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竇清幽目光看向潘千羽,兩人仿若對峙般,衆人也都眼神微變。
有人忍不住小聲道,“這潘千羽一身雪衣打扮的倒是清高孤傲,可是清高到了長平縣主的跟前,簡直就是妄自菲薄的笑話!”
“看似清高,卻處處拿長平縣主的看家手藝釀出同樣的新酒,又哪裡清高?”
“關鍵釀出一樣的酒,那酒卻遠不如人家長平縣主釀的正宗地道!那纔是傳世佳釀呢!”
潘千羽聽着那些議論,目光暗冷深沉,看向容華。
容華神色淡然,目光含情的看着場中的竇清幽。
潘千羽心中冷哼,“長平縣主的新酒果然是傳世佳釀,讓我等實在佩服。”
“能當潘小姐的真誠讚賞,也是我的榮幸!”竇清幽笑道。潘千羽若是重生的,那她又是因爲什麼重生?難道她的上一世,她就穿越了過來,還把釀酒秘方交給她?
底下頓時一片讚歎之聲,都說今年的斗酒大會,竇清幽若是拿這新酒參賽,定然能夠連冠奪得魁首。
有人不僅提出疑問,“長平縣主釀酒造詣高超,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不知縣主可否給我等傳授一下,如何能釀出那麼多新酒和佳釀?”
這事不是一個人好奇,之前陳天寶透露她們家有奇遇,那就是竇清幽手裡有釀酒秘方,那麼多的佳釀秘方,她到底是如何釀出來的?後面還有其他的傳世佳釀出現嗎?
“是啊是啊!我們釀的新酒多是不成功的,還有些釀酒師傅故步自封,無法突破!還請縣主不吝賜教!”
看那麼多人應和,竇清幽笑着解釋,“其實做任何東西都有無數變幻,《易經》中有文,‘易有太極,始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道生一,無極生太極;一生二,太極生兩儀;陰陽二氣,二氣交感,化生萬物。萬物生生而變化無窮焉。釀酒亦然,不論是酒麴的變幻,還是配料釀製的變幻,舉一反三,三而生變,又生生相息。只要大膽試釀,定然能釀出與衆不同的新酒來。”
“竟然如此理解!?果然奧妙!”有人忍不住讚歎。
“沒想到縣主竟然對《易經》也如此精通。”潘三淺笑着搖着扇子,一派風流雅韻。
竇清幽看他一眼,“《易經》奧妙無窮,我也是隻知其一不知其八九,從淺顯入思,求得突破而已。”
“能只窺其一融會貫通從而釀製出各種新酒,縣主才學悟性果然過人!”
一片讚譽聲,竇清幽又講了些酒麴衍生,讓衆人自行品酒。
喝的多了,就有人詩興大發,在正陽樓留下數十篇詩作和文章。
看那些各類詩詞,齊令萱抓着竇清幽的手,高興異常,“清幽!正陽樓從此揚名了!”有了這些讚揚美酒佳釀的詩詞歌賦,傳播出去,世人會對龍溪鎮更多認識,也不再是淺薄的認爲出了幾家釀酒厲害的。會多了很多深厚的情感,自然也願意到龍溪鎮來了!清幽一直的心血也算完成大半了!
竇清幽也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今日來了不少文人士子,也不乏世家子弟,看看有沒有合心的?我幫你!”
齊令萱忍不住臉紅,眼神忍不住往白家的地方瞟。
竇清幽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就見白少陵一派閒適慵懶,手中一杯酒,面色帶笑的淡淡品着,俊逸風雅。她眸光閃了下。白少陵英俊灑脫,氣質風雅,的確很招人喜歡。但卻不適合。
見她看過來,白少陵眼神一亮,燦笑一聲,朝她舉了舉酒杯。
竇清幽淺淺一笑,頷首,扭頭跟齊令萱道,“他有妻子,雖去了寺廟修行,但他時時去探望,難以相忘。”
白少陵早已經娶妻,只是白少奶奶卻不知爲何,決然出家修行。外人都猜測白少奶奶患有暗疾,所以才自請出家。白少陵此後再去娶妻打算,時常到庵堂探望,即便進不去庵堂,只是在外待上半天。
齊令萱自然猜到,以白少陵的年紀,必然是娶過親的,只是她之前以爲他是妻子離世了,原來是去了寺廟修行了,“那他必然是個深情之人。”
“深情是對別人的。”竇清幽提醒道。
齊令萱點頭,“嗯。”又看了看,眼中閃過遺憾。
樑鳳娘也一眼就看中了白少陵,打聽來他娶過親,但因爲妻子有暗疾出家了,立馬就把目標訂在白少陵身上。她是和離的,而他也是再娶繼室,兩廂正好!
白家就算比樑家有底蘊,但樑家如今也不差,再說還有竇清幽這個縣主表妹。容華娶不到她,這輩子也只能嫁那個太監做個活寡婦,那讓她幫忙,她嫁進白家,也就不是事了!
看竇清幽走下臺,跟幾個品酒大師說話,樑鳳娘連忙跟過去,藉口送酒。
走到白家坐的隔間,白少陵正對竇清幽稱讚不絕,“雖然早就領略過長平縣主的高見,卻不想縣主竟然從《易經》中獲得啓發突破,在下簡直五體投地!若不是,在下定成縣主的追慕之人!”
竇清幽笑言,“那白大少爺何時能我喝上一杯喜酒?”
白少陵頓時有些尷尬,這丫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就調侃她一句,又不是輕薄,真是不吃虧!
樑鳳娘看他竟然也對竇清幽有仰慕之意,不僅打量竇清幽。是比她年輕幾歲,生的白皙些,燕窩補品不斷調養的氣色好。又有各種精美服飾襯托,的確很出挑。可她有賜婚的聖旨,又跟容華糾纏不清。白少陵再仰慕,也不可能會跟自己表弟搶一個女人!
想通這個,樑鳳娘笑着接話,“白大少爺若是成親,我表妹定會送上美酒佳釀,以恭賀助興!”
白少陵呵呵呵笑,“那我可等着縣主的美酒了!”
白老太爺說他,“不是也釀了兩壇酒,還不拿出來!”
“對!我這裡帶了兩壇自釀的酒,也請縣主品評一番!”白少陵擺擺手,隨從立馬拿着兩個小罈子送上來。
“早就聽聞白家也是釀酒世家,雖然沒有入世,但極品佳釀無數,今兒個我也榮幸,能品到白大少爺釀的佳釀了!”樑鳳娘笑道。
她既然說了,自然也給她倒了兩杯。
竇清幽喝一口,“是用黑曲釀製,發酵的時間有點短了,不過口感倒是濃烈醇厚。”
“不愧是縣主,只一口就能道出其中關竅!”白少陵哈哈笑。
樑鳳娘一口沒喝下,直覺辛辣濃烈,“實在是慚愧,喝了那麼多果釀,白酒,竟然還不習慣。我的酒量怕是這輩子都練不到表妹這樣喝一罈也面不改色了!”
竇清幽看她在白少陵跟前如此表現,還拿她來襯托,笑着跟白老太爺說了會話,就往旁邊另一桌走去。
樑鳳娘說着喝不了烈酒,卻還是把兩小杯都喝完了,又滿臉緋紅的稱讚白少陵釀酒手藝高超,說她之前也釀過白酒,還藏有竇清幽釀的精品。
齊令萱看了看,白少陵客氣禮貌,並無拒絕之意。難道還真的有意和樑家結親不成?
竇清幽在不遠處叫她,“令萱!幫下忙。”
齊令萱忙應聲過去,幫她把一個老爺子的七言律詩記錄下來收整起來。
竇清幽道謝,看了眼前面的兩位年輕士子,是她認識的,笑着跟齊令萱問起剛剛的詩,哪句最好。
“素來有詩酒百篇,這篇紅瘦綠盈翠,也可當得絕句了。還有這句……”齊令萱以爲要跟她論詩,便說起來。齊家雖然不是世代傳承的書香世家,卻也是正陽縣的糧食大戶,她也自幼受過優等教導,對詩詞研究也頗有見地,是她們幾人中最精道之人。
鄭巍笑着拱手,“縣主和齊小姐好見地!”
竇清幽淺笑應對,出頭之事拉齊令萱上頂。
齊令萱只當她不愛詩詞,所以看了成架的典籍雜談,還研究《易經》,卻對詩詞不堪通遂,就盡力幫她圓着。
竇清幽敬完酒,帶着齊令萱繼續往下走,餘光卻發現鄭巍目光追隨着齊令萱,忍不住低眸一笑。
“佳人垂眸一笑,牽動心神無數啊!”白少陵給容華倒上一杯酒。
容華沒看他,目光凝望着場中巧笑嫣然的人,想到她的拒絕,疏遠,心口忍不住悶疼。他這是怎麼了?竟然真的動了真情嗎?不可能,不可能的!
一天天忙完,竇清幽看着品酒會的成果,十分欣慰,“可以製成一冊詩詞百篇了!”
莊媽媽笑着端來燕窩牛乳,“這些天小姐可是累壞了,接下來的兩天,就不用再這麼操心勞力,等忙過這幾天,也該好好歇息了。”
“嗯!”竇清幽應着聲,端了燕窩牛乳一碗給齊令萱,一碗自己吃。
“這幾天好好整理一下,以後正陽樓就舉國揚名了。”齊令萱真的覺得自從和竇清幽相交,她們做的事越來越有意義,有些見識,只怕之前的她一生都無法見識到。
正說着,樑鳳娘過來了。
見兩人要好的樣子,竟然還燉了眼窩給齊令萱吃,樑鳳娘心裡暗暗不忿。她來了這麼多次,也就喝過兩次燕窩粥,這麼一碗純燕窩卻是從來沒讓她吃過。
她不知道,竇清幽這些天吃的燕窩,都是齊令萱拿來的,梁氏讓給竇清幽燉補品,自然是少不了齊令萱的份兒。
“有何事?”竇清幽問她。
樑鳳娘看到了齊令萱也矚目白少陵,看她一眼,不好說的樣子。
“我去把今兒個的詩詞再整理一下。”齊令萱很有眼色的避出去。
看她走了,樑鳳娘纔不好意思的問起白少陵的事,“那個白少陵白大少爺的事,表妹知道的怕是很多,能不能,跟我說說?”
竇清幽挑眉,“白少陵?他有妻子。”
“可是我聽說,他妻子已經和離出家了。四娘!你是我表妹,總該爲我想一想,我如今和離,想要找個合適的不容易。”樑鳳娘讓她幫助她,她覺得白少陵跟她都是成過親的,再結合,最合適不過。
竇清幽深深看着她,“你真的非他不嫁了?”容家的事她還沒有搞清楚,而白家似乎同樣神秘,若是容家那邊的事……即便看她不順,也不希望她嫁到不合適的人家去。而且,白少陵可未必看上她。
“四娘!你就幫幫我吧!”樑鳳娘乞求的拉着她。
“若他看不上你呢?”竇清幽問。
樑鳳娘臉色難看,“你咋知道他會看不上我?時間長了,他必定知道我的好!也只我和他這麼合適了!你就幫幫我吧!”只要她肯幫忙,就不成問題。今兒個白少陵對她也不淡冷,很是溫和有禮。
竇清幽無法幫她,“他就在龍溪鎮,不必我幫你,你可以自己去試試。”
樑鳳娘卻纏着她非要她幫忙不可,“我過來時,看到那潘家的小姐去找容華了。”
看她意圖拿這個跟她交換,竇清幽皺眉,“那你先去試試!我可沒做過媒婆!”
樑鳳娘看她執意不幫,心裡暗惱,“四娘!你當真不幫我?”
“我問了話你怕也不信的吧?自己去試吧!”竇清幽不幫她拉這個線。
樑鳳娘陰着臉出來,回去就讓人看着正陽樓,見到白少陵出現,就裝扮好了趕過來,邀請他到樑家溝果園和葡萄溝去遊玩。
她一個和離的寡婦,邀請同遊,意思再明顯不過,白少陵依舊笑的淡然有禮,“樑姑娘!在下對姑娘並無意,且已心有所屬。樑姑娘如此賢德大方,相信也定會覓得如意郎君!”
直接拒絕了!樑鳳娘從來沒有這麼難堪過,臉色漲紅着,“白大少爺心上之人,可是我表妹?”
“樑姑娘誤會了。縣主秀外慧中,窈窕無雙,奇藝曠世,在下對縣主一片崇慕,卻不敢有非分之想,玷污縣主!”白少陵淡笑道。
“那可是你的原配妻子?”樑鳳娘再追問。
白少陵臉色微變,“樑姑娘!緣分不可強求!在下祝姑娘早日締結良緣!”說完轉身離去,毫無留戀。
樑鳳娘臉色難看的不行,那個女人既然出家,肯定不是暗疾,就是另愛他人,被逼嫁他,才強行出家了,他卻還念着,不顧她放下矜持,邀他同遊。
白少陵進了正陽樓,看到潘千羽追住容華說話,嘴角抽了抽。如此明目張膽啊!
其他人看了,也只覺得可惜。可惜竇清幽和容華一對璧人,偏偏竇清幽被那個閹賊算計。即便竇三郎恩師是次輔嚴不疾,也無法抗旨,救竇清幽脫離魔抓。可惜被生生拆散,容華一腔深情空餘恨!
“縣主不在嗎?”白少陵看到齊令萱,過來詢問。
齊令萱看着他,忍不住心中顫動,“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