮。
皇后也正跟明啓皇帝商議恩賞之事,“召進宮來伺候皇上,給個嬪的封號,也是她們家的恩賞了!那竇氏女雖不是絕色,卻也清麗可人。看在長生的份上,一個封號也不值得什麼!”
明啓皇帝面色黑沉,龍眸越來越冷。怪不得早早跟他討了聖旨,原來是那些給他準備的人!
皇后是看出長生對竇清幽的依賴,全然信賴,緊粘着她。怕長生無法捨棄,平岐王府以後還要靠他振興呢!再一個,竇清幽進宮,他怕是也願意留在宮裡了。看明啓皇帝神色不好,停住話,“皇上!您覺的如何賞賜得好?”
“召他們進來,隨後再說!”明啓皇帝沒有多說。
竇清幽跟着長生,低着頭,謹慎輕步的進了大殿。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一聲溫和的聲音。
竇清幽餘光看了下,起身就站在一旁。
“韶白……”明啓皇帝叫了長生。
長生應聲,上前去。
竇清幽垂着眼,聽着皇上問長生的生平事。
突然一道目光打量過來,“擡起頭來!”
竇清幽忙擡起頭,肩膀微微縮着,含着胸,雙眼無神采。
明啓皇帝看她這樣,只能想到她背後的盤根關係了。燕麟娶了這竇孝徵的妹妹,清流派和反閹黨勢必會混亂起來。
“解救韶白世子,善心可憫,朕聽聞你家教授村人種果樹,釀製果酒,也算富庶一方,值得嘉獎。國宴上調製酒水也算是立功了!”明啓皇帝沉聲道。
竇清幽忙跪下稱不敢,“並非民女一人之功!”
皇后娘娘笑着跟明啓皇帝稱讚她,“仁善賢德,又恬靜溫雅,難得長得清麗嬌媚,又有一手的釀酒調酒的絕活兒,此等妙人兒宮中都是極爲難得的!”
長生聽這話眼神頓時一陰。
“那就賜封爲長平縣主。”明啓皇帝直接道。
皇后娘娘有些訝異,皇上竟然無意召她入宮,還要給她個縣主的封號,提了她的身份,這……
竇清幽也神色深沉,“皇上!民女無才無德,當不起縣主稱號。”
長生卻是極爲滿意這個封號,她成了縣主,容家還是秦家,全部都是高攀!他要娶她也容易很多!
“朕,金口玉言!”明啓皇帝沉聲道。
竇清幽知道他說的旨意自然沒有返回的道理,只能誠惶誠恐的跪下謝恩。
她這邊剛回到家,還沒跟竇三郎竇小郎說上幾句話,那邊賜封的聖旨就到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竇氏女清幽,善心可憫,賢德仁愛……。”
誇讚的話念了一長串,正式賜封竇清幽爲長平縣主,然後一溜的賞賜,金銀首飾,器具布匹,和縣主玉印。
竇清幽謝恩,接旨。
來宣旨的太監汪格笑眯眯恭敬的給竇清幽見禮,“見過長平縣主!”
竇清幽客氣兩句,讓莊媽媽打賞。
竇三郎吸了口氣,跟汪格寒暄,請他喝茶。
汪格收了荷包,笑着行了禮,“雜家宮裡還有差事,就不煩勞縣主和竇大人了!這就回去覆命了!”
等他們一行人一走,莊媽媽帶着櫻桃,大運,書卷和張化李滅一等人,齊齊跪下,“奴才等,見過長平縣主!”
竇清幽微微嘆口氣,“都快起來吧!”麻煩上身!
竇三郎摸摸她的頭,“別多想,四妹當得起縣主這個封號!”整個龍溪鎮方圓百里的百姓受益,正陽縣也因此繁華,她是有大仁之心的人,一個縣主封號,當得起!
竇小郎卻很是高興,“縣主四姐!請受小弟一拜!”
看他故意拿腔作勢的樣子,眉毛還跳着,“我踹你!”
“賢惠!賢惠!四姐現在是縣主,不能暴力!”竇小郎笑嘿嘿的,有啥愁的,拿着俸祿賞賜回家嘚瑟逍遙,反正山高皇帝遠的!有麻煩她們就避開!
竇清幽笑了。
消息很快傳開,平岐王世子找回的事更讓朝野震動。那些反閹黨開始有人心理不穩了。雖說冤死平岐王世子所有牽連大臣全部被斬殺獲罪,可如今平岐王世子回來,怕是要把怨恨發泄到他們一派大臣的身上。
又聽當年救了平岐王世子的竇清幽被封了縣主,都紛紛朝竇三郎道賀,套近乎的。起碼他跟嚴不疾是清流一派人,在對付閹黨勢力上,跟他們是同一戰線的!嚴不疾對閹黨作爲很是痛恨的!
“公子!情況有變!”長鬆快步跑回屋。
容華換了衣裳正要出門,“我已經知道了。”
長鬆張了張嘴,看他的神色,說不出話來。竇小姐一躍成了縣主,和他們預計的情況完全不同了!公子要娶竇小姐,怕也更加不容易了!
桐樹巷這邊,已經不少人上門來恭賀,下帖子也一堆。
竇三郎朝中有事,竇小郎端着身姿,招待來恭賀的衆人。
竇清幽這裡也有幾位夫人小姐,都是閹黨勢力一派的人。
莊媽媽遊刃有餘的招呼着。
容華來到桐樹巷,看着大門外的車馬人羣,停了下來。
“公子!這會只怕不好進去。”長青道。
容華看了會,只得先回去。
家裡足足熱鬧了三四天,看竇三郎和竇清幽並沒有大肆宴請慶祝的打算,又一片讚美之聲。
長生被從宮裡放出來,“王府裡聽說一直都有人管理,我帶你去看看!”
竇清幽看看他漆黑的眸子,點了頭,“好!我隨你去看看!”
竇小郎自然少不了,也跟着一塊。
平岐王府在內城西大街上,佔地不大,門外的牌坊也不如那些親王府邸恢宏霸氣,氣勢張揚。裡面的園子倒是仿照江南園林修建的,亭臺樓閣,玉橋水流,十步一景。
王府裡的管家太監恭敬的跟着,不跟近了,也不走遠了。
長生指着引進的水流,“荷塘裡有很多睡蓮,很多魚。”
他當時才四歲,有些記憶已經模糊了,只有執念的那些還盤旋在記憶裡。
竇清幽和竇小郎跟着他走遍了平岐王府,聽着他記憶裡零星的印象,都忍不住心疼他。家裡都是希望他能一直留在她們家!有爹孃疼愛,有兄弟姊妹,平和安樂。
平岐王府是給長生的,不過皇后娘娘不放心他一個人住在那麼大的王府裡,讓他住在宮裡,等長大娶親了再分府去住。也想跟他親近親近,調和好親密關係。
裴家也表示,要把長生接回裴家去,不過被長生拒絕了。
“要不要搬過這邊來住?”長生問。
竇清幽不忍拒絕他,“長生!我過不久就要回家去了。”
長生也知道她也不喜歡京城,也不會捨棄了家裡長住京城,默默不說話。
竇清幽笑了笑,“想不想吃豌豆黃?我回家給你們做豌豆黃和帶骨鮑螺吃!”
長生跟着她回了桐樹巷。
竇三郎忙的有些焦頭爛額,長生是平岐王世子的身份一暴露,閹黨和反閹黨都動起來了,國宴剛剛結束,那些各國使臣都還沒有走,還在等着談判簽署免戰協議。
豌豆黃和帶骨鮑螺做好,幾人還沒吃上,轉運快步跑進來,“小姐!小姐!來了幾個東瀛人!”
竇清幽驚了下,“東瀛人?”
“是東瀛人!他們自報家門了!說是來拜訪小姐的!”轉運確認的點頭。
竇清幽面色微沉,“請他們進來!”
“我去見!”竇小郎冷聲道。
“在下安培道真,德川前也!特前來拜會長平縣主!”
開口的安培道真,一口流利的漢語。
竇清幽也淡淡的問了好,“不知閣下找本縣主何事?”
“是這樣的,在下聽聞長平縣主釀酒起家,宮中御酒多是出自縣主之家。國宴之後,宮中御酒剩餘不足,所我們想跟長平縣主買一批酒回去!”安培道真笑道。
竇清幽看看兩人,“抱歉,要讓閣下失望了。家中存酒去歲已經全部售賣一空,今年的新酒,還未上市。”
“一點都沒有?”德川前也出聲問。
“那倒不是,只是也剩餘不多。閣下要在一月之內返朝,幾壇酒也來不及運送。”竇清幽回道。
“我們還要採買瓷器,絲綢和茶葉,要從東海走,可以到縣主家帶酒!”安培道真道。
竇清幽自然不會再吝嗇,應承下來。如果龍溪鎮的果酒能賣往海外,也是一條出路。國內市場要不太久就不會飽和,到時候能一直流傳下去的必然是各方面實力都相硬的釀酒之家,多了一條海外的出路,也能創收!
說定後,兩人送上兩盒點心,“這是我們我們公主閣下所贈,以作謝禮!”告辭離開。
竇小郎以爲是在哪順手買的點心,沒想到完全跟他們的點心不一樣,“這是東瀛點心?”
“和式點心,和菓子。”竇清幽拈起一塊捏了捏,她不喜歡吃糯米食。
竇小郎吃了幾塊,還是覺的帶骨鮑螺好吃。
長生嘗也沒嘗,無堪興趣,拿着豌豆黃和帶骨鮑螺吃着。
竇清幽給他裝了兩盒,讓他拿回去給皇后娘娘,“不管當時韶家被滅門是不是有她的關係,她如今都是你在京城的靠山,很多事你要學去做,我才能走的放心些。”
“哦。”長生嘴上應着,拿着點心回去,卻放在他自己房間裡,留作他自己吃,根本沒把點心拿給皇后示好的話放在心上。
竇三郎回到家,聞到屋裡飄着奶香,“那丫頭又做點心了?”
竇清幽笑着出來,“把奶茶和點心端上來!”
櫻桃應聲,很快把東西端上來。
竇三郎洗了手,坐下,跟她說起東瀛買酒的事,“他們之前找過我,這次要跟你和小郎一行南下,我不放心,你們提前回去吧!”現在宮中並未有異況,皇上封了四妹爲縣主,怕也打消了納四妹進宮的想法。那她們還是跟容華一路回去放心。
竇清幽想了想,看他眉頭緊鎖,點了頭,“那我明日就遞交辭書。”她是奉召進宮的,要走得通過宮裡允許。
竇三郎點頭。
“小姐!大人!容公子來了!”
“請進來!”竇三郎放下筷子,出來見他。
竇清幽讓給前院也上一份點心。
容華是來讓竇清幽提前回去的,跟竇三郎商量完,見也沒讓竇清幽出來,“那我回去等消息。”
竇清幽遞交了辭書,如果沒有她的事,她就先回老家了。
汪泉親自過來了,“縣主!之後還有送行宴,還需要縣主盯着,才更穩妥。宴會也邀了縣主參加呢!”
“什麼時候?”竇清幽問。
“五日之後。”汪泉笑道。
竇清幽點頭應承,就在家裡等着,閒時釀酒。
“小姐!這些邀請小姐的帖子,全部都回了嗎?”櫻桃整理了一沓的帖子來。
“都回了。”竇清幽頭也沒擡。她剛封上了縣主,調酒是應當,給她按個於國有功,不過是看她救了長生,她要是到處去拜訪,難免就讓人說上躥下跳了。
莊媽媽看了一遍那些帖子都是誰家的,小姐封了縣主也是有爵位的了!她們不來拜訪,反倒一個小帖子,讓小姐送上門去,不嫌拿大!
也確實有人想要拜訪,不過她們家要園子沒園子,要院子,不過一個兩進小院子,連玩的逛的都沒有。本就不熟識,難不成坐在小花廳裡大眼瞪小眼乾說話?
竇三郎正想把隔壁的院子也買下來,只等他們入秋了搬走,就把兩院合併成一院。現在爹孃都不來京城住,等她們幾個一走,就剩他一個人,弄個大院子也住不下!
因爲院子小,竇清幽提取酒液,那飄蕩的酒香也就很快傳散出去,滿巷醇香。
“果然是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個酒香,怕是長平縣主釀的香酒!”
聞香而來的人越來越多。
“德川前也拜會長平縣主!”
竇清幽酒還沒蒸餾完,也懶的換衣裳,讓竇小郎去接待。
竇小郎看他就帶了一個侍衛過來,“德川閣下來寒舍不知何事?縣主正在忙,無暇待客,還望閣下諒解!”
“在下是路過聞到酒香,聞香而來,想討杯酒喝!打擾了!”德川前也道。
“無妨!”竇小郎讓書卷端了剛蒸餾出的酒來。
“失禮了!”德川前也說完,端起酒杯,細細品鑑,“果然是好酒!未經過陳釀,也如此甘甜醇香,回味無窮!”
竇小郎笑着謙虛兩句,“德川閣下的漢語真好!”
德川前也道謝,又表示謙虛。
竇小郎正想多學點地道的東瀛話,直接跟他就酒嘮上了。
看他很有興趣,學的也快,德川前也由衷的稱讚他,邀請他到東瀛做客。
竇小郎呵呵笑,他學東瀛話,只是爲了方便對付防備他們。不過東瀛要是有好東西,那他也不介意拿來就是了!
德川前也臨走,要了一小壇酒。
很快高麗人也找上門來,說要換酒,拿真露燒酒跟她們家換一批酒回去。
“先來給我嚐嚐。”竇清幽不知道這個時候,高麗釀的真露燒酒如何,想要直接跟她換酒,也看看東西如何。
真露燒酒度數不高,清爽純淨,爽口甘甜。竇清幽喝了一口,就搖頭。這真露燒酒她能釀得出來。
“小姐!是不是不行?”櫻桃輕聲問。
竇清幽搖頭,不是不能換,跟他們換酒,只是一種互相營銷提升規格價值的手段。只是高麗拿來的真露燒酒讓她有些失望。期望太高了!
換酒的事,教給竇小郎去談,她整合家裡新釀的酒。
很快到送行宴,竇清幽受邀,能坐在宴會上了。
長生提前過來接她,到宮宴上,就讓她坐在自己旁邊,與他一張桌子。
燕麟直直的看過去,低哼了聲,端起酒杯喝一大口。
明啓皇帝攜皇后娘娘前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衆人山呼見禮。
“衆卿平身!今日爲各國使臣踐行,也是君臣共樂,不必拘禮!”明啓皇帝擺手。
衆人還是等他和皇后入座,這才齊聲道,“謝皇上!謝皇后娘娘!”才起身來。
一聲唱禮,宮宴正式開始。
各房歌舞,雅樂生平。
竇清幽安靜的坐在後面,安靜的吃着面前的菜,安靜的看着場中的歌舞,看着衆位大臣和各國使臣互相敬酒往來。儘量做到低調無存在感。
針鋒相對,精彩比拼早已經過去,這種純玩樂的宴會,倒是一派靡靡之象。
也有人稱讚雞尾酒調的好,東瀛公主也頻頻看過來,表示想要見識一下雞尾酒是如何調製的。
說起這個,衆人都紛紛表示出濃厚的興趣來,實在是那雞尾酒的味道,太過醉人,又色彩斑斕,簡直不像是酒!
看皇上吩咐演示,長生起身,“讓臣來給衆位演示吧!”
他拿着那些基酒和各色酒液很快調製幾杯三色酒出來。
明啓皇帝喝過笑起,“韶白!你調酒功夫不到家,這調出來的酒可不如長平縣主調的正宗地道!”
竇清幽聽這話,應聲起身過來調上幾杯藍色大海。
衆人看着她小小女子,四個竹筒在手中想玩雜耍一樣,靈活的飛起,都興味不已的看着。很多人只喝過,卻沒見過雞尾酒是如何調出來的,原來如此這般!
那略帶海鹽鹹味兒的雞尾酒,最得東瀛和高麗,南越,蘇祿國人的愛好,口味十分獨特,回味難忘。
衆人紛紛稱讚,酒好,調酒的長平縣主,雖然冊封了縣主,不過多是因爲救過韶白世子,衆人也都知道其中緣由,倒是沒幾個罵的。
“燕愛卿武功絕世,忠心耿耿,一萬精兵強對五萬大軍。長平縣主善心可憫,柔善克己,亦爲國爲民之仁愛,當屬天造地設!”明啓皇帝突然道。
竇清幽以爲她耳朵聽錯了,驚疑不定的擡頭。
竇三郎正在下面擔心,皇上一個龍顏大悅,把竇清幽納進宮。突然聽他賜婚,還是把竇清幽賜婚給一個太監,瞬間大驚失色,驚愕萬分,“皇上!”
衆人聽着太監宣讀聖旨,也都驚異不已。
嚴不疾也臉色驟變,看看燕麟,又看回神都回不過來的竇清幽,眯着眼看向上座。閹賊!狗賊!竟然朝他這邊下手!?
程居遷一看竇清幽和竇三郎的臉色,再看嚴不疾的反應,率先站出來,“皇上!臣以爲此事不妥!”
“臣等附議!”
一票反對的大臣。
他們不是爲了竇清幽,但不能看竇孝徵的妹妹被閹黨燕麟娶了!那對嚴不疾和竇孝徵來說,簡直就是欺辱!若是竇清幽嫁了,怕是反閹黨和清流派的合作對付閹黨勢力也會被攪合的一片混亂。這是他們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只是聖旨已下,早在燕麟懷裡揣着了,誰反對都沒有用。
長生要強硬反對,被一旁的嬤嬤給壓住制止,“聖旨已下,斷沒有收回成命的。否則她就是抗旨不尊!”
竇清幽猛地看向燕麟,是他!
燕麟這些天心裡都極爲喜悅,衆人只當他在國宴上揚威立名,心情好,卻不知他高興的是那一紙賜婚聖旨。看她清冽的眸子凌厲冰寒,直射而來,臉上的淡笑微微收起。
“臣,接旨謝恩!謝主隆恩!”即便她現在恨他,他也非娶不可!
“長平縣主爲何不接旨?”內侍尖聲問。
陰謀!全部都是陰謀!竇清幽胸口起伏,死死握着拳頭。可抗旨的話,她要是在宮宴上直接說出來,那就是死罪,即便有一絲寰轉餘地,也饒不了她。暗咬着牙,垂眼應了聲。
不少人朝她投來同情的目光。他們都知道燕麟這個閹黨頭目是個什麼人,都有什麼手段,這場陰謀算計,只怕這新封的長平縣主要犧牲了!
楊仲儒快速的給程居遷個眼神,讓他看竇孝徵。他遭此奇恥大辱,必然會對燕麟恨之入骨,以他和嚴不疾的秉性,就算長平縣主最後耐不住威勢逼迫,真的嫁了燕麟,也會跳起攻訐,不顧一切打壓對方!聖旨已下,不會收回。他們只用求求情,也就是了。
竇三郎臉色煞白一片,幾乎忍不住兩手發抖,想要衝過去把她立馬帶走!
嚴不疾給他個眼神,安撫他先鎮定,這個時候,各國使臣都在,不是反抗皇命的時候,稍作打算。
竇三郎只能按捺住,看回了座的竇清幽,低垂着頭,再也沒有擡起來,心中窒息般絞痛。容華他都不願,寒遠他都不捨得,又怎能眼見她嫁給一個太監!?還是一個心狠手辣,手段殘暴的太監!
宴會後面,已經有些進行不下去了。
明啓皇帝和皇后早早離場。
長生看着兩人,立馬也離場,跟上去求見,讓明啓皇帝收回成命,把竇清幽賜給他!
他不說賜婚給他的話還好,一說賜婚給他,明啓皇帝龍眸頓時凌厲,“朕金口玉言,下的聖旨沒有收回的!”
皇后娘娘也反應過來,她都幫着說了不少好話,皇上爲何沒有納竇清幽進宮,原來是有別的盤算。不過韶白被摘出來,她還是樂見的,溫聲勸哄他。這裡面的事牽扯太多,他太小,先不要插手。
長生一直在殿外跪着,別的不求,只求明啓皇帝欠他的,用竇清幽來還他!
皇后娘娘直接讓人強把他帶去了她宮裡,這事他不能摻和!
宮宴結束,竇清幽黑沉着臉隨竇三郎出來。
衆位大臣也都過來安慰竇三郎,表示一定會救竇清幽。雖然竇清幽嫁了,會讓他和嚴不疾更加怒恨閹黨一派,但若救下竇清幽,也能得到他們的感激!
竇三郎一個一個道謝,請他們務必幫忙。四妹,絕對不能嫁給那個閹賊!
莊媽媽幾個在外等着,看到兩人的臉色那麼難看,都上前來,“小姐!大人!?”
“先上車回去!”竇三郎直接扶竇清幽上車,他也隨後上來。
莊媽媽看着,就沒有坐進馬車裡。
竇三郎上來就緊緊摟住竇清幽,“四妹!別怕!我絕不會讓你嫁給那個閹賊!絕不會的!”
竇清幽並不怕,只是憤怒,極度的憤怒!她救過他兩次,他卻用算計來回報她!用她來挑起黨派之爭!
看她氣的渾身發抖,竇三郎兩眼發紅,收緊胳膊。
竇清幽怎麼也不能平復下來,要是那個閹賊在她跟前,她絕對把他大卸八塊!碎屍萬段!啊啊啊啊啊!
消息帶回家,對家裡衆人簡直驚天霹靂!
“爲啥要算計四姐!?那麼多人,憑什麼算計四姐!?”竇小郎簡直想瘋了,一個太監!還是一個陰狠毒辣的太監!竟然要娶他四姐!?
蘇梨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小姐!我們逃跑吧!”讓小姐嫁給一個太監,這是想要逼死小姐呢!
“長生少爺!世子!世子不是在宮裡!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很愛重世子,求求他,讓皇上放過小姐吧!讓小姐嫁給一個太監,這是要小姐的命啊!”櫻桃也兩眼烏紅。
竇三郎把竇清幽按在椅子上,安撫她,“你現在家裡,我去找老師!還有長生在。有三哥,絕對不會讓你有事!”
竇清幽拉了他一下,現在他就算去找嚴不疾,嚴不疾也只能去皇上跟前賣老臉,皇上根本不會看他面子!
竇三郎揉揉她的頭,換下官服,快步就出去了。
竇小郎也坐過來抱住竇清幽的胳膊,“四姐!不會有事!我也不會讓你有事的!”
竇清幽拍了拍他,“我不會有事!”這肯定是那個閹賊的陰謀!用她來挑起黨派之爭,他好藉此得利!這件事長生的面子怕也沒用,不會讓皇上就收回已經賜下的聖旨。
所有癥結都在那個閹賊那邊,“李滅!你去找那個閹賊!告訴他,我要見他!”靠誰救,都不如她自己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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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去找他!乾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