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蘇三作兩步,疾奔向三人座的圓桌,面上是十足十討好的笑容,雖然不美,但是十足十的誠意,那份歡喜在座的三個人可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看她這副傻樣子,三個人的表情還真是豐富,一個與一個不同。
哐,真是天公不作美,太不知道作美了。
只見白錦蘇本來好好走着,貪不防腳下一個趔趄,噗,一盆子的冰疙瘩,連着她本人笨拙的身體撲了過去。
她手裡一盆子的冰水,全淋在了離她最近,也是她最想討好的李嬤嬤身上,瞬間那李嬤嬤好好一件黑色精緻羅裙,溼了個通透。
“嬤嬤,對不起,真是對不起,——我該死,我真是該死——奴婢一聽說你來,就覺得見到菩薩一樣歡喜,您就原諒奴婢的笨手笨腳吧!”
白錦蘇臉上那是一個百年難逢,千年難遇,弄巧成拙的悔啊!
“嬤嬤,請您一定要原諒奴婢,等奴婢進了平陽侯府,還要仰仗嬤嬤管教——嬤嬤——嬤嬤!”
“蠢貨!”
迎上李嬤嬤臉上想要殺人的憤怒,白錦蘇嚇得捂着臉,哭天搶地的喊,直到氣急敗壞的李嬤嬤被劉婆子恭恭敬敬的請進了正房,白錦蘇的小肩膀都在抖。
“天啊,我闖禍了,怎麼辦?”白錦蘇一臉悲切,趕忙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就往院子裡面衝。
轉過彎,白錦蘇笑得差點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滾,經此一事,若平陽侯夫人真是爲世子好,定不會再叫她過門做個丟人現眼的小妾。
卻不知,那張嬤嬤一雙滿布皺紋的臉,忽然露出個古怪的笑容,慢慢悠悠從石凳上起來,撿起一塊冰塊,在手裡捂了捂。
“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藍姑看着地上的冰水,有些惋惜的,說道:“要真讓她伺候世子,夫人怕是不會放心吧?”
張嬤嬤細細看了眼光溜溜的石階,上面一塊生了苔蘚的鵝卵石,正孤零零的來回擺動,嘴角隱隱牽起一抹淡笑,雙眸閃着睿智光芒。
“我看,這孩子挺好的!”
能在衆人眼皮底下摔倒的這麼真實,這麼無辜,天衣無縫的讓李嬤嬤都找不到破綻,當真是個好孩子!
“既是這樣,我看等我回府稟明夫人,讓她進了門再學規矩吧!”藍姑輕撫着老人,下了臺階,雖是商量的口吻,這事也就定下來了。
那老婦人沒再做聲,依着藍姑出了劉婆子的院子。
李嬤嬤雖換了劉婆子的衣裳卻是一百個不舒服,正要找白錦蘇來教訓一頓,又見張氏居然早早走了,一路氣惱直奔回了侯府,恰好碰到主院裡賞花的平陽侯夫人宇文菊,顧不得換件衣裳,添油加醋將白錦蘇多笨,多蠢,一頓痛批。
那一身暗紅落地長裙的美豔女子,還是輕搖着薄扇,原本一張笑意盈盈的臉此時變得有點兒沉,雖看不出喜怒,跟在身邊的人大概猜出幾分心思,只見她輕輕的揮了揮手,淡淡說道:
“下去吧,眼下侯爺剛走,這裡裡外外有許多的事情要本夫人忙,你也要多上上心,別什麼事都跟我說,不就是讓你買個丫鬟,哪裡來那麼多的抱怨!”
宇文菊心裡暗自咬牙,這個老東西,真是越老越不謹慎,這花園是說話的地方?指不定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她,如此沒有分寸。
“是,既然夫人不喜歡,改日奴家再去挑選!”李嬤嬤一陣心虛可不敢忤逆,只能順着話茬兒往下接。
心裡暗道:夫人怎麼變得這麼快,不是夫人說要找個晦氣下等人的給世子爺沖喜嗎?今兒怎麼這麼好心。
“可着仔細了!”
宇文菊慢慢起身,順着丫鬟的手,進了屋。
趁人不備,張嬤嬤端着一碟桂花糕七拐八拐,悄悄進了侯府裡最大的院子,透過窗棱隱約看到屋裡有人來回走動,不自覺整理衣冠,輕手輕腳的進來。
隨着側門簾輕揭,入眼的是一間陳設極其豪華的房間,左邊兩方立櫃,擺着年代久遠的各式古董,但單是一個怕就夠尋常之家吃幾輩子了,旁邊長長桌子上隨意放着一組茶具,也是極好的,隱隱透着幾縷茶香。
張嬤嬤只看了一眼,急急拉回了視線。
正堂掛着一副超大的名人山水墨畫,一張頂級的紅木方桌,椅子被擦得乾乾淨淨,擺放的齊齊整整,右邊一張可摺疊的山河錦繡屏風,將屋子一分爲二,淡淡的墨香從屏風後面傳來。
想着要見的人就在裡面,張嬤嬤拘謹的握了握盤子,有點遲疑。
“人可是見着了?”
聽來有些飄渺的聲音自裡面傳來,張嬤嬤迅速看了眼門口,腳步放輕朝裡走來。
內室一身月牙白袍的男子,身形修長,正揹着手望着窗外美景,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院子裡荷花點點,煞是羞澀,盡是含苞待放的美。
“是!”
張嬤嬤有些激動的望着男子修長的身影,恭敬答道。
“是怎樣一個討喜的人兒?”
聲音聽來分明多了三分笑,夾着些許自嘲的意味,卻是萬分鐸定的口吻,仿似在自問,又像是問別人。
“稟少爺,是個黃皮寡瘦的病秧子!”張嬤嬤蠕動着嘴角,臉上的激動分外明顯,還帶着一股不知名的氣惱。
那男子悠然轉身,一身清雅,俊美如鑄,郎豔獨絕,嘴角是如風笑意,那雙讓明珠黯淡黑曜石般的鳳眸,流轉着不知名的光芒,隱着幾分犀利,不怒而威。
“少爺,那姑娘——”她想說那姑娘甚是聰明,恐怕不會輕易的任人擺佈……