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爲當事人林飛舞所在地的京都,談起來更爲起勁,更何況還夾雜着江南城流血事件。
一旦關係到政治、皇家,就連朝廷官員都會加入進來,所以林國公府即使想要平息流言,也沒有辦法,只能幹聽着。
事關林飛舞的流言也很快發展成爲許多版本,每一個版本都會有野丫頭、十三年前那個剛出身的嬰兒、小王爺紙上未婚妻、該死的人詭異的活了、鄉下長大與小王爺生死與共等等這樣的字樣。
因此,凌月藉着林飛舞的流言出名了!
當然,這個名聲也並不怎麼好,要是仔細留意,會發現,還帶着股子陰謀味。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距離那個不平靜的夜過去不久,大年三十到了,過了今日,新的一年也即將開始。
位於北方的京都,這時候最冷,可絲毫沒有影響京都城內過年的氣氛。
有錢人穿着新衣,沒錢的衣服也漿洗的乾乾淨淨。無論是商鋪還是人家,無論百姓貧民,還是權貴官商,門上都收拾的纖塵不染,貼上紅燦燦的對聯,遠遠看去極爲喜慶!
在這樣一片祥和熱鬧的氣氛裡,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駛進了皇城。
裡面坐的人正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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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和林木橋一直護送到宮門,站在那目送着馬車進了宮門遠去,直到宮門大門關上。
“我有些後悔了。”林木橋輕輕說了一句。
納蘭看着關上的宮門,知道林木橋說的意思,皇上只要進了這裡,就如同老虎歸山,龍入大海,在想奈何對方絕非易事!
這裡代表着名正言順的正統,大周官民心中不可褻瀆的高貴皇權,想要取而代之那就是和整個大周國作對,甚至還要面對大周國的一些交好國家的明槍暗箭。
然後,當年這個男人就憑着一把劍,血洗宮廷,坐上了那個位置,直到現在都無人敢撼動!
“我很佩服他。”納蘭牽着馬往回走。
宮門外無關軍事不得騎馬喧譁。
林木橋牽着馬跟他並肩一起走着,暗衛司的人拉下一段距離跟着。
林木橋和納蘭一向默契,聽到這明白他的意思,挑挑眉:“你這意思是你也很佩服自己唄?”
和佩服的人作對,自然是更佩服的是自己!
“是啊,其實我更佩服的是自己!”納蘭心安理得地收下了他的讚美。
“你這傢伙,越來越像小丫頭的口氣了!”說着打了他一拳。
“那是你!”
走出宮門禁地,兩人上了馬,林木橋又來了一句:“說實話,我倒覺得爲了個女人做成那樣,有些可惜。”
納蘭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林木橋輕咳一聲,左右看看,輕聲道:“我這不是跟你說嗎?”
“那是皇上的逆鱗,你最好不要提。”
“知道知道!”林木橋頓了下,“我還是有些後悔。”
納蘭想到如果叫林木橋知道凌月要炸死皇上,不知道會什麼反應。
“那隻能說時機還沒到,回去吧!”提馬前行。
林木橋怔了下,笑了:“就你有理!你要回王府嗎?”
“先去暗衛司吧,等晚上再回去。”
“那一起吧。”
“好!”
可兩人還沒到暗衛司,就遇上了王府的曹管家。
“見過小王爺!”曹管家見到納蘭,忙偏身下馬,施禮道,“太妃接到小王爺回來的消息,特意叫小的來此迎接小王爺回府。”
納蘭怔了下。
林木橋給了他一個“兄弟保重”的眼神,打了聲招呼提前走了。
納蘭接到了林木橋這個眼神,也明白什麼意思,不過他並不在意,該來的總要來的,躲是躲不過去的。
何況他也早想好了對策。
“走吧。”納蘭提馬前行。
曹管家閃身讓到一邊,等納蘭過去,這才上馬跟上。
到了納蘭王府門前下了馬,曹管家上前不着痕跡地提醒了一句:“小王爺,太妃知道你在江南爲那個人做的事,很生氣。”
納蘭點點頭,大步進了門。
因爲先皇不在,納蘭封王后有了宅子,就把母親晉太妃接出了宮。住在王府總比在宮裡自在。
納蘭因爲掌管暗衛司,公務纏身,常年在外,王府就只有晉太妃這一個主人,用不了太多的人手,再加上晉太妃喜靜,所以奴僕很少,內院加起來還不過百,倒是護衛很多。
晉太妃和宮中大多數的女人一樣,平日裡吃齋唸佛,偶爾開個賞花會什麼,或者坐車出城走走。
她年紀並不大,還不到四十,加上保養得當,看上去就像二十七八歲一樣。
晉太妃容貌極美,在經歷了深宮歲月,散發着內斂的華貴之氣,叫人不敢親近。
“孩兒見過母親!”納蘭上前幾步,跪倒在地,恭敬地磕頭。
“還不快扶小王爺起來!”
晉太妃穿着深色的半新不舊的便裝,梳着簡單的髮髻,坐在那,看着納蘭行此大禮,對着身邊的丫頭淡淡地道。
丫頭忙上前去扶納蘭,納蘭避開站了起來,擡頭看着母親。
“這還不到除夕,你就磕上頭了,別說你是爲了那個人!”晉太妃瞪着納蘭道。
納蘭知道母親說的的那個人指的是凌月。
“母親真會說笑,我這次出去的時間太久,行此大禮自然是給母親賠罪的,怎麼能說爲了別人呢?”納蘭一臉嚴肅地道。
晉太妃看着風塵僕僕的兒子,多日的火氣也消散了,但語氣卻還是生硬:“下去洗漱吧,飯菜已備好,吃完了我再跟你算賬!”
納蘭恭敬地施禮:“是,母親。”下去了。
進了浴室,由丫頭們脫去衣物,坐在浴桶裡,納蘭擺手叫人下去,閉目沉思起來。
他知道母親這一關是最難過的,但現在還不是過這一關的時候,而是過宮裡的那一關。
百花園他擺了皇上一道,按照皇上的性子是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只是他會怎麼做?
可會像自己猜測的那樣嗎?
……
納蘭退下後,晉太妃面色沉下來。
她只有納蘭這一個兒子。
在宮中生子不易,更別說平安長大、封王開府掌權了,這其中的艱險只有他們母子知道!
小時候她帶着兒子一關一關地往前闖,長大後,兒子帶着她又是一關又一關地往前闖,一直都是他們母子相依爲命,共同進退。
她從沒奢求兒子能爲她爭什麼榮耀富貴,她只求兒子能平安舒心,可是這四個字作爲皇家人何其的難。
所以她要給兒子找一個得力的王妃。
林飛舞出身好,當然這個出身好不是指家境顯赫,而是受到的教育,其母又是個明理的人,而林飛舞也足夠有心機,還是藥王的徒弟。
最重要的是,林飛舞癡戀兒子,一切以兒子爲重,這叫她極爲滿意。
如果不是因爲兒子的婚約,她早就派人上林家提親了。
而這個婚約……
說起來也是經歷了一番糾結的。
當年她沒入宮之前和平夫人還是手帕之交,就是入了宮她們也沒斷了來往,不然十三年前,懷有身孕的平夫人也不可能出現在宮裡,救了兒子。
當時她是真心結親,兒子一命,正妻名分,孰輕孰重她分得清。
可誰能想到,平夫人產女之時遭到刺殺,孩子落入河裡。
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落了水,還在雷雨之夜,怎麼可能活呢?
但她依然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叫人去找,還打算找回來她親自撫養,等長大了遵守承諾,讓她嫁給兒子。
她不會做忘恩負義之人。
可是孩子沒找到,她也等了幾年,然後還是沒找到,那她還能怎樣?
總不能爲了一個死去的嬰兒叫兒子永遠娶不上妻子吧?
退親不是很自然的事嗎?
這不是她忘恩負義吧?
她已仁至義盡!
可是孩子的父親同意退親,孩子的外祖母平老夫人卻執意不肯,非說孩子沒死!不找回來就永遠佔着兒子的妻子名分,這豈不是欺人太甚!
她同情平老夫人早年喪夫,老來喪女,也看在和平夫人當年的交情,救兒子一命份上,不預計較,可是隨着一次次退親不成,她也厭了!
泥人還有三分氣性,何況她還是一個太妃,再加上因爲這個孩子不知牽扯出多少事,叫她更爲厭惡。
雖然承諾,找到這孩子就退親,其實,她打算好了,那個孩子早就死了,還有什麼可找的,等這次兒子回來,就正式和林家提親,和平家的婚約作廢!
結果,那孩子卻找到了,還是兒子親自找到的,這簡直就是在打她的臉!
因爲這孩子,十三年來她筋疲力盡,如今這孩子出現了,她如何接受得了?
本該死的爲何不痛快地死呢,還出來做什麼,害得她兒子揹負了十三年的死人婚約,還不夠嗎!
所以得知那孩子還活着,她除了怨憤還有仇恨,更何況在江南兒子還爲她做出那麼多事!
她和林夫人不一樣,對江南流血事件不會想得太多,因爲兒子掌管的暗衛司就是監察百官的,流血在所難免。
至於造反之類,更是無稽之談,當今皇上上位的時候她也出了一份力的,不然也不會有今日的榮耀,她並不會關注。
她關注的只有那個該死的卻又活了的賤婢!
這個親必須需退,決不能叫兒子娶那個賤婢!
晉太妃恨恨地想到。
納蘭用過飯過來,沒等晉太妃開口便道。
“母親是爲了我未婚妻的事煩惱嗎?母親多慮了,那只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